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將軍VS同袍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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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的晚風吹過, 綿延幾千裏的草原如深碧色的海洋一般起起伏伏,在水銀傾瀉的月光下舒展著它的勃勃生機。
一叢篝火在草原中熱烈的燃燒著, 麵容粗曠身形威武的烏圖親王正坐在篝火的幾步之遙,興致勃勃的欣賞著一邊的舞樂。他的近衛都遠遠的分散四周, 沒有打擾他的興致。
一位□□著雙足,四踝帶著金鈴的舞姬在草地上飛快的旋舞著, 腰肢如靈活的金蛇,金色的發上和輕薄的衣衫上瓔珞明珠隨著狂舞的軀體搖晃不止,金玲的鈴音也丁零作響。一旁樂姬所奏的琵琶聲越來越急促, 似乎要將舞姬旋轉的細腰聲聲催斷。
曲終舞畢, 舞姬喘息著撒嬌一般柔弱無骨的依靠到親王的懷中, 雙眼勾人,兩邊的酒窩似乎要流淌出蜜來,聲音也是甜膩膩的:“大王。”
她高鼻大眼,五官豔麗,白皙的肌膚因為剛才的一番激舞出了一層薄薄的香汗,卻更增加了無聲的誘惑。
烏圖親王哈哈一笑, 渾厚的嗓音戲謔的道:“辛苦我的美人兒了。”
說罷就俯下頭顱在奶酪一樣的肌膚上四處啃噬,似乎想要在這草原上幕天席地的來一場獨特的歡愛。舞姬閉眼承受親王的粗暴, 摟在親王脖子上的雙臂慢慢收緊, 四肢上的金玲亂動, 發出細細的清脆鈴音。
丁零零——
丁零零——
有另一道鈴音順著越來越寒涼的晚風晃進了這纏綿的曖昧之中。那鈴音空靈縹緲,似遠似近,若有若無。
親王停止動作, 疑惑的從舞姬的胸前抬首四望,四散的近衛也察覺有異,慢慢的聚攏到親王的四周。
四野茫茫,天地間不知何時彌漫升起了濃濃的霧氣,遼闊的草原在這濃霧之中顯得朦朧神秘,天邊皎月依然可辨,清輝的光芒讓濃霧顯得更加空蒙。
舞姬安靜的待在親王的懷裏,她身上的金玲此時凝固無聲。
另一道縹緲的鈴音越來越近了,霧氣中漸漸出現了一道影影綽綽的暗影。
似乎被這樣的場景所惑,親王近衛一時誰都沒有出聲。
暗影漸行漸近,終於從濃霧中顯出了真容。
一個玄衣人坐在矯健高大的黑馬之上,正踏著月色從東而來。圓月正好在他身後,看起來似乎從月中行出一樣。而那鈴聲正是從黑馬頸上的銀鈴傳出。
近衛已經眾星拱月一般將親王護衛在中間,這樣的場景分明有異。
黑馬依然往前緩緩而行,最終停在了不遠處,玄衣人的情形也終於清晰可辯。身形纖長,容顏澄澈,神情淡漠,長長的黑發和衣袍在晚風和繚繞的霧氣中輕輕飛舞,分明是個極其美麗的女子。
但是此刻誰都無心欣賞這樣的神秘美麗,侍衛全都擋在了親王的身前,似乎想要將這女子牢牢的隔開。
女子的目光越過近衛,直視著依然摟著美人的親王,她的聲音清淩如泉,不帶任何情緒:“你是烏圖?”
有侍衛怒聲駁斥:“你是何人,敢直呼親王名諱!”
“那就是了。”馬上的人輕輕頷首。
站在層層近衛之後的親王突然有不好的預感,他沉聲問道:“你想做什麽?”
朱唇輕啟,女子平平無波的回答:“殺你。”
話音一落,長劍出鞘,白刃在月光下如一道白練飛快的閃過,草地被疾風所帶如碧浪一般往兩邊分開,馬上的女子如飛鳥一般越過層層近衛。
她衣袂翻飛,在月夜霧氣中如鬼魅一般,直往親王站立的地方而去。
親王映著飛舞人影的瞳孔一縮,身形急退,順手將舞姬往前一推要替他暫擋女子洶湧的來勢,但是女子卻如殘影一般繞過撲來的無措身影,直接掠往親王。
親王也終於看清了女子寒星一樣的雙眼,被這樣的眼盯著隻覺被冰雪澆頭,冷意直傳心腹又蔓延至四肢百骸。隻一瞬間,親王已經被女子的來勢帶的離近衛越來越遠,他突然暴吼一聲,抽出自己的長刀,刀光冷冽的迎了上去。
刀光劍影,殺氣四溢,斷裂的青草和泥土紛紛揚揚。明明是殺招頻出,女子的身形卻如九天之舞。
親王艱難的與之對戰,他從來沒有這樣恐懼過自己的對手,猛烈的力道在對方的劍招下全都如水滴進海,消失的了無痕跡。他無往不勝的勇猛在這裏似乎毫無用處,反而被對方飄渺變幻的身姿襯的笨拙不堪。
一番激戰,親王的長刀終於尋到了空隙架住長劍,他目光狠辣喝問身前之人:“為何殺我?”
