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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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的遭遇給路易十五帶來的影響是非常直接的, 這個進入新年才十六歲的孩子, 法蘭西的國王路易十五, 原本生性膽小的他越發膽怯了。雖然家庭教師們灌輸給他的那些禮儀、姿態讓他能夠在人前保持著冷淡、權威的表象,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他在恐懼,恐懼自己會在不知道的時候變成骷髏, 也恐懼那些瘋狂而又愚昧的人民會再度衝進凡爾賽抓住他、把他送上火刑架。

    恐懼讓這個十六歲的孩子連入睡都要緊緊地抱著[米迦勒的恩賜], 更別說白天。

    因此,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麵, 路易十五無論走到哪裏, 無論做什麽事情, 聽政、處理政務、學習功課, 甚至連吃飯、如廁都帶著[米迦勒的恩賜]。

    路易十五的另一個表現就是,變得很喜歡談論有關趙長卿的話題。

    尤其是聽說弗勒裏覲見趙長卿時發生的事情之後,路易十五就喜歡把趙長卿叫做遠東親王,或者直接親昵地把趙長卿稱為親王。

    “主教, 你覺得, 親王最讓你印象深刻的政令是什麽呢?”

    又一次, 凡爾賽擠滿了各國來的貴族,這些貴族們固然是來凡爾賽侍奉路易十五的, 但是更多的原因卻是為了[米迦勒的恩賜]。他們堅信, [米迦勒的恩賜]能夠讓他們遠離骷髏和惡魔,因此,現在路易十五無論走到哪裏, 都會有一群貴族們跟著。

    他有了新的侍從,可是他更喜歡獨處。

    這麽多人的跟隨,這麽多的腳步聲,讓他總是不經意地響起那些闖入凡爾賽企圖抓住他的野心家。

    更別說,最近總是有巴黎市民們在他的眼前晃蕩,這是他最為不滿的一點。

    凡爾賽有很多規矩,其中有一條,就是任何一個市民,隻要他不是僧侶或者是乞丐,隻要衣服整齊就能夠進入凡爾賽圍觀國王王後和公主王子們用餐。而這個要求寬鬆到了男人隻要戴一頂寬簷帽——這個在凡爾賽就能夠租到——而對女人基本沒有什麽限製。因此在巴黎的賣菜大媽結束了今天的生意然後跑到凡爾賽擠在人群中圍觀國王用早餐這種事情更是屢見不鮮。

    如果是以前,路易十五完全可以當做沒看見,可是現在,路易十五看見這些巴黎市民就會想起那些糟糕的回憶,這讓他非常不舒服,有種拔腿就跑的衝動。

    這讓路易十五每次都是早早地結束早餐,然後在跟跟別人聊天或者是野餐的時候多吃一點點心,多喝一點牛奶或者是葡萄酒、香檳酒之類的。

    對於現在的路易十五來說,他的全部安全感就來自於手裏的[米迦勒的恩賜],自然也十分樂意討論有關米迦勒的化身的故事。

    在大多數情況下,弗勒裏都十分樂意滿足路易十五的心願。

    就跟歐洲人追隨著想象中的東方人而掀起了文藝複興一樣,弗勒裏也把趙長卿當成了遠東的聖人王,他十分樂意用他在新月島的見聞來教育路易十五順便推行自己的政令。

    弗勒裏主教現在是路易十五的新任首相,統領著內閣,實際上掌握著法國的權柄。

    聽見路易十五如此問他,弗勒裏連忙道:“陛下,如果說親王最令我震動的政令,要數親王對人民的仁慈。在親王的領地上,孩子,無論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無論是剛剛出生的嬰兒,還是已經活潑亂跳已經是家裏半個勞力的半大少年,隻要沒滿十五歲,都能夠從政府那裏得到補貼。”

    “對孩子的補貼?”

    “是的。包括食物和衣料。”弗勒裏見狀,連忙拿出一塊細棉布的手帕,道:“這就是親王用來貼補新生兒的布料。”

    邊上一位公爵夫人驚呼一聲:“這,這不是絲綢嗎?”

    “不,不是絲綢,夫人。”弗勒裏道,“這是棉布。”

    “棉布?”

    所有的人都驚呼起來,那方手帕很快被送到了國王和王後麵前,王後仔細摸了摸,道:“主教,這真的不是絲綢嗎?怎麽看,怎麽不像棉布啊。”

    光滑、細密、柔軟,顏色鮮豔,怎麽看都是絲綢。瑪麗·蕾姍斯卡怎麽都不敢相信,這塊手帕竟然是棉布。

    她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的棉布。

    弗勒裏道:“尊敬的陛下,這的確是棉布。親王和他的子民把這種棉布稱為細棉布。而跟巴黎的人民日常穿的那種棉布則是粗棉布,也叫做粗布。”

    克裏斯托弗伯爵夫人立刻笑道:“這很正常不是嗎?誰都知道,遠東人的地裏都能長金子!而我們的地裏全是雜草,我的管家每個星期都要監督那些懶漢拔草,要不然,這收成起碼要減掉四分之一!”

