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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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家在京城當然是有老宅子的。可他進京不好高調太過,就叫泰山在貓耳胡同裏另賃了一處二進的四合院。
就小小一塊地方,地段位置都好,價格高到嚇死人。耐不住聞頤書他有的是錢,財大氣粗,手邊一個喝水的杯子就能抵別人好幾年的吃穿。一處房子又算得了什麽。
王府的人跟在聞頤書後頭,看著他好好進了家門才離去,回府稟報。
三皇子梁煜掐算著這幾日聞頤書會到京,滿心掛念本早想自己去接。奈何自回京之後,他就被各種事情纏上,一步也走不開。隻得在自己府裏,滿心焦急,耐著性子等。
然而,當真如他所料那般,聞頤書是不會跟著自己的人來王府的。於是隻好聽馮碩將一路上的行程稟報一回。
“自主子您離了江南,盯著揚州的眼睛便少了許多。聞公子上京並無遇到太多阻攔。不過,路上著實無趣了一些。聞公子的心情瞧著不太爽利。”
說著,馮碩跪了下來,“屬下無能,不能叫公子開解心懷。”
這算是委婉地解釋了一下聞頤書為什麽不願來王府了。梁煜如何不知心上人的脾氣,原本就是個憊懶燥情的。因為他的緣故又惹上許多麻煩,甚至被追殺。不過遷怒一會兒,沒有與自己絕交,已經是極度忍讓了。
雖然聞頤書不來,梁煜難解相思之苦,心中有些遺憾。但人總算是完完整整到了京都,比什麽都強。
他心裏一歎,麵上並未表現,揮揮手叫他們下去,“你們一路也辛苦了,先回去吧。”
攤上這麽個主兒,做下屬的也替主子感到辛苦,各自退下不提。
聞頤書兩腳一踏進房內,就嚷著要歇。這頭行禮還沒安置好,那頭爺又在撒潑,洞庭天池估計得忙得腳踢後腦勺。幸好,早些另有西湖莫愁兩個侍女先來了京城,打水鋪床伺候好了熱不得冷不得的聞頤書。
堪堪睡了一小會兒,聞頤書便醒了。醒來就見華山將聞家的老管家孫興進來了。自聞禮死後,聞頤書欲避人耳目,叫孫興來了京城守著老宅子。一算起來,亦是好幾年沒見過麵了。
老頭子有些年紀了,正是念舊的時候,一見到多年未見的小主子眼皮子一抖就要哭。聞頤書最看不得老人家眼淚了,忙叫華山扶著人趕快坐下。
“辛苦爺爺在京中為我打算,”聞頤書叫人上茶,見孫興一抖胡子就要說舊事,他忙開了別的話頭,隻問:“妹妹比我早一步上京,不知她可還好?”
孫興一歎:“難為主子想著大姑娘。大爺放心,姑娘一切都好,衣食住行皆沒有不妥的。前日裏因早起要去采集晨露,著了些風,小病一場。如今已經痊愈了。”
聞頤書隻管笑,“妹妹的這一顆詩心,我是拍馬也趕不上的。”
“大爺自然有大爺的好處,”孫興嗬嗬笑著,又道,“昨日我去給大姑娘送東西時,姑娘還問起大爺什麽時候到京呢。”
“勞煩孫爺爺替我看顧著些妹妹。京中不比家廟,那些尼姑庵裏的醃臢事莫要叫她知道,汙了耳朵。”
想起自己偶爾聽聞一些尼姑庵裏髒汙納垢的惡心事兒,聞頤書就一陣不舒服,“你與她說一聲,叫她看顧著自己一些,那些花兒水兒的,總有機會采集,不要因為這些壞了身體才好。我剛到京城,行走尚不知安穩。等一切妥當,我會去看她的……”
他左左右右來回說,總覺得有表達不清的東西。想到妹妹青春韶華正盛,平常女兒家這個年紀都已經開始說親了。而她隻能被自己藏在化外之地,見不到家人,每日提心吊膽地過著。一時心中無比憂愁,隻想把人接回來才好。
可又想到自己都不安全的處境,隻好暫且忍耐住。
孫興見聞頤書愁緒外露,便識趣地要告辭。聞頤書也不留他,叫天池把準備好給妹妹的東西一並交給他,讓孫興帶去給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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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收拾打掃,到了晚間終於可以略歇一口氣。當然忙的都是下人,聞頤書隻管坐著,渴了有人倒水,困了有人蓋被。
就這麽懶怠到了吃飯的時候。
聞頤書雖然祖籍在京城,但實實在在是在蘇州長大的。嬌嫩的脾胃在第一天就開始水土不服,瞧著什麽都沒胃口。又不好叫天池幾個陪著他一起沒胃口。就讓她們都下去用飯,自己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然後,門房上就來報,說是三爺來了。
此時他也沒有心情計較什麽稱呼。叫人請來,自己依舊歪在榻上不動。梁煜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他無精打采的樣子,桌上的飯菜沒動幾口,立刻就心疼了。
“怎麽了,飯菜不合口味?”梁煜一摸碗壁,飯都冷了,忙道:“我府上有個揚州的廚子,叫他來給你做幾個菜?”
