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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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兒!”聞芷剛問完, 聞頤書就忍不住喊了出來。

    “哥哥莫要說話!”聞芷的聲音抬高的瞬間, 聞頤書也聽到了妹妹話中隱含的哭腔,“還請殿下作答。”

    聞芷許是不懂, 但不代表有些東西她察覺不出。她隻比聞頤書小了三歲,不是不開竅的。聞芷記得父母還不曾過世之前, 常有許多人登門拜訪,聞家門庭每日都是熱鬧的。而那個秉家的公子則一天兩頭都往聞家跑。

    那時的聞芷還有些孩子心性,家裏的院子又大,各處都叫她竄著玩兒。這裏攜片葉子,那裏摘朵花。隻記得有一回, 她又甩了身邊的丫頭, 自己一個人溜出去玩樂。

    蘇式的園林多假山林蔭, 層層掩映, 常是人到跟前了還看不見。她正靠著假山石摘花, 就聽到後頭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

    聞芷嚇了一跳, 可再一聽卻是自己的哥哥,便不怕了。笑嘻嘻的, 想要跳出去嚇聞頤書一跳。卻聽聞頤書懶懶的語調裏藏著一絲異樣的嫌棄。

    “你靠得這麽近作甚, 離遠些!”

    還有一個人?聞芷悄悄探出頭去, 隻見聞頤書身邊還站著一個少年。那個少年正如聞頤書所言的那般站得很近, 近得幾乎要貼到兄長身上去了。

    隻聽那個少年軟著聲音, “頤書身上熏得什麽香?”

    聞頤書後退一步,皺著眉推開那個人,“我從來不熏香。”

    說著, 便甩著袖子走了。

    他走了,那個少年卻沒有直接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死死盯著聞頤書瞧。聞芷躲著的那個位置,清楚地將他的神色看的清清楚楚。聞芷看到了這個人對兄長流露出的那種貪婪,迷戀,以及勢在必得。

    這樣的眼神嚇到了聞芷。因為害怕和惡心,聞芷慌慌張張地就跑走了。

    晚上,聞頤書來看妹妹的時候。聞芷驚得盯著哥哥猛瞧,生怕他身上少了什麽。聞頤書以為這個妹妹忽然撒嬌,逗了她兩句也便沒在意。

    可是聞芷將這件事記得很清楚。當時或許是因為年紀小,還是因為下意識的逃避,她懵懂不去盡想。但是現在,當初的記憶清晰地浮現在聞芷眼前。

    其實她聽到莫愁說的那句三爺對大爺要什麽給什麽的時候就已經慌了。秉遊那一雙流露著可怕情緒的眼睛在聞芷的腦子裏揮之不去。若不是還有些理智,她那時大概已經打翻了桌上的東西了。然而此時的聞芷已經不會像小時候那樣,隻記得落荒而逃了。

    她冷靜地收回了自己的動作,站在桌子麵前思考著。人有些時候不能太留心什麽,因為一留心就會發現許多事或者人一直出現在身邊。在聞頤書回來之前,聞芷發現那位三爺經常出現在下人的對話裏。

    兄長的小廝如何她不知,但是在四個湖嘴裏,經常便聽到:大爺去了三爺那兒那麽久,什麽時候回?等許多話。

    所有人都知道三爺是誰,隻有她不知道!

    聞芷心裏騰出一股出離的憤怒,但同時也在害怕擔憂。聞頤書回來的時候,她迫不及待地就過來了。隻為了瞧一眼,自己的兄長是不是和走之前有些不一樣。或許是因為有疑慮在心,聞芷真的覺得聞頤書與離開之前有一二分不同。

    不管如何,她從昭王殿下的那一聲頤書之中,聽出了許許多多的曖昧。來自兄妹之間的心有靈犀,聞芷幾乎已經猜到二人之間的關係,隻是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去信罷了。

    聞頤書僵在原地,他有十成的把握確定妹妹在屏風後麵哭。可是他雙腳如灌鉛水,竟然抬不動一下。隻是瞧著屏風後的隱約窈窕身影,嘴巴張了又合,勉強擠出了妹妹兩個音節。

    在屏風後那一聲聲啜泣聲越來越大的時候,一直沉默著的梁煜開了口:“一生一世的好。”

    現場為之一靜,屏風後的哭泣停止了。然而聞頤書並沒有鬆一口氣,他明確地知道事情不會那麽簡單。

    果然,聞芷連回避都忘了,直接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她原本是與聞頤書完全不一樣的氣質,如蘭似玉,冷質涼息。但現在因為盛怒的緣故,雙頰通紅,自有一股別外氣勢。

    “殿下莫非是喝醉了酒,上我聞家耍酒瘋來了!”

