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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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念, 下來吧。我和知墨姐到你家樓下了。”蘇鎏捧著手機, 透過車窗看外麵的小區綠化, 心思卻一點也不在景色上。

    電話那頭的顧念沉默著。

    蘇鎏:“我曉得你現在還是很難過。誰也不願意見。但是…舒家這次組織的會麵你一定要來。”

    蘇鎏說完等了足有五秒鍾,那端依舊沉默。

    自敏舒出事以來, 舒家從未對外說過敏舒的情況, 保密工作也做得相當好。以至於連她如今是生是死,外界都一無所知。這是舒家第一次準備向外說明,隻邀請了和敏舒有關係的人。媒體們一概不見, 甚至把會麵的地點定在了私密的舒宅。”

    蘇鎏:“念念,關於舒姐姐…你一點都不想知道嗎?”

    眼見蘇鎏的神色越來越複雜, 陳知墨用手指了指她貼在耳邊的手機, 用唇語問:“還是不說話?”

    蘇鎏點頭。不顧她的驚訝,陳知墨直接從蘇鎏手裏拿過手機:“念念, 會麵時間定在下午兩點半。從你這裏去舒宅差不多要四十分鍾到一個小時。現在是十二點二十七分,我們等你到一點。”

    不等她回答,陳知墨直接掛斷電話把手機遞還給蘇鎏。

    “你……!”蘇鎏拿著手機不知該做什麽表情:“你這也太簡單粗暴了!電話那邊可是念念啊!”

    “所以呢?”陳知墨關了空調把汽車熄了火,搖下車窗:“她要是不想去, 你說再多都沒用。”

    蘇鎏無力地攤在座位上:“我知道。”

    陳知墨:“知道就別多說。”

    她話音才落, 蘇鎏立馬正起身子嚷嚷:“你吃火藥桶了?說話這麽衝!一點都不溫柔,太不符合你現在的人設了!”

    陳知墨沒有理她, 出神地看著樹蔭:蘇鎏想的真是少啊……以她對顧念的了解, 出了這樣的事不管是陳知墨自己還是蘇鎏都再無和顧念走到一起的可能。

    隔了一會兒,蘇鎏問:“你說,舒姐姐她會有事嗎?”蘇鎏的語氣很是惴惴不安。

    陳知墨:“你想問的是敏舒死沒死吧?”

    “不要把那個字說出來!”蘇鎏皺眉:“太不吉利了!”

    陳知墨無聲地笑了一下, 笑意頗有些諷刺:關於既定的事實,還有什麽吉利不吉利可言。

    她仰起臉去看被太陽照得翠翠的葉片:多年前的經曆,逼著她看透了許多事。對於生死她早已看淡,無論是身邊人還是她本身。

    陳知墨:“不好說。但我的第六感告訴我,結果應該不會是我們期待的。”

    蘇鎏側過臉來看她:“不是第六感。”

    她話隻說了一半。陳知墨也隻聽了一半,卻沒有問下去。

    若是敏舒已經蘇醒並恢複良好,舒家沒有必要隔這麽久才組織這次會麵。同樣的,也沒有必要把這次會麵辦得如此私密,一點風聲都不願意透露給媒體。

    壞的狀況不過兩種。第一種,敏舒已經離世。第二種,人還活著隻是沒有醒。

    蘇鎏:“如果我是念念,我也不敢去。”

    她鬱鬱地對著手指把自己帶入進顧念的角色。膽大莽撞如蘇鎏,也不敢去麵對舊愛的死亡或者長時間的深度昏迷,也不敢麵對她的親人和朋友。何況這悲劇的源頭是因為敏舒為了保護她。

    蘇鎏:“念念不去也挺好的。”她自顧自地點頭:“從我們嘴裏聽到結果,總比親自去聽,麵對那麽多人要好受些。”

    剛收到消息蘇鎏就聯絡了顧念。聯係了多次,她都沒有從顧念那裏得到去或是不去的回應。磨到了會麵這一天,蘇鎏強硬地拉陳知墨來顧念家樓下等人。從某一個角度上來說,她做得很失禮。無論顧念去與不去都是顧念本人的選擇,她不應該去幹擾她。可是蘇鎏總覺得顧念應該去麵對這一切,不管結局是怎樣的。

