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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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卿說這話的時候, 巴黎兩位知名銀行家就站在外麵等候召見。作為巴黎數一數二的銀行家, 無論是菲利貝托·奧利還是貝利·富蓋, 他們都是百萬富翁,當然, 他們的富裕程度是不能跟塞居爾家族這樣的頂級大富豪相比的。
在他們心中,塞居爾家族是世界首富, 是他們望塵莫及的頂級豪門。在今天之前, 塞居爾家族始終是他們心中無法超越的權貴之家、富有得連先王路易十四都要各種羨慕嫉妒的家族, 可是現在聽趙長卿這麽一說, 他們心中忽然發現, 塞居爾家族的逼格好像沒有那麽可怕了。
再一想, 又覺得理所當然。
沒錯, 塞居爾家族的逼格高又如何?連法國的國王都羨慕他們的富有又如何?遠東親王殿下的確有這個資格瞧不起他們,無論是財富還是底蘊,抑或是逼格。
這樣一想,兩位銀行家的心思就開始活絡了起來。
雖然說趙長卿透過[米迦勒的恩賜]當眾表示要在巴黎買下一大塊地用來開挖運河, 但是真正為之奔走的卻是菲利貝托·奧利和貝利·富蓋兩位百萬富翁:他們為趙長卿墊資、遊說那些市民、幫助那些市民找新的房子, 為的就是早一點把那些地方騰空。至今為止趙長卿一粒麥子都沒有出,
其中的花費全部由他們墊資,更別說他們為此付出的時間和精力了。
不過, 即便是純粹地從商業、利益這個角度來說, 他們也是有利可圖的。
畢竟,現在整個歐洲的糧食價格都在飛漲。與之成為鮮明的對比的,就是房產、地產價格一降再降。法國也好, 別的國家也罷,都在鬧糧荒,不止其他地方,就連巴黎也鬧過幾次暴動。
如果算上糧價的走高和房產地產的走低,這裏麵的差額就讓他們賺得盆滿缽滿,如果他們心狠一點,他們完全可以利用即將到手的糧食在證券市場和期貨市場上再賺一筆。
即便他們本著仁慈、憐憫之心,一開始就用糧食來估價,那倒空自己倉庫裏麵的陳糧再裝滿新糧對他們也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區別也隻是賺多賺少,賺的是錢,還是名聲,抑或是名利雙收。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從趙長卿的手裏拿到第一批糧食。天知道,巴黎能夠撐到今天已經是極限了。如果他們再不拿糧食回去,他們都不知道自家的大門會不會被人給拆了。
菲利貝托·奧利和貝利·富蓋的心中都充滿了怨念。
因為是第三等級,因為在法律和政治上是第三等級,所以哪怕他們是在為這位遠東親王工作,他們也不能在第一時間覲見這位親王。
更讓他們無語的是,那些貴族們心心念念的隻有他們的葡萄園卻根本就沒有人想過巴黎乃至是法國的人民正在饑餓的地獄之中!
難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完成交割,順便從這位親王的手裏拿到第一批糧食嗎?
好吧,法國是三級社會,教士是第一等級,用祈禱為國王服務,貴族是第二等級,用劍為國王服務,第三等級是賤民,隻能以國王的奶牛這一身份存在。
作為銀行家,菲利貝托·奧利和貝利·富蓋兩人對數百年前他們遠在英國的猶太人同行們有著深刻的感同身受。
因為巴黎市民的希望都在這位遠東親王的身上,因為他們的身家都壓在了這位遠東親王的身上,因此他們格外恭敬,甚至用出了覲見教皇的禮儀——廢話,教皇不過是天主在人間的代言人,哪裏比得上神之右翼在人間的化身來得尊貴?
這讓趙長卿發現他們的小心翼翼的時候,忍不住愣了一下。雖然時候趙長卿穿越了很多世界,可是第一個世界才是他的根。在那個世界,雖然西方人對中國的飲食、文化各種追捧,但是西方對中國人的歧視卻是從來不曾少過的,認為中國人非常沒有素質,認為中國人不配談藝術和思想,認為中國人是二等民族,等等等等。
因此,看見這兩個法國人,而且還是十七世紀上半葉的巴黎百萬富翁,趙長卿如何不感慨?
西方人對中國人各種跪舔,隻存在於小說之中。
這是那個世界深深地刻在趙長卿的心中的一道疤痕。
趙長卿的停頓讓兩位銀行家的小心肝都忍不住顫了一下。他們都以為是不是自己有失禮的地方讓趙長卿不高興了。
出乎意料,這位遠東親王的態度完全符合和藹可親這個標準,甚至在提到正事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委托書的法文版,你們可擬定了?”