聞頤書搖搖頭,懶洋洋看他一眼,說:“沒江南好院子招待你,你自便吧。”
見他不抗拒,梁煜上前把人攬在懷裏,聲音輕輕的:“我就是來看看你,待一會兒就走了”
他這樣小心珍惜的態度,叫聞頤書因恢複了上輩子記憶煩躁不堪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歪頭靠上去,感覺到臉上一陣濕意。
“外頭下雨了?”他問。
梁煜笑道:“毛毛雨罷了。”
毛毛雨還淋得這麽濕,那得站在雨裏多久?聞頤書暗自腹誹。
事實上梁煜下午被宣進宮了,出了宮門就往這裏趕。還是繞道的,頭發肩膀濕了一層。隻想著見人,連換身衣裳都忘了。
聞頤書起身就想叫西湖莫愁打水來,被梁煜阻止了,“別叫她們進來。分開這些日子見不著人,心裏念得慌。過來,叫我抱抱。”
雖嘴上嘀咕嫌棄著,聞頤書還是靠過去投進人懷裏。他不得不承認,看到梁煜之後,心情確確實實穩當了許多。
這麽一來,語氣也軟了。
“回京之後,他們有為難你麽?”
梁煜微笑,摟著聞頤書說:“既然我平安從江南回來,他們要是不為難幾下,怎麽對得起他們使得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聞頤書挑起一邊眉毛,微抬高了聲音,“你不會把東西都交給你那好父皇了吧?”
“我有這麽蠢?”梁煜低下頭看他,“你用命護著的東西,我怎麽會這麽輕易交出去?不過是放出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叫他們自亂陣腳罷了。”
聞頤書幹巴巴地哦了一聲,冷笑道:“那他們的陣腳亂得也是蠻激動的。”
聽得心上人這般說,三皇子殿下略有喜意。隻當是聞頤書在變相誇自己,沒掩飾住,露出些許少年人的毛躁歡喜來。
而下一瞬他就被心上人拎著衣領子,不得已被扯著低下頭來。
聞頤書那一雙漂亮水潤的眸子裏泛著寒光,語露殺機,“那些個陣腳我看不上,我隻想知道,你的那位好二哥有沒有日夜寢食難安!”
他就算是生氣也是多情風流的。梁煜被這樣曖昧的姿勢壓著,流光泛彩一般的眼睛盯著,多日相思遭燃成一遭情火。握住聞頤書的手往旁邊一帶,有些急切地快語道:“我那好二哥什麽脾氣,你不知道?是最受不得刺激的。現在朝堂上跳的最歡的也就是他了!”
當朝太子爺自三皇子殿下從江南回來後就發了瘋,事事針對,處處彈劾。捉到一點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在眾臣麵前撕破臉皮一樣為難。誰都知道三皇子是奉了皇命去江南巡查的。至於到底查沒查出些東西,誰都不曉得。
不過是一些捕風捉影的東西,就叫太子爺癲成這樣。要是真有點什麽,這位爺難道要拿著刀直接捅了自己弟弟?這種態度不就是明白告訴人,你在江南有點什麽嘛。
三皇子也是倒黴,都是中宮嫡子,不過是親娘晚來了一些便被這樣欺負,真是叫人有些同情。
然而即便聽了這話,聞頤書依舊是不滿意的,他皺著眉頭說:“我給你那些,不是隻叫你二哥跳個腳就夠的。”
“那是自然的,”梁煜撫著聞頤書白玉一般的手腕安慰,“飯總要一口一口吃。你給我的那些東西廢掉他一群爪牙或許是夠的。但要廢掉他這個太子,還差了致命一擊。聽話,再等等好不好?”
聞言,頤書斂眸。他如何不知道那致命一擊是什麽。然而,現階段他沒有交給梁煜的打算。對太子來說致命一擊的東西,對現在的聞頤書來說,是能要命的東西同時也是一張寶貴的保命符。
他抬起眼睛,略帶諷意的笑起來,“我以為你這好哥哥已經被廢過一次,你那慈愛的父皇已經沒那麽相信他了。”
梁煜也是歎氣:“你也知道了,上一次不過廢了一個月就給立回來了。說他是被奸人蒙蔽挑撥才犯錯的,責令改省就沒了。”
頓了一頓,三殿下有些好笑地接上一句:“可惜了六弟好不容易把人給拉下馬,現在氣得,嘴還是歪的。”
聞頤書沒心情聽梁煜說他一群兄弟如何如何。在他看來,這些個皇子都一窩心思,肚腸全是黑的。
見他眉頭一皺,梁煜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忙把話題轉移開。問起聞頤書近日的打算來。
“我能有什麽打算?”聞頤書推開他冷笑不已,“本來在書院裏待得好好的,被你和先生逼著上了京。”
說起這個他就煩躁不已,憤怒嚷起來:“考考考,考什麽考!”
若是以往,梁煜早就哄了。可是這個卻是他的私心。若是不逼著聞頤書做點什麽,他總擔心戀人會跑。拋下他走的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現在,他可以用替他報仇的借口把人留下。那等一切結束了呢?憑著聞頤書浪子一般的性子,這小小的京城哪裏留的住他。若是不做些什麽,不做些什麽……
梁煜不敢再想下去,把唇貼在聞頤書的後勁上,聲音發沉,“父皇放了我半天假,今晚叫我留在這兒,好不好?”
聽他低聲下氣的,熱熱的氣息撩得自己發暈,聞頤書微紅著臉點點頭。轉身主動將唇送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瞧這以色侍君的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