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本老大打造大糞圍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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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程,在幹什麽?”

    楊程程是莫康的女兒,也是她最好的朋友。

    “小葉子!!!我去,你真住在你表侄女家了啊!”視頻電話裏,楊程程將一頭長卷發盤在頭上,一張俏麗可人的臉饒有興味地對著鏡頭來回張望,“東北火炕睡著怎麽樣!”

    “我分不出區別的。”

    “你那小侄女怎麽樣?好看不?聰明不?”

    葉從心糟心地說,她還指望自己帶她回北京呢,這不是天方夜譚麽?

    楊程程仰天大笑,修長白皙的脖子占了一般的屏幕,“那你帶她回來撒,當閨女養,免得以後還得去國外找精子庫,花幾十萬還不好上戶口。”

    “我又沒想過要孩子。”葉從心怨懟地白了她一眼,說,“還‘撒’、‘撒’的,去南方出了趟差,連普通話都不會說了吧?你怎麽樣?什麽時候回家?”

    楊程程歡樂地哼著歌把視角向下調,葉從心這才發現,那貨原來正在泡溫泉,光著身子,兩團白嫩大胸浮在水上,一半露在外麵,周圍飄著玫瑰花瓣,剛好不露點。

    嘖,享受著資本主義腐化生活的社會主義人民教師啊。

    楊程程自雲,行程定的是後天晚上的飛機,但是今天晚上開始就沒什麽事了,就剩下大家一起嗨皮。接下來就是楊程程的一段脫口秀,內容包括且不限於:出差地點的學校裏的學生有多書呆子,老師都是一群死腦筋,南方的小姑娘果然長得水靈,有男學生要了她的聯係方式等等。葉從心隻負責安靜地聽,時而吐槽。從小她們就是這樣,楊程程逗哏她捧哏。不少人說楊程程太貧,一張口就毀了她曼妙的外表,葉從心不覺得,她聽楊程程講單口相聲甚至能安心地睡覺。

    “誒,怎麽回事?小葉子,你聽得見嗎?”楊程程在那邊晃著手機,“那個啥,幫我個忙啊?”

    聽不見。葉從心這邊的網絡隻有2g,還斷斷續續。

    楊程程那邊的圖像卡了。葉從心看到她從水中站了起來,春光乍泄,鏡頭正對著她的雙峰之間,然後……卡住了。

    “謔,這麽大個兒。”

    葉從心嚇了一跳,一回頭,陳秋糖正湊在她身後,盯著屏幕上定格住的那對雪白大饅頭連豎大拇指。葉從心一把將手機屏幕一側拍在桌上。

    陳秋糖穿著秋衣打哆嗦,嫌棄地往葉從心解開的領口瞥了一眼,“你要是不睡,就說說正經的。你得帶我走。”

    小祖宗,還想著呢!葉從心說:“我這就睡,困死了。”

    楊程程是和葉從心一起長大的,雖然長得一直是校花級別,但是頭腦沒有葉從心聰明。她大學上的是北師大,物理係,沒有讀研。但是她命好,有個厲害的好媽媽,因此依然順利進入母校北京四中,當了個高中物理老師。這次是北京四中組織基層教師去重慶一所高中出差作交流,已經去了兩周,終於該回來了。

    葉從心鑽回到陳秋糖身邊去睡,因為冷而重新係上了領口。微信發文字:幫你什麽忙?

    不做頭牌好多年:救急救急!借我點錢撒!

    葉從心白眼一翻,心想這貨肯定又買衣服去了。一葉知秋:要多少?

    不做頭牌好多年:1000吧!

    葉從心二話沒說就把錢打過去了。

    不做頭牌好多年:我給你買禮物!

    一葉知秋:噫。

    不做頭牌好多年:真的!已經買完了!你猜猜買的啥?

    一葉知秋:火鍋底料。

    不做頭牌好多年:臥槽你怎麽這麽聰明!!!

    第二天,葉從心起得很晚,睜眼時陳秋糖已經不見了。

    起初她是有些擔心的,擔心向楊程程吐槽陳秋糖的話被那孩子偷聽到了,會不會有什麽問題。但看到她留在桌上的早餐時,這個擔心顯然多餘了。“吃完收碗筷,不用刷碗,zhou不許乘”——陳秋糖用極醜的字跡和極傻的錯別字在桌上的一張紙上寫道。葉從心胃小,將剩下的半碗粥倒在了院子裏喂雞,雞差不多吃完了,那孩子也雄赳赳氣昂昂地回來了。

    今天的殺馬特姑娘戴了個上麵印有骷髏圖案的黑帽子,配著一頭白發相當酷炫。葉從心推斷她沒什麽太值錢的衣服,如果細追究,她穿的衣服比淘寶爆款還低一個檔次,衣服上的鉚釘和牛仔布片應該是她自己縫上去的。但是莫名的……如果砍掉那個雞毛撣子腦袋,整體搭配起來還挺拉風好看。

    陳秋糖大搖大擺地走進院裏來,身後跟著五個有男有女有高有矮的少年兒童。“隨從”們排成兩行,前排兩個後排三個,加上為首的陳秋糖,組成一個關愛處女座的正三角形。

    陳秋糖往葉從心跟前插兜一站,指著她質問:“老姑,你帶不帶咱走。”

    葉從心打量了一下她身後的孩子們,隻見第二排的兩人表情甚是狐假虎威,第三排則是好奇多過威風了。她秀氣地打了個飽嗝,慢條斯理地說:“如果不帶,你要讓你的小弟們教訓姑姑嗎?”

