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6日, 驚蟄。

    初一很早就知道要給我過生日, 一周來整天思考要送什麽生日禮物給我。我很後悔太早告訴她——今天直接給她帶回來就好了。不過她應該是有了主意, 周日的時候不讓我找她玩，今天又一直神神秘秘地抱著自己的書包不放。

    陸悠悠也直接從學校一塊兒過來了。她們高三就算是不住校也有晚自習，今天還特地請了假——雖然她很高興就是了。作為兩位姑姑和爺爺奶奶的代表，陸幼稚帶了一大包禮物過來。

    我們到家的時候，媽媽已經在家了。我在門口看了下鞋櫃，發現多了一雙陌生的高跟鞋。媽媽招呼初一和陸悠悠進門，我因為整理鞋子反而落在了最後。到了客廳的時候我並沒有發現人坐在那，正在奇怪就聽到廚房那邊有了響動。

    我轉頭就看到了她，和照片裏非常像，隻是更加成熟了而已。

    慕阿姨的身高大概在163-165之間，因為稍微有些距離所以無法很好預測。她長得很好看——比照片裏和我想象的還要好看, 皮膚白皙、眉目溫柔, 妝容也十分精致，媽媽與她一對比的話簡直可以稱得上粗糙了。

    她身上還穿著職業套裝, 烏黑的長發挽在腦後，露出的脖頸修長白皙, 顯得十分幹淨利落。不過, 大概是圍著圍裙的原因, 又或者是因為她的長相太過溫婉，所以這時看起來並不很像事業型的女強人——當然，也可能是我對女強人的看法太片麵了。

    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 似乎打量得非常仔細。

    是在看我有哪裏和她比較像嗎？這麽多年她也有想過我嗎？她現在回來隻是想見見我，還是說想把我帶走呢？

    我能感覺到媽媽正在看我們，趕緊向她問好。

    “慕阿姨好。”

    她似乎愣了一下，而後才點點頭。

    “你好，驚蟄。”她的眼睛很大，瞳仁很黑，眼角沒有半點歲月的褶皺，這讓她看起來分外年輕。我記得照片裏的這雙眼睛，那時候還帶著幸福的笑意，不止是她還有她身邊的男人也是。

    初一聽到我打招呼很乖地跟在旁邊叫，“慕阿姨好。”

    反而是陸悠悠不知道怎麽回事反應不及，半天沒有動靜。我看過去的時候，正看到她皺著眉望著慕阿姨，顯露出苦思冥想的神情。

    “是初一吧，真乖。”不知道是不是媽媽有和她提過初一，慕阿姨和初一說話的時候聲音聽起來更加輕柔。我覺得她若是當母親的話一定也非常溫柔。

    初一已經不像過去那樣怕生了，加上慕阿姨看起來確實很叫人親近，她雖然有點害羞但還是笑容燦爛地點點頭，大方又可愛。

    “慕阿姨好。”不知陸悠悠是想明白了還是放棄了思考，這時候終於向她問好了。

    “悠悠也長那麽大了啊。”慕阿姨好像還認識她，也沒有避諱。

    媽媽及時在旁邊拍拍手，“好了好了，都是乖孩子，你們先自己玩著，我和你們慕阿姨去做菜。”

    慕阿姨在被媽媽拉進廚房前又看了我一眼，害我心裏翻騰了好幾下。

    “驚蟄？”初一大概也察覺得我有些反常，拉著我的手晃了晃。

    我調整了一下心情，努力不露出馬腳。從一周前開始我就開始做心理準備了，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嗯？我們先把東西放一下吧。”

    我帶著兩人把該放的東西放了。陸悠悠拉著初一一塊兒看電視，等初一被電視吸引的時候她才突然靠到我身邊輕聲問我：“驚驚啊，這個慕阿姨你認識嗎？”

    我看了她一眼，很沒心理負擔地搖了搖頭，“第一次見，怎麽了？我看你倒是一直在看她，她似乎也認識你，你認識？”

    關鍵時刻的話，我能毫無動搖地撒謊。所以不論去了幾次爺爺的書房，他都從來沒發現過。

    陸悠悠顯出了很苦惱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才問問你。我就覺得她好眼熟好眼熟，好像什麽時候見過但怎麽都記不起來。”

    陸悠悠比我大三歲，對她還有些印象也實在不奇怪。

    “她是媽媽的朋友，沒準她來家裏做過客，你小時候見過她呢？”

    陸悠悠自己沒想出個結果，算是暫時認同了我的話。

    “大概吧……可我總覺得不是那麽簡單的關係……”

