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知道我要給初一打電話, 很自覺地留了我一個人在房間裏。

    掙紮了很久終於摁下了初一的號碼, 隻是聽著嘟嘟聲我的心跳就已經開始加速了。

    就算當時還在生病思維混亂, 就算現在再怎麽刻意不去回想，我仍舊記得每一個細節，清清楚楚。

    我的喉嚨又開始發緊了。

    電話被接了起來，我卻沒有聽到初一的聲音。

    她是不是被我嚇到了呢？

    “初一。”我不能叫她擔心，如果想要保持好朋友關係的話，我得把一些東西埋藏得更深一點。

    “嗚嗚嗚驚蟄……”她在能發出聲音的第一時間哭了出來，抽噎著問我，“驚、驚蟄，驚蟄，你、你好些了嗎？”

    “好了我好了初一，不要哭不要哭, 我已經全好了所以才給你打電話的。”心因為她的哭聲而漸漸揪疼了起來。

    “驚蟄, 唔驚蟄，驚蟄……”

    “噓噓噓, 初一，好了初一, 不要哭了, 你再哭的話我也要哭了, 我病才剛好呢。”

    “唔，”初一似乎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含含糊糊地保證道：“我、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驚蟄你、你也不要哭。”

    “好好好，我不哭……今天是不是嚇到你了？”我得知道初一今天到底有什麽感覺，畢竟就算事後想想，我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實在有些過激。

    初一或許懵裏懵懂的，但天知道這件事會對她造成什麽影響。

    “嗚，是、是我沒照顧好你，我好怕你有事，你、你哭得好厲害……你一定好難受對不對？”

    是很難受，但卻不是因為生病。

    “沒事沒事，我現在不難受了，你乖。”

    “我，我不該在你生病的時候和你玩的……”

    如果，真的隻是玩鬧就好了。

    心頭浮起了些微的煩躁，我實在不是很想去回憶自己當時的失控。

    很惡心。

    但還好，那隻是因為我生病了。正常的時候，我一定不可能對初一做出這種事的。

    “是我不該和你鬧。”不該那樣親你，不該想著欺騙你，不該想要擁有你。

    其實，我更想道歉的。不論初一有沒有被嚇到，不管她是不是明白，我的行為都足夠齷齪了。

    可是，我還不想離開她，不想無法和她做朋友。

    “不是不是，是我不對……”初一囁嚅著，語氣聽起來那麽自責。“你哭了我還一點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我好沒用啊驚蟄。”

    明明是我的錯卻讓她那麽自責。

    “不要這樣想初一，我現在不是好了嗎？你乖，我明天就和你一塊兒去學校啦。你身體有沒有不舒服？沒有被我傳染吧？”幸好她沒有糾結在我那樣親她的事上。一直讓在意這件事實在不好，我趕緊問很多問題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嗯~沒有不舒服，我、我就是擔心你……”

    “聽媽媽說送你回去的時候你還在哭，我打電話給你你也在哭，告訴我，你不會一直在哭吧？”

    “誒，我、我沒有……”

    “明天看看你的眼睛是不是腫的就能知道你有沒有了，和我撒謊沒有用哦。”

    “唔，我，我會敷眼睛的，我不哭了，真的！”

    “好吧，那你要好好敷眼睛了，我明天要檢查。”

    “好嘛好嘛。”

    “而且下周就要考試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退步，要好好複習不要亂想其他的知道嗎？”

    “我、我知道的，我會努力的！”我當然知道你很努力。

    “初一，”也當然知道你不會亂想，一直在亂想而且不肯承認的隻有我而已，“我們下學期就要分班了呢。”

    雖然偶爾會提起這件事，但我們從來沒有深入探討過。因為就在上學期末，我們已經談論過差不多的話題了。初一就算難過也應該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需要準備隻有我而已。

    我已經為此準備兩個多月了。

    昨天發生的事隻是意外而已，隻是因為生病了而已。

    “嗯……”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振作了起來。“我一個人也會好好努力的驚蟄，我們還可以一起上學的對不對？”

    “對，我們還可以一起吃午飯，晚上也一起學習，打好多好多電話。”

    “嗯嗯嗯！”

    可是，我再也不能親你了初一，也要把一切妄想拋棄。

    是你讓我知道自己還有美好的一麵，讓我知道被人需要、被人信賴和被人喜歡的感覺。

    我不知道什麽事情是對的，可我知道什麽事情是錯的，而錯的事就算起了念頭也不應該去做。

    我不能自私一些，更不應該壞一點。

    “早上好！”

