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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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那日,池望因聞頤書之事有感而發,回去特意同大哥池瑉痛陳治家不嚴的要害。兄弟兩個在書房裏待了半晌,然後就開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清查。不查不要緊,一查還真是嚇了一跳。因著皇後生辰,府中翻新。

    莫管是各類器皿乘具,還是燈窗桌燭,皆是趁這個時候趕了一次新。雖說庫房裏麵常備著,但總歸有些東西是要新置的。便將采買之事委派下去,批了條子,領對牌去支銀子。誰都知道這裏是皇後娘家,這次更換必是不心疼銀子的。

    便有許多辦事的管事打著那等中飽私囊的注意,悄悄將批下來的銀子給吞沒了。瞧他們習以為常的做法,還有麵不改色的模樣,想來都已經是慣犯了。最可怕的是,那是賬房管事上下沆瀣一氣,叫采買的銀子最後全都落入了這群蛀蟲的口袋裏。

    連主家的銀子都敢貪,要他們再做些別的來,哪能不敢呢?

    池家管家的,乃是池瑉的大兒媳方氏。她管家這些年了,對管事這些手段自然是曉得的。隻不過認為他們貪得不要太過,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哪像到這麽一查下來,那些個管事的家底可一點兒都不少啊。

    賬本被丟在她麵前,明晃晃得打臉,方氏當晚就病了。病得下不了床,官家的權力也移交到了池瑉的二兒媳柳氏手裏。

    柳氏是新嫁的媳婦,可手段卻一點兒都不稚嫩。得了家主撐腰,雷厲風行,似是拿了尚方寶劍將府內一種蛀蟲全都揪了出來。該送官送官,該發賣發賣,打的平日橫著走的老奴們都跟過街老鼠似的貼著牆根走。

    趁此機會還清出去一些賭錢吃酒,常常惹是生非的刁奴,好好掃了一番池家門楣。池瑉見了十分滿意,特意誇了二兒媳如何賢惠,然後方氏就病得更加重了。

    這般一掃,池家因為皇後生辰浮躁起來的氣息立馬歇了。叫一眾預備沉這個機會抓一抓池家把柄,彈劾幾句的禦史一時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頗有些懊惱。

    皇後聽聞此事,很是讚同大哥的做法。知道是池望的主意,還特意派人傳話回去誇了一番。然外界隻知道池家忽然驅趕走了一群家奴,具體細節卻是不知。便有感慨人心不古,多年的情分都不講就這麽把人給趕走了。

    一場風波蔓延到了恭王府裏。梁灼瞧見池家都查出這麽多髒汙,便越發不信自己府裏的情況。也風風火火,跳著腳也要查。可惜尚未開始,宮裏那頭就突然把梁灼叫了去,說什麽身為皇子不該如何冒失,丟了皇家顏麵等等。

    他一頭霧水,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怎麽回事。然後去詹事府那邊一問才知道,原來恭王府裏當差的可都是原先宮裏的老人了。

    於是他明白過來了,氣得咬牙切齒,“好一群有身份有資格的老人,合該爺的銀子被貪了,還得含笑送上不成!”

    叫罵著依舊要查清汙穢,結果竟然沒有人理他,根本使喚不動人。梁灼幾乎氣了個倒仰,憤憤了幾日竟也忍了下來,下定決心要在暗中行事,慢慢鏟除那群敗類。

    ·

    聞頤書目瞪口呆地聽梁煜和他說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覺得自己這隻小蝴蝶扇起的風暴還挺大,可惜自己一點兒都不知道。

    “恭王殿下不會就這麽算了吧?”他問。

    梁煜答:“自然,他倒是想到了辦法,不過決定暗中行事。”

    “這的確是急不來,總要培養些自己的人手,否則到時候打起架扯起皮來,多費勁兒啊。還得自己上場,不值當。”

    “他也打得這個主意,近日借著母後千秋的名義,宮裏放人,他也預備去舊招新。”

    聞頤書點了點頭,又問梁煜:“你府上沒出現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吧?”