    她一個人自言自語，琢磨來琢磨去，我也懶得管她了。

    “初一，你喜歡看這個嗎？”知道今天慕阿姨要過來，我提早就和她說過了。初一已經表現得很好，我知道自己可以不用瞎操心了。隻是我還是想和她說說話——和她說話的話，我就能少胡思亂想一些。

    初一在看的是今年很火的一檔唱歌類比賽節目，平時隻知道她愛看動畫，倒不知道也願意看其他的。

    “嗯嗯，他們好厲害呀。”初一見我坐過來很自然地握住了我的手，“不但唱得好聽，而且還能唱給那麽多人聽。”

    在她眼中，能在那麽多觀眾麵前表演顯然比唱得好聽更厲害。

    “我覺得你唱得更好聽。”我認為初一天生就很有藝術細胞，不但畫畫畫得好，唱歌也非常好聽。明明平時跑個步就感覺要喘不過氣了，可是唱歌的時候氣息控製得很好——在她不緊張的情況下。

    說她比電視上的人唱得還好，就連初一也不怎麽相信。她軟綿綿地笑著，覺得我是在逗她開心，“驚蟄你又亂講。”

    並非是說唱歌技巧之類的，畢竟我算得上是個音癡了，我隻是覺得更喜歡聽她唱歌而已。

    陸悠悠自己琢磨了一會兒估計沒琢磨出什麽東西，此時很不甘寂寞地貼過來問：“初一喜歡唱歌嗎？姐姐下次帶你們去ktv好不好？”

    “ktv是唱歌的地方嗎？”

    “對啊，是大家一起唱歌的地方。”陸悠悠攬著我的肩膀，十分欠揍的樣子，“哈哈哈，你可以聽聽驚驚唱歌，超有趣。”

    誰還沒有弱項呢？我很明白自己五音不全這點，但被陸悠悠在初一麵前這樣抖落出來，果然還是覺得有點丟臉。

    “你好聽行了吧。”我黑著臉懟她。

    家裏人除了我唱歌都很好聽。

    陸悠悠趕緊狡辯，“幹嘛幹嘛啦，我又沒說你唱得不好聽。我隻是佩服你能在完全走調的情況下唱出自己的風格，還半點都不難聽好嗎？明明是在誇你。”

    這樣的誇獎真是敬謝不敏了。

    初一睜著大眼睛看我，好一會兒才道：“我好像沒聽過你唱歌誒，驚蟄。”

    是這樣的，學校雖然有音樂課，但上一個學期大多時候都是賞析或者講樂理知識，根本不用真刀實槍去唱歌。

    “叫她唱給你聽，叫她唱給你聽！”陸悠悠在一旁瞎起哄。

    我自從小學三年級被她嘲笑之後就再也不打算唱歌了。

    “今天我生日還叫我唱歌，你好意思嗎？”

    陸悠悠當然很好意思。

    初一被說得很心動的樣子，眼巴巴地望著我。雖然沒有開口但我已經很明白她的想法了。

    “那，那驚蟄，我唱給你聽……”之前說好每天都唱歌給我聽這件事因為是懲罰，所以寒假過後我就沒再強求她了。當然啦，初一想唱我是絕對不會拒絕的。

    “好啊，唱生日歌給我聽嗎？”

    “嗯嗯嗯，祝你生日快樂！”

    “生日歌大家會一起唱啦，初一你應該唱點不一樣的給驚驚嘛！”陸悠悠鬼主意最多，不過考慮到這次她是在為我謀福利，我就不多嘴了。

    “那我要唱什麽呀姐姐？”

    陸悠悠對我眨了下眼，一副“交給姐姐我”的表情，把我擠到了一邊。

    初一對她已經毫無戒心了，兩人很快竊竊私語到了一塊。

    我可真後悔啊，讓陸悠悠接觸了初一。總覺得再過不久，她的地位就要超過我了。

    沒事做的我隻好晃到了廚房門口，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媽媽？”

    兩人原本背對著我，媽媽在切菜，慕阿姨炒菜。廚房除了做菜的聲音沒有任何交談，在我叫了一聲時兩人同時轉過了身。

    “寶、驚驚啊，怎麽不在客廳玩？”

    “我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我和媽媽對著話，慕阿姨就站在旁邊看著。她轉過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她的眼眶紅紅的，不知道是不是被煙熏的。

    鍋裏發出滋滋的聲響，我提醒她。

    “慕阿姨，菜要焦掉啦。”

    她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重新轉回身開始炒菜。

    氣氛不知道為啥突然有些尷尬，媽媽解圍似地笑道：“還好還好，沒有焦。驚驚啊，你好好陪朋友吧，這裏不用幫忙了。”

    我雖然想再看看慕阿姨，但也覺得還是等她調整好情緒以後比較好。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已經很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