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延年從普林斯莊園回到薔薇莊園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求見趙長卿, 請求趙長卿幫助查爾斯·普林斯和賴特·普林斯父子, 幫助他們渡過難關。

    那個時候已經過了黃昏, 趙長卿準備就寢了。

    來到英國多年，趙長卿依舊保持這自己的作息習慣, 除非是外出做客，否則, 日落時分就是他就寢的時刻。

    申延年在這個時候闖入他的房間, 自然在薔薇莊園裏麵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對於申延年的請求, 趙長卿表現得十分平淡甚至還有幾分冷酷：

    “無論我有沒有這個能力, 我都不能那麽做。延年, 別忘記了, 我可是當著霍格沃茲的校長、副校長還有醫療翼治療師以及查爾斯·普林斯和奧布萊恩·布萊克女士說話。如果我違背了我的話, 那麽，巫師界的那幫血蛭就會吸附上來，吸幹我們的每一分價值。同樣，作為工具的普林斯父子也不會得到什麽好下場。延年, 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才對。”

    其實, 話出了口, 申延年就後悔了。

    他茫然地垂著頭，道：“我知道, 我知道。隻是, 隻是想到賴特的肚子有我的孩子，想到賴特剩下的時間甚至不足一年，我, 我……”

    “不忍嗎？”

    “是的。”

    趙長卿放下了手裏的書，下了床，走到申延年的麵前，靜靜地看著這個孩子。

    沒錯，在趙長卿的眼裏，現在的申延年就跟孩子沒有什麽兩樣。

    霍格沃茲似乎有把小巫師們當小公舉寵的習慣，尤其是校長和副校長偏心的學院，更是如此。申延年在霍格沃茲的這幾年，的確學到了不少知識，但是這心性，如果放在趙長卿年代，如果這樣申延年被丟進睦親宅，最後的結果就隻能是被那些人精們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不過，按照這個時期英國的相關法律，申延年的確是個未成年沒有錯。

    趙長卿昏睡了十二年，而申延年，除了外表高大俊美，看上去像極了他的生父申詩哲，可是這個心智……

    暗自歎息了一口氣，趙長卿這才道：“如果你擔心普林斯家族會覆滅，那大可不必。因為我看到的未來之中，你跟賴特的這個女兒會養育一個極其強大的魔藥大師兼黑巫師。如果你真的那麽擔心的話，你可以把你小時候收到的那對蛇鐲和對應的那十枚蛇形戒指送給普林斯父子。有了那個，屋裏是他們兩讓人，還是普林斯家族的小精靈們，他們的實力都能夠得到提升，在巫師界自然也有了自保之力。”

    “是，是的，教父。多謝您的提點，我現在就去給賴特寫信。”

    說著申延年就要告辭，卻被趙長卿給喊住了：

    “延年，我記得，你說過你要報考牛津大學，並且在畢業後返回中國？”

    “是的，教父。”

    趙長卿道：“既然這樣，中國留學生這一塊就交給你來管理吧。”

    “教父？”

    趙長卿道：“既然要回中國，怎麽能對中國的現狀一無所知呢？西方各國輕視弱小的國家，把弱小的國家的主權和應有的權利當成政治籌碼，這樣的行為，遲早會引發第二次世界大戰。而作為鴉片戰爭以後就淪為半殖民地的中國，就是死了幾萬人，西方的報紙也未必會報道。多多跟中國留學生們交流，你會對中國的現狀了解更多。”

    “是的，教父。”

    “另外，各種跡象表明，日本已經正式啟動侵華計劃，快則明年，慢則兩年後，日本就是染指我們的東北並且進行全麵侵華戰爭。而現在的中國……你多多留心吧。”

    “是的，教父。”

    申延年還以為趙長卿會有別的吩咐，可是趙長卿什麽都沒有說變讓申延年離開了。

    有些事情，趙長卿就是磨破了嘴皮子都沒有用，隻有讓申延年真正自己看到了、聽見了，他才會明白，現在的中國有多糟糕，而更糟糕的卻才剛剛開始。

    見趙長卿沒有吩咐之後，申延年這才告辭，可等他走到門外，他愕然發現母親竟然一臉擔憂地站在走廊裏麵。

    “娘？”

    章靈均趁著門沒有完全合上之前，向房間裏麵的趙長卿行了一禮，這才把兒子拉到旁邊套房外麵的長椅上坐下，道看了看已經關上的門，這才把兒子拉到一邊，在走廊的一張長椅上坐下，這才道：“那個普林斯家的孩子，對你來說，有這麽重要嗎？”

    申延年道：“可是，可是他即將生下我的女兒，您的孫女兒！”

