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金子？

    這句話立刻引起了一片驚呼：

    “為什麽呀？”

    “如果不用金子, 他們用什麽進行貿易？”

    …………

    人們七嘴八舌地圍著弗勒裏主教, 大家都議論紛紛, 就連那兩位巴黎市民代表也吃驚不已，這兩位巴黎市民代表真的非常想開口, 偏偏按照凡爾賽的禮儀，在公開場合, 尤其是路易十五在場的時候, 他們是沒有資格先開口的。

    可是, 能夠成為巴黎市民代表, 要麽就是非常有學問也非常有能力, 要麽就是有錢。

    這兩位便是巴黎有名的百萬富翁。

    身為商人、身為百萬富翁, 他們就不可能不關心生意。貿易不用黃金, 這個問題他們比貴族更加關心。

    其中一個忍不住問道：“是不是因為詛咒黃金的關係？”

    商人，尤其是大商人，往往都是消息靈通之輩，因此, 在外麵還不清楚的時候, 這兩個商人就已經知道了詛咒黃金一事, 因此他們跟他們的家人才沒有變成骷髏。

    但是，那幾個同時跟他們得到消息又不以為意或者是嗤之以鼻的同行, 早已經因為變成骷髏而全家被送上火刑架。

    那些商人們被處死之後, 他們也忍住了誘惑沒有去瓜分對方的遺產，因此他們再度逃過了惡魔的魔爪，而那些不信邪或者不知道的人, 則在不久之後也變成了骷髏。

    這些話，他們從來沒有告訴人，可是現在，他們忍不住了。

    他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唯一知道事先知道這個消息的人。

    詛咒黃金是不久之前從英國傳來的消息，也直到聽到這個消息，直到他們確信大部分的巴黎市民都知道這個消息了，他們才敢述諸於口。

    聽到詛咒黃金，周圍的人倒吸一口氣。

    顯然，他們也想起了剛剛過去的、慘烈的獵巫運動。

    弗勒裏搖了搖頭，道：“我在新月島上得知的答案並不是這個而是因為不需要。”

    “什麽？不需要？”

    “這麽可能？”

    “是啊，誰不喜歡金子呢？”

    等眾人的注意力再度集中在自己身上，弗勒裏這才道：“在新月島上，常用的貨幣不是金子也不是白銀，而是銅幣，類似於法國的蘇，外圓內方，島上有的人將之戲稱為孔方兄。巴黎的市民，我是說巴黎的平民每天的生活費大約是幾個蘇，在新月島上，底層人民的生活費差不多也隻是幾個銅幣。”

    竊竊私語聲更多了，很多貴族夫人們都在交頭接耳紛紛表示不相信。

    就連菲爾遜勳爵也非常驚訝：

    “這，這怎麽可能？”

    弗勒裏答道：“就跟我說的那樣，在新月島上蔬菜、麥子和稻穀，大多數的作物都是不要錢的。因為可以自己種植。水果裏麵，也有相當一部分不需要花錢購買，因為一樣可以種，或者是用自家庭院裏麵的水果，比方說蘋果，交換別人家的桃子、葡萄、菠蘿，這些都不要錢。要錢的是肉食還有雞蛋。不過，都非常便宜也非常新鮮。衣物的話，家裏如果有孩子，一個三口之家就不需要購買布料了。如果孩子多的話，富餘的食物和布料甚至可以拿去出售。這也是我為什麽會說親王的手下人民每天的生活費隻需要幾個銅幣的原因。”

    “可是，這跟他們不用金幣有什麽關係？”

    聽弗勒裏這麽說，倒是開始有人相信了。隻是這跟不用黃金做交易又有什麽關係呢？

    弗勒裏道：“這是後來我在回程路上跟船上的人閑聊的時候，船上的人給出的答案。用他們的說法，那就是買賣之所以會成立，是因為雙方都需要對方的商品。問題是我們追捧著遠東的絲綢、遠東的茶葉、遠東的瓷器，甚至現在我們需要向遠東購買糧食，我們需要大量的遠東商品，可是遠東卻不需要我們的商品。而且黃金不能吃也不能穿，甚至連用來做壓艙石都嫌多。他們為什麽還要接受黃金？”

    克裏斯托弗伯爵夫人驚呼起來：“您是說，他們用金子來做壓箱石？”

    “是的。當時船長還帶我去底層的船艙參觀過。”

    四周一片寂靜，良久才聽到有人喃喃地道：“不愧是遍地都是黃金的遠東，聖人王的國家。不過，這樣一來，我們要怎麽才能夠購買到糧食呢。”

    弗勒裏道：“奧利先生，您的意思是……”

