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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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裏存了回國的打算, 章靈均第二天就跟趙長卿開口了。畢竟章靈均執掌趙長卿的產業多年, 是趙長卿不可多得的左右手, 她如果要辭職,就需要給予趙長卿充分的時間讓趙長卿培養出一個合格的新人。

    因為布萊克家族之故, 伊莎貝拉已經預定了去美國發展的行程,甚至連工作內容都定了, 要先建套套工廠然後購買大量的農場, 這涉及到趙長卿的產業擴張和結構調整, 是不能更改的, 現在章靈均也要走, 那趙長卿就隻有一個選擇, 那就是招聘新人。

    因為趙長卿是中國人的原因, 加上他接下來的很多工作內容都涉及國內,所以新招聘的秘書助理打算以中國人為主。

    當然,招聘的人數自然也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四個, 職位依舊是秘書助理見習。

    趙長卿倒是沒有強求一定要是女性, 因此前來應聘的中國留學生很多, 有男有女,甚至還有不少是共|產|黨|人。但是, 當那位差不多五十歲左右、一身旗袍的東方女性宛如摩西分海一樣從走廊裏麵經過, 等待麵試的中國人,無論是男是女都不自覺地為她讓路的時候,就是房間裏麵的趙長卿都被驚動了。

    看到這個女人身上的新式旗袍的時候, 趙長卿的眉頭就不自覺地皺了皺。

    哪怕這個時代的西方人普遍認為穿著盡顯身姿的旗袍的中國女人是最美最具有味道的,可對於趙長卿來說,沒有比這種裸露著胳膊、大腿若隱若現的新式旗袍更辣眼睛的女性服飾了。

    呂碧城是何等人物,她立刻就發現了趙長卿對她的衣著的不滿。

    呂碧城道:“先生是認為我這樣傷風敗俗嗎?”

    其實,這種新式旗袍在當時的中國大約也隻有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女性才會穿,更多的偏遠地區,尤其是山區,依舊是清式的那種舊式旗裝的天下。

    新式旗袍剛出來的時候,很多老學沒少痛罵傷風敗俗,加上趙長卿鶴氅方巾,一副古畫裏麵走出來的老古董模樣,呂碧城才有此一說。

    趙長卿看了看呂碧城,道:“不過是哀悼華夏繼女真之後,又在列強之下苦苦掙紮,偏偏有人還尤不自知,自以為得了天下。”

    在他的眼裏,旗袍與其是中國女人展現女性美的服飾,還不如說是中國曆經了女真人的奴役之後又被西方列強奴役的象征。

    呂碧城立刻發現了趙長卿是一語雙關。

    自以為得了天下,說的不正是如今的南京政府嗎?周圍餓狼環伺蠢蠢欲動,國內中|央和地方還在爭權奪勢。

    想到這裏,呂碧城的視線都忍不住往趙長卿的身上溜,實在是這個時代已經沒有人穿鶴氅了,不,應該說,也許雍正皇帝是那片土地上最後一個穿鶴氅的人。

    鶴氅、方巾,烏發如雲,垂過腰際。

    這樣的裝扮隻能在那固紙陳堆裏麵才能夠找到了。

    在呂碧城的眼裏,趙長卿就好像是那個三百年就已經逝去的王朝走出來的遺民。

    想到報紙上對趙長卿的報道,再看到趙長卿對自己的衣著的不滿,呂碧城忍不住在心中歎息:

    原來是大明遺民嗎?

    如果是大明遺民,的確有資格這麽說。而且她呂碧城今日可不是來找趙長卿抬杠的。

    呂碧城迅速收拾好了心情,從懷裏拿出厚厚的一部書,道:“先生,我是來應聘您的秘書一職的。”

    事實上,她是拜讀了趙長卿的《大國崛起》係列之後就起了求見趙長卿的念頭,隻是那個時候,趙長卿躺在醫院裏麵昏迷不醒一事舉世皆知,她才沒有來英國,而是去了維也納。要不是偶然得知趙長卿已經醒來的消息,她還在奧地利呢。

    趙長卿道:“在我這裏,秘書隻會從秘書助理中提拔,而秘書助理也隻會從秘書助理見習中提拔。”

    “我當然知道。”呂碧城笑道,“事實上,我跟章嘉森先生的交情不錯,我知道章嘉森先生一直在幫先生收集散落在外的文物古董,也知道先生多年來一直負擔著中國各大大學的教授的生活費。不止如此,先生還從美國購置了大量的生產線運回國內組裝。隻不過,”

