第29章 衝昏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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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罐子裏頭熬著的藥咕嚕嚕的響著, 藥香味彌漫著整個廚房。
童言和秦梓桐守在藥罐旁,聚精會神的看著爐火。火爐子裏的熱氣將二人蒸的滿臉通紅, 二人卻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
照那白胡老頭的說法, 童莫的湯藥每天都要由至親之人熬製,他單獨教了童母後。這日午後童母便拉著童言和秦梓桐二人到廚房學了起來。
說是有什麽熬藥之法, 也不過是普通的熬藥法子, 隻不過多了至親之人希望病人能夠痊愈的心願罷了。
雖說童言不信這些,但也乖乖的去做了,若是大哥的病能痊愈, 即便是讓她熬一輩子的藥又何妨?
童夫人見二人已經掌握熬藥之法, 想起神醫要替童莫施針,心中略有不安,叮囑二人在廚房看好,便急急離去。
“嫂嫂,我一人看著就好, 你到旁邊歇會兒。”童言見童夫人離去, 便想讓秦梓桐偷會兒懶。廚房中隻有她二人, 童言也不避諱,伸出手來碰了碰她的臉,半開著玩笑道:“瞧瞧, 都紅彤彤的了,莫要蒸老了才是。”
卻見秦梓桐不自然的退後了一步,躲開了童言仍摸著她臉頰的手。她仍和童言置氣,卻見他又同無事人一般, 心生不悅。
童言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嫂嫂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秦梓桐別扭的搖了搖頭,輕聲回道:“不是。”
“嗬,既然不是,那是不是因為大哥?”童言淡淡的說著,又冷笑道:“是不是見大哥的病有了轉機,便急著丟掉我這個包袱?”
秦梓桐不可思議的看著童言,她的眼中充盈著淚光,似乎在下一秒就會滑落,然而她卻隻是淡淡一笑,又將淚水吞回眼眶,哽咽道:“你就是這樣看我的嗎?”秦梓桐的心仿佛跌入冰窖。
通紅的麵頰,充滿淚水的雙眼,不可置信的質問都讓童言的心顫了顫,她忽然害怕自己的話會傷了她,怕從此以後會失去她。
童言忙走上前去擁住了秦梓桐痛心疾首,“嫂嫂,都是言兒不好,我不該那樣說。我隻是衝昏了頭腦!原諒我...”
“砰”的一聲將二人驚的轉頭望去,卻見小柔一臉震驚的看著擁在一起的二人,那手仍保持著端盤子的姿勢,仿佛石化了般。
秦梓桐忙推開了童言,捂麵跑了出去。
小柔終於反應過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見童言一臉嚴肅的看著她,便心知不妙,身子抖個不停,“二少爺,奴婢...”
“你過來。”童言朝她招了招手,小柔低著腦袋忐忑的走了過去。
“剛才我不過在安慰嫂嫂,讓她莫要擔心大哥的病,你不要多想。”童言不緊不慢的說著。
小柔順從的點著頭,“奴婢不敢多想。”她聽童言話語溫柔,心中的不安才減了幾分。
“如此便好,你去找大少奶奶,讓她寬心。”童言淡淡的說著,此刻的她並不在意被小柔撞見,她知小柔不會將此事泄露。心裏頭隻擔心著秦梓桐,怕她做出什麽傻事來。這時的自己不適合追出去,隻能托小柔過去了。
小柔忙應了,連摔碎的盤子都忘了收拾,徑直跑掉了。她心想著:大少奶奶和二少爺素來親厚,府上的人都是知曉的,雖難免有嘴碎之人,不過經曹媽媽一事後,便不敢再多言了。而如今竟被自己撞見了!雖說二少爺說的在理,但是這事應不應該告訴大少爺呢?
小柔一時間犯了難,要是真如二少爺所說,剛剛他的舉動不過隻是在安慰大少奶奶而已,若是自己多言,恐怕會影響大少爺和二少爺的兄弟情誼,還會連累大少奶奶!