菲利貝托·奧利和貝利·富蓋兩個都愣了一下。
是的,這個時期的法國,證券市場、期貨市場已經發展得似模似樣了,當然,相關的各種法律法規也日漸完善。尤其是律師和證券經紀人兩個職業,更是讓貴族們清楚,如果委托書不規範,吃虧的是他們自己,而律師和證券經紀人也明白,貴族們不是傻子,這種手段如果被發現了,最後死的還是他們自己。
所以,相關的法律應運而生。貴族們需要保證自己的利益不受損失,而律師和證券經紀人也需要更多的東西來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
當然,委托書這種東西,從來是跟教會、跟信仰無關的。因為歐洲人會在契約中找空子,但是他們不會背棄自己的信仰,這種信仰的堅持甚至細致到了天主教徒不會選擇新教徒作為自己的代理人新教徒也不會願意為天主教徒服務,同時,作為教徒,他們在為自己所屬的教會服務的時候,都是誠心誠意、不打一絲折扣的。
因此,趙長卿問他們要委托書的時候,他們甚至生出了一絲委屈:難道您這是不信任我(們)嗎?
看到兩個銀行家的表情,老不死的趙長卿立刻就猜到了對方的想法,他淡淡地道:“無論如何,我終究還是異國的王族,雖然說本來是很單純的生意,也有可能因為時局的變化最後變成兩國交鋒的大事。為了你們的安全,我建議,還是立份委托書為好。”
聽趙長卿這麽說,菲利貝托·奧利和貝利·富蓋這才露出了笑容,連連道謝,然後跟著典簿和書記官去側殿討論去了。
趙長卿這邊的中文版委托書已經全部弄好了,也跟相關人員細細地講解過,如果這樣還能夠讓人鑽了空子,這幾個典簿和書記官最好還是換人做。
至於菲利貝托·奧利和貝利·富蓋兩個,則已經暈頭轉向了。他們覺得為這些遠東人提供服務的時候,最好還是帶上兩位擁有正式執照的律師,不,也許擁有正式執照的職業律師都不一定能夠回答出對方的問題。
不過,雖然被問得暈頭轉向,可他們還是拿到了委托書,一式兩份,每份都是中法雙語的,還有一份放在了遠東人的手裏。隻要把這些委托書拿去公證一下,正式生效之後,他們就可以從趙長卿手裏拿到巨額的小麥和麵粉。
想想如今糧食的價錢,再想想現在和新年時期的巴黎的糧食差價,就知道他們手裏的這份文件有多值錢。
之前為了盡快完成委托,他們簽出了不少期票,到今天已經快滿三個月了。如果沒有這份文件,也難說那些債主們會不會覺得他們的信用岌岌可危,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將麵臨的,就是恐怖的擠兌事件。
債主們可不會把錢留在他們認為可能會破產的人手裏。
相反,如果債主們看到這份委托書,再看到山一樣的麥子和麵粉,他們隻會更加樂意把錢借給他們,好讓錢生出錢來。
也就是說,這兩份委托書,代表著的,是無限的信用!也等於是數不清的金子!
這兩位銀行家很快就去了魯瓦揚,找到當地的公證人,還花錢請了兩位貴族做見證,在最短的時間裏麵完成了公證任務。
很快,消息就傳到的路易十五和紅衣主教弗勒裏的耳朵裏麵,但是,比消息更快的,是那些平底船。
得到公證完成的消息之後,趙長卿的船立刻就分成了兩隊,那些尖底船自然是照舊停在海麵上,可那些平底船卻駛進了盧瓦爾河口。
這些都是寶船,而寶船的一個特點就是,吃水很淺。
在西方的船隻的船長和船寬比例高達9:1,這個數字甚至有越來越大的趨勢的時候,寶船的比例基本上在4:1,有的甚至還是3:1。這也是寶船的載貨量為什麽這麽高而吃水卻很淺的原因。
因為排水量從往寬度上平攤了,自然,這個深度就降下來了。
寶船的吃|水|深本身就在5、6米之間,加上這些寶船的船底如今又增加了懸浮法陣,使得這些寶船即便是裝滿了糧食,他們依舊能夠在盧瓦爾河上航行——隻不過,盧瓦爾河上的幾條古老的橋梁不得不被拆掉,因為不這麽做,那些寶船根本就過不去。沒有辦法,這些寶船都是硬帆船,桅杆太高、太多,又不能拆,也沒人敢拆趙長卿的船,自然隻好拆掉那些古老的、充滿了曆史的回憶的橋梁。
當然,這不是沒打過關係,趙長卿那邊很快就拿出了回複,他們會盡快為盧瓦爾河上重新修建新的橋梁,以滿足兩岸的生活、通行通商需要,可對於嗷嗷待哺的巴黎人來說,這些幾個世紀的橋哪裏比他們的肚子來得重要?
他們迫切地希望能夠拿到麵粉,好讓他們能夠飽餐一頓。眼看著糧食就在路上了,卻因為這樣那樣原因不能到達巴黎,巴黎的市民們可以說是情緒激憤,如果不是經過獵巫運動的菲利貝托·奧利和貝利·富蓋非常注意宣傳,及時用街頭的小|傳|單告訴巴黎市民船隻到哪裏了,一次又一次失望的巴黎市民們很可能因此暴|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