    陳秋糖從她滿含笑意的問題中聽出了不屑,就是大人調戲小孩子的那種不屑。於是她怒了,“咱可以讓你走不成。”

    “難不成綁架?”葉從心一縮脖子。

    第二排的小胖男孩說:“咱們老大一塊板兒磚霸了兩個村兒,能讓老姑你求、求……求活賊老難求死也賊老難。”

    第三排戴眼鏡的小少年說:“三胖你少說兩句!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葉從心好奇:“兩個村呐?”

    胖男孩豎起大拇指,“咱們村兒,還有隔壁平家屯兒。老大老威風了!”

    陳秋糖霸氣一揮手:“都給咱消停點兒!老姑,你別逼咱。”她像九十年代港片裏的古惑仔一樣打了個響指,身後的小弟們紛紛從大鐵門跑了出去。

    ……

    葉從心還是聯係到了村長。

    她原本想的是直接去鎮裏的民政所,但是民政所的接待電話總是無人接聽。她尋鎮長辦公室的電話,因為她記得北京有個市長辦公室電話,非常為民辦事。陳秋糖笑話她,這裏可不是首都。

    陳秋糖還說,現在要去鎮上辦事,都要通過村長,要先給村長送禮,再聽聽你要辦的是什麽事,不利於他的事情,自然是不會讓你辦成的。把村長伺候高興了,他再帶人去鎮政府敲門,不然鎮政府是不管事的。這些基層官員,官官相護,層層抽油水。

    葉從心聽一耳朵,並不理她,她便繼續說:“看見咱家那太陽能熱水器沒有?村長要求每家每戶都得裝,先交錢,一家千兒八百,頂咱家倆月生活費了。不交?不交有的是由頭搞你。大冬天的電暖氣都不給修,倒是裝啥太陽能。”

    葉從心找到了村長的聯係方式,打電話。

    “反正這地方咱真待不下去了,好歹就你一個,你看著也挺有錢,帶咱走能怎麽著?”

    葉從心打通了,“您好,陳村長。我是葉從心,北京來的。”

    陳秋糖翹著腿:“找他送禮都得提前約,沒一兩天約不上。人家老忙了。”

    “我正在陳秋糖家,昨天到的。”

    陳秋糖哼笑:“甭說那廢話,不頂用。”

    “哈,不用,您太客氣,我隻是聯係不到鎮上的人。”

    陳秋糖的笑僵在了臉上。

    “現在有空?好的,一會兒見。”葉從心掛了電話就往外走,留下陳秋糖一人在原地,一臉懵逼。

    ……

    因為村長正在鎮中心辦事,葉從心欲速,便和村長約在了鎮上的辦事處。陳各莊村距離鎮中心有不近的距離,葉從心需要開車。可她來到停車的地方時,卻驚呆了。

    那裏圍了幾個曬太陽的老頭老太太,還有幾個孩子正拎著鏟子向這邊走過來。葉從心捏住了鼻子,因為大老遠地就聞見了一股屎臭味。幾個孩子走近了看見她,捧腹大笑起來。他們正是剛從陳秋糖家中跑出去的五個孩子,隻有戴眼鏡的斯文男孩沒有拎著沾滿了大糞的鏟子,捏著鼻子跟在隊伍後麵,卻也在竊笑。

    圍觀的村民們自動給葉從心讓開了一條道。隻見葉從心寶貝的銀白色車子周圍,壘了有五十公分高的一整圈有機肥,也不知道這些孩子是從哪裏運來的,要壘成這一圈大糞牆,需要的有機肥可不少呢。葉從心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發現車身上也濺到了一些棕黑色的物質,她心裏狠狠地一疼。

    這輛車是她的作品,是她的寶貝。

    “都、都是你逼的!”

    陳秋糖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出來,忘了穿外衣,聲音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但努力凹了個霸氣造型。五個受命堆糞的手下按照等邊三角形的隊形在她身後站好,揚著臉相當驕傲。很顯然,村民們將他們寵壞了,或者是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大家模棱兩可看戲的態度助長了孩子們的氣焰。

    唯一一個眼神略有些閃躲的,反倒是“老大”陳秋糖。

    當她看到葉從心麵無表情的臉的時候,可以猜出她很生氣。葉從心的生氣不像陳大,也不像她自己,不像她貧乏生活經曆中的任何一個人。葉從心沒有瞪眼睛,沒有罵街,沒有衝過來抽她兩巴掌,而是定定地站在原地,抿著唇不帶感情地望著她。甚至漸漸地,那民成一條線的唇似乎微微上挑,形成微笑的弧線,眼中卻是冷的。

    這可能就是城裏人生氣的方式吧?無波無瀾卻讓人脊背發涼。

    “都跟你說了,咱不讓你走,你就走不了!”陳秋糖扯著嗓子大喊。

    出乎陳秋糖的意料,葉從心什麽反應都沒有,突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做了個無奈的笑容,仿佛天大的委屈也一笑泯恩仇,忍了。她順順頭發,轉身走了。

    “老姑不打人不罵人怎麽也不哭?”三胖撓著頭,“就這麽忍了?”

    眼鏡少年說:“咱們把她攔回來吧?她要上哪兒去?上哪兒都不能走著啊,看她那身板兒別出事兒……”

    陳秋糖回頭一瞪,幾個人全都不出聲了。“你們甭管,咱的老姑咱自個兒解決——阿嚏!”

    作者有話要說:  我家程程是吃可愛長大的,甜甜是吃可愛多長大的,反駁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