    陳知墨看了眼手表:“還有五分鍾。”

    捏了捏太陽穴,陳知墨係上安全帶:“五分鍾後,我們就出發。”

    蘇鎏跟著她把安全帶係上:“好。”

    她也覺得顧念不會下來了。

    陳知墨將車點火,升起車窗打開空調。涼風“呼呼”地吹了出來。大夏天的中午,沒什麽風,將車停在樹蔭下也是悶熱無比。自己和蘇鎏坐在裏麵大半天都沒有說熱,真是奇怪了…

    “咚咚咚。”

    後麵傳來敲車窗的聲音,緊接著有人拉開車門坐了進來。

    顧念:“走吧。”

    通過中央後視鏡,陳知墨打量了顧念幾眼。她沒有化妝,明顯的黑眼圈,紅腫的眼睛,蒼白的臉色,頹唐的神情充分證明了她最近過得並不好。

    車開出去一會兒,蘇鎏受不了車內沉默到僵硬的氣氛,故作輕鬆地對顧念說:“念念,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顧念半天沒吭聲,蘇鎏尷尬地撓撓臉:“對不起,我不該非逼著你去的。”

    顧念:“其實……”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幹澀,像是嗓子裏的水分都被風幹了:“我沒有從舒家那裏得到會麵的消息。”

    蘇鎏手上的動作一頓,下一秒恨不得自己打自己的臉。

    她不曉得該說什麽,隻好道歉:“對不起!念念,對不起!我不知道…對不起!我沒想那麽多……”

    驚慌之中,蘇鎏止不住去看陳知墨。隻見她神色淡淡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開車上,蘇鎏這才意識到:陳知墨也許早就猜到了。可是她,什麽也沒說…連一絲一毫的暗示都沒有。

    她們比約定時間早到半個多小時。被管家領進會客廳的時候,才發現來了許多人。很可能,被邀請的人已經差不多來齊了。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是陳知墨和蘇鎏熟悉的,但是有一夥兒聚在一起的年輕人她們沒見過。

    “顧念,你來了。好久不見。”年輕人中有個戴眼鏡女子先開口打了招呼。

    顧念:“好久不見。”

    她慢慢走到那群人麵前:“真的好久了,大學畢業後我們就沒有見過了吧。我聽說你去英國讀研了。”

    “是的。不過之後又回澳洲工作了。”

    顧念點頭,仔細看了這群人。都是大學時代的朋友,三年未見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變化。敏舒不熱衷於交友,這些人中的大多數都是先認識顧念再通過她認識的敏舒。對敏舒而言,她們隻是廣義上能稱為朋友的泛泛之交。可舒家邀請了她們都沒有叫上她。顧念摸不清此時的內心是何種滋味,悲傷,失落又心酸,諷刺。

    林芊芊:“表姐,你看你,臉色好差。”林芊芊牽起顧念的手晃了晃。

    戴眼鏡的女子推了下眼鏡,口氣很不好聽:“小舒都那樣了,她的臉色能好嗎?”

    她還想再說,楚樂心盯著她的眼睛搖了搖頭。

    “我說錯了?!”

    楚樂心:“李夢!”

    她冷笑:“怎麽?大家不都是這麽想的嗎?”

    李夢看了看身邊站著的人,除了楚樂心和林芊芊其餘人看顧念的眼神都很漠然。大家都是這麽想的:出了這樣的意外,敏舒為什麽要去保護顧念?所有人都覺得敏舒的命比顧念的命更值錢。所有人都覺得敏舒活著會比顧念活著更有價值。

    楚樂心:“念念和小舒都是我們的朋友。無論是誰遭遇意外我們都會很悲痛。”

    李夢抱起雙臂:“都很悲痛是不假,但總有個不同程度。”

    林芊芊放開顧念的手,往前走了一步:“李夢,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李夢:“字麵意思。”

    廳裏的其他人都往這看。和她們比全是有身份的人,又與這個群體不熟,沒有人過來幫忙勸架。

    眼見林芊芊和楚樂心要反唇,顧念打斷她倆:“我們去沙發那坐著吧。”

    林芊芊:“表姐……!”