小柔邊走邊想著,見秦梓桐獨自坐在亭子裏望著蓮池,說不出的落寞。
“大少奶奶。”小柔走到跟前,輕輕喚出了聲。
秦梓桐忙拿手帕擦了擦眼角,這才回過頭來,扯了個笑容。
小柔見秦梓桐這樣越發的心疼了,忙安慰道:“大少奶奶莫要擔心大少爺的身子。二少爺同我解釋了,剛剛他隻是安慰您罷了。奴婢不會將今日所見說出去的,還請大少奶奶寬心。”
秦梓桐聽後點了點頭,雖知童言這番解釋是在情理之中,隻是心裏頭卻忍不住生出了些許悲涼之意。
秦梓桐淡淡的笑了笑,拍了拍身邊的石凳,“陪我在這兒坐會吧。”見小柔有些膽怯,想來是童言剛剛嚇著她了,不禁問道:“二少爺可有為難你?”
小柔忙搖頭否認著:“二少爺沒有為難奴婢,他待我們這些下人都是極好的。”
童莫房中。
童莫躺在床上,看著白胡老頭替他在各個穴位上紮著針,忍不住開口詢問:“大夫,我的身子可能痊愈?”
白胡老頭撫了撫胡須,高深莫測道:“不好說,不好說。”
童莫急的咳了幾聲,待氣息平緩後忙追問著:“大夫此話何意?”
白胡老頭頗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你自打娘胎起身子就虛,自然易生病。身子雖然虛不受補,卻還能調理,隻是這些年來無良醫指點,使得身子越發的虧虛。再加上你心有鬱結,如此一來,即便拿仙丹給你,你也無法痊愈。”
童莫好似被言中了心事,默默的閉上了眼睛,喃喃道:“大夫怎能看出我心有鬱結?莫不是大夫既能看病,也能讀懂人心?”
白胡老頭嗬嗬笑道:“童大少爺真是說笑了,我替人看病無數,亦閱人無數,你鬱鬱寡歡,我又怎能看不出來?身體之病我尚可盡力,可惜這心病,恕老朽無能為力了。一切都要看童大少爺你自己的造化了!”
童莫自嘲的笑了笑道:“這心病怕是無法解開了。大夫可能替我保密?”
白胡老頭繼續紮著針,連頭都懶的抬起,不以為意的說道:“我隻管看病,那心結,我可管不了。”
童莫點了點頭致謝道:“那就有勞大夫了!”
“大夫,我還有一事請教。”童莫咽了咽唾沫,好似難以啟齒。
“又有何事?不歸我管的事,你請教了也沒用啊!別總打擾我,若是我紮錯地方了,可有你受的!”白胡老頭隻在意著手中的針,半眯著眼睛在那兒找著穴位,不耐煩的回著。
童莫本就難以啟齒,見白胡老頭這樣回自己,更是不知如何開口,支支吾吾在那半天也沒串成個句子。
“若是我紮完這針,你再不開口,你就是跪下來求我,我也不告訴你。”白胡老頭手拿銀針一本正經的說著。
童莫一聽,急的青筋暴起,情急之下問道:“我還有成為父親的機會嗎?”童莫說完,攤在床上喘著粗氣,隻覺得臉上燙的厲害。
白胡老頭一副了然的表情,卻歎了口氣道:“若你想活的長久些,那事就不要想了。”
童莫聽後,一臉頹然,不禁握緊了拳頭,“我這輩子來這世上到底是為何?隻為躺在床上等死不成?”
