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裴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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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馨棠...嗚...馨棠......”

    穿著睡衣的小男孩拖著泰迪熊在走廊上大哭,啪嗒著拖鞋衝進盡頭的房間。

    屋外電閃雷鳴, 五歲的裴唐嚇得不輕, 偏偏父母都不在家, 隻能尋找姐姐以求安慰。

    裴馨棠常年病弱, 夜裏睡得也不安穩, 早在他第一聲哭喊傳來時就醒了, 這時正靠在床頭溫柔地注視著他。

    “馨棠...我害怕......”男孩抹著眼淚爬到床上去。

    少女輕笑著伸手把他摟進懷裏,替他掖了掖被子,“你可是男子漢啊,還哭鼻子, 丟不丟人?”

    嘴上這麽說著,她還是一下一下輕撫著他的頭發安慰, “睡吧, 姐姐在這裏陪著你。”

    裴唐覺得很安心,整個人埋在姐姐懷裏委屈道, “為什麽爸爸不讓我和你一起睡?一個人睡覺好可怕!”

    小時候因為裴唐怕黑, 一直都是跟著姐姐一起睡。後來因為長大些了, 加上裴馨棠身體越來越不好, 就讓他一個人住一個房間。

    “你現在長大了,怎麽能天天和姐姐睡一起?”大他七歲的裴馨棠從小看著他長大,疼他得緊, 說話也溫溫柔柔地,姐弟倆感情很好。

    “那我寧可永遠不長大!”他仰頭看著她,眼睛水汪汪地, “我想天天和馨棠在一起!”

    聽到這麽幼稚的宣言,她心頭一暖,露出個溫柔的笑,“好了,快睡吧。”

    於是他就在她懷裏進入夢鄉,夢裏她牽著他走在繁花似錦的小道上,兩個人笑著越走越遠。

    “馨棠,我最喜歡你了!”他看著她認真地說道。

    是的,從小裴唐最喜歡的不是媽媽,也不是爸爸,而是自己的姐姐。

    雖然姐姐不能像別人一樣陪他跑跳,但是她也會一直陪他玩。

    她會在他開心的時候露出好看的微笑,會在他難過的時候哄他,會在爸爸媽媽責備他的時候義無反顧地保護他......

    他的姐姐是全世界最溫柔的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也一天天長大,而馨棠的身體卻每況愈下。

    某一天他放學回家,特地買了她最喜歡的抹茶蛋糕給她,就在興衝衝走到樓梯拐角的時候,卻正好撞見裴父裴母在和醫生談話。

    “醫生,我女兒身體怎麽樣了?”剛剛四十歲的男人被愛女的病折磨得頭上生了銀發,此刻的表情有些惶恐。

    “裴先生,小姐的狀況不太好啊!”醫生拎著醫藥箱,愁容滿麵道,“現在最好的打算是立即手術。但她現在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住這樣的手術了。”

    聞言,在政壇叱吒風雲的男人一瞬間像老了十歲,頹廢地伸手扒了扒頭發。裴母默默捂住眼睛,無聲地流淚。

    另一邊偷聽的裴唐也失落地垂下了頭,手裏的蛋糕變得沉甸甸地。

    頭頂突然一重,他回頭,就看見臉色蒼白的裴馨棠笑眯眯站在他背後。

    見他看過來,她勾起發紫的唇瓣,給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牽著他從另一邊樓梯繞進屋子。

    “怎麽了?一臉喪氣?”坐在床邊的沙發上,她表情不變地看著他。

    裴唐捏緊了拳頭,一言不發。

    見狀她也不說話了,默默伸手接過他手裏的蛋糕,故作驚喜道:“是給我的嗎?”