身後的近衛已經近了,他額頭上的汗珠不停的滑下。
女子竟然配合的停下,飛揚的長發衣袂緩緩垂落,她冷冷的開口:“兩年前,溱山關,吳國守關大將白牧雲。”
親王聞聽此言心神大震,差點失力丟掉手中的長刀,他低喝:“你是他的什麽人!”
女子的雙眸更冷了幾分:“無可奉告。”
話音一落,劍光突然暴漲,親王隻覺得自己全身都被撕裂一樣的冰涼疼痛,長刀終於從手中脫落,悶響一聲插入草地。
他眼睜睜的看著女子手中的長劍流水一樣從他頸中滑過,然後噴湧的溫熱鮮紅就彌漫了雙眼。
將及趕到的近衛此起彼伏的驚呼:“大王!大王!”
親王爆睜雙眼,高大的身軀重重的摔在了草地之上,眼中是濃濃的不甘和憤怒,他未及實現的雄心一夢就這樣消散在了月夜裏。
女子淡漠的掃了地上失去呼吸的人一眼,在身後的近衛刀劍觸及她衣擺之前,又如飛鳥一樣躍到遠處的黑馬之上,融進霧中翩然離去。
一部分近衛急急縱馬去追,但是濃濃迷霧,那馬玲的聲音似乎是從四麵八方傳來,一時竟然不能判定她逃離的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鈴音最終消失在了霧中。
而搜尋的近衛在遠處的草地上發現了被丟棄的銀鈴,近衛將手中的馬鈴狠狠往草地一摔,親王自停戰後久在王城,這是半年以來第一次輕裝簡行遊樂草原,誰能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
*
很遠之處,晚風吹過野草深深的地方,露出幾個隱隱約約的黑影。這一幕稍縱即逝如驚鴻一舞的殺人,落在了藏身暗處的一群人眼中,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何事,但是也看明白了是親王遇刺身亡,有低低的對話聲在風中斷斷續續的響起。
“將軍,這…”
被問的人沒有回答。
另有人答他:“…好事啊…死了…他手中的兵權夠其他人…北蒙暫時也不會起意…吳國…”
“…死了還有其他…北蒙的鐵蹄絕不會因為…停止…而且…跟了這麽久…他們私下和晉國…”
“唉…也是…將軍…接下來怎麽辦…”
被問的人似乎才回過神來,聲音低沉的回答:“你們留在北蒙繼續…我先回浠水關…”
那邊的近衛已經帶著親王急速回王城去了,一陣悉索之聲,深草叢中幾條黑影也悄然在暗夜中離去。
無垠空曠的草原依然如碧浪一般在深夜中起起伏伏,因為歌舞人聲的消逝,徹底的寂靜了下來。
*
中原自周以後天下四分,晉吳越蜀,四國並立,四國之間常年混戰不休。除此之外北邊還有北蒙虎視眈眈,不時南侵與之接壤的晉吳二國。
烏圖,北蒙親王,勇猛好戰,多次帶兵侵吳。吳國國土喪於他手十之有一,及至四年前被擋在溱山關長達兩年之久,才暫緩了他繼續南下的腳步。
直到守關大將突然染病而亡,溱山關也終被蠶食。隨後就是兩國議和,吳國許以金銀無數,換得戰爭的暫時消弭,得以休養生息。
烏圖手中有大半北蒙的兵權,此番被刺身亡,也代表著北蒙新一輪權利爭奪的開始。而他畢竟是王室眾人,還是北蒙大將,大汗震怒,下令全力追捕刺客,一時雄鷹帶著追捕令往眾城傳遞。
*
晴空萬裏,烈日驕陽。
碧藍的天穹之下,是無邊無際的黃色沙漠,澄澈極致的藍和黃沙在遙遠的盡頭交接一線。
玄衣玄馬在漫漫黃沙之中緩緩而行。馬蹄踏出一個又一個小小的沙坑,細沙在炎熱的風中慢慢的回落填平,最後了無痕跡。
順著連綿起伏的沙丘,逐漸出現了一條細小蜿蜒的河流,黑馬載著主人順著河流一直往西而行。
不知道行了多久,黑馬又攀上一個沙丘,黃沙盡頭突然湧現了一片清新的綠意,在氤氳的熱浪中模模糊糊,而綠意之上一座城郭巍峨而立。