    母親遭遇的苦難，申延年清清楚楚，也就是因為清楚母親的遭遇以及這麽多年來他們母子經曆的一切，他才會感同身受，對賴特和普林斯家格外地心軟。

    如果可以，申延年根本就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重複自己的命運。

    事實上，申延年完全可以選擇跟賴特·普林斯結婚，在普通人的世界，同性被蔑稱為|雞|奸|，可在巫師界，同性婚姻卻是允許的。

    對於自己親生父親的絕情，申延年心中一直壞著怨憤，因此他才越發割舍不下賴特·普林斯和他肚子的那個孩子，哪怕那個孩子是個女兒。

    當然，也因為章靈均的態度溫和，所以申延年並沒有把這個孩子跟性別、重男輕女甚至是傳宗接代聯係在一起，他隻是不想跟自己的親生父親那樣，做個不負責任的父親而已。

    兒子的想法，章靈均一目了然。

    她道：“我記得，你說今年打算報考牛津大學？”

    “是的。教父方才還說，要把留學生的事兒交給我。”

    章靈均道：“那正好。這事兒原是我負責的，我這裏正缺人呢，你來給我打下手也好。等你熟悉了再全部交給你。隻是，”章靈均仔細地看了看兒子，道：“你這個樣子，實在是叫人很難放心把事情全權交給你。”

    “娘？！”

    申延年萬萬沒想到，自己在母親這裏竟然是這樣的評價。

    章靈均道：“沒錯，這是我最擔心的事情。打知道你想回國的那一刻起，我就琢磨了好幾回了。你如今的樣子，是應付得了申家的那些人呢？還是懟得了你的親生父親。”

    “我沒有父親！我有教父就夠了。”

    章靈均覷了一眼兒子的神色，嗤笑一聲，道：“還說呢！人家都算計到你的頭上來了，結果，別人可憐兮兮地哭訴幾句，你就心軟了。”

    申延年刷地站了起來，大聲道：

    “我不是那樣的人！”

    “還不坐下！大聲什麽？！”章靈均立刻讓兒子小聲些，“你難道忘記這裏是什麽地方了嗎？這裏可不是我們住的西塔樓。”

    “娘~”

    章靈均搖了搖頭，道：“我說的雖然有些偏，可是你問問你自己，是不是這麽一回事兒。是，那個個姓普林斯的孩子是可憐，可是別忘記了，那藥是她親娘給他下的，而他娘是他爹親選的媳婦！”

    申延年小聲道：“現在不是了……”

    “現在不是，也不等於說沒有這回事情！如果你教父當時略微軟一點，你看看那些人會不會黏上來！這樣的人，這樣的事兒，我在國內的時候見過得可多了！”

    “娘~”

    申延年的聲音裏麵多了幾分哀求，顯然，他也知道不對了。

    雖然說生子魔藥的事是趙長卿告訴他的，可是申延年也很清楚，母親說的字字句句都是事實，更甚者，他還知道那份生子魔藥還是賴特的父親查爾斯·普林斯親自熬製的。如果不是教父及時為自己驅散了體內的藥物，那麽，說不定自己哪日就挺著大肚子在房間裏麵數著自己剩下的日子了。

    想到這裏，申延年也放下了。

    “娘，你放心，過了今晚，我會努力讀書，爭取今年就考上牛津大學。”

    章靈均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道：

    “這才是。也趁著這兩年，我把你父親家裏，還有你外祖家的事兒都跟你好好說說……”

    對於章靈均來說，為難的事情還不止這個。畢竟申延年是她的次子，她跟申詩哲還有個大兒子一直養在申家老太爺老太太身邊。

    有道是患寡不患均。小兒子跟著自己近二十年，還因為趙長卿的緣故，成了薔薇莊園偌大的產業的繼承人，章靈均真的很害怕自己的長子會因此跟弟弟起了嫌隙。

    別的不說申詩哲畢竟是申家老太爺老太太的親兒子，明明他們已經離婚多年，可那一回申老太太生病的時候，申詩哲還找章嘉森要錢給老太太看病。

    沒錯，從章嘉森的信件上來看，還不是借，而是叫她章靈均出錢。

    那一瞬間章靈均真的很想衝到申詩哲麵前，給這個男人一個耳光。

    那是他申詩哲的親媽，又不是她章靈均的媽？應該盡贍養義務的也應該是他申詩哲！

    章靈均知道，自己的這個小兒子一直被保護得很好，她真的很擔心兒子會應付不了國內那些奇葩的親戚。

    想到這裏，章靈均覺得，也許是自己該回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