    他還是不吭聲,眼眶紅紅地。

    知道原因,她輕輕歎口氣,把他拉到自己麵前摟進懷裏。

    “小逸,你知不知道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麽?”她把他抱在腿上,撫著他的頭發開口,“是及時享樂啊!隻要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一遍,不留遺憾就夠了。”

    “...可是我不想讓你死掉。”

    男孩的聲音聽起來帶著點鼻音,委屈得緊。

    裴馨棠又是一笑,“我不會死掉,隻是變成星星到天上去了。”

    小時候每次他這麽擔心,她就會這樣告訴他。不過隨著他年齡增長,這樣的勸慰也越來越不管用。

    見他還是沒有釋懷的意思,她索性不說了,拆開蛋糕兩個人分吃起來。

    甜蜜的滋味彌漫口腔,裴唐卻覺得眼睛鼻子都很酸,他隻能默默忍著眼淚,一口接一口地吃下去。

    裴馨棠看見他的模樣,微微勾唇揉了揉他的頭發,不過垂首瞬間,眼眶也濕潤了。

    她也想活下去,可是這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

    接下來的日子裴馨棠一改以往文靜的作風,天天帶著裴唐到處玩,做了很多她一直想做卻沒有機會做的事。

    除了裴唐傻傻以為是她身體好起來了,其他所有人都明白原因。

    所以等到裴唐生日那天,不知情的他立刻就提議去她一直想去的野外郊遊。

    父母的猶豫和擔憂他都不明白,甚至為他們不願意滿足這個願望而大吵大鬧。

    最後他們還是去了。

    坐在車裏的時候,他從副駕駛轉頭和馨棠一起唱歌,她靠在母親懷裏看著他,笑得燦爛無比。

    “馨棠,等會兒我們一起去溪邊玩吧!”他興致勃勃地提議,“你還從來沒去過!”

    她微笑著點點頭。

    一切看似美好,以至於他們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小逸,姐姐愛你。”

    半晌之後,她靜靜看著他,突然沒頭沒腦說了這麽一句。

    裴唐莫名有些心悸,抬頭也看著她認真道,“馨棠,我也愛你。”

    她又笑了笑,動了下身子躺在母親的腿上,臉上的表情十分安詳。

    這個時候裴母似乎意識到什麽,疑惑地叫了她一聲,“馨棠?”

    這次她沒有回應,隻是睜著雙眼,唇角含笑。

    接下來的事情裴唐都記不清了,他唯一有所反應就是到了醫院搶救之後,醫生走出手術室沉痛的宣告——

    “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很久之後他才知道,如果再早一小時送到醫院,馨棠或許是有救的。但當時他們在遠離城市的郊區,根本趕不回去。

    白布蓋在她身上,她當著他的麵被推走,除了恐慌和懊悔湧上心頭,他什麽都感覺不到。

    ......如果沒有去郊遊就好了,馨棠就不會死了。

    是他害死她的。

    “都是你們說要去什麽郊外!!她的身體狀況根本就不行你們為什麽非要去!!!”

    葬禮上的裴父失去風度,流著眼淚衝同樣痛哭的裴母大吼。

    裴唐穿著身黑衣,麵無表情看著麵前的棺材放下土地,耳邊一切都變得遙遠,隻有一個聲音越來越清晰——

    如果不是你,她不會死的。

    馨棠的所有回憶湧上心頭,他忍不住流下眼淚,第一次如此深刻地體會到了何謂失去和離開。

    原來離開是這麽痛苦的事,好像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那之後,裴父出於遷怒,對他和母親愈發冷淡,甚至於在外花天酒地,對家人不聞不問。

    裴母什麽都沒說,但他無數次看見她夜深人靜時,一個人坐在臥室拿著全家福默默抹淚。

    ...馨棠...你快回來吧...

    他無數次地在心底哀求。

    看看你走了之後,家裏變成什麽樣了啊.....

    又一個夜裏,他偷偷進了她的房間,一切如初,隻是沒有她了。

    翻開她的日記,他看了很久才明白,原來她並不是表現出來那麽快樂,她的文字裏盡是遺憾和痛苦,她隻是習慣了掩飾。

    明明是世界上最喜歡的姐姐,他怎麽會沒發現呢?