    梁煜十分冷靜,皺著眉,“我不曾開玩笑。”

    聞芷還是太年輕,一下竟也無話了。於是怒而轉頭,瞪著聞頤書。

    聞頤書被瞪得直接抬起兩隻雙手以示清白。可又意識到這個動作實在太傻了,於是訕訕地把手放了下來,弱弱地說:“妹妹不要生氣,此事經過是這樣的。”

    然後,他用這輩子最通順的話語將二人的相識過程說了一遍。同時最大程度地掩蓋去了他與梁煜之間的交易成分,將真心實意這四個字強調了一次又一次。

    聞芷猶自不信,瞧一瞧兄長,再瞧一瞧昭王,憤怒與傷悲同時出現在她的臉上,“便是你們信口雌黃,我也沒有法子去求證。怎麽說,不還是你們一句話。若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什麽,她沒有說。

    因為聞頤書無論要做什麽,她都沒有辦法去阻止。父母雙亡之後,她唯一的依仗就是兄長。兄長的決定,她根本沒有能力去改變。甚至若不是聞頤書足夠重視這個妹妹,她連站在這裏質問的資格都不會有的。她的底氣是聞頤書給的。

    聞芷那麽難過,是因為清楚地明白若不是聞頤書去擔著,她現在大概就在師父死後愈發飄零無依,結局未知。發現兄長與一位皇子有這般不好外道的關係,與前言所比竟然沒有那麽淒慘。

    這樣的認知,實在叫聞芷不能接受。

    聞頤書見著妹妹的眼淚撲梭梭地落,實在心疼,上前去掏出帕子替她擦。又有些無奈,“你當真是想多了,我與殿下……阿煜可不是這般齷齪的。”

    一直沒什麽表情的梁煜忽而看著他,眼中爆發出的驚喜幾乎是灼人的。聞頤書的下一句隨之而來,很短,卻叫梁煜幾乎要失態了。

    “我與他是真心的。”

    這一句梁煜以為永遠得不到的承認,終於在此時出現了。

    然而,聞芷卻是苦笑著:“這件事,可不是一句真心便可了結的。”

    聞頤書抬起指頭點了點妹妹的額頭,“你一個小姑娘,知道的倒多呢。”

    梁煜站起來走到聞頤書身邊,幾乎是用真誠的態度對聞芷說:“此事還請姑娘莫要憂慮,我自會解決。”

    聞芷還是不待見他,皺著眉,“解決?怎麽解決?憑你是皇子的身份,這事就解決不了。”

    聞頤書在旁邊很沒眼色地添亂,“對呀,我妹妹都比你腦袋清醒。”

    說完他就意識到說錯話了。這話一出,倒顯得方才那句真心是開玩笑的——他可沒打算和梁煜處著。果然,聞頤書一下就接收到了妹妹的狐疑瞪視以及梁煜的無奈責備眼神。他吐了吐舌頭,心虛地挪開目光,閉嘴了。

    “口說無憑,”梁煜淡然吐出四字。

    聞頤書妙目一轉,暗自笑著。他原以為梁煜會表一番態,說一說若是發生了什麽,他會如何如何做。但沒想到竟是這四字。的確,這又不是在寫話本子,前方如何預料不是靠著想一想便能化解得了的。於是他自認這回答沒問題。

    哪想聞芷就是要梁煜說出一番章程來,連個細法子都不曾備下,她愈發不肯信了,隻冷笑道:“想來殿下還不曾細想過如何應對,便跑來消遣我們兄妹呢。”

    她原來想說我的,但又不想把哥哥推到對麵,於是把我們兩個字咬得極重。

    梁煜此時倒有一二分慶幸。因著皇後的提醒,他近日的確在類似的事上做著些許安排,於是對聞芷說:“我府中妃位空缺,不久之後便是大選。父皇必是要給我選妃的。”

    這話說的聞家兄妹都抬起了頭。

    “若是這次大選之後,我府中仍舊無人,姑娘可願信我?”

    此話一出,聞芷是實打實的驚訝,暗想:原來他方才所說的口說無憑是這個意思。細思一回,她直接道:“或許還是不信。可你若能做到……”

    會怎麽樣她沒說,但依舊可見鬆動。

    聞頤書在一旁張了張嘴,其實想說你要真娶我也不介意。但想了想又閉上了嘴。梁煜實在太了解這個紈絝怎麽想的了。忽而道:“你不會不介意的,不要胡亂瞎說。”

    “你!”聞頤書瞪了他一眼。可若是此時反駁,少不得是拆梁煜的台,那現在的場麵越發不好收場。聞頤書一日憋了三回,眼下就越發不好受了。

    明明是瞪視,可在聞芷眼裏怎麽看都像是眉來眼去,打情罵俏,心頭火起,揚聲道:“殿下日理萬機,還是莫在草舍耽擱,正經回去才好。”竟是一言不合就下了逐客令。

    此時的聞頤書是不會反駁妹妹的,於是心災樂禍地瞧著梁煜,臉上明明白白寫著:走吧。梁煜瞧著他,也沒有留下討嫌同聞芷有禮道了一聲告辭,便抬腳走了。

    聞頤書笑眯眯地目送,見著人頭也不回的背影又覺得有些難受。迎著妹妹看過來的明晃晃的瞪視,他道:“我去送送吧。”

    說著,一溜煙兒跟了上去。

    聞芷被氣了個倒仰,重重跺了一腳,發下狠誓:起碼三日之內不搭理這個沒出息的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來不及,鴿一下,補到明天的更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