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糖花了幾天的時間來雷, 又花了幾天的時間驚慌，平靜下來之後，再花幾天時間給自己找理由。

    為什麽會大腦空白想親她呢？主要是因為那個罪孽深重的女人看起來真的很難過。而即便是大花表現出沮喪的感情時，陳秋糖作為一個內心溫柔的好孩子, 都很想抱抱它親親它以示安慰。跟別說老姑是個活生生的人類了。

    上了高中之後，陳秋糖和同學們聊天，發現自己和葉從心的相處方式比同學們和自己家人相處的方式要奇怪很多。同學們都是被伺候, 而她是伺候別人，這個最突出的不同就不必說了。她對同學們承認自己的身世，承認現在由姑姑撫養。她可以與新朋友談論很多初中時不敢說出的事，卻從來拒絕談論葉從心, 甚至當別人善意地對她這個傳說中的姑姑開一些幻想玩笑的時候, 她真的會生氣。

    葉從心似乎不是她的家人，而是她的弱點。

    但同時, 她們的關係卻並不曖昧。她依然和葉從心睡在一起, 如果自己真的有了問題, 那貨抱過來的時候肯定不會很坦然吧？但是陳秋糖捫心自問, 心跳一點兒都不帶加速的。陳秋糖明白了, 也許她們不算是真正的家人, 但也絕不摻雜質，大概是一種新型的、特殊的關係吧。

    九月底的某一天，算起來，陳秋糖也上了一個月的高中了。這晚，葉從心和她如往常一般無話地對坐在電腦桌的兩側, 各幹各的事。葉從心做完工作休息的時候慣例看視頻，陳秋糖一邊寫題一邊時不時地瞟她一眼。

    電腦屏幕上閃耀的色光將她的麵孔照耀得有點猥瑣。唔……也許並不是光的鍋，而是她的表情真的有點猥瑣？

    陳秋糖暗暗地研究了一陣，麵無表情地突然扯掉了插在電腦上的耳機插口。

    “あああ。。。はい！こち！お母さますごい。。。もっと、もっと。。。あ気持ちいい。。。”（翻譯：啊……是的就是這裏！母親大人好棒……請繼續、繼續……啊好舒服……）

    葉從心：“……”

    陳秋糖：“……”

    葉從心按了暫停，默默地重新插上了耳機。陳秋糖臉紅到爆炸：“你又看這種東西！”

    葉從心雙眼濕潤：“你姑姑我，空窗七個多月了。體諒一下成年人可以嗎？”

    “空窗七個月所以總看這種東西？你這周第二次看這個了，這句台詞我都聽過！”

    “不然你讓我怎麽辦？每天咱們倆一起睡，我又不能在你身邊diy汙染你的心靈，連看個裏番意/淫一下都不行麽？”

    “去年你和丁香異地，咱們也是每天一起睡啊！”

    “那時候有心靈寄托啊……現在你總不能讓我寄托在你身上，是不是？”

    陳秋糖沉默了，這莫非還是她的錯？葉從心似有滿腔的埋怨，話頭一挑起，她就繼續開火。

    “說起來，你最近是不是跟一個學姐走得太近了？你知不知道她是有過女朋友的？”

    陳秋糖嚇得筆都掉了，“你……！！！你跟程程通氣兒了！”

    “你別怕，高中生談個小戀愛是很健康的，我就是提醒一下你。別以為搞姬是什麽好事情，如果能直盡量別彎。我不提醒你的話，是我的失職，但你要是真想體驗一把，我也不攔著你。”

    陳秋糖臉紅到爆炸：“誰、誰彎了！”

    她卷了作業本鑽到自己屋裏去了。這天晚上，特意給葉從心留了diy的時間，等她確實踏實睡了，才躡手躡腳地鑽到她身邊去。至於那貨到底有沒有利用好這段時間，她盡量不去想。畢竟想多了的話，總會不能直視一個姬佬的手，而葉從心渾身上下最招陳秋糖待見的部位，除了聰明的大腦就是那雙美麗有力的手了。陳秋糖要保住自己心中那一點美好的念想，當真是不容易啊……

    而葉從心提到的，和她走得太近的學姐，當然不是空穴來風。

    前些天，就在陳秋糖被自己雷到的那幾天裏，有個高二的學姐來找她。學姐叫方茹，是文科班著名美女加才女。當天，這個頭戴月白色小發夾的大眾情人站在班級後門那裏朝著陳秋糖招手的時候，引發了班裏不小的轟動。

    但畢竟學姐來找的是個女生，大家也不會多想什麽。

    方茹是看到陳秋糖幫同學拍的照片掛在黑板報上，覺得很讚，特意來請她幫學校籃球女隊拍照。周末有一場打人大附的比賽，一定要拍出我隊員的英氣矯健，和他隊員的猥瑣頹喪。陳秋糖有點無語，心說自己的原則是尊重事實來著，但也答應了。她原本打算周末去葉從心的實驗室陪她，但現在她更想找個機會製造些距離。

    那個周末，方茹穿了一身青春洋溢的網球裙庫，兩條白腿直反光，微微卷曲的頭發紮成馬尾飄在腦後，引得操場上一眾男生頻頻注目。陳秋糖背著她的設備來到比賽場地邊上，方茹馬上湊到她身邊來。她想幫著陳秋糖支起固定架，但陳秋糖拒絕了她的援手。方茹並不尷尬，在旁邊一直盯著她看。