    顧念垂下眼,首先往沙發邁動了腳步:“她沒說錯。這就是事實。”

    事實就是,敏舒的命確實比她顧念的來的金貴。雖然心裏也承認這點,但被這麽直白得點出來她還是很失落,何況這些人還是她大學時代所謂的“朋友”。

    曾經以為自己比敏舒性格好,對朋友都是掏心掏肺的,這些人和自己的關係也應該比和敏舒更好些。直到從一些小事上看出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顧念還和敏舒抱怨過,敏舒說:“真正的朋友也就那麽兩三個人,其他的都是泛泛之交。”

    後半句的潛台詞是:泛泛之交大多稱不上朋友。隻能說是認識並在一起玩鬧過的人。

    當時的顧念肯定不能接受敏舒這樣的說法,在她看來太薄情了。可現在顧念卻覺得敏舒當初說的一點都沒錯。和mora那群人交往也是如此。敏舒不喜顧念和她們交朋友,認為她們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原先以為敏舒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太高看不起人。後來忙於拍攝《花虛影》和那些人漸行漸遠,顧念這才意識到不是一路人確實聊不到一起去。以前雖然和她們聚會,一起出去吃喝但自己的話從來都不多,對那個圈子也的確沒有什麽歸屬感。因為閑,沒有什麽事情忙才不拒絕過她們的邀約。

    顧念緩緩吐了口氣,敏舒看事情一向比她清楚。

    作為敏舒的愛人,她的前女友,顧念和敏舒的關係可以說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親密。可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同情她的悲傷,隻會把她看成一個害了敏舒的罪人。於顧念而言這太不公平了,明明她才是最受打擊最痛的那個。

    林芊芊和楚樂心在顧念的左右兩邊坐下。

    見以李夢為首的那群大學同學沒有再多說什麽,陳知墨和蘇鎏走到了蘇優嫵喬宸站立的地方。

    蘇鎏:“姐姐,你們有得到什麽消息嗎?”

    蘇優嫵和喬宸是敏舒最好的朋友,倆人路子又多,蘇鎏理所當然地認為她們絕對會比別人早知道點關於敏舒的消息。

    蘇優嫵:“沒有。”

    喬宸也搖頭。舒家這次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

    時間到了下午兩點半,舒家老四舒革和管家一起來到會客廳。

    舒革:“感謝大家百忙之中抽空來此,請同我移步到另一個廳。”

    眾人都往門口走去,舒革突然叫住了敏家的人:“敏老夫人,印象裏我們舒家沒有邀請你們。”

    敏濤:“舒革,我們兩家是親家,於情於理你們都不該這樣做吧。”

    舒革:“打妹夫去世,我們舒家和你們敏家就沒什麽關係了。自董事長選舉之後,更是沒什麽關係了。”

    他回著敏濤,講到後半句的時候諷刺地看著敏老夫人。

    敏濤:“不管怎麽說,我媽是敏舒的親奶奶!敏舒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你們可以看我不順眼不讓我來,但不能不讓她!”

    舒革聽了,冷冷地笑了一下:“你說的也在理。那敏老夫人,請吧。”他略錯開身子,伸長手臂做了個“請”的動作。

    敏渝的臉色很糾結。舒革看得出他關心敏舒卻氣他諾諾不敢開口的樣子。他知道敏渝是向著敏舒的,對她的關愛支持也不比他們舒家的四個舅舅少。可舒革就是恨敏渝的弱勢。能力有限,不夠硬氣。作為一個庸才,關鍵時刻就是幫不上敏舒。

    他瞥了眼站在敏濤身後的張董事和劉董事:“你二位也留步。”

    劉董事“哼”了聲,一臉沒所謂地退坐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敏濤和張董事倒是對舒革意思著點了下頭,轉身坐回沙發。

    顧念心中七上八下。舒革就守在門邊,他一定認識自己,也清楚自己並沒有收到舒家的邀請。

    果然,舒革的目光和顧念的目光在空中碰上了。

    舒革:“顧小姐。”

    顧念一顫,渾身都覺得冷。她怯怯地開口:“我曉得我沒資格來。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小舒的情況。畢竟她是因為我才傷的……我…”

    顧念咬著唇,大腦空著除了“求”再也找不到合適的詞句:“求您了。叔叔,求您了……”

    看到一個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祈求自己,心裏一點都不動容是假的。

    舒革歎了口氣:“你沒有錯,也不需要求我們什麽。隻是作為小舒的親人,我們在感情上沒法接受你。”

    “舒四叔……”喬宸想幫著求情,被舒革直接打斷:“顧小姐,抱歉。”

    顧念低著頭,咽了下口水,嘴裏怎麽這般酸澀呢?預料之中的結果,可她還是很難過。

    顧念:“沒關係。我理解的……”

    蘇鎏:“念念,要不然我在這陪你?”