    周圍一片附和聲。

    這也是這個時期的歐洲人的共識。雖然那些海盜們是更接近真相的人,但是在鴉片戰爭之前的歐洲上層社會彌漫的,都是對遠東的崇拜。

    在這個時期,認為中國的月亮比歐洲圓的西方人比比皆是,而且大多數都是貴族。

    如果是放在另一個時空,或者是放到那些海盜,甚至是卡勒特·貝克特這種人麵前,那肯定是惹人發笑的。

    可問題是弗勒裏已經去過新月島了,他的見聞隻能為這種盲目崇拜添磚加瓦。

    隻聽弗勒裏道:“當然,遠東人跟我們是不同的。我親眼見過,所以能夠證明。你們知道嗎?遠東人的麥子隻要十天就能夠收獲了!”

    “什麽?隻要十天就能夠收獲?”

    “是的。這次我在接近加勒比海的時候遇到了海難,”周圍一片驚呼聲,弗勒裏不得不解釋道,“我在靠近新月島的時候,船被一隻虎鯨給弄沉了。”

    “虎鯨!”

    “是的,那是海中的獵殺者,喜歡獵殺大型魚類,比方說抹香鯨。”

    周圍又是一片驚呼聲。

    弗勒裏繼續道:“我跟船上的水手們被當時一位駕著小船去海上散心的夫人所救。雖然說是小船,不過,這是遠東對小船的定義。那艘小船長達四十米,是一艘雙桅橫帆船。”

    瑞典貴族菲爾遜勳爵驚訝地道:“您是說,四十米的雙桅橫帆船竟然隻是一艘小船嗎?”

    路易十五道:“請問,有什麽不對嗎?”

    “哦,尊貴的陛下,據我所知,無論是英國、法國、西班牙、葡萄牙,還是荷蘭人,他們最大的軍艦也不過五十米,而且也是雙桅橫帆船。四十米,在很多國家的海軍裏麵,已經是軍艦的標準了。”

    弗勒裏道:“是的。親王殿下手下的船基本上是一百五十米的標準,而且都是直帆。雙桅橫帆船對於親王來說,的確不過是給女眷們的玩具。在新月島的日子,我不止一次看到那些貴夫人們帶著侍女隨從駕著由十個水手駕駛的雙桅橫帆船去海上散心。”

    王後瑪麗·蕾姍斯卡道:“您還沒有說呢,在親王的領地上,麥子真的隻要十天就能成熟了?”

    “是的,陛下。”弗勒裏道,“遠東人日常有兩種主食,一種跟我們一樣,是麵粉,另外一樣是米飯,是脫了殼的稻穀。在親王的領地上,麥子隻要十天,稻穀隻要五天!而且他們種植這些作物不需要土地。”

    “不需要土地!”

    所有的貴族都燃了起來。

    就連國王路易十五也瞪大了眼睛,他怎麽都不敢相信,種植作物不需要土地!這簡直就跟說謊沒有什麽兩樣了!

    可是他深知弗勒裏的個性,知道對方絕對不會在這種問題上撒謊,不過他還是需要再確認一次。

    “你說的是真的嗎?種植作物真的不需要土地?”

    弗勒裏道:“是的,陛下。無論是救了我的那位夫人,還是後來送我會法國的那幾條船,他們都在船舷上掛著這麽粗的竹竿,竹竿中間的竹節被打通,然後挖出這麽大的洞,然後把種子丟進去就行了。這種竹竿不但能夠種植麥子,還能夠種植蔬菜、鮮花甚至還能夠種植草莓等水果……”

    貴族們驚歎聲此起彼伏,就連瑞典貴族菲爾遜勳爵也道:“如果是這樣,如果麥子和稻穀的成熟期能夠變得那麽短,那麽,那位遠東親王貼補領地上的孩子也就順理成章了。”

    菲爾遜頓了頓,又道:“也不知道那位遠東親王願不願意出售糧食……”

    菲爾遜話音一落,那些貴族們也就算了,角落裏麵的兩位巴黎市民代表的眼睛卻亮了起來。

    拜法國的宮廷和行政機構位於凡爾賽的緣故,巴黎遠離了法國的權力中心,也使得國王和貴族們遠離了巴黎市民。

    因為獵巫運動的緣故,巴黎在過去的半年裏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混亂,很多人喪失了生命,就連那些公職人員也一樣。直接後果就是巴黎的幾個糧倉都失於管理,糧倉裏麵的糧食都有不同程度地發黴、腐爛等情況,與此同時,全國各地有因為獵巫運動的關係而導致糧食全方麵的減產。

    也就是說,雖然人口大減讓糧食壓力不那麽厲害,可是全國範圍內災荒依舊可以預見了。

    能夠成為市民代表,最起碼的判斷力是有的。他們迫切地希望能夠購入一批糧食。

    但是,弗勒裏的話打破了他們的期望:

    “很遺憾,親王不接受金子。”

    作者有話要說:  本書原定是想寫純愛的,但是,本人忽然發現,自己完全寫不來感情戲,在潛意識中,主角也沒有感情線。

    因此,本文無cp。

    因為有書友提到了,我在這裏說明一下吧。

    ps: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