    悲傷在這一刻才像出了閘的洪水一瀉而下再難以承受,他慌亂地找到母親想獲得安慰。

    裴母那天喝了酒,抱他的時候很重,讓他很疼。

    “明天媽媽帶你去改名字好不好?”她沒聽進去他的話,隻絮絮叨叨這麽重複著,“好不好啊小逸?啊?馨棠?”

    “...媽媽,我是裴逸啊...”他有些害怕,低低叫著。

    啪——

    裴母狠狠一巴掌扇到他臉上,接著又淚流滿麵地抱住他,“你就是馨棠!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馨棠!!”

    裴唐,賠棠,他們要他代替她活下去,向她的死贖罪。

    少女溫暖的懷抱和此刻母親冰冷粗暴的觸碰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瘋狂地思念她。

    與此同時瘋長的還有一個絕望的念頭——

    既然如此,為了馨棠活下去也很好,她是他的信仰,他為了她生活,這樣就永遠不會失去了。

    然後就沒有裴逸了,有的隻有裴唐。

    十八年一閃而逝,s市所有人都知道裴家少爺是個矛盾體,明明博士畢業,卻成天幹些混混的事兒;明明完美無缺,卻縱情聲色,紙醉金迷。

    他的座右銘叫及時行樂,女人來者不拒,沉浸著玩樂中。

    所有人都叫他浪蕩子,當他是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

    可是他知道,心底深處,那裏有一道巨大的枷鎖束縛住他的內心。

    再然後,夏靜出現了。

    那女孩像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驚豔了他的整個世界。

    不是沒有遇見過冷美人,隻是鮮少有她這樣的氣質與感覺。第一眼見到她,他就知道——他們是同類。

    同樣的矛盾體。

    正如他用玩世不恭對抗冰冷的心和沉重的過去,她也用淡漠對抗柔軟善良的內心。

    畢竟這是一個太過尖銳的時代,不披著鎧甲誰都容易被刺傷。

    所以他決定狙擊她,像一匹潛伏的獵豹鎖定了獵物暗中窺伺,不擇手段,設下陷阱,勢必要將她拆吃入腹。

    他曾經那麽信心十足,但是後來事實證明,她也是個最好的獵手,一步步引誘著他踏入她的陷阱,彌足深陷。

    他愛上她了。像個最愚蠢的獵手,居然愛上了獵物。

    “三個月,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

    說出這句話那一刻,其實他就已經潰不成軍了,不過當時他還不自知。

    夏靜和其他女人都不一樣,她從來不纏著他,自己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們之間的關係比起親密,更像是競爭。兩個人都在各自精彩,在一起的時候又用盡心機想讓對方潰敗。

    可惜這場博弈裏他總是棋差一招,每每愛她比上一秒多一分。

    去美國出差的日子比任何時間都難熬,他暗搓搓找人監視她,每天拍下她的音容笑貌,一個人傻乎乎看著笑得合不攏嘴。

    “裴,你戀愛了。”

    一起工作的合作方老友操著口美式英語,擠眉弄眼地打趣他。

    “為什麽這麽說?”點燃雪茄煙,他有些不解地看著他,“你知道的,我的女人很多。”

    “不,這個一定是'the one'!”對方聳聳肩,“你該看看自己的臉,真像個蠢蛋!”

    聞言,他低聲笑開,默默不語吸了好幾口煙,才慢悠悠說道:“不,我隻是掉進陷阱了。”

    掉進她獨有的陷阱,無法自拔。

    回國當天沒有立即跟她聯係,一是擔心自己長途跋涉後狼狽的模樣被看去,二是害怕見到她的一刻會忍不住壓抑的思念和愛戀。

    所以他一如既往地回家,挑出最合適的衣服整理自己,依然是全場最引人側目的貴公子。

    “你在看誰?”

    裴母見他頻頻心不在焉,一下子了然,“等致遠的女兒?”

