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章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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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煜剛進了清寧宮就看到自家母後在長籲短歎, 少不得問一句。

    池皇後笑了笑, “在愁你的婚事呢。”

    “母後,你明知兒臣的心, ”梁煜皺著眉。

    “我知道啊。可知道一回事兒,能不能一直替你擋著便是另外一回事了。可別我怪我提醒你, 大選可快到了。”皇後瞪圓了眼睛,又指了指外頭,“你六弟的娘剛才我這兒走呢,瞧上了你父皇原給你定的人。”

    梁煜都把這事兒忘得幹幹淨淨的了。想了一會兒,才皺眉道:“榮國府的姑娘?”

    皇後嗯了一聲, “上回也與你講了。原是太子妃想和她做好姐妹, 現在賢妃也來摻和一腳。也不知她最後落到誰家裏呢。”

    “太子不會叫老世家與自己離了心的, ”梁煜如此斷言。

    “那自然是的, ”皇後哼了兩聲, 忽然直起腰, “誰和你說這個了,我在問你怎麽辦呢。”

    接過了朱砂捧上來的茶碗, 梁煜抿了一口尚來不及說話, 就又被皇後插了一句, “你莫小看這個。你近日是在你父皇麵前露臉了。若是他心裏有你, 少不得給你指一門有能耐的嶽家。若是他心中不在乎你, 便隨隨便便指一門,或者幹脆便不搭理了。”

    梁煜道:“父皇的眼光……他覺得有能耐的,大多好不了。”

    不虧是母子, 嫌棄都嫌棄到一塊兒去了。池皇後噗嗤一聲笑了,“你這話在我這裏說說便吧,可不能去外頭亂說。”

    梁煜心道此乃各皇子心**識,嘴上說:“我省得。”

    “至於選秀……”梁煜想了想,看向皇後的眼神很淡定,“這一次還請母後幫個忙。撐過了這一回,便沒有下次可操心的。”

    這意思是到下回選秀的時候,兒子就已經能自個兒做主了?皇後挑了挑眉毛,問道:“你當真有這個把握?”

    梁煜沒有回答,隻是站起身,對皇後道:“母後這回不妨挑剔一些。莫管是出身還是八字,長相還是身段,總該有些比不得的東西。隻管挑到最後,都尋不到一個合心的便好。”

    經過兒子這麽一提醒,皇後心中有了一二了然。京城之中世家高官雖多,但如果真要去挑選,說法還是多的。嫡出庶出,身段八字,家室教養。皇後眼光高一點,自己千好萬好的兒子那就是誰都配不上了。

    至於永嘉帝那裏,梁煜已經想好了對策。這一次不妨幫自己的六弟一把,叫他得償所願——畢竟賈元春也正是青春正好的年紀,何必要嫁一個年紀比她大了兩輪的太子。隻要這次東宮在選秀時有了看中的人,自己也去參合一腳,攪攪渾水。

    他的這位二哥在失了一位美人的情況下,應該不會那麽樂意叫自己也從他手裏搶人吧?到時候叫永嘉帝的心一偏,這次昭王殿下繼續娶不得正妃也就剛好巧了。

    把自己的想法和皇後一說,池皇後便明白了兒子的意思。掂量了一下,覺得大約可行。隻是麵上依舊是憂慮的,“你若一直不娶,可便是不爭不搶的意思了,當真要這麽做?”

    梁煜明白池皇後隻是在擔心自己的路走不順,隻道:“何必耽誤他人。再者……”

    “再者什麽?”皇後疑惑。

    昭王殿下想起自家府上那個不省心的曾與自己胡咧咧的話。

    “要想人跟著做事,無非就是威逼利誘四字。古往今來成事者,都說過跟著我有肉吃。但之後有沒有到嘴裏,那都是先給我做事之後再說的。”

    所以要不要結成姻親,用這種看上去最穩固的聯合方式來或許支持,也都隻是到時候需不需要的問題。在梁煜眼裏並非是唯一必行之路。

    皇後聽後哭笑不得,“你們是這麽想的?”

    頓了一頓,她又道:“這話肯定不是你說的。”

    梁煜點了點頭,道:“頤書的話雖然古怪了一些,但兒臣也是這麽想的。”

    池皇後一臉你們開心就好的表情。

    於是此話略過,皇後又道:“你是不是立了什麽功了?你那父皇總是這般,看皇子們叫他高興了,就允許兒子們見見母妃問問安,仿佛就是賞了。”

    在皇後麵前沒有什麽後宮幹不幹政的說法,於是梁煜便一五一十細說了一遭。

    “原是為這個,”皇後點了點頭,又道,“聽你話裏話外的意思,那江南還沒料理幹淨?”

    梁煜道了一聲確實,“在別人地盤上動手,總是不便。現在時機倒好,借著由頭正好試一試水。”

    皇後笑言:“這麽一說,你又要演戲了?”

