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男神黑化忠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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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玩家攻略成功,獎勵800點積分, 當前積分2200點】

    回到虛空的薛茜茜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默不作聲回憶著本子上的重點內容。

    從蘇墨到裴唐, 中間的一幕幕走馬燈般從她眼前劃過, 她敏感地覺得這中間有一根極細的線串起來, 不過暫且還看不透。

    她始終有種感覺, 從辛伽那一關開始,有什麽東西已經偏離了正常軌跡。

    暗暗下定決心下一關要把這些東西記下來,她歪了歪頭,突然出聲問道:“係統, 我想知道我已經完成的遊戲進度。”

    【玩家無權限過問】

    默了默,她沒再出聲, 隻靜靜等待著進入下一關。

    顯然係統也沒有讓她失望, 不過片刻之後,她眼前的景象一變, 從一片黑暗變成絢麗多彩的霓虹燈。

    車水馬龍的街頭, 拎著精致提包的女人踩著高跟鞋來來往往, 五顏六色的旗袍像一朵朵綻開的花。

    男人清一色的西服風衣, 偶爾還見到幾個長袍馬褂。街邊的報童高聲吆喝,售賣商品的店鋪門口張貼著大幅海報。

    茜茜正坐在黑色鐵□□的小車裏,大睜著眼睛四處打量。

    這一關的背景不需要多想, 她立刻就能判斷出是民國時期。

    “小姐,是先回家還是去找上將?”

    前座開車的士兵冷不丁出聲,她茫然地看過去, 想了想道:“先回家吧。”

    幾乎音落同時,大量的遊戲數據傳送進了她的腦海——

    這一關的背景和她接受的曆史教育有所不同,更像是架空時代。比對到現實中,大概建立在民國建國後,抗日戰爭爆發前一年的時間。

    原主叫顧舒曼,是執政黨陸軍一級上將顧崢的獨生女。她從小接受的是家庭教育,因為父母用心栽培,小小年紀已經滿腹詩書,將領圈內被盛讚為“才女”。

    今天是她結束在英國的學習,返回家鄉的第一天。顧崢因為有工作在身,特地派車來接她。

    雖然是架空曆史,不過她也會有機會親曆一次戰火紛飛的亂世啊!

    心下感歎著,茜茜看著路邊的霓虹燈出了神。

    到家的時候正趕上晚餐,她下了車拎著箱子準備往裏走,結果還沒邁出幾步就被開車的士兵接過東西。

    不太適應地愣了愣,她調整好表情,學著原主記憶裏大家閨秀的模樣不緊不慢進了屋。

    顧家的房子是那個年代常見的花園洋房,裏邊以實木為主,裝修風格偏西洋風。

    “哎呀,小姐回來了!”

    入眼第一人是服侍了顧家幾十年的老傭人吳媽,接到她要回來的消息之後,她早早就做好了準備,此刻已經在門口等了很久了。

    “吳媽!”

    少女摘下帽子,外套上還沾著些冰涼的細雪,不過這並不影響她給她一個熱情的擁抱。

    顧舒曼的母親早逝,父親又太過嚴厲,所以從小她就很親近一直陪在身邊的吳媽。

    心疼地捂著少女冰涼的手,吳媽拉著她往客廳壁爐麵前湊,“小姐啊,外頭這麽冷,您怎麽連副手套都不戴啊!萬一生病了怎麽辦?”

    顧舒曼笑了笑,和她一起坐在了沙發上,“你知道的,我向來不喜歡戴手套。”

    聞言吳媽不讚同地搖搖頭,張羅著人幫她拿行李,隨即又催促道:“小姐,快去換衣服吧,晚飯準備好了,您下來就能吃了。”

    “爸爸呢?”