    呂碧城的眼睛裏麵閃過一絲銳利,一絲不屑:“鑒於南京政府的無能和虛榮,這些生產線很難被運往西部和西北西南各地,而更大的可能是在上海附近就近組裝。如果先生在《大國崛起》和《菊與刀》裏麵的預言成了真,那麽,這些生產線最後隻有一個結果,落入日本人的手中,他們生產出來的東西,要麽被運回日本本土供給日本本土民生所需,要麽,就成為屠戮中國人的武器。”

    趙長卿道:“不愧是呂先生。”

    “在先生麵前,我哪裏敢稱先生。”呂碧城道,“外麵有人說,先生是因為章女士常年執掌產業之故對章女士起了防備之心,可在我看來,先生是預見了中國即將麵臨的泥淖,這才決定把章女士派遣回國,與章嘉森先生一起,主持國內事務。”

    趙長卿笑了:“呂先生果然不是常人。是,我的確需要一個人回國替我做一些事情。可惜,呂先生的出現倒是讓我遲疑了。也許呂先生最適合的不是我身邊的秘書一職,而是特派員,替我回一趟中國。”

    “樂意為您效勞,不過,”呂碧城笑道,“比起這個,我還有許多問題想要向先生請教。”

    趙長卿點了點頭,道:“可以,在薔薇莊園期間,隻要有空,你隨時可以問我。”

    事實上,不止呂碧城這個意外,還有兩個意外,一個是已經離職嫁人的歌薇再度給趙長卿寫信,她希望能夠在趙長卿這裏得到一份工作;另外一個則是伊迪絲,她在倫敦做了多年的女編輯,竟然也向趙長卿寫了求職信。

    這兩封求職信立刻引起了薔薇莊園的注意。

    莊園的男仆、女仆的招聘是由兩位管家負責的,但是產業上麵的事兒,都是秘書辦公室說了算。

    也就是說,就連招聘下麵的工坊負責人這種事情在過去幾年裏麵也是秘書辦公室負責的。因此,秘書辦公室的權利極大。

    在詳細了解過薔薇莊園的秘書辦公室的權責和過去十多年的表現之後,就是呂碧城也不意外貴族小姐會向趙長卿發出求職信了。

    畢竟,伊迪絲·克勞力是唐頓莊園的二小姐,如果被趙長卿聘用的話,她就能夠每天回家了。

    章靈均立刻小聲告訴呂碧城趙長卿手裏的幾家工廠,然後道:“呂姐姐,您大概不相信,當初大英政府從我們這裏挖了多少人,又買了多少台發動機。為的,就是先生手裏的技術。我記得歌薇小姐嫁得不錯,而伊迪絲·克勞力小姐,據說她一直在生先生的氣,甚至不止一次說先生是騙子。”

    呂碧城驚呼一聲:“怎麽會?”

    章靈均想了想,把趙長卿本是北宋宋太|祖重孫一事告知了呂碧城,又把經過的幾個男仆女仆叫過來,為呂碧城表演了一番,然後才道:“您看,人都說魔法是迷信,可誰想到其實魔法也是真實存在的呢。”

    呂碧城的三觀受到了嚴重的打擊。不過,如果她因此就會失態,那就不是呂碧城了。

    呂碧城靜靜地站了著思考了一會兒,道:“我明白了。先生沒有說謊,但是伊迪絲·克勞力小姐並不相信,自然也不能說原諒了。”

    又問了許多關於莊園裏麵的男仆女仆的問題。

    章靈均一一答了,又道:“據說,這巫師界有隱世的傳統,因此絕大多數普通人都不知道這個。伊迪絲·克勞力小姐當然也不會知道了。她既然那般厭惡先生、反感先生的‘欺騙’,現在又來應聘先生的秘書助理,叫人如何不思量。”

    呂碧城想了想,道:“如果不是她自己的意願的話……”

    呂碧城跟章靈均交換了一個眼神立刻明白了對方心中所想。

    沒錯,無論是呂碧城還是章靈均,她們都認為這背後不無大英政府的手筆,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們必須告知趙長卿。

    得到呂碧城和章靈均的報告,趙長卿一點都不驚訝。

    他道:“也許她們兩位是幌子,真正的探子在其餘的應聘之人中也未必可知。”

    “那……”

    “我先去唐頓莊園拜訪,看看格蘭瑟姆伯爵閣下是什麽意思再做決定吧。”

    從聖誕節後回到薔薇莊園之後,趙長卿還沒有正式開始拜訪鄰居們呢。如果借機正式進入社交圈,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畢竟,他接下來的舉動都少不了跟英國政壇打交道,早早預備起來並不會錯。

    趙長卿的拜帖就這樣到了白發蒼蒼的格蘭瑟姆伯爵羅伯特·克勞力手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16號)請假一天。來得及的話,晚上更,就是比較晚,來不及就隻能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