    他不置可否。

    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心思了,她一定也清楚。

    當她拿著手包一身紅裙走進來的時候,裴唐平生第一次明白了什麽叫“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見識過她的盛裝,恐怕從此之後再不會有人能入眼了。

    “夏靜,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在大廳的角落,他緊緊摟住她纖細的腰身,埋首在她耳邊惡狠狠道。

    “像我想你一樣想我嗎?”她紅唇瀲灩,無辜地反問,笑得像隻狡猾的狐狸。

    就這麽一眼,他覺得心裏無比的平和,仿佛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有她就夠了。

    但是不過短短一小時之後,她就差點被奪走了。

    尹天愛拿著刀刺向她的時候,他的心髒都要跳出來了,馨棠死去的痛苦頃刻間湧上心頭。

    抱著她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止不住地顫抖,恐懼得說不出話。

    但是觸及她依舊溫暖的身軀,看見她慌亂無措看向自己的模樣,他一下子又清醒了。

    “沒事,沒事,”他低聲安慰,不知道是說給她還是說給自己,“我不會讓你受傷害的!”

    他絕對不會讓她像馨棠一樣,在自己麵前離開。

    那件事之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越來越在意她的一舉一動,稍微無法掌控就開始心神不寧。

    加之那些奇怪的聲音,他懷疑自己可能瘋了。

    於是作為一個瘋子,他開始跟蹤她,監視她。

    這是一種保護。雖然不正常,但這是他的保護。

    後來去處理白昀謙的時候,他跪在他腳邊求饒,嘴裏胡亂說著些什麽,他聽得心煩。

    “現在知道怕了?”他居高臨下俯瞰著他,“我早就說過,對她出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不是!我們沒有!”他遍體鱗傷地嚎叫,眼睛裏除了畏懼再無他物,“那個女人...是那個女人幹的!是她給天愛的......”

    女人?

    裴唐皺眉,又仔細回憶了下,似乎印象裏當時是有個黑衣女人趁亂離開。因為她始終嘴角含笑,他對她留下些印象。

    “天齊,你去查查看。”

    想了想,他和陸天齊商量。

    回家的時候已經深夜了,他突然很想聽聽她的聲音,猶豫了很久終於撥通她的電話。

    “...喂?”

    那頭的人帶著濃濃鼻音問道,一聽就知道還沒睡醒。

    “我想你了。”

    沒多少廢話,他直截了當說道。

    她可能真的困極了,含含糊糊回了句:“嗯,我也想你。”

    不自覺地微笑,他沒再開口,直到那頭傳來的呼吸聲愈發平緩,才輕輕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一覺醒來,洗漱了一下本打算給她把東西送過去,沒想到竟然陰差陽錯看了她的本子。

    上麵的東西記得零零碎碎,他大概看懂了她是在研究什麽係統。

    不過待到看清上麵關於他的內容記載後,聯想到奇怪的聲音,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原來她之所以突然同意和他在一起,是因為他對她而言,隻是一場遊戲。

    此時他付出的感情已經太多,連帶著也失去了承擔失去她的能力。

    借酒消愁,在酒吧發瘋,他隻是想用這種方式提醒自己,他還是原來那個裴唐,絕不會因為一個女人頹廢下去;想用這種方式傷害她,讓她也體會他的痛苦。

    不過等她真正站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他又後悔了。

    扔掉了所有的驕傲,願意在她麵前無限卑微,隻是不希望她再離開。

    呐...我願意為了你低到塵埃裏,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抱著她不肯鬆手,惶恐得難以言說。

    ——“我們分手吧。”

    但是她還是走了。就像失去馨棠一樣,他又失去她了。

    那一刻他隻有一個念頭——絕對不會讓她離開自己。

    “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這樣自言自語著,他想自己最終還是墮落到極點了。

    那天晚上回家之後,調查的那個黑衣女人找上門來。

    “隻要你按我說的做,她就永遠不會離開你。”

    她笑吟吟地遞給他一瓶乙醚,而他也鬼使神差地接下來了。

    接下來的時間他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準備。準備好屋子,準備好手銬,準備好芯片,他要為她打造一個獨屬的囚籠。

    既然他的心已經跌進了她的陷阱,那麽至少她的人應該掉在自己的懷裏。

    然後就是把她抓來,像養寵物一樣養著她。不顧她的反抗,為此還讓她受了傷。

    看見她熟睡的模樣,他一邊處理她的傷口,一邊自問,明明說好了不會再讓她受傷害,他現在又是在做什麽呢?