    她點點頭,左右看了看又出聲問道。

    “先生今天有會議,提前打過招呼讓您不用等他。”

    眼裏劃過抹顯而易見的失落,她不再問,站起身上樓回了房間。

    屋裏有暖氣,還點了爐火,和外麵寒冬的氣候不同,溫暖得很。

    她關上門後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換衣服,而是從抽屜裏翻出個空白的本子開始記錄。

    人的記憶有時限,她必須要趕在遺忘之前把關鍵信息記下來。

    寫寫劃劃了半天,樓下吳媽催促了好幾次,她才答應著放下筆,把本子藏在了衣櫃裏。

    看著衣櫃裏一大堆旗袍洋裝,她有些恍惚。

    女孩子對漂亮的衣服總是沒有抵抗力的,過去她隻在電視裏和學校排演節目的時候見過這些古色古香的服裝,現在這麽多任她挑,一時她還真犯了難。

    正猶豫著,樓下傳來一陣說話聲,緊接著就是吳媽的聲音傳來:“小姐,先生回來了!”

    顧崢?

    茜茜眉頭一挑。

    從原主的記憶看,顧崢平時很嚴厲,又因為她出國讀書,父女倆關係並不太親近,她是很怕他的。

    想了想,她從衣櫃裏抽出條紅色的連衣裙迅速換上。

    這顏色喜慶,裙子設計也比較保守,應該不容易出錯。

    對著鏡子深呼吸口氣,她臉上帶著笑,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樓下站著兩個人,一聽見她下樓的聲音,紛紛抬頭看過來。

    一個頭發有些白的,不苟言笑的,那個應該就是顧崢。

    另一個......

    顧舒曼愣了愣,好奇地看過去,就見一身黑色軍裝的英俊青年直視著她,漂亮的黑眸中一片深沉漠然。

    【可攻略對象出現】

    電子音適時響起,她腳步一頓,隨後姿態自然地走了下去。

    “爸爸!”

    少女臉上掛著微笑,看得人不自覺心情變好。她走上前伸出雙臂,環住父親的脖子跟他行了個吻麵禮。

    繞是顧崢平時再凶,看著自己的掌上明珠終於回家,現在也繃不住臉色,露出個慈愛的笑,“回來了?路上可還順利?”

    “嗯,一切都好。”顧舒曼順勢挽住他的手臂,好奇地看向一旁的青年,“這位是?”

    青年在她靠近後就垂下了眼,聽見她問,這才摘下帽子朝她伸出手,薄唇輕啟:“顧小姐,幸會。在下遲煜,陸軍一級少尉。”

    顧舒曼輕輕把手放到他的手上,隔著手套她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燙得嚇人。

    遲煜低下頭,蜻蜓點水般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然後他站直身子,依然直視著她,眼睛一眨不眨。

    “遲先生好,我叫顧舒曼。”

    盡可能地使微笑看起來甜美,她渾身都散發出友好的氣場。

    誰料她這話一出口,他就垂下了眼,漠然地盯著自己的鞋子,仿佛連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角色黑化值+5,當前黑化值35】

    臥槽!什麽情況?ರ_ರ

    茜茜困惑地微微皺眉,不過很快就掩飾過去了。

    她有哪裏不對惹到他了嗎?

    不動聲色打量了下自己,她覺得哪兒哪兒都挺正常的,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顧崢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些,心情極好地領著二人去了飯廳。雖然說了晚飯不等他,但吳媽估摸著畢竟閨女回來,他應該會把工作推了,所以提前準備了許多,這會兒幾個人一起吃也是夠的。

    在父親身邊的位置坐下,顧舒曼看著對麵站成一棵筆直的樹一樣的遲煜,忍不住說道:“遲先生,坐啊!”

    聞言遲煜卻並沒有動,還是麵無表情垂著眼。

    “行了,舒曼。”顧崢突然出聲了,給她碗裏夾了一筷子菜,“吃你的吧。”

    這就有點尷尬了。

    她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麽,就聽見一道清冷悅耳的男聲率先傳來——

    “長官,軍部還有工作,我想先回去處理了。”

    顧崢頭都沒抬,隻跟他擺擺手,“去吧。”

    得到指示,遲煜給他行了個禮轉身離去。

    消失在視線中那一瞬間,雖然隻是極快的一瞥,但顧舒曼注意到,他看了她。

    那一眼實在太快,她甚至沒來得及品出裏麵的意思。

    屋裏隻剩下父女倆,她默不作聲吃了幾口,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出口:“爸爸,你很討厭...遲先生嗎?”

