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將軍VS同袍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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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嵬巍高俊的關隘沉默的矗立在群星璀璨的天穹之下, 兩邊險峻的山脈如對峙遊走的巨龍,連綿起伏直到天際, 山中蔥蘢的密林在星光下影影綽綽,仿佛巨龍鋒利的鱗甲。

    兩人兩騎遠遠的站在山崗之上, 隔著層層叢林凝望著關隘。關隘在靜美的星光之下,顯的厚重滄桑。

    女子的身影莫明有些黯然寥落。秦澗驅馬行到女子身側, 低聲說道:“那就是溱山關。”

    溱山關,據天險,建要塞。原本守衛著吳國不被侵擾, 現今卻被北蒙蠶食, 反過來冷冰冰的堅拒吳國。

    女子輕輕的嗯了一聲, 旋即無言。連綿的群山巍峨的雄關麵前,兩人渺小如同螻蟻。

    晚風寒涼,望著雄關的秦澗卻覺得體內血液漸漸升溫沸騰。無數個枕戈待旦的夜晚,無數個縱橫馳騁的血色戰場,刀槍交鳴,鐵蹄錚錚, 戰馬嘶嘶。

    “此處以前守關的將領,驍勇善戰, 堅守十數年而不被外敵攻破, ”秦澗雙眼明亮, 嗓音沉沉,“可惜急病而亡,北蒙趁著朝廷調將之隙, 將溱山關攻奪了去。”

    女子靜默良久,才低低出言:“是可惜了。”

    她的聲音在夜色中悠遠清冷,似乎不想多言此事,另起話頭道:“天下大勢分分合合,你來我往的征伐,陪葬的卻是無辜之民。”

    秦澗靜默。

    黑馬在原地小步盤旋,女子的聲音又起:“你我一路所遇荒城野村,諸多人背井離鄉流落四方,受盡顛簸之苦,卻也未必能找到安居之所。”

    這個話題沉重,秦澗輕歎一聲,兩人不再多言。

    他們在此也不過短暫停留,片刻之後,黑馬就重入密林往浠水關而行。秦澗的目光跟隨著前麵的黑馬,有什麽念頭飛快的一閃而過,卻沒能抓住。

    *

    浠水關是吳國最後一道占據天險的關隘。疾行一夜,終於在望。

    江水汨汨,兩岸疾風吹勁草,黑馬在大道上越行越緩。行到一處岔路之時,黑馬逐光下意識的要帶著主人拐往另一邊。

    秦澗勒停黑馬,側首看向身邊的佳人,問道:“白姑娘此行可是要去岩城?”

    女子輕輕頷首,江風吹的她發絲衣衫亂舞。她漆黑的眸子注視著秦澗,似在等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多日相伴而行,終於到了分離的這一刻。秦澗隻覺江風吹的他胸腹空空蕩蕩,俊眉朗目也沒了神采,他聲音低迷的道:“如此…我們卻是要分道而行了…”

    他的踟躕和欲言又止隻差寫在臉上了。

    女子輕聲回答:“有緣自會相見。”

    秦澗劍眉緊皺,遲疑試探道:“不知…在岩城如何才能找到白姑娘…”

    馬上的女子微微蹙眉,似在沉吟。看她這樣的神情,秦澗內心突然湧上酸澀之意,俊顏顯而易見的失落:“是我唐突了。”

    漆黑的眸子望了過來,白慎微淡聲說道:“非是我不告知,而是我此次是前來尋人,居所不定。”

    秦澗聞言,雙眸中立刻星光閃爍,清朗的臉上不自覺的帶上笑意。他想了一想,從腰間取出一塊牌子遞給對方,聲音朗朗的說道:“白姑娘若是需要幫忙,可找人來浠水大營尋我。”

    女子抬手接過,兩人指尖相觸的一瞬,秦澗突然將白皙的素手反手握住。胸腔內的心髒激烈的跳動,眼中的情意也暗流洶湧,這是一個委婉又直白的試探。

    女子抬目看他,目光幽靜如湖,卻並沒有抽離。

    秦澗朗然一笑,似乎確定了什麽,輕輕的鬆開了手中的溫軟,他目光灼灼的緊緊盯著女子,帶著能將人溺斃的溫柔。

    白慎微卻對此事未置一詞,她目光冷靜的從他俊顏上依然可怖的疤痕上滑過,又低頭看手中的牌子,輕聲道:“你的傷還未好全,等我配好藥就找人送來。”

    女子這樣的反應已經夠了,秦澗低笑著頷首,嗓音低沉悅耳。

    撞入大網的飛蛾毫不掙紮。

    又言語了幾句,兩人才背道而行。江風呼嘯,水聲潺潺,秦澗失魂落魄的頻頻回頭,直到美麗的身影消失在一道山口,他才飛馬疾馳而去。

    *

    浠水關對吳國之重,萬不容失,舉國之兵五之有一屯於此地。

    連綿的營地壁壘森嚴,廣闊的校場之上,三軍正齊齊的的操練,呼和之聲腳踏之聲氣勢雄渾,震蕩山河。

    秦澗飛馬入營,從一塊又一塊整齊的方陣中穿行而過,而後下馬大步流星的往中軍主帳行去。他的腿傷還未大好,卻忍痛不露傷態。

    到了幾步之遙的地方,從主帳中突然飛旋而出一把長刀,銳利的刀鋒閃著寒光向他襲來。秦澗揮劍一擋,長刀噌的一聲落地,主帳中傳出一道清越的男聲:“秦大將軍!去個北蒙需要三個月嗎?”

