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端了那個青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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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帳暖、夜夜**?
別想了, 這些都沒有。
有的隻是君然叫來的仆人,讓他們去廚房端了菜來。
天氣漸涼, 不冷不熱的夜風吹拂在身上,讓人有種怡然而生的快意抒發。又是熱菜又是去淇奧院的,需要一些時間,於是君然便和清漪一起慢慢走回去。
“若是我今夜不來,你便不用飯了。那要是我夜夜不來, 你豈不是要絕食?”君然打趣她, “若是你不吃飯還瘦了, 這事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讓外頭人笑話你‘為伊消得人憔悴’了?”
他手裏提著的燈籠置放於清漪身前,將她麵前的去路照亮。
清漪踏在這卵石鋪就的小徑之上, 揮退了朝著光源飛來的幾隻小蟲, 倒也不避諱與君然多說些什麽了。
“不, 我相信, 您會來的。”她微微抬頭,望著他, 彷似剛才在花園裏頭出現的那般冷冰冰的表情不存在似的, 連那雙眼裏想要表達的感情都是恰到好處的溫柔。
君然挑了挑眉,被她這般篤定的目光盯著,弄得似乎有幾分摸不著頭腦,“你且說說理由吧。”
秋季裏頭,白日還好,可這夜裏的蟲實在多了些。加之此刻他們正在小花園裏頭, 那蟲一見著光源就飛撲過來,死死地纏著這裏頭放著燭火的燈籠,直到它們生命的消失殆盡。
清漪眨眨眼,心裏暗自歎息,不知死活的飛蛾撲火,這樣是沒有用的。物盡其用,試探為上。
她接過君然手中的燈籠,櫻紅色的唇角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渦,“若是誰家得了一個新的玩意兒,必然是要緊著那新鮮勁兒來把玩兩天的。”似乎含著一點神秘,又是一點誘人上鉤的口吻,“更何況外頭人都說了,清漪姑娘是葉家少爺親自求來的。那麽您就肯定會來不是嗎?”
君然沒想到她會這麽說。
他的目的就是要讓人知道他是個徹頭徹尾、改也改不掉的紈絝。就將計就計幹脆自己去了綠竹坊,外頭人看來,無非兩個原因,一是葉太傅識大體,兒子把綠竹坊給砸了,那就親自拿著銀錢去賠償,那麽外人就隻會稱讚葉太傅,而隻歎息君然的愚不可及。
二是君然實在是腦子愚笨,竟然親自來綠竹坊繳了銀錢,還將清漪的贖身費用繳清了。卻讓清漪一個人來了這葉府,在外人感歎君然做事無狀的同時,約莫心裏都有了一杆秤——這位清漪姑娘,哪怕再受人喜歡,也不過就是個玩物罷了。
清漪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表麵隻是慨歎自身身份的無奈,實則暗藏玄機,竟是將他所有的計策都猜出個大概。
君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如同自己想的那樣,已經知道了全部。但總也能知道,她這樣暴露自己的底線,於他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不過這句話既然沒有在明麵上攤牌,那麽就隻能在心底裏揣測,麵上依舊笑著揭過就是了。
“清漪才貌雙全,外頭人不知有多少人覬覦著你。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哪怕腦海中已經是百轉千回,略過了無數個想法,可君然還是保持著麵上的平靜,希望這位清漪姑娘再暴露出那麽一點點的信息。
卻不成想清漪淡淡的笑了,她也不回答。不似那高山雪蓮般清冷的融不進眼裏的笑,而是溫暖的、帶著微光的笑意湧進那雙好看的眉眼。
“我餓了,咱們快些走吧。”她提著燈籠走在前頭,加快了步子走了,裙擺飛揚,露出一雙穿著粉色繡鞋的小腳。
倒真有幾分不世故人情的天真之感。
君然在後頭跟著,是了,還是個十七八的姑娘呢。
那般風情,不都是她原也沒接觸的,靠著這後天支撐,也靠著容謙給的助力,一路披荊斬棘走到現在,其中苦難不知多少。
要是自己生活在她那樣的環境中,能不能安然度過,這樣的問題他不敢想,似乎也成了自己的詰問。
他們回到淇奧院的時候,下人正好將碗筷擺上,菜也冒著熱氣,似乎一切都是剛剛好。
這樣的感覺有些微妙,有種像是一對夫妻共同出去做活,又在日落西山之後歸家用飯的感覺。
可君然和清漪都不曾說話,約莫是剛才在花園裏頭玩耍的久了,兩人都沒有那個勁頭,連飯也是安安靜靜吃的。
君然沒再吃飯,隻端了熱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這感覺再溫馨,他們兩人也不過是兩個陣營裏的人。
她的目標是摧垮葉家,可他的目的卻是保全她的性命。
哪怕最後兩人都能活,待真相拆穿之後,一個皇帝派來的細作,一個罪臣之子,那也必然不會是什麽好結局了。
這關係矛盾,又傷情得很。
大概又過了一刻鍾,清漪放下了筷子。用那個分到她這黑黑瘦瘦的丫頭遞來的茶漱了口。又用絹子細細的擦了嘴,方才作罷。
“清漪吃飽了,少爺呢?”
