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可以說吃得相當愉快。

    到了最後, 慕阿姨已經明顯有些醉了。反倒是媽媽這個平時一個人都會偶爾小酌幾杯的人一點兒也沒喝, 我猜是因為她要開車送陸悠悠和慕阿姨回家。

    “驚驚, 我先把悠悠和你慕阿姨送回去，你陪著初一再吃點蛋糕，碗等我回來洗就好了。”

    一頓飯吃了將近兩個小時，陸悠悠明天還要上課，慕阿姨又稍微有些醉了，媽媽很果斷地打算先把她們送回家。

    初一吃得慢，捧著第二塊蛋糕很有些不好意思——她難得能吃那麽多，看樣子是真的很喜歡這個蛋糕。下次慕阿姨來我一定要問問她是在哪裏買的。

    “好的。”我站起身，把她們送到門口。“那慕阿姨慢走，媽媽你們路上小心。”

    我向慕阿姨告別，她就對著我點了點頭。

    “那我也走了昂。”陸悠悠可真好啊, 總是沒心沒肺的像是什麽煩惱也沒有。

    初一也跟著我一起送到門口, “慕阿姨，姐姐拜拜。”

    媽媽大部分時候相當可靠, 扶著慕阿姨離開了。家裏一下子冷清了下來，隻剩下我和初一——她晚上會睡在這裏。

    初一回到座位繼續吃她的蛋糕, 我就在她身邊陪她。心情跌宕起伏一晚上, 這時候我才覺得平靜了一些。

    “驚蟄？”大概是我看得太專注了, 初一吃著吃著突然抬頭看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你、你為什麽一直看我？”

    她嘴邊糊著一點奶油，但她自己一點兒也沒發現，看起來呆萌呆萌的。

    我好笑地用拇指把她嘴角的奶油揩掉。“這還有什麽為什麽呢？當然是因為我喜歡看你啊。”

    “唔……”她反應過來自己嘴角沾了東西, 更加不好意思了，又自己擦了擦，“你不要這樣一直看著我嘛……”

    還害羞呢。

    “好好好……晚上的菜好吃嗎？”舔了下手指，我發現奶油確實還蠻好吃的。

    “嗯嗯，蛋糕也好吃！”

    “喜歡就多吃點吧，我去洗碗。”雖然媽媽說讓我等她回來洗碗，但我還是決定把家裏先收拾一下——畢竟她明天要上班，而晚上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初一看我收拾，也急急忙忙地吃完了蛋糕來幫忙。

    收拾完東西先讓初一去洗澡，趁著這個時間我拆開了禮物。

    初一確實送的是一個玩偶，一隻胖嘟嘟的小企鵝。我看著有些眼熟，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上次和初一陸悠悠一起出去玩時，在夾娃娃機裏看到過。上次她有了隻鯨魚，這次就送了我一隻企鵝，初一的小心思還是真是很可愛。

    媽媽送的是一件衣服，陸悠悠送了一套漫畫，爺爺送的是鋼筆……每個人都送了一份禮物。

    慕阿姨的是一條項鏈，一隻小金牛……是我的生肖。

    歎了口氣。

    很可惜，我們高中不讓帶佩飾，隻能先放起來了。

    等到躺上床的時候，時間已經九點半了。媽媽還沒回來，我也沒決定等她，慕阿姨和她或許有不少事需要商量。

    乖寶寶初一晚上的表現真是太好了，不管是遇到陌生人沒緊張，還是努力吃下了好多東西。

    “驚蟄驚蟄，我、我唱歌給你聽好嗎？”她躺在我懷裏，有點期待又有點忐忑地望著我，第一次那麽主動要唱歌給我聽。

    我可是一直等到了現在呢。

    “好啊，你要唱什麽歌給我聽？”

    “生日快樂，是姐姐找到的，她說你一定會喜歡！”

    我有點好笑，“還是生日快樂歌啊？”

    “不、不一樣的，姐姐說這個不一樣，和我們剛才唱的不一樣呢！”

    “好好好，你唱給我聽。”

    “嗯嗯，那、那我唱了啊！”

    她一本正經地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始輕輕唱了起來。

    我聽過這首歌，是江美琪的《生日快樂》。

    初一說話的嗓音總是又軟又糯，就算比起過往少了許多自卑，但也無時不刻地透露出一點稚氣。

    但她唱歌的時候不一樣。她的模仿能力應該相當不錯，投入的時候總是能把原曲風模仿個七七八八。

    “……不管時間走了多遠，不管昨天明天，什麽叫做永遠。我隻想要今天陪在你的身邊……”她用很溫柔的聲音這樣唱的時候，我第一次確切意識到，初一真的比我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晚上情緒起伏太多，又或者是隱忍太久，我竟然輕易地被歌詞感染。