    扔給她一個“我就知道”的眼神,他沒有正麵回答:“討厭談不上,多幾分警惕到底是好的。”

    話鋒一轉,他眯了眯眼看著她,“怎麽?你對他好像很上心。”

    顧舒曼噎了噎,大大方方辯解,“沒有,我隻是覺得剛剛那樣太無禮了。”

    “上心就上心吧,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哪個不是被他那張臉迷得神魂顛倒的?”

    顧崢不在意地說道,“不過我先同你打個招呼,不許和他走近了。”

    這難道還不是討厭?

    心下了然,顧舒曼沒再吭聲。

    顧崢端起手邊的酒杯輕啄幾口,再放下時布滿皺紋的臉上已經寫滿了冷厲,“...就是一頭養不熟的狼,誰喜歡得起來呢。”

    剛剛坐進車裏的遲煜仿佛有所感應,隱在黑暗中的臉被窗外閃爍的燈光映得模糊不清。

    “少尉,”開車的士兵是他手下的,從後視鏡看了幾眼提議道,“您已經連續工作兩天了,要去哪裏吃點什麽嗎?”

    青年坐得筆直,像一尊精美的雕像。

    “不必。”他低低出聲,似乎想起什麽,又突然吩咐,“哪裏有賣首飾的地方?帶我去那兒。”

    “首飾?如果是送女士的話,現在隻有城東的珠寶店還在營業。”

    “那就去那兒。”他果斷下了決定,抬眸掃向窗外。

    士兵本想說什麽,不過看他的模樣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真不知道少尉到底怎麽想的。

    他暗暗腹誹。

    軍部在城西,去買完了再回去,他今天晚上到底打不打算休息了?

    .

    第二天一早,顧舒曼就被吳媽叫醒了。

    前一晚琢磨通關的事太晚,早上起床的時候她隻覺得分外艱難,抱著被子掙紮了好久才爬起來。

    簡單洗漱完,她換了條加厚的藍白色旗袍,坐在鏡子麵前被吳媽擺弄。

    “小姐這頭發啊,實在是生得好啊!”一邊替她盤發,老婦人一邊感歎道,“又黑又順,比那些個什麽報紙上的明星好看多了!”

    她的頭發多且長,披下來的時候像一灘瀑布。加之她沒有追時髦去染燙,發質也好得不可思議。

    曾經也有這麽一個人,長發垂順,月色下總會閃耀著光澤,仿佛踱了一層水銀。

    眼神黯了黯,她強撐著露出個微笑。

    打扮完又吃過早飯,顧舒曼以外出逛街為由,穿上大衣出門了。

    不過車子並沒有駛向繁華的商業街,而是徑直朝著城西而去。

    她想得很簡單,如果遲煜不願意來見她,那她就主動去見他,刷刷存在感也是好的。

    軍部的門沒那麽好進,即使她坐的是顧崢的車,門口的守衛也不放行。

    “我是顧上將的女兒,有些事想見見他。”

    她心裏著急,不過臉上還是淡定自若的樣子。

    守衛的人臉色不變,“軍部規定,入內要用通行證。”

    正僵持不下時,又一輛車停在後麵按了按喇叭。顧舒曼回頭,透過玻璃看見了車裏的遲煜。

    他顯然也看見了她,愣了一下果斷下車走過來。

    男人還是那身黑色的軍裝,外麵披了件風衣,走過來的時候顯得身姿格外挺拔。

    他停在她車門前,屈指敲了敲窗戶。

    她趕忙搖下車窗,露出個明媚的笑容,“遲先生,你好。”

    聞言他沒有打招呼,而是略一皺眉,漂亮的眼睛壓得有些低,“你來這裏幹什麽?”