君然本就不餓,喝湯也不過是為了陪陪清漪。既然她此時也吃飽了,那麽就不需要做些別的了。
“既然你吃飽了,天色不早,父親還給我留了功課,那我便去書房了。”君然站起來抬腳就是要走,卻被清漪拽住了衣袖,怎麽也不讓走。
君然詫異,“怎麽了?還有什麽缺用的便差了人去我娘那裏領。”
清漪搖了搖頭,眼裏帶著一點希冀,“少爺不帶我一塊去書房嗎?”
紅袖添香、碧紗待月,這不是當代好些青年才俊都吃的這一套嗎?
君然沒想讓清漪將他與那些人歸於一類,但轉念一想,或許這也是她試探自己的一種,便是輕笑了搖頭。
將她拽著自己的袖子放下。
一手輕撫著她白皙柔和的臉頰,“不要胡鬧了,我還有功課要做。今晚不過來了。”
他們沒有婚禮,也沒有情深義厚的戀愛過程。清漪一個人進府不過一天,兩人之間似乎無師自通般的走向了一種奇怪的境地。
清漪鬆開了君然的衣袖,那隻手又歸於平靜似的回到了自己的身側。
“早些睡,注意身子。”她仿佛一個期盼丈夫早日歸家的妻子,殷殷切切的囑咐,目送著君然離開淇奧院。
若是她再不放手,那人眼裏的冷冰都快化為利劍將她刺個對穿了。她再不識相,也不能在這時候不識相。
雖說她已經猜到君然這人絕對是個假紈絝,卻沒想到這人可以扮豬吃老虎到這種地步。
至於葉太傅知不知道這事,清漪敢篤定,百分之百知道。
否則也不會讓她一介青樓女子進了他家風森嚴的葉家了。
她用茶蓋輕輕撇了撇茶盅裏的浮沫,看著這些無根茶葉在裏頭的沉沉浮浮,心裏漫出一絲荒唐之感。
當老子的居然將兒子特意養成一個廢人。
真是不知道,是可悲,還是可歎。
她低頭啜飲了一口茶水,斂去了眼中所有的複雜鋒芒。
*
君然回到書房之後,攤開了一本《中庸》,又展開宣紙,毛筆飽蘸濃墨,在紙上寫下一行行尚算入眼的字。
四書五經寫起來不算太快,不過到了這一本《中庸》的時候,君然已經撐不下去了。理解力全失,完完全全隻是為了抄書而抄書。
若是身為帝王,學點中庸之道還有那麽一點用處,可他不過就是個權臣之子,以後老爹還有沒有命活,還有待商榷。
學了這樣的東西,怕是以後隻能用以平衡婆媳關係之道吧。
他腦子慣是靈活,一心二用也是經常的事。便又是寫著字來細細琢磨今日清漪的行為。
剛才在回來的路上,他也想了一會,有些模模糊糊的眉頭,卻又無法確定。隻得寫上幾個大字再來回味一番。
她今日進府,一來便是以色魅惑,可他見招拆招,將她耍弄了一通。於是這美人計不成。
那後花園那裏便是第二計,假意投誠。
君然總覺得花園裏她自輕自賤的那番話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若是她已經猜到了君然是在裝一個紈絝的話,那麽首要目的不就是告訴頭上的主子容謙嗎?
可為何卻是和他說了那樣一番話,甚至後來他要離開,她還拉著君然的手不肯放行。
恐怕一為獲取君然信任,讓他以為清漪適合自己站在一幫的,二來就是她還是無法確定葉太傅是不是真的養廢了孩子的事實,準備刺探真假了。
君然一路想了這些,等此時心靜下來的一瞬間,才確確實實的肯定了清漪的用意。
不過她不必刺探的,因為君然根本也就沒有隱瞞。
所以君然離開前眼神裏的冷意才會還無保留的展露在清漪麵前。
他就是要讓她知道,自己對她還是抱有戒心。
那麽清漪必定會采取其他計策,隻不過必定不會是在近期。想必也是因為君然頂上的雙親來頭太大,隻消一人對她有所不滿,便能禁了她的足。等再想出來攻略君然,那時君然必定已經被葉太傅和葉夫人洗腦成功了。
再對她有利的情況也變得不再有利,所以她必須要收斂,停止激進的行為。
君然寫完“庸”字的最後一筆時,那一勾寫的太過狠戾,硬生生將整個圓潤飽滿的字體變了風格,那一勾觸到了旁邊的那一豎上,讓人心裏頭發寒。
放下筆,君然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將這張寫廢了的宣紙提到近前來仔細的看了一眼。
狠戾的“中庸”便不再是“中庸”了,不管這字寫得再好,終究是個廢物。
將這宣紙團成一團,拿了火折子燒在了盆子裏。
他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點點消失的字體,心裏頭生出一股難言的寂寥。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費腦子……以後不想寫權謀了,感覺自己像個智障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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