那是一處水草豐盛的大片綠洲,河流穿行而過,往來商旅都會在此補給休憩,後來甚至多有在此交接貨物,久而久之逐漸繁榮成了今天的樣子。
城郭的城牆是樸質的土黃,在烈日下和滿天的黃沙交相呼應。黑馬一路疾馳行到了城門之下,玄衣女子下了馬,牽著黑馬行進了高大的城門。
繁華的長街喧囂的人聲撲麵而來,和沙漠的寂靜無聲判然迥異。
長街熱鬧,來往的人群服飾各異,有著豔麗衣衫的異族之人,也有混身素白的西來之人。街邊是各種攤販,販賣過往商人留下的些許貨物,南來的錦繡布匹藥材茶葉,北來的皮毛良駒,東來的珊瑚珍珠,西來的琉璃玉石,甚至還有麵帶凶相的人販賣因為戰亂成為奴隸的各族之人。
女子的目光沒有在街邊攤位停留,她掃過街道兩邊的風幡,似乎要擇一休憩的地方,一路悠悠蕩蕩,似乎毫不知道危險的逼近。
另一麵的城門,正有一隊鐵甲飛快的駛入,然後融進人群中,目光如鷹犬一般辨別往來之人。
俯瞰而望,熙攘的人流之中,玄衣女子和鐵甲人從商街兩頭越來越近,馬上就要相遇在城中廣闊的廣場。玄衣女子似乎終於發覺的危險的來臨,她在一處巷口突然停住了腳步。
然而不待她做出反應,突然有鮮豔的布匹淩空一罩,飛快的將女子裹住,攜卷到了旁邊的小巷之中,拋出布匹的人將女子緊緊的壓在牆上。
是一個身形健美精壯一身黑色勁裝的男人,滿臉亂糟糟的胡須遮住了容貌,隻露出鋒利的劍眉和明亮的雙目,以及小麥色的肌膚。他目光沉凝的注視著麵前雙眉微蹙的女子,隨即一隻手將她環在身下,一隻手捧在她的頭後,側首在她耳邊低語,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別看外麵,姑娘也不想引的人仰馬翻吧。”
男人在她耳邊低語時呼出溫熱的氣息,他胡須顫動著從女子耳邊的肌膚掃過。
女子微微側了側頭,往旁邊躲了一躲,顏色豔麗的布匹將她雪白的肌膚襯的更加盈潤,男人胡須的蹭動甚至留下了淺淺的紅印。女子目光輕輕的看了大胡子一眼,對著他頷首,真的沒有側首去看。
男人見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顧對方的反對就將她的頭重新壓在自己的肩窩,遠遠從後看去就像一對正在親昵的異族情人。
一個鐵甲人正好行到了巷口,掃了一眼巷內的兩人就轉過頭繼續前行在人群中逡巡,對巷口的黑馬也視而不見。
這裏民風奔放,這樣的事並不少見。
但是行了幾步,鐵甲人突然頓住,猛然回頭,巷口哪裏還有黑馬的影子。再疾步穿過人群返回查探,巷中空空如也,隻一塊鮮豔的布匹留在原地。
*
黑馬負著兩人從城門疾馳而出,紛紛揚揚一陣漫漫黃沙。幾丈之外遠遠的緊跟著數十騎鐵甲人。
都是良駒快馬,一路疾行互不相讓。
前麵的黑馬之上,男人身前的女子俯身從馬上取下弓箭,隨即從男人的懷中探身而出,身形繃成一支長劍,側身浮在半空之中。
她側首看著黃沙中追擊的來人,目光凝聚,弓弦緊繃如滿月,下一瞬支支羽箭激射而出,破空而去。她似乎目力及佳,箭箭正中控著韁繩的雙手,身後的人接二連三滾落馬下在黃沙中掙紮,直到最後空著馬背的馬匹也停留原地,再無人追逐。
女子重新翻身而起,回到男人的身前。
控馬的男人低低一笑,誇讚道:“姑娘好箭法。”
作者有話要說: (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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