    “驚蟄！早上好！”初一家的車停在小區門口，我早上起得稍微晚了一些，大概是病還沒好利索。

    “王伯伯，不好意思我遲到了。”我一邊坐進車裏，一邊向司機伯伯道歉，“久等了。”

    “沒有沒有，就一小會兒，驚蟄你身體好點了嗎？”王伯伯原先是淩叔叔的司機，聽說他年紀大了腰也不好本來打算辭職了，淩叔叔就隻讓他負責送送我們和張阿姨了，減少工作量後還加了工資。

    他那麽多年的老司機，開車還又穩又小心，難怪淩叔叔能放心。

    “我好多了，謝謝伯伯。”

    “驚蟄驚蟄！”我一係好安全帶初一就貼過來挽著我的手臂，聲音聽起來很高興，“你真的好啦？”

    我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的眼睛雖然沒腫但果然還是有點紅紅的。但比起我早上看到的自己，要好上不少了。

    “我真的好啦，”我把她扶起來坐端正，又給她係上安全帶，“你坐好了，安全帶也係好，和你說好多遍了要係起來吧？”

    初一嘟了嘟嘴巴，“那我想坐你旁邊的位置嘛。”

    “乖啦坐好，讓我看看你的眼睛。”我引開她的注意力。

    初一大概是有點心虛，一副給我看又躲躲閃閃的樣子。可在片刻之後，我已經十分慶幸她的心虛了，否則大概就會發現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不能看她的眼睛。

    我再也不能直視她純淨的雙眼，再也無法凝望她星星一樣的瞳仁，也再無法承受那充滿信任與依賴的目光。

    我做錯了事，並且不想再繼續犯錯，總應該付出代價的。

    “唔，很好，勉強過關吧。”潦草地看了一下，我轉開了視線。卻感覺到她仍舊望著我，似乎對於我輕而易舉放過她感到不可思議。

    “驚蟄？”

    “嗯？怎麽了，半天沒見就認不出我來了嗎？”

    “才不會呢！”初一抓住我的手，帶點撒嬌又無比堅定地道：“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都會認得你的。”

    她的手依舊小巧玲瓏，皮膚光滑，綿軟溫涼。

    是我親過的那隻手，從手心到手背。還有她的臉頰與額頭，脖子與唇角。

    “驚蟄？”初一突然晃了晃我，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走神了。

    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呢？

    “下周就要考試了，這周末李阿姨是不是放你的假了？”虛虛地回握了她的手一下，我問她，“周末再抓緊時間複習一下，你這次一定會考個好成績的。”

    終究是有什麽不一樣了。我隻祈禱，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感覺能夠慢慢忘卻。

    今天是周五，下周一就開始考試了，周四講解試卷，周五應該就能出成績了。然後7月12日，周六開始正式放暑假。

    最後衝刺階段班級的氛圍不可謂不緊張，加上這是我們班最後同班的幾天，除了考試的緊張之外還有幾絲淡淡的離別氛圍。還好隻是分班不是畢業，就算明知道分開之後關係會疏遠大家也沒有什麽真正的惆悵。

    因為前一天生病請假，今天來學校倒是引起了小範圍的關注，韓露和敖安安都很關切地來問我的身體狀況。

    不知道別人知道了我昨天做的事會怎麽想，一定會覺得我很無恥吧。還好，這是我絕對不會向別人傾訴的事，也是我要永遠埋藏在心裏的秘密。

    “還好還好，幸虧是在考試之前，要是考試的時候生病我大概死的心都有了。”

    韓露大概是看我臉色還好，就開始有心情調侃我了，“嘖，你要是考試時生病沒準我最後還能有個機會拿第一呢。”

    期中考的時候韓露是班級第二，所以才會有此一說。

    “這你就別想了，年級第一我也沒打算讓出去。”

    “哎呦，看樣子你是病真的好了，這豪言壯語。”

    我們三個人說著話，初一拉著我的手笑，安靜地站在一邊。

    她很少會主動到我座位上來，因為在那之前我都會先去她的身邊，但今天是例外。

    她靦腆地笑著，大大的眼睛微微眯起，與往常開心的時候一般無二。

    那件事不會對她造成什麽影響，而我也不會再占據她人生中更多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看看啊，差不多第一階段虐完了。最多也就這個虐度，大家放心吧。各位應該看出來了，碎碎立flag從來都是反向立的。問事情是不是會一直這樣美好下去的時候，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說不會占據人生中更多的地方，那就是要占據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