    這下她也愣了,眨眨眼回答:“爸爸工作勞累,從家裏帶了些點心想給他。”

    遲煜沉吟不語,突然,他拉開了車門,對她伸出手。

    “進軍部要通行證,一證一車。”他輕柔又有力地握住她放上來的手,“你和我一起進去吧。”

    感受到他無意的按揉,她眸中閃過一道亮光,隨即順從地點頭。

    等她站穩了,他又迅速放開她,自己轉身拉開車門讓她進去。

    “多謝。”

    進了大門,她抱著手裏的食盒對他由衷感謝。

    遲煜側頭看了眼身旁的少女,見她笑得優雅大方,眸色漸深,隻點點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兩個人都沉默,氣氛很尷尬,好在很快就到了,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

    “上將公務繁忙,現在應該在開會,你可以到他辦公室等他。”

    見她望著周圍茫然的樣子,他好心說道,“從此處上去右轉,第一個辦公室就是。”

    誰知道顧舒曼搖搖頭,“沒事,他不在我放下便是。”

    說著,她舉起食盒展示般晃了晃,“裏頭還有一份,是給你的,當做昨天無禮的歉意。”

    語畢,她有些期待地看著他。

    跟她亮晶晶的眼睛一對視,遲煜就覺得整個人開始不對勁了。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領著她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顧舒曼把食盒放在桌上,略顯拘謹地站在原地。

    “坐吧,不必拘禮。”

    他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轉身從櫃子裏拿出套茶具。

    也脫下了外套,她坐在沙發上,看著他替自己倒了杯茶,接過來捧著杯子道謝:“多謝。”

    遲煜依然沒有接話,見她坐下了,自己坐到離她最遠的地方,拿著茶杯給自己也倒了杯。

    “我聽顧上將說,你剛剛從英國回來。”

    舉杯喝了一小口,他看著她出聲。

    “是啊,留洋八年,也是時候回來了。”她被他不加掩飾的注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遲先生你呢?你是何處畢業的。”

    聞言他輕描淡寫提了句,“黨**校。”

    這下顧舒曼是徹底驚住了。

    這個世界的黨**校和現世的黃埔軍校一個級別,是國內最好的軍校。裏頭的學生都是萬裏挑一的尖子,能順利畢業的更是屈指可數。

    看樣子他也才二十多歲,居然已經從那所學校畢業,還升成少尉了嗎?

    不由自主對他刮目相看,她臉上的欽佩掩飾不住,“遲先生果真青年才俊,往後定能平步青雲。”

    自言自語念了遍他的名字,她靈機一動道:“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雨變成龍...真是個好名字!”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雨變成龍。你本姓姓遲,不如往後便喚你遲煜吧!”

    他恍惚了一下,眼神終於不再是冷漠無波,帶上些溫度。

    兩個人又閑談了一會兒,好半天她才想起還帶了點心。

    “瞧我,差點忘了!”懊惱地咬唇,她打開食盒拿出第一層的糕點,“吃一些吧……昨天真是不好意思了。”

    池煜伸手拿起一塊透明的點心,微微蹙眉,“這是什麽?”

    “水信玄餅。”她笑吟吟地望著他,“日本的一種吃食。”

    聽了她的話,他沒有吭聲,也沒有動作,好半晌才低低問道:“……你喜歡日本的玩意兒?”

    顧舒曼先是不明所以,隨後立刻就反應過來了,簡直恨不得把自己這張嘴給撕爛。

    現在離侵華戰爭隻有一年,兩國關係緊張到極點,她居然還敢大咧咧給他介紹日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不,這是從日本傳到英國的。”她鎮定地解釋,“我不過往日吃下午茶見過,看它好看,特地學來罷了。”

    “這是你做的?”

    他似乎並沒有抓住重點,看起來有些驚訝。

    她不置可否,“希望遲先生不嫌棄。”

    池煜拿著玄餅看了又看,最後輕輕把它放入口中。

    入口即化的糕點甜而不膩,透著櫻花的香氣。但不知怎地,他竟也嚐到了她指尖的清香。

    輕咳一聲,他又吃掉剩下的點心,替她仔仔細細收拾好食盒,猶豫幾秒才出聲,“……很好吃。”

    少女的眼眸仿佛一瞬間被點亮,氤氳著一汪春水,顧盼生輝。

    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他轉身坐到辦公桌前,“陸小姐,我還有些工作要處理,你自便吧。”

    顧舒曼點點頭,見他已經拿著文檔看起來,就乖巧地不再打擾,轉頭打量著他的辦公室。

    黨內軍銜劃分得細,階級差別也大,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可想而知池煜作為軍官最低等的少尉,承受著怎樣的壓力。

    這間辦公室雖然整體看上去還整潔,不過仔細看內部環境其實相當簡陋。東西陳舊且少不說,隔音效果也差,暖氣也不如其他地方溫暖。

    想著,她抬頭看了看他,青年正全神貫注處理著文件,英氣的劍眉緊鎖,眼底一片青黑,在他白淨的臉上尤為顯眼。

    ……亂世之中,人人自危。看來他過得也不輕鬆啊!