    奧利就是那兩位百萬富翁之一。

    聽見主教點名，他連忙站了起來，道：“尊敬的主教大人，請原諒我的失禮，因為巴黎的現狀讓我有些不安。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巴黎的好幾座糧倉裏麵的糧食都發黴了。”

    貴族們麵麵相覷。

    這裏麵不乏有人覺得掃興的。

    “又來了。糧食發黴找管糧倉的人不就行了？為什麽要在凡爾賽談這個？”

    “就是就是。再說了，去年一整年的稅收都完蛋了，連凡爾賽的家具、壁畫、擺設都被亂民偷走搶走。不是應該先想辦法找回來，或者把那些小偷強盜捉拿歸案嗎？”

    “就是！警察局是做什麽的？這麽久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諸人議論紛紛。

    至於那兩位百萬富翁，也隻有戰戰兢兢地陪小心地份兒了。這個時代的百萬富翁，可比後世的億萬富翁含金量高多了；這個時代的貴族們，尤其是長年呆在凡爾賽的貴族們，為了維持他們奢華的生活，幾乎是舉債成風。

    可誰讓這個時代是個講究身份的階級社會呢？即便這兩位百萬富翁是很多貴族們的債主，可在凡爾賽，在國王麵前，他們還是不得不陪盡小心。

    弗勒裏放出了他身為羅馬天主教紅衣主教的權威，用紅衣主教的眼神把那些議論、那些牢騷都壓了下去，等四周安靜了下來，他才道：

    “如果說這次的遠行讓我最深的體會是什麽，那就是親王對人民的憐憫。無論是食物補貼還是布料補貼，身為君王，親王其實可以完全不用那麽做。畢竟，那是他的私人財產，完全沒有必要分給別人。可是親王出於對人民的愛護，他還是那麽做了。我認為，親王就是我的榜樣。我也許做不到那一步，但是我會時刻把人民放在我的心上。”

    克裏斯托弗伯爵夫人立刻道：“可問題是，一，除非我們派人出海找親王，那至少是兩個月時間，再就買賣問題進行一係列地談判，再加上糧食運輸時間，那至少也要三四個月吧？我看那個時候，法國的麥子都可以收割了！”

    聽克裏斯托弗伯爵夫人這麽說，很多貴族都紛紛點頭。

    克裏斯托弗伯爵夫人見這麽多人讚同她，更是大聲道：“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就近，找一個糧食供應商，然後由國庫出錢為巴黎的人民購買糧食。問題是，現在全國都進入了糧荒，我們都知道，那是之前瘋狂的獵巫運動讓人民無心耕種造成的。而且，根據之前的骷髏天災，還有獵巫運動的瘋狂，我認為，奧地利、匈牙利、西班牙諸國一樣都陷入了糧荒。難道，我們要跟英國買嗎？他們會不會獅子開大口，問我們要在西印度的殖民地？”

    克裏斯托弗伯爵夫人的話立刻引起了一片讚同聲。

    這個時候，在場所有的人聽到一把極其清朗的聲音道：“英國人可不會要新大陸上的殖民地。”

    房間裏麵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克裏斯托弗夫人一下子站了起來，而王後已經把目光停留在了路易十五的身上。

    “陛下？”

    路易十五也慌了：“不是我在說話。”

    “我現在還在大西洋上。我是通過您手中的這枚玉球在跟諸位說話。”

    路易十五低頭道：“[米迦勒的恩賜]？”

    “啊~原來你們是這樣稱呼這枚玉球的嗎？”

    弗勒裏主教早就衝了過來：“抱歉，尊敬的殿下，我衷心地懇求您，能不能，能不能再恩賜我們幾個[米迦勒的恩賜]。現在，現在整個歐洲都處於恐慌之中。百姓人心惶惶……”

    “我以為你們現在更需要糧食。”

    “當然，我們需要糧食。您要出售嗎？”

    “如果我決定出售，你們打算用什麽來購買呢？我說過了，我不需要黃金。而且我也不可能把糧食無償地讓給你們，那會引起我的臣下的反對。”

    “這……”

    無論是路易十五還是弗勒裏都傻了。

    兩位百萬富翁更是大氣不敢出。

    在法國的貴族麵前，他們尚且沒有底氣，更別說現在在[米迦勒的恩賜]的另一麵的，是米迦勒在人間的化身。

    王後終於開口了：“請問，可以用珠寶換取糧食嗎？”

    “不，那個也不需要。”

    聽到[米迦勒的恩賜]裏麵傳來這樣的話，周圍立刻響起了一片遺憾地歎息聲。

    “這個光球，[米迦勒的恩賜]，你們是這樣叫的吧？這個我每個星期大概能夠製作一個。”

    一個星期才能夠製作一個？那一年總共也就五十二個嘍？

    想到法國廣袤的土地，還有自家的莊園，所有的貴族都心動了。

    他們也想給自己家城堡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