    “……為你唱一首歌，再靠近你一點。肩並著肩，臉貼著臉……”

    我把臉貼過去，埋到了她的肩上，初一很自然地抱住了我。一直以來都是我抱著她，抱她的時候就覺得她的肩膀是那麽的瘦弱。但這一刻，這個瘦弱的肩膀讓我感覺到無比的安心。

    “……不需要流星出現，你也可以閉上眼。映著燭光許下心願，一遍又一遍。當你一睜開雙眼，什麽都多一點。因為這是你的birthday……”

    “讓我再抱你一遍，再跟你說一遍。let me be your birthday angel，因為這是你的birthday。”

    她唱得沒錯，初一一定就是我的天使了。第一次和她度過的生日，我過去許的願望就實現了。

    什麽都會變得越來越好的。

    “驚蟄？”大概是因為感覺到肩膀上的濕潤，初一停了下來。“你、你怎麽了？”

    我想告訴她，我是太開心了，可是眼淚卻怎麽也停不下來。

    “驚蟄……”

    並沒有什麽難過的事情，應該說，現在是我最開心的時刻之一。可惜大概是太少哭的原因，我一時實在無法很好掌握哭時候的情緒。

    “不哭不哭哦……”我能感覺得出來初一很著急，但她很努力地安慰著我，攬著我的肩膀，嘴裏像哄孩子一樣反複重複著，“不哭不哭哦……”

    我一下覺得有點丟人，隻好又縮了縮腦袋把頭埋到她的懷裏。以前都是她哭我來安慰她，還笑她是小哭包，現在全倒了過來。

    初一抱著我的腦袋讓我貼緊她的身體，我聽到了她略有些快卻十分平穩的心跳聲。初一的胸口與她瘦弱的肩膀又有很大不同，溫暖飽滿令人安心，像是……像是媽媽一樣。

    真柔軟啊，讓人奇異地感到心情平靜。我不再抽泣，隻是眼淚還有些停不下來。

    初一慢慢地拍著我的背，窮途末路之中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絕招，“驚蟄，我、我親親你，你不要哭了哦……”

    向天發誓，我絕對不是那種為了求關注，就用哭泣討要糖果或者親親的小孩子。但很奇怪，她這樣說的時候眼淚自己竟然真的開始慢慢停下來了。

    初一退開了一些，我抬頭去看她，然後柔軟又略帶濕潤的嘴唇貼到了我的額頭上。與上次略帶討好的親親不同，這次的親吻充滿了撫慰的意味。

    我既怕她看到我哭得狼狽的臉，又有點眷戀被這樣單純又溫柔地對待，所以沒有立即退開——我意識到自己在對初一撒嬌，這實在是難以想象的事。

    初一親了我的額頭，又親了我的眼睛。她的唇落在我的眼角，又掃過我的臉頰。我隻覺得腦子都有些空白了，隻能夠感覺到她嘴唇的觸感。

    “鹹鹹的……”她吐了吐舌頭，又似乎想起來自己還要安慰我，趕緊問道：“驚蟄，你、你不哭啦？是不是哪裏難過？”

    眼淚確實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徹底停了下來，連被淚水模糊的視線都不知在什麽時候清晰了起來。我看到她憂愁又強作成熟鎮定的臉，忍不住就笑了。一邊擦眼淚我一邊回答道：“不哭了不哭了，我沒有哪裏難過，而是太開心了。”

    “你、你開心嗎？”

    “對啊，我很開心，今天是我過生日啊。”

    初一似乎有些不相信，“那，那你哭……”

    “還說我，你不是一開心也哭嗎？”

    她想了想，覺得好像是這樣的，才點點頭。

    “可是你哭得好難過，我也心裏酸酸的，我、我從沒看你哭過……”

    “那今天給你看到，真是太丟臉了。”我從來沒有在他人麵前有過晚上這種丟人的表現，但因為對象是初一，我又覺得這樣也沒有關係。

    “才不丟臉，才不丟臉。我也哭好多次，我、我比你哭得多好多……”她柔軟的小手伸到我的臉上亂摸，“驚蟄你一點兒也不丟臉……”

    “嗯……被你知道了是不丟臉，但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哦，你不能和別人說。”

    “嗯嗯，這是我們的秘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她信誓旦旦地保證，又似乎為了我倆有了個秘密開心，“嘿嘿，是我們的秘密！”

    既然已經撒嬌了，那麽再多一點也沒關係吧？

    “嗯哼，那你再親我一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大灰狼的尾巴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