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端了那個青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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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幾天不見。
君然知道, 清漪有所行動掐的點大約也就是在這幾天。所以也沒應那些狐朋狗友的約,更何況李青和成玉都被家裏大人關在家裏, 他一個人去了也沒甚大意思。
一本《中庸》抄的已經快到末尾,也不見有人來叫他。倒覺得甚是乏味,叫了冬月便一道出了院子逛逛。
想也知道,出了院門之後會遇到某人。
清漪低下身子朝著君然見了個禮,不待他揮手讓她起身, 她便已經起來了。君然莞爾, 她倒也是識趣。
“近來無聊麽?”君然問她, 遞出一隻溫潤的右手給她。
清漪低頭輕笑了一聲,隻搖了搖頭,將手交到他手裏, 落後了君然半步, 隨著他一起進了院內。
身後黑瘦的小丫頭手上托著一個托盤, 上頭一個燉盅, 裏麵約莫是燉湯補品什麽的。
君然轉身時,輕輕瞥了一眼, 視線掃過那小丫鬟, 卻見那小丫鬟沒了跟在清漪身邊的唯唯諾諾,隻朝著君然點了點頭。
看來還真是來紅袖添香了,這次更是加大了賭注,連自己親自燉湯送補品都出現的招數都使了出來。
君然知道她必然有所行動,不過也沒覺得這樣的互相試探有什麽不對,甚至是隱隱透著一點興奮的。
大概是葉太傅要養成原主的紈絝脾性, 所以原主一向不喜自個兒看書時有人在旁邊盯著,所以冬月和那個小丫鬟也便不在房裏侍候著。
今天恐怕不會是來讓他好好學習的。那盅湯就放在他的手邊,靠著他,溫溫的也不燙手。君然打開一看,燉的是冰糖雪梨,梨子已經燉到酥軟,卻還保持著整形,還有梨子周邊黃澄澄的湯水。確實是十分適合京城這樣幹燥的秋季。
他低頭用勺子舀了一勺喝了,確實是十分香甜,怕也是費了不少功夫的。
若是真要教人牽腸掛肚怎麽能不使點這樣的招數呢?不過還好她不是準備以色媚人,否則冷清如君然也難保不會上了美色的當。
君然坐在書房的上首,一勺一勺將雪梨湯喝盡,連帶著剛才略微有些綺麗的想法從腦海中除去。
清漪在桌前挽著袖子替他磨墨,隻露出了一截皓腕,上頭幹幹淨淨的,什麽首飾都沒帶,樸素的不像一個官家女子。
可惜隻是個普普通通的上午,若是換個月上枝頭的夜裏,任誰都會說出一句“皓腕凝霜雪,壚邊人似月”的詩句。
這個不算太小的書房裏,就隻剩他們兩個。
“今日你來是為了什麽?”君然將湯盅放下,慵懶的依靠在紅木圈椅上,咯人的硬,不過也聊勝於無。
他實在是沒那個彎來拐去、九曲十八彎的小心思,還不如直白一些,一句話清清楚楚問個明白。
清漪聞言,手上磨墨的動作止住了,抬頭望著君然的眼神也變得不同,“少爺和我猜什麽啞謎呢?清漪不明白。”
她停了磨墨,也好整以暇的望著君然,臉上的似笑非笑也直白的如同挑釁。
“清漪,你不說,不代表我猜不到。這房子雖說不大,也沒什麽雜碎敢闖,你有什麽目的大可以和我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她無所謂的笑笑,顯而易見的不準備說實話。
“少爺見過大世麵,清漪這樣的庸人,隻在那渾濁地方待過,不曾享受一絲一毫的人間溫暖。”她挑了張椅子坐著,用自己的帕子擦了擦手上並不存在的髒汙,“清漪所求,不過是渴望您的一點關注罷了。”
她這話說得十分好聽,也似乎是滴水不漏,沒了可以讓君然挑刺的一點破綻。
君然笑了,還是喜歡嘴硬,真是不乖。他抬手拿了紙筆,沾了清漪不久前磨好的墨,在那紙上刷刷寫了兩個大字,擱下筆,拿起來輕輕吹了吹。
便招招手,讓清漪來看。
墨跡還未全部幹透,君然嘴角帶笑將紙張挪到她麵前,讓她欣賞。
還不是多麽好看的字,但其中那絲穿透紙背,與寫字之人沒有半點相像的、帶著點殺氣的字,竟然讓她心裏為之一振。
一個“容”字,一個“細”字,將整張紙布滿,空白不差多少。
她輕喘了一口氣,悄悄往後退了一步,一時間有些摸不準君然的想法。
容,可以代表容謙。
細,便是細作之意。
她縮在袖子裏的兩手死死地攥成拳,硬生生將那一點驚慌壓了下去。
本以為進了書房,再輔以溫柔攻勢,便能讓他放鬆一絲警惕。卻不成想,這人可能已將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但她麵上還是一抹溫柔笑意,沒出現一點醜陋姿態。
“這二字是什麽意思?”她微微抬頭看著離自己很近的君然,眼中亮晶晶的,像是什麽都不懂。
君然還是笑,挪近看了,已經全幹了,便將紙張卷了起來,用一小節緞帶綁好遞給清漪。
“容色綺麗,纖纖細步。誇你的,送給你了。”
清漪低頭也羞澀的笑,眼波流轉間,暗含無限的危險。
容色綺麗,纖纖細步?是諷刺,亦或是誇獎。
是這個意思嗎?