    顧念對蘇鎏艱難地笑了笑:“我沒事,你去吧。回來告訴我就好。”

    蘇鎏:“可是……”

    顧念也直接打斷她:“我在這等你們。”

    之前會客大廳裏站了很多人,現在走了顯得異常冷清。仿歐式宮廷的裝潢設計,屋頂吊得很高,牆上掛了幾幅文藝複興時期風格的裝飾畫。萎靡的顧念肯定想不到,這些都是價值連城的真跡。

    劉董事:“你就是顧念?”

    顧念抬起眼,這人在譚慶業的元旦家宴上見過。他給敏舒出了不少難題。

    劉董事:“還真是謝謝你了。”

    見顧念繃著臉不說話,他一點不介意。笑著同敏濤說:“所以講啊,人!還是要有那個命!”

    敏濤沒有搭腔,劉董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敏舒就算當時當選了董事長又怎樣?出了這樣的事,那個位置還不是你的?”

    敏濤:“話也不能這麽說。”

    劉董事:“好了,你也別端著了。”

    他瞟了眼坐在一旁的張董事:“那貼子你還不是讓人發了?”

    貼子……顧念鬧中靈光一閃:那個黑敏舒同性禁斷之戀,罵她渣的貼子。

    劉董事也沒再往下說,話鋒一轉接到前麵,故作歎息狀:“可惜哦,敏舒就是沒那個命。用佛家說的,前世福報沒積夠。就算沒我們,也照樣扶不上去。”

    張董事順了順自己頭頂上的頭發:“這麽說,好像也有道理。”

    劉董事:“可不嘛?”他又去拍敏濤的肩膀:“你們敏家都是出情種的吧?你因為舒盈到現在都沒結婚。敏舒更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為了感情連命都能不要。”

    劉董事晃了兩下腦袋:“當真是不愛江山愛美人呐!還都是禁斷之戀,可悲可歎……”

    顧念靜靜地站著,所有的血都在往腦門上湧,可她連還嘴的力量都沒有。劉董事他們能在自己麵前如此肆無忌憚地奚落敏舒,不過是因為她顧念隻是個說不上話的小角色。

    張董事:“說來也是巧,剪斷兩根纜繩燈就掉下來了。還真有幾分上天注定的意思。”

    劉董事:“閻王要收人,哪有不走的?”

    顧念的手指不停地抖,她費力地握成拳。

    事發第二日,陳知墨就告訴了她全過程。畢竟傷到的是敏舒,警察和工作人員的辦案效率異常高。

    陳知墨:“吊燈砸下來不完全是意外。或者說就是人為的。當時頒獎現場有個電工號稱是景純兒的狂熱頭號粉絲。無意間在後場聽人說她和你關係不好,不能接受你獲獎。他就決定如果你真得了“最佳編劇”,自己就為了自己的偶像搞個破壞。剪斷兩根吊燈的纜繩,從而毀了你的頒獎典禮。隻是不成想吊燈整個砸下去了。照理說另外四根是能拉住吊燈的。他也沒有料到。”

    交代完了事情經過,陳知墨繼續道:“電工說他自己沒想到,倒是沒有說謊。被六根纜繩牽起的吊燈,在斷了兩根的情況下是不應該砸下去的。這場事故確實存在很大的偶然性。”

    臨了,陳知墨又補上一句:“當然,這一切都是官方給出的說法。”

    顧念會信這套官方說法嗎?她當然不會信!如果僅是電工所為,景純兒毫不知情,她絕對不會和自己說那句話:“這會是一場終生難忘的頒獎。”