    陳秋糖有些不好意思，卻也不好問她看著自己到底想幹嘛。隻能盯著設備看，找到自己學校隊員進球的瞬間便動動手指頭。這和她平時跟著楊正林到處抓景比起來，實在是很低級。

    中場休息，方茹到場上去玩，祝福陳秋糖幫她拍幾張好看的。陳秋糖照做了。方茹的姿勢確實很美，望著她的時候，陳秋糖總是想，如果老姑有她這樣健康的身體該多好。那樣就可以到處去玩，可以拍很多照片，也可以被很多人見識到她的美。看著周圍那些朝方茹飄飛的裙褲投來熱切目光的男生，陳秋糖有點內心不適，卻也為葉從心感到遺憾。

    下半場比賽開始，方茹又回到陳秋糖身邊。她要求看看陳秋糖拍的照片。很顯然，方茹很滿意，一邊看一邊哼著現在大熱的流行歌。她問陳秋糖聽誰的歌，陳秋糖摸著頭發說平時不聽歌，她和葉從心浸淫久了，最多聽聽葉從心電腦裏的日語歌。

    方茹便不哼歌了。不久，她停在了一張照片上，“這是誰啊？真好看。”

    陳秋糖一看，她居然都往前反倒葉從心的照片了，連忙退出內存，“一個認識的人。”

    “是其他找你拍照的人嗎？我看你給她照了很多。”

    陳秋糖大腦一空，胡亂說：“也不是，就……一個姐姐。我、我總拿她練手，看著她總能有靈感。”

    方茹大笑，“我原來聽有的攝影師奉承女生，會說看到美女就會更有靈感，我還以為是油嘴滑舌。原來真是這樣？”

    陳秋糖默認了。但其實，葉從心莫名地比楊程程更能激發她的靈感。攝影老師說，這和對目標人物的了解和感情都有關係。

    這一次比賽，四中又輸給了人大附。大家都說，這是因為人大附有一群專門用來拿體育成績的體特，他們的學業成績低到發指。但輸了就是輸了，方茹大方地和對方的隊長握手，她是四中女籃的“經理人”，一個主管各項事務，卻從來不上場的場麵美女。陳秋糖望著她，與敵方客套完又回來安慰己方，似乎從她身上看到了丁香的影子。

    與丁香不同的是，方茹家境優越，非常自信。比賽結束後，她特意感謝陳秋糖的幫忙，單獨請她去吃飯。陳秋糖被她親熱地挽著胳膊，感覺這個學姐柔軟的發絲貼在自己的大臂上，嬌小方茹身高剛到她的肩膀，身上散發著香水味。她不是很喜歡這種香水，更喜歡葉從心頭發上的那種自然地洗發水氣息。

    陳秋糖問方茹：“那個……隊長對吧？她好像在瞪我……”

    方茹狡黠一笑，“她嫉妒了。”

    “嫉妒？？？”

    方茹對陳秋糖招招手，讓她彎腰靠近自己，然後用手攏在嘴邊，對她耳語：“她喜歡我。”

    陳秋糖渾身一麻，下意識地推開了她。方茹被推得一個踉蹌，臉色頓時不太好。陳秋糖：“呃……對不起，我就是有點意外……”

    方茹問她：“你不知道我有過女朋友嗎？”

    陳秋糖現在知道了，感覺這世界可真危險，這個被異性戀掌握的世界上，她的周圍偏偏聚集著那麽多姬佬。方茹沒生氣，不過稍稍保持了些距離，繼續帶著陳秋糖吃飯去。

    這次飯間，方茹對陳秋糖提出了一項交易。

    方茹是玩cos的，她請陳秋糖在漫展和其他她出cos的時候做她的固定攝影，拍一次要多少錢都好商量。陳秋糖畢竟興趣在此，盡管未曾涉足，但對cos圈也有所了解。那些收費天價，技術卻並不一定有多突出的攝影師，在圈內比比皆是，至於其他亂象就更別提了。陳秋糖並不想要錢，再者，她既已知道方茹喜歡女生，那麽如此熱情地來找她就已經引起了她的提防。可是……

    陳秋糖想起了方茹的身份。這個學姐並不是花瓶，她是文科班鼎鼎有名的學霸，在雜誌上發表文章，全區文科排名穩定前幾。而上了高中之後，一下子拔高的知識難度，讓陳秋糖有些吃力。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的某方麵記憶力似乎是越來越差了。她的理科成績都不錯，古文和英語卻怎麽也學不好。原來還可以有杜靈陪著她一遍遍地過，現在杜靈連文化課都不上了，那還有能耐幫她？

    至於報輔導班呢？葉從心已經花著昂貴的學費，讓她為了以後報考藝術提前批而學習。葉從心的錢不是大風刮來的，陳秋糖上回在煤礦外麵焦心等待的時候就已經下定決心，今後一定要為她珍惜好每一分辛苦。

    “我不要錢。我能不能請學姐，每周給我補習一次？”

    於是，兩人愉快地達成了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