    “...你也有錯的。”

    把她平放在床上,他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額心,“就像你不在意我的心痛一樣,我也不會再在意你的痛楚。”

    就這樣一直關著她吧。

    默默下定決心,他扣好了手銬。

    他有信心,無論她變成什麽樣,他都會一直愛著她。

    那天夜裏他做了個夢,很久很久沒有夢見過的馨棠出現了。

    她看著他的眼神那樣痛楚,雖然說不出話,但他知道她一定在譴責他。

    “馨棠,我不會讓她走的。”他躺在她懷裏,像小時候一樣牢牢抱住她的腰,“我已經失去你了,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如果是我呢?你也會把我像這樣關起來嗎?”她的聲音很遠,仿佛從天外飄來。

    見他沒有回話,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整個人往後一倒,消失在黑暗中。

    可是他沒有想到她居然真的是馨棠。

    自始至終接受的唯物教育都讓他難以相信,她居然是馨棠的轉生。

    知道這件事之後,他隻覺得既害怕又慶幸。他怕她記恨她,怕夏靜再也不會出現;但他又慶幸她回來了,給他一個補償的機會。

    所以他竭盡所能討好她,小心翼翼地,絕不讓過去的事再發生。

    多年的夢靨終於有機會被驅散,她是他的信仰,他最親愛的姐姐回來了。

    選擇性忽略了另一個恐怖的事實,他自欺欺人地隻關注著擁有的一切。

    但最終,她還是看透了,用夏靜的存在逼他送走自己。

    “我已經死了,我的人生已經結束了。我們沒有資格搶了夏靜的人生!”

    馨棠知道他愛夏靜,所以找準了他的致命弱點逼他放手。

    那是個巨大的天平,一頭是他虧欠一生,當做生存意義的姐姐;另一頭是他愛得失去理智,恨不得把心挖出去的戀人。

    他選不出來。

    不過她幫他做了決定。

    她去看了父母,去看了現世所有珍重的人,進行了完完整整的告別。而不是像前生,倉促之下離開,連話都來不及說完。

    看見她滿足的笑,他突然就釋懷了。

    她想離開,這是她生命裏最後一件要做的事。完不成,就沒有生存的意義。而她的自我實現,他沒有資格阻止。

    最後馨棠要離開了,他除了哭什麽都做不到。

    所有的離別都能讓人瞬間變回無能為力的樣子,他也不例外。

    不過這次他至少好好看著她了卻遺憾,走得毫無牽掛。

    “小逸,再見。”

    那一刻她的臉和記憶中姐姐特有的溫柔微笑重合,他仿佛看見她背後長出翅膀飛上了天空,變成一直以來所說的星星。

    裴唐,從今往後就不再是賠棠了。

    從回憶中抽神,他看著身側的少女忍不住勾了勾唇,牽著她走進墓園,把一束黃玫瑰放在一座碑前。

    碑上的少女笑顏如花,看他的眼神永遠那麽慈愛。

    黃玫瑰,話語是原諒。

    “這是我姐姐。”他側頭看著夏靜溫柔道,“結婚之前帶你來見見她...她一定會很喜歡你。”

    夏靜沉默著握緊他的手以示安慰,“我也很喜歡她。”

    聞言他笑了,帶著她一同離開。

    “再見,馨棠。”

    轉身一瞬,他終於說出了這句埋在心頭很久的話。深深看了眼她的相片,他坦坦蕩蕩走出了墓園。

    從此以後,他是陪棠。她會永遠活在他心裏,像一顆星星永不磨滅。

    作者有話要說:  裴少爺的故事就算完了,每一個浪子的養成都是有原因的,放下了心結他和夏靜也會幸福的!下關打算用民國當背景,當然魔王也會出場的哦!知道你們都想他(*u*)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