    因為遲煜有一張盛世美顏,顧舒曼又看了他一會兒。

    這一看,早上沒睡夠的後勁上來了,不知不覺間,她就靠著沙發背睡了過去。

    終於處理完了文件,遲煜疲憊地揉了揉鼻梁,下意識抬眼向她看去。

    一身藍白旗袍的少女靠在沙發背上,靜靜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圈陰影,靜謐得宛若一張古典畫卷。

    她的家教實在太好,即便是睡著,仍是平日裏端莊優雅的模樣。

    無端地,他就想起人家形容她的話來——

    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

    靜靜欣賞了她的睡顏半晌,遲煜站起身,從衣架上取下她的外套,輕輕為她披上。

    蓋上瞬間她似乎被驚了下,下意識往他溫暖的手上一靠。

    待觸及她細膩的肌膚,他身體一僵,見她沒有醒過來的征兆,鬼使神差地,更進一步貼上她的臉。

    “……小姐。”

    極低聲地,他在她耳邊輕喚。

    【角色好感度+1,當前好感度85】

    .

    顧舒曼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冬天天黑得早,外麵又在下雪,遲煜不放心,親自驅車把她送了回去。

    到家的時候顧崢還沒回來,顧舒曼鬆了口氣,站在紛紛大雪中對他露齒一笑:“多謝了,遲先生。”

    遲煜也下車來,高高大大一個人站在她麵前,格外偉岸可靠。

    他摘下頭上的帽子,再度執起她的手背輕吻,“顧小姐,再會。”

    音落,他轉身欲進車裏。

    袖子傳來一陣微小的拉力,他回頭,見她仰著頭看他,極期待的模樣。

    “遲先生,我方才歸國,這裏也沒什麽朋友。”細雪落在她發間眉梢,“歸國前導師贈了我兩張音樂會的門票,不知你可有時間能陪我一道去?”

    縱然是接受了西洋教育的新潮女性,主動向男人邀約也是害羞的。

    見她臉上有些泛紅,他想了想對她說道,“謝過顧小姐了。”

    言下之意是同意了。

    她開心地點點頭,跟他道完別轉身進了屋子。

    他就站在大雪裏愣愣看著,好半天唇角勾起抹極淺的笑。

    彎腰坐進車裏,他本打算回家休息,臨時又改了地方,回了軍部。

    公務繁忙又豈止顧崢,軍銜低微雜事多,不趕著時間弄完他怕是去不了了。

    這頭顧舒曼回家就衝進了房間,拿著本子一陣狂寫,總算是把重點整理出來。

    做完這一切,她換回家居的紅裙子下了樓,結果正好看見顧崢領著個高個子的男人進門。

    “爸爸,你回來了!”

    她微笑著迎上去,步伐輕巧,舉止優雅大方。

    顧崢也不知道是看見自己女兒出落得舉止文雅還是因為今天心情好,對她的態度十分和藹。

    “舒曼,來。”他對女兒招招手,整個人往邊上一讓,把背後的青年露出來,“爸爸給你介紹個人。”

    聞言她乖巧地看過去,視線清明的一刻整個人都像被雷劈了,怔在原地一動不動。

    麵前男子的臉和記憶中的人慢慢重合,她日日夜夜思念著的那個人,仿佛正站在她麵前。

    “這是日本軍部的總參謀長,齊藤洛德。”

    顧崢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不過她隻覺得聽起來很遠很遠。

    她隻知道愣愣盯著他,一不小心就流了滿臉的淚。

    “……辛伽……”

    失聲半晌,她終於能出聲。

    與辛伽一模一樣的黑發青年莫名其妙看著她,勾唇一笑,是她從未見過的玩味輕蔑。

    “顧小姐,幸會。”他的中文生硬拗口,尾音總喜歡輕浮地上揚,“我是齊藤洛德。”

    他不是他。

    短暫的失神後她猛然清醒,他的話像一盆冷水把她從頭到腳淋了個透徹。

    “舒曼?舒曼?”