    梁煜道:“我開府前查過一次,這次不曾大動。怕父皇那邊誤會我們要做什麽。”

    皇後娘家,兩個皇子忽然整頓府務,就算沒有什麽大事,一些想的多的人都要折騰出一些大事來。

    “這就是家裏沒個正經女主人的壞處了,”聞頤書揶揄地捅捅梁煜的胳膊,“過了年你二十一了吧,也該娶親了,皇後娘娘不急嗎?”

    霎時之間,梁煜的臉色簡直難看到了一定境界。擱在桌上的手握緊又鬆開,最後顫抖克製地擱在他的膝蓋上。他的瞳孔顏色深沉,眉宇之間噴薄出一股怒意。

    語氣發著飄,他反問:“你就這般想讓我成親?”

    原先,聞頤書也不過是半真半假的開玩笑而已。見了梁煜這等樣子,心中忽而湧現出一股酸楚,將整顆心都剝蝕了。

    迎上梁煜的目光,聞頤書很平靜地說:“這和我想不想有什麽關係呢?”

    梁煜頭一回知道,原來目光也能殺人。他的一顆心似是被人用極細的線死死勒住。血液在痛苦之下瘋狂掙紮,似是要炸開了一般。

    他忍了又忍,再開口時,聲線已經帶上了顫抖,“我把我們的事情告訴了母後,阿灼也知道。知道我心悅你,他們都很開心,想要見一見你。”

    聞頤書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後日母後生辰,我本想帶你進宮的,”梁煜說。

    聞頤書皺起眉頭,“你明知我不會去。”

    “我知道,”梁煜深深吸了一口氣,“所以我原想直接帶你進宮,不過是馬車上騙一騙罷了,按你那懶散性子,怕是到了地方才曉得。”

    聞頤書眯起眼睛,原先小小的愧疚消了下去,嘴角浮現一絲冷笑:“你倒是很懂我。”

    “不是懂你,是太縱容你,”梁煜的語氣變冷,受傷的痕跡被他全部隱藏進了完美的堅硬外殼中,“就是因為太縱容你,才叫你一次又一次地戳我心窩子。”

    “我縱著你,就由著你自欺欺人。隻如今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妨與你說清楚。”

    不等聞頤書說話,梁煜站起來捏住了他的下巴,彎下腰在那雙柔軟若花瓣的唇上廝磨一番,毫不客氣地咬破了聞頤書的唇,又將傷口上的血舔舐幹淨。

    危險地眯起眼睛,他說:“你別想走,也不可能走。

    說罷,把人放開,帶著一身雷霆怒氣,大步流星地走了。

    聞頤書呆愣坐在原地,殷紅鮮血襯得他麵色如雪,愈發妖冶卻狼狽。若不是洞庭一聲尖叫,他還沒從吃驚中回過神來。

    “這,這是怎的了,”洞庭都快急哭了,忙叫後頭的西湖拿傷藥過來,“你……三爺……三爺怎麽對你動手了?”

    聞頤書忽然笑了,“這哪裏是動手的,分明就是咬的。”

    洞庭和西湖的臉刷一下就紅了,洞庭說話愈發不利索了,“你,大爺你怎麽這麽不正經。”

    “是啊,可不就是不正經嘛,”聞頤書自言自語了一句,抬起頭叫西湖給自己上藥。若是正經的人,怎麽就能撩到這麽個不講理的人呢。他哪裏是想走,分明是無處可歸才對。

    想著方才不過作了一句,就叫梁煜起了這般大的反應。聞頤書暗自歎氣,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裝傻充愣才好。等家中事情了結之前,不要去招惹那說一不二,鐵腕手段的昭王殿下的底線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  聞寶寶作死被教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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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在還沒吃晚飯,手腳都發慌了,今天少一點,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