    昭王殿下身體一僵,想起自己在梁溪時被迫演了一場青天老爺為民做主的戲,臉上騰騰如火燒,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背上有些發僵地站起來,他說要告辭。

    皇後一把按住他,歡笑著不肯放過,“你爹鐵定叫你陪我吃了飯再走的,你敢抗旨不尊?”

    梁煜心念一聲完了,今日怕是逃不過母後魔爪。情急之下心生一計,速道:“隻有我一人何來趣味?母後不妨叫阿灼也來?”

    皇後將他的小心思看得真真的,“禍水東引?”

    昭王殿下一臉正直,“死道友不死貧道。”

    “哈,你們兩個今兒誰都跑不了,”皇後豪氣幹雲一拍桌子,對著後頭要笑倒的朱砂說,“去,把灼兒給本宮提溜進來!找個人,把這小子看牢了!”

    朱砂煞有其事應了一聲是,抬腳匆匆跑了。一會兒,皇後另一個貼身侍女石青一頭霧水地走進來,朝著皇後,昭王殿下蹲了福禮,猶豫著問:“殿下,朱砂叫我進來……看著你?”

    池皇後笑著說:“對,看著,別叫他跑了。”

    說著,自己站起來說要去小廚房親自下廚等話。

    梁煜閉了閉眼,叫石青給自己取了一本書來,然後坐到旁邊認命地叫人給“看著”。

    ·

    且說,賈元春送賢妃回宮,送著送著便順道留在珠鏡宮了。賢妃拉著她坐下,她很是推辭了一番,說是於禮數不合。

    賢妃笑道:“在皇後宮裏你是賈典讚,在我這兒乃是榮國府金貴的姑娘,是我請來的客人。叫客人坐下還不合禮數了?”

    元春心裏一動,挨著椅子邊款款地坐下了。

    “這便是了,”賢妃笑吟吟地牽著賈元春的手,好似看個不夠,“真是一個標誌的人兒。也不知誰家有福氣能得了你去。”

    賈元春紅著臉,輕輕道一聲:“娘娘謬讚了。”

    “我說的可是真的,”賢妃道。說著又是一歎,“我一直想給我那不省心的,尋一個你這般的可人兒。卻是沒有這樣的福氣,一直不得見。”

    這已經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賈元春此時心中又驚又喜,心想自己熬了些年,莫非真是好日子要來了。隻是這一下未免也太過急切,叫人心生不安,不知如何落腳了。

    略停了一會兒,她說:“肅王殿下一表人才,賢名滿朝,必能尋得一個門當戶對,獨一無二的來。”

    “門當戶對,”賢妃細細咀嚼著這幾個字,笑了,“這能與皇家門當戶對的能有幾個?也隻有榮國府寧國府這般的勳貴才成呢。其他小門小戶裏的,瞧著便是扭捏,一點兒都不大方。”

    這話聽著好聽,但元春可不敢應和,隻道各有各的好。

    隻聽賢妃道:“我記得你是上回選進來的吧?”

    元春臉色一黯,點了點頭。

    賢妃一臉可惜,幽幽道:“雖說我朝開國時,也有貴女任宮中女官的先例。可哪有女兒家一直蹉跎著不嫁人的。唉,你也是可憐……”

    她這麽說著倒是真有一二分唏噓的。賈元春心中亦是淒惶,想到看不上自己的昭王,更是羞惱。又想著一二年的尷尬身份,不免帶上一二氣憤來。

    賢妃察言觀色,便知她心中所想,便道:“馬上又是一年大選了,你可有打算?”

    賈元春低著頭輕聲說:“隻等著今年與皇後娘娘說說情,叫家裏人接我回去。”

    “是了,這回去之後便該議親嫁人了!”

    賢妃這般功力深厚的,若是掐著一個話頭不放,賈元春便是想躲也躲不過去。然而進了這宮裏,誰不曾有一番青雲誌。既然賢妃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賈元春便不再一味閃躲,借著這話也是點點頭。

    見她如此,賢妃便知有戲,立馬不似剛才那般著急了,笑著說:“瞧我,光顧著拉你說話,耽誤你回去複命了。莫要叫皇後怪罪,你快回去吧。”

    賈元春原本以為賢妃會接著說些什麽,沒想到她忽然就收住了,好似方才說的那些都隻是玩笑。巨大的希望一下騰起,又煙消雲散。霎時間她沒能控製住自己的表情,麵上紅潤退了個幹淨。幸而好歹她沒忘了不能失禮,軟著腿站起來行了宮禮。一臉失魂落魄地踏出了珠鏡宮。

    賢妃瞧著她有些晃悠飄忽的模樣,哼道:“終還是個年輕的,這麽沉不住氣。也不知家裏怎麽教的……”

    作者有話要說:  紅樓夢裏有一體雙生的寫法,通過彼此經曆暗示人物結局。比如甄寶玉賈寶玉,比如史湘雲李紈(指史湘雲守寡的結局)。當時設定的時候就把聞頤書和池皇後放在一起隱射彼此。所以他們的性格會有些相似,地位也相似,哈哈哈哈(聞頤書:皇後??你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