    顧崢的呼喚入耳,她眨眨眼,側頭看了眼皺著眉的父親,又看了眼笑得不懷好意的青年。

    他的眼睛裏盡是不屑和輕蔑,跟辛伽看著她的時候,清澈溫柔的眼神沒有一絲相同。

    微微垂下頭,她強忍著大哭的衝動擦幹淚水,露出一貫優雅溫柔的笑。

    “抱歉齊藤先生,”少女美麗的瑞鳳眼微紅,裏頭水光盈盈,“您同我一位故人實在太過…相似,我方才將您錯當做了他,還望您不要介意。”

    說著,她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自我介紹,“幸會,我叫顧舒曼。”

    齊藤洛德毫不在意,隻點點頭就讓它過去了。

    顧崢有些尷尬,不過看自己的貴客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又放下心來,招呼著他坐下。

    顧舒曼本來想回房間,誰料居然被顧崢叫到了客廳。

    經曆了這一出,她完全心不在焉,在他們談話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看著齊藤洛德出神,引得後者頻頻側目。

    明明是一樣的臉,怎麽能這麽不同呢?

    她在心裏一次一次比對著辛伽和眼前這個黑發黑眸的人越看越心冷。

    果然整個宇宙隻會有一個辛伽,隻有他是愛她的。其他人無論再像,終究不是他。

    可是這麽珍貴的他,卻被她傷害了。

    想著,她的鼻子又發酸了。

    “顧上將,”男人坐在沙發上,笑得極其輕佻,“在下聽說,顧小姐的音律相當出眾,不知是否有機會領教一番?”

    聞言顧崢的表情僵了僵,仍是硬著頭皮道:“這……齊藤先生,小女在英國修的是音樂。不過要表演的話——”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齊藤截了話,“既然如此,顧小姐能不能彈一曲鋼琴呢?”

    明明知道這種行為是賣藝的歌女才會做的,他卻故意提出來。顧崢和顧舒曼臉色都很難看。

    這一刻她無端地恨他。恨他用辛伽的臉做出這樣的事。

    到底是大家閨秀,她隻輕輕勾了勾唇,一言不發走到客廳的鋼琴旁,抽出凳子坐下。

    “爸爸,女兒昨天就想讓您檢驗下學習成果。既然今天齊藤先生也在,幹脆借此機會一起聽聽吧。”

    三兩句話就改變了處境,聽得顧崢心裏連連讚歎。

    而齊藤看她的眼神也深了幾分。

    手指在琴鍵上靈巧地跳躍,美妙的琴聲縈繞在屋中,工作的傭人都忍不住停下側耳傾聽。

    一曲畢,她沒有動,靜靜注視著麵前的鋼琴。

    鼓掌聲響起,齊藤讚歎地站起身,“真是太完美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走近她,“顧小姐“第一才女”的稱呼果然名副其實,在下實在佩服!”

    顧舒曼微微側頭,還是垂著眸,對他微笑著點點頭。

    “雖然我也略通音律,但是不知道小姐這支曲子叫什麽呢?”

    他站在她身邊,趴在鋼琴上慢慢湊近她。

    少女和他之間離得極近,她笑容不變,隻是轉頭直視著他的眼睛,不偏不倚。

    “它還沒有名字,不過創作他的人心裏已經有打算了。”

    她的聲線溫軟,此刻卻鏗鏘有力,“他叫它《保衛黃河》。”

    齊藤洛德的笑一下子垮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關曆史架空,考據黨求不糾結(°ー°〃)齊藤不是辛伽,隻是和他很像,真正的辛伽後麵才會出場【本以為今天就可以的,結果不行】。設定如題,軍官是個扭曲到極點的黑忠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