    秦澗一笑,拾起地上的長刀,抬步而入。主帳中此時隻有兩人,上首坐著一位身著黑甲麵容嚴肅的中年人,左側正站著剛剛出言的人,是一位麵容英俊的青年將領,身如青鬆,英姿勃發,正帶著笑意看向他。

    秦澗將刀隔空拋到他的手上,對著上首之人恭聲道:“大帥。”

    大帥不似年輕人還帶著蓬勃的朝氣,他眼中暗含隱憂,目光掃了一眼秦澗臉上的傷疤,對著秦澗沉肅的道:“可是遇到了什麽事?何以遲遲才歸?”

    秦澗肅容回答:“讓大帥掛心。倒也無事,就是後有追兵,未免對方起疑,借道了晉國。”

    大帥點點頭,緊皺著眉頭說道正事:“你的傳信我看了,你再將你們查到的事情從頭到尾跟我說一遍。”

    兩年半前,北蒙和吳兩國議和停戰,雖然耗掉無數金銀,但是對吳國來說卻是得到一個喘息之機,以謀後續。一年前卻有密探突然傳來消息,言道北蒙和晉來往密切,隨後就再沒有消息傳回,吳國這邊又遣了幾支密探,均如塵入沙漠,消失的無影無蹤。

    後來大帥又才遣了秦澗這位他十分看中的小將,帶人暗入北蒙探查。

    秦澗細細的說完所查到了諸事,最後說道:“大帥,北蒙和晉國,恐怕是真的有結盟之意。”

    大帥長歎一聲,高大的身軀從主位上站起來,走到一邊的沙盤之上皺眉:“恐怕暗中已經結盟也未可知。”

    校場上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有其他將領被召,魚貫而入進入中軍主帳,諸人一起商議軍事駐防。及至半日之後,諸人又才陸陸續續的退出。

    人群之中,英姿勃勃的青年勾著秦澗的肩膀,揚了揚眉:“本想等你歸來好好的打一場,但是你的腿?”

    兩人多年好友,對方行走中微小的異態自然被他察覺。他搖了搖頭,戲謔道:“這還是我們那個刀槍不入無往不勝的秦大將軍嗎?”

    秦澗揮拳砸在他的肩上,低笑道:“謝大將軍別廢話,走,練武場,些許小傷我還沒放在心上。”

    *

    分道而行的另一邊,黑馬順著大道緩緩而行。

    轉過幾處山口,鋪展千裏的平原就呈現在天地間,而白慎微所要去往的岩城就坐落在平原之上。和繁華巍峨的城池不同,岩城由青白色的大石堆砌而成,方方正正簡樸肅穆,如一方雕刻的四四方方的大印。

    岩城就是浠水關隘之後的邊城,城中大半城民都是隨軍家眷。

    白慎微入了城門牽著馬往城南最大的府邸行去。兩人一路荒野而行,直到此刻才重歸人間煙火。

    她行到一處街角,有人在背後驚喜的叫道:“小姐!”

    白慎微停住腳步,側首回望。街上一個清秀的女子和一個年過六旬的幹瘦老頭正穿過攘攘的人流匆匆跑了過來。及至跟前,清秀女子高興的說道:“小姐,終於等到你了。”

    白慎微目光帶疑:“你們怎麽在此?”

    清秀女子原來是白家的侍女。侍女細細的解釋:“小姐離家才一月,夫人就叫我帶人來等著了,說擔心小姐孤身一身被謝府看輕。”

    白慎微頷首,目光又轉向幹瘦老人,聲音輕柔的問:“十三叔怎麽也在此?”

    侍女出言:“十三叔前幾日才到。”

    十三叔不同侍女的活潑,他滿是溝壑的臉上神情沉肅,看了看四周,他低聲道:“此處不便多言。”

    隨即一行人就穿過長街短巷,轉進了侍女臨時賃好的小院中。小院雖然不大,卻也幹淨整潔,金色的陽光斜斜的投射在照壁之上。侍女在照壁之後收整白慎微馬上的行李,屋內則傳出低低的商議聲。

    蒼老的聲音道:“小姐,夫人收到密信…說將軍之死和謝老將軍…夫人說小姐先別退…借此機會進謝府…”

    侍女沒有多聽,牽著馬轉到後院。

    而屋內,女子目光幽深的看著老人,輕聲道:“母親真的這樣說?”

    突然一聲悶響,十三叔跪在了地上,他以頭觸底嘶聲道:“夫人沒說。但是小姐,將軍之死若真的除了烏圖還另有隱情,就這樣放著不查嗎?將軍一心守國門,若是死在戰場上也就罷了,最後卻死於鬼蜮伎倆,老奴不甘啊!”

    白慎微輕歎,將地上的老人扶起來,沉聲道:“十三叔,我和母親雖然跟父親常年別居兩地,但是他的事我怎會置之不理。此事我既然知道了,定然會查探清楚。”

    十三叔蒼老的眼中含淚,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了就先發了…明天又到了繁忙的工作日,碼字的時間不多,所以下一章在星期二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