她可不信。
於是在今日的深夜時分,太傅府被盜。
被盜者若幹。金銀財寶丟失若幹,書畫孤本若幹,以及葉太傅與朝臣聯係來往信件若幹。
整個太傅府發動了家裏所有的護衛家丁,卻連盜賊一個人影都沒瞧見。
葉太傅當機立斷,那盜賊必然是掩藏在了這府中。於是發動了府裏全部人都進府搜查。
君然是被外頭的大動靜給吵醒的,他揉捏了鼻梁好讓自己清醒一些,卻忽覺身邊有著不屬於他的溫度還有異常綿軟的身軀。
轉頭一看,身邊睡著神色安然的清漪。
什麽情況?
他倆不久前還在賞花賞月,對月飲酒,他覺得自己大概是有點醉了,便讓清漪回去了。他一個人回房休息,躺在床上沒一會就睡著了,現在一醒來就看見清漪在身邊,而且身上隻穿了褻衣。
君然難得的愣了幾秒鍾,有些想笑。
難不成他醉酒之後,竟然就和女配為愛鼓掌了?
這事必然有貓膩,君然酒量哪怕不算好,可也不是這麽容易就被放倒了的,而且放倒之後就這麽斷片了,那更是不大可能。
除非,那酒裏被人放了藥。
君然眼神複雜的看著身旁的清漪,卻被外頭冬月的敲門聲打擾。
“少爺,太傅讓您過去,說是府裏出事了。”
君然掀了被子,快速的穿好衣服,卻沒有打擾睡著的清漪,隻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待君然出門後,躺在他床上神色安然的清漪就睜開了眼睛,那雙貓眼裏透著的冷光和複雜交織著,還透著一點莫名的不解。
*
“父親,怎麽了?”君然來到正堂的時候,葉太傅頂著一臉複雜難言的表情正端坐在正座之上,旁邊是披著披帛的葉夫人。
葉夫人神色有些懨懨的,眼睛底下還冒著青黑,顯然是在睡夢之中被吵醒的狀態。
“如你所言,那人出手了,除了那些個身外之物,被偷的還有我的書房。”葉太傅歎了一口氣,清漪進府這麽多天都沒有什麽行動,他還以為是容謙總算是想通了。還讓他在心裏暗自感歎了一番,卻沒想到今夜就打了自己的臉。
真是讓他又無奈,又驚歎於自家兒子超過他的遠見卓識。
一時間連對著容謙的複雜心情都被衝淡了不少。
葉太傅原本有些低沉的嗓音忽然又有了一些感慨,多了一點隱隱興奮,“還好你早早讓我準備好了那些東西,若是皇上想要發落我,那我隻好先他一步辭官告老吧。”
君然沒想到他心中所想,葉太傅已經完全想得通透了,甚至當著君然和葉夫人的麵,直接說了出來。
他還以為說服這個頑固的老爹需要一點力氣呢,沒想到人家確實是聰明。
葉夫人白了兩眼明顯礙著她在場不說話的兩父子,打了個嗬欠回去睡覺了。
君然和葉太傅這才放鬆下來,君然揉了揉雙眼,有些困倦又有些為難。
葉太傅看出了君然的狀態,“有什麽話就直說吧,你娘親也走遠了。這裏隻剩個我,便也沒什麽人能聽到你的話了。”
君然歎了口氣,抬首看向葉太傅的時候有些抱歉,“父親,清漪恐怕是賴上咱們家了……”
上午的那番試探恐怕已經引起了清漪的注意,她當時不敢篤定,但後來仔細一想恐怕就能發現君然寫這“容細”二字的端倪——他肯定是猜到了她的身份。並且提前告訴了葉太傅,甚至連後期的應對措施都已經做好了。
而她想要脫離容謙的掌控,想要恢複自由之身,那麽就勢必要黏住葉家。待葉太傅辭官歸鄉之後,那麽這個隊伍裏少了一個連姨娘都算不上的小妾,也不算什麽大事了。
天南海北的,誰會去在意一個細作,亦或是一個青樓名妓的蹤影呢?
君然從醒過來看到身邊睡著的清漪,腦子裏就沒有停止思考過,一路走到這裏,等到了正堂和葉太傅一聊,這才有些眉目。
清漪猜到了全部,卻不曾驚慌失措,甚至迅速製定好了接下來要做的每一步計劃。今夜的這一舉動隻是加速了葉太傅辭官歸鄉的步伐。
一個官員的私密信件被偷了,他是肯定不會說出去的。可他會擔心,若是上位者知道了這件事之後,會如何處置他呢?
所以她篤定葉太傅不管是真有貓膩還是假的,必然是會和容謙告老辭官的。
至於今夜她偷得那些東西,原也不是多麽重要的,更何況偷了這些東西,也不一定會交給容謙那個傻子,讓他來生生截斷葉家的生路,也截斷自己的生路。
想到這,君然不得不感歎清漪一句,果然生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啊。
而且他也不準備揭穿清漪的想法,就讓葉太傅這麽誤會下去,既保全了清漪的性命,也能保證葉家的那份安全。
一舉兩得的事,既然清漪做到了,那麽他就更不會阻攔了……
卻沒想到,接下來的一件事情打亂了清漪和君然一切完美的安排。
作者有話要說: 清漪:hhh想不到吧,我這麽聰明!
君然&葉太傅:媳婦/兒媳太聰明,自詡是聰明人的我該怎麽辦?【吃手手】
親媽粉:刺激!太刺激了!
抽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