    景純兒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她唯一可能不清楚的,就是吊燈會全部砸下來,且被砸的人不是顧念而是敏舒。這個結果,景純兒肯定死也猜不到。

    顧念和陳知墨說後,知墨沉吟:“我肯定是信你的。我們需要證據。”

    舒宅的傭人們搬來長桌,置上了擺滿各色糕點的英倫點心架。

    張董事轉轉眼珠:“看來一會兒還有場茶話會。”

    果不其然,也就一刻鍾不到的樣子。人們又回到了會客廳。

    陳知墨徑直走到顧念跟前,附在她耳邊小聲道:“舒家並沒有說太多。隻是說明了意外的全部經過,警方對此的處理。感謝了大家對敏舒的關心,沒有明確提敏舒的近況。敏老夫人雖然直接問了敏舒是否在世,是不是仍處於昏迷。但是舒家的人隻是擺了副凝重的表情,沒有肯說。所以……”

    她適時地停住。顧念卻什麽都明白了:所以,敏舒的生死仍然是個謎。

    舒家的人不在場,進來的眾人不斷議論:既然不肯明說,何苦把他們請來。不僅耽誤了時間還浪費了感情,不懂一貫會辦事的舒家這回是怎麽想的。

    當然,也有人感歎這次意外太具偶然性了。多種偶然降臨到敏舒頭上就成了必然。無論怎樣,不管她是死了還是成植物人在病床上躺著,也都算是天妒英才……

    在一片人聲的雜亂裏,顧念聽到景純兒的抽噎聲:“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如果沒有我,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譚雅安慰她:“這不關你的事。別人的想法和行為哪裏是你能控製的。”

    顧念:“怎麽不關她的事?”

    顧念反問的時候,嘈雜的大廳異常地處於沒人說話的安靜裏。她的聲音顯得別樣冰冷而清晰。

    顧念冷眼瞧著被一圈人圍在中間的景純兒。她哭得梨花帶雨,本來就瘦穿著寬大的衣服更顯得單薄。

    她朝著景純兒一步一步走去,景純兒瑟縮著肩膀後退了一小步。譚雅環住她,所有人的眼裏都含有防備。生怕顧念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顧念:“這都是你計劃的。”

    景純兒搖頭喃喃道:“我沒有…沒有……”

    顧念:“你有!”

    景純兒不說話,眼淚又滴了下來。

    顧念:“頒獎前,你和我說——‘這會是一場終生難忘的頒獎’。”她又上前一步:“你忘了嗎?”

    景純兒還是不說話,拿手抹臉上的淚水,瞧起來甚是嬌弱可憐。

    有人替她不平:“顧小姐,你注意下自己的情緒。”

    這句話聽在眾人耳裏沒有任何錯處。恭喜的時候不該這麽說嗎?一碼歸一碼,顧念不應該就電工所為去指責甚至憑臆想去誹謗景純兒。

    顧念:“明明她事先什麽都知道,你們為什麽還以為她無辜?!”

    為什麽一個罪魁禍首要被所有人當成不知情被牽連的小白兔?而自己作為一個真正的受害者卻要去承受不該有的遷怒。

    李夢:“你弄清楚!如果不是你,敏舒根本就不會遭遇這一切!”

    她的話如同導火索,終於引燃起顧念久久埋藏於心底的不忿。對敏舒的心疼擔憂,怕麵對敏舒親人朋友的愧疚恐懼。是受害者卻要遭到種種不公對待的委屈。還有剛才劉董事對敏舒的一番無情奚落。所有負麵情緒如同被澆了油的烈火,在顧念體內熊熊燃燒。她控製不住地笑了起來,再難克製。

    見站在麵前的人們臉色愈來愈不自然,顧念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顧念:“對…你……你說的不錯。”

    她指了指李夢。指完她又伸手指了指景純兒。

    顧念是個敏感的人。或者說,隻要是女人對於這種事情都很敏感。身邊的人中,誰喜歡自己的戀人往往一目了然。不需要證據去推論,很多時候就是一種強烈的感覺。別人喜歡敏舒,顧念是歡喜的。雖然這些人中有人會因為吃醋,酸顧念給她使小絆子,有人以為她傻想借她拉近與敏舒的關係。可顧念都無所謂,別人喜歡敏舒就會對敏舒好。她願意有更多人對敏舒好。隻要敏舒心裏的人是她。

