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微明,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王秘書其實有很多很多的話存在心裏, 但是, 他不知道跟誰說。

    如果這裏是中南海，他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跟同誌展開討論。可是現在呢？有些話就是這個鐵校官都不能說。

    校官這個等級放在地方上甚至是軍隊裏麵都不算低, 可是放在中南海，那就不能比了。

    就是王秘書帶來的兩位警衛員在等級上也不會比鐵校官低。

    至於這兩位警衛員, 當時趙長卿跟王秘書說話的時候, 其中一個就在邊上聽著, 按照紀律, 他們不能在私底下進行討論。至於更多的, 他們隻能返回北京之後, 得到指示, 他們才能出口，而且還是對著特定的人說。不然，也隻能在肚子裏壓上一輩子。

    這是他們的紀律。

    王秘書幾乎是一宿沒睡，第二天又咬著牙, 跟在趙長卿身後走了大半天。

    說起來, 這第二天的食物, 依舊是趙長卿提供的，有麵條（其實就是方便麵, 專利依舊屬於趙長卿, 對外放出的消息是，趙長卿預測到了這批中國勞工，特別為他們研究的）, 有肉條（即火腿腸和熱狗），還有蔬菜湯（就是幾十年後肯德基麥當勞裏麵用味精調出來的那種，其實重要的還是裏麵的脫水蔬菜以及脫水雞蛋維生素片等）……

    當然，不是說王秘書和鐵校官帶領的戰士們找不到吃的，而是趙長卿提出，他們要趕時間，沒有時間去找食物了，不然，以這些戰士們的手段，他們絕對會整治出一頓相當豐盛的食物來。

    這一切，王秘書都看在眼裏，無論是那些保鏢們的習以為常，還是他們整齊有素的動作，甚至包括了戰士們漲紅的臉。

    王秘書心裏十分沒底，他甚至都不知道，這樣的命令是趙長卿的無意為之，還是他在通過這樣的方式在提醒他英美士兵們所擁有的補給以及美國在後勤方麵的強大。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

    身為中國人，而且還是那個圈子裏麵的人不會不知道這句話。

    作為中南海的一員，王秘書很清楚這句話的含義，也知道，國家在交趾戰場上的現狀。

    可以說，從昨天傍晚起，眼前這位趙先生就在用一係列的言行在提示他，現在的中**隊的裝備有多落後，中**隊在交趾戰場上的犧牲，又有多少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這些年頭，在王秘書的腦海裏麵轉來轉去，一直未曾停歇。

    直到前麵的趙長卿停下來，直到他撞上趙長卿的背。

    在他的身後，幾個小戰士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因為就在麵前的一株大樹上，一條有樹幹那麽粗的蛇盤桓在前麵的歪脖樹上。碧綠的鱗片宛如最上層的美玉，鱗片上，金色的花紋一道又一道，神秘又充滿無窮的韻味，好似一卷不曾被人破解開的古代神秘文書。

    這條蛇很長，牠的尾巴藏在茂盛的樹冠裏麵，隻有那雙眼睛，靜靜地朝著趙長卿方向。

    幾個小戰士嚇呆了。

    他們有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有的則抖著手舉起了槍。

    如果趙長卿今天沒有帶保鏢，說不定這些戰士們的就開槍了。可是這些保鏢都是從薔薇莊園裏出來的。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跟這樣的大蛇打交道的禁忌。

    別的不說，這種大蛇輕易不會襲擊人，因為人身上的外物太多。即便是蛇的鱗甲十分堅固，它們的內髒依然十分柔軟，很容易受傷。

    所以，靈智越高的蛇類就越不喜歡吞食人類。

    相反，山林中有的是食物，它們也不需要襲擊人類。

    跟這種盤在樹上休息的大蛇，如果不是為了獵食樹上的猴子、猩猩之類的獵物，就是吃飽喝足了上來曬太陽的。這個時候，最好的選擇就靜靜地走開。

    開槍射擊更不是一個好選擇。除非是神槍手，能夠保證一擊從眼睛射入蛇的大腦，否則，最好還是不要主動攻擊。

    因為蛇類的動作非常快。絕大多數的人類根本就趕不上它們的速度。

    而且，一旦主動攻擊，就意味著完全沒有回旋的餘地。

    更重要的是，這條大蛇根本就沒有攻擊的意思。

    它隻是在觀察而已。

    它的肚子微微鼓起，顯然，它還不餓。

    動物的世界比人類的世界要直接很多。人類會為了取樂而殺戮，但是在動物界，生靈們殺戮隻是為了生存。

    它們不會無緣無故殺生。

    在王秘書等人驚恐的眼神中，隻見趙長卿抬起了頭，對那條碧綠的大蛇道：

    [您好。我在找一個從小生活在山林，被山貓養大的孩子。他今年大約十歲左右。]

    趙長卿用的是[通曉語言]，而且王秘書等人站在他的身後，根本就發現不了什麽不對勁。

    除了趙長卿，沒有人發現這條大蛇語帶笑意：

    【啊啊啊，真是懷念。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正兒八經地跟我說話。讓我想想，我已經有多久沒有跟人交流過了。】

    [看起來，您曾經跟人類一起生活過。]

    【當然。怎麽說呢？那個時候，那戶人家還叫我屋龍呢。】

    在東方，蛇被尊為龍的眷屬，蛇形也被稱為龍形。很多地方，家裏初現了蛇被視為合家興旺的象征，也有的地方，蛇出現在家裏被當成逝去的祖先回家探視來看待。

    因此，人們不會打死出現在家裏的蛇，用掃帚和簸箕把蛇弄出去是最粗暴的做法，還有的往往會設神壇供奉，就好比說，恭王府後花園裏供奉的四小仙裏麵有一樣就是蛇。

    因此，這條蛇被稱為屋龍一點都不奇怪。

    [您看起來似乎很喜歡他們。我能知道您跟他們一起生活了多久嗎？]

    【二十五年。後來他們家發了財換了大房子，負責看管老房子的人也不再給我活雞活鴨了，我就回到了山林。】

    [您喜歡人類嗎？]

    【喜歡，又不喜歡。當然，你跟他們完全不一樣。我曾經見過跟你一樣的人，擁有非常強大又特別的力量的人。隻是，他們並不能完全隱藏起他們的力量。而你不同。你的力量一直隱藏得很完|美。剛才如果不是你釋放出你的力量，我恐怕就要忍不住給你後麵的小家夥一個教訓了。】

    [您不怪罪我和我的同伴的冒犯就好了。]

    【他們可不是你的同伴。你的同伴也不會是這群螻蟻。】

    趙長卿沒有接口，而是道：[您會為我駐足，那麽，我能知道，您是否起了去人間走走的心呢？]

    大蛇道：【不了。現在可不是我下山的時候。】

    [既然如此，那麽相逢即是有緣。給您這個吧。]

    趙長卿輕輕地咬開自己的手指，雖然隻是一滴血，但是那條蛇卻忍不住抬起了頭。

    【強大而又陌生的力量。你要把這個給我？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趙長卿答道：[隻是我的血而已。]

    大蛇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道：

    【我明白了。感謝您的好意。另外，不知道您有沒有注意到，您的靈魂出了問題。多了一堆您其實並不需要的東西。淺交言深，希望您海涵。】

    [不，您的提醒對我來說很重要。再次感激您的好意。]

    【我要閉關修行了。您要找的孩子在那邊，以你們的速度，還要走兩天。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