“看來你還挺在乎聲譽,沒有後代又如何?難道你還想讓你的孩子步你的後塵?”白胡老頭不禁反問。
童莫緊握的拳頭不知何時鬆了,任命般的躺在床上,雙眼無神,“既然這樣,我也不必強求。”
白胡老頭遺憾的搖了搖頭,又替他繼續施針。
不一會兒,童夫人推門而入。有些複雜的瞧了眼白胡老頭,隨即徑直走到床頭看著童莫關切道:“莫兒,身子可覺得好些了?”她見童莫臉上帶著紅潤,不似從前那般慘白,心中寬慰了許多,卻仍不放心的問道。
童莫心覺悲涼,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
童夫人隻以為他乏了,未做多想。
這邊白胡老頭收了銀針,起身告辭,“小老兒先行一步,明兒這個時辰我會再來,你們熬的藥睡前喂他喝下。”
童夫人也未說什麽客套話,隻吩咐寶兒送客。
這白胡老頭本在京中呆的好好的,童家聽聞他醫術高明,便不遠千裏將他請來,並允諾在淩雲城給他開間最大的醫館,他方才勉強答應。
“莫兒,神醫可有和你說些什麽嗎?”童夫人輕聲問道,臉上透著心虛。
童莫似乎並沒有在意童夫人的反常,搖了搖頭道:“我向來不喜同生人說話,娘,我有些乏了。”
童夫人聽完似舒了口氣,替他將毯子掖好,柔聲道:“好,娘就不擾你了,好生休息。”
晚飯中,秦梓桐隻顧著埋頭吃飯,不知該如何麵對童言。今兒童言那一番話,實實在在是傷了她的心。
童言自知是自己的不是,暗自發誓日後再也不能逞一時之快而不顧後果,既傷了嫂嫂,又傷了自己,何必弄得兩敗俱傷?
童言時不時的朝秦梓桐看去,見她似又回到了剛剛嫁入童家的狀態,畏畏縮縮,言謹慎微。心不由得一緊,恨不得立刻將她擁入懷中好好疼愛。
“言兒,待會兒吃完飯你去你大哥屋裏,將今兒熬好的藥喂他喝下。”童夫人放下碗筷吩咐道。
童言回過神來點頭應了。
小柔將藥和備好的梅子從廚房端至了童莫的房中,送到了童言的手上。
童言端著湯藥輕輕吹了吹,試著溫度剛剛好便遞到了童莫的跟前道:“大哥,喝完藥,好好睡上一覺,明兒定能精神百倍。”
童莫溫柔的笑了,接過湯藥一飲而盡,若是不知道的人看見了,還以為這藥不苦呢。
“大少爺,快吃梅子。”小柔見他喝完,忙遞上了梅子。
卻見童莫擺了擺手道:“這苦味我早已習慣,吃與不吃還真是沒差別,倒不如省下來給言兒吃了。”
“大哥!言兒已經不是那饞梅子的孩童了,大哥莫要苦著自己!”童言於心不忍,她知這藥有多麽苦,可是不管多麽苦,大哥他總會把梅子留下來偷偷的拿給自己吃。
童莫眯著眼睛笑了,他的言兒已經長大了。
秦梓桐立在一旁,見他兄弟二人關係和睦,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弟弟秦旗木,雖同是手足,為何差別如此之大?
童言在屋子裏留了很久,見童莫昏昏欲睡,這才開口告辭。
為何留這麽久?隻因她見秦梓桐一直待在屋裏,這是不是表明,今晚大哥就要和嫂嫂同床共枕了?她心雖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嫂嫂,大哥,你們好好歇息,言兒便不叨擾了。”她違心的開了口,不舍得朝秦梓桐看去。
秦梓桐微微抬頭,瞧見童言正盯著她,忙低下頭去,別扭的捏著衣角,以掩飾她的不安。
童言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大步離開,待關好屋門,已淚流滿麵。
作者有話要說: 小柔:童左,你覺得大少奶奶和二少爺是不是太親近了點。
童左(不以為意):咱倆不也是挺親近的~
小柔羞紅了臉:這哪能比。
童左(拍了拍胸脯打包票):別胡思亂想,二少爺不是那樣的人,我跟了他那麽些年還不知道嗎?
小柔默默點頭:那我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