    顧念撐著腰,沒有預兆地停止住笑聲。一雙眼睛瞬時升騰出異光。妖冶中透著詭異,但叫人移不開眼:“敏舒死了也沒什麽不好。”

    她頓了一下,玩味地欣賞起眾人異樣的神色。尤其是李夢和景純兒的。

    “我告訴你們,日後隻要有人提起敏舒,我的名字絕對會被跟著提起來!管她敏舒是上碧落還是下黃泉,顧念這倆字已經牢牢地釘在她身上了!永生永世!致死不休!”

    最後八個字,她念得一字一頓。

    所有人都呆住了。這些話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說得真好。”

    意料之外的叫好使顧念遲疑地轉過身,背後站著舒盈。

    她掂了掂手中鼓鼓的牛皮紙袋:“不愧是當作家編劇的,說話都這麽有水平。”

    顧念:“我……”

    舒盈把文件袋遞到顧念手裏:“這裏麵有房產證,銀行存單,投資基金的文書……包括一些有關產權轉讓的合同文件等。具體怎麽操作,敏舒的遺書裏都寫了。真沒想到,她在香港投的保險你也是唯一受益人。除了淩瑞集團股權,敏舒可是什麽也沒給我這個親媽留。顧念,你好福氣。敏舒把她能給的都給你了。”

    在場眾人全部驚訝地倒吸一口涼氣。

    顧念:“你說什麽?!”

    舒盈:“我說她除了集團股權,什麽也沒給我這個媽留。”

    顧念:“不是這個!”

    舒盈:“該怎麽辦怎麽處理,敏舒的遺書都有寫。你回去慢慢研究。”

    她揉了揉太陽穴:“說到遺書你也不用驚訝。出生在我們這種家庭的人,總要以防個萬一?說不好哪天就不在了。”舒盈仰起臉,表情有些迷茫:“畢竟這麽大的產業,還是得有些交代的。”

    “哦,對了。”她看著顧念淺淺勾起嘴角,有幾分道不明的意味:“整理這些東西的時候,我發現敏舒還辦了美國和澳洲的投資移民。美國部分州同性戀婚姻合法。澳洲雖然還不行,但似乎是認可同性伴侶關係的。”

    顧念哆嗦著嘴唇,把文件袋遞給舒盈。她說不出話,隻能不斷搖頭。

    舒盈瞥了牛皮紙袋一眼:“拿著吧。現在你也是淨資產上億的人了。”

    和顧念再無話可說,舒盈打算離開。

    顧念突然跪在了她的麵前,膝蓋磕在地上重重一聲。她死死抱住她一條腿:“舒伯母,我求你……我求求你告訴我敏舒她到底怎麽樣了?她還活著嗎?如果…我是說如果她真的不在了。我求你讓我見她最後一麵!一麵就好!我求你了!”

    舒盈居高臨下地俯視她,跪著的姑娘好似低到了塵埃裏。哭得一點也不顧形象,眼淚鼻涕全蹭上了她的褲腿。舒盈想把腿抽出來,卻一點也挪不了。顧念是用了全力的。

    過了良久,她伸出手按住顧念的左肩,慢慢地向下施力直到顧念感受到肩膀上的壓力抬起一張哭花的臉。

    “感覺到肩上的重量了嗎?”舒盈說得很慢,半眯起眼:“敏舒她,是為了救你……”

    她越壓越用力,終於把自己的腿抽離出顧念的懷抱:“你記著,你的肩膀從此壓上了敏舒的重量。你要為了她,好好活!”

    作者有話要說:  顧念這隻軟萌的白兔終於要走向問鼎女王的道路了。這一次轉折也終於快要結束了。

    小天使們覺得我哪裏寫的不好,可以告訴我。我就喜歡聽有用的意見,然後改改改。隻說一句:我覺得寫崩了看不懂。我是沒有辦法進步的哦~

    希望大家多多收藏我接下來打算開坑的甜文,《要親親才起來》

    不更文的時候,微博會寫《顧而如顧》的假想小劇場~小天使們可以去關注

    作為一個時間不夠多,但腦子裏戲多的人,我也很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