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前還要先衝洗身體換衣服。

    因為淋浴房與更衣室配套也是男女分開的, 所以雖然是單間, 但隻有玻璃門卻沒有鎖。我一般會和初一選擇兩隔壁, 免得她有事找不到我。

    我們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初一早就熟悉了環境。我拿了衣服和毛巾給她，囑咐她不要揉眼睛，等她進了淋浴間後才進了她隔壁。

    我本來就比初一洗得快，更何況是和她兩隔壁，草草淋一下很快就出來了。除了我們，淋浴房裏也還有不少其他人，我不敢離她太遠，所以每次都站在門外等她。

    初一還在洗，門外隱約能看到她的身影。我當然不敢盯著玻璃門看，怕腦子裏胡思亂想, 隻好背對著淋浴間站著。

    等了沒一會兒, 水聲就停下了。我猜測著初一差不多也該好了，裏麵卻突然傳來了一聲明顯是摔倒的聲音, 與此同時還有初一的驚呼。

    我根本不用思考就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下意識轉身就想要推開門。可是, 我很快反應過來就此推門進去可能會發生什麽, 一下子就僵立在了原地。

    我大概愣了幾秒, 裏麵卻沒有一點聲音。

    “初一？”我忍不住叫了她一聲，腦子裏一下冒出了各種各樣不好的念頭，終於再也忍不住推著門進了淋浴間。

    初一果然摔倒在地上，背對著門的方向, 右肩靠在隔離玻璃上，一時沒有動靜。

    “初一，初一？”她顯然是剛關了水龍頭就摔倒了，別說穿衣服，身上都還濕著。摔的地方離門有點距離，我門推得也小心，沒有刮到她身上。

    我此時實在顧不得其他，趕緊擠進淋浴間去扶她。

    “初一，你怎麽樣？”我一邊把她翻過身來，一邊問她。

    隻見初一緊閉雙眼，皺著一張小臉，淚水從眼角不停地湧出，捂著胸口一言不發。

    “初一！”我整個腦子都在嗡嗡作響，拉開她的手檢查她的身體。

    初一白皙柔軟的右胸口上顯出了一個紅印，也不知道是磕到了哪裏。我急得隻管給她順氣，鼻子也忍不住酸了起來。

    “初一，初一，你怎麽樣？你不要嚇我。”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腦子裏什麽都沒辦法思考。一邊幫她揉胸口，一邊叫她，“你還能說話嗎？疼得厲害嗎？”

    “唔……”隔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是我的幫助有點作用還是她自己緩過來，我終於聽她喘出了一口氣，然後慢慢睜開眼看向我。

    她的眼睛還是紅紅的，因為一直在掉眼淚，這時候整個都模模糊糊的。

    “驚蟄……”她叫我，我的心一下就鬆了。心鬆下來時我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也掉起了眼淚來。

    我趕緊抬手擦了擦，又問她，“你怎麽樣了？磕到哪裏了？疼不疼？還有沒有摔到其他地方？”

    我一口氣問出了一堆問題，初一卻隻是望著我。

    我急得不行，怕她真哪裏被摔壞了。“你是不是好疼？我帶你去醫院。”

    她卻還是不說話，淚眼汪汪地看著我。

    “初一……”我覺得這樣實在不行，正準備幹脆抱著她出去，初一卻突然開口道：“驚蟄，你怎麽也哭了？”

    她這句話說得已經是很平常的語調了，雖然還是有些哭音，但顯然已經緩過來了。

    我這時真正放心下來，一時又對她剛緩過就關心我哭了的事感到哭笑不得。

    “你摔成這樣我能不著急嗎？一著急就哭了唄。”我也有點不好意思，含糊地解釋了一句。“除了胸口還有哪裏痛？我扶你起來好不好？”

    初一倒沒完全摔在地上，大概手上扶了一下，半跪半坐地靠在玻璃隔板上。我把她翻過來之後，她就靠在我懷裏。隻是地上髒，一直跪在地上也不是個辦法。

    我問她話，初一卻像是移不開目光似地望著我，還伸手來摸我的眼角，“驚蟄，你對我真好。”

    她感歎得這樣真心實意，我一下不知道為什麽更有點想哭了。

    “說什麽呢，要是真的對你好，就不會讓你摔倒了。”我心下又自責又心疼，想要抱她起來。“我們先出去吧，外麵有坐的地方，你先坐一坐。”

    初一卻緊張起來，拉著我連連搖頭，“不、不要這樣出去，我沒穿衣服……”

    她的難受過去了，如今又很懂羞恥，對於我的提議害羞不已。我這時也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和她所處的情況不對勁了。我正抱著她赤·裸的身體，左手還放在她的胸口上。

    “那、那我先扶你起來吧，稍微洗一下，然後換好衣服再出去。”

    我一邊用說話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一邊想要收回自己的手，眼睛一時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可、可是，”初一的手卻已經覆到了我的手背上，輕輕地道：“我胸口痛，摔倒的時候撞在水龍頭上了……”

    我這才明白她胸口的紅印是哪裏來的。我覺得自己的舌頭都開始打結了，手下直接接觸到飽滿胸口的觸感叫我原先發冷的大腦又熱了起來。

    “這個要、要冷敷一下先……”我極力鎮定著，腦中飛快地思索著解決地方法。“這裏沒有冰，我、我們先回家。”

    初一卻不說話，隻是咬著唇看我。我不知道怎麽就明白了她希望我做什麽，一下放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初一……”我遲疑地叫她，初一似乎立即就明白了我想說什麽，說出來的話叫我根本無法拒絕。

    她重複道：“驚蟄，我胸口疼……”

    初一的臉上有我熟悉的倔強——她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了。她的胸口疼究竟是因為被撞到呢還是因為我這段時間以來的作為？

    “那、那我……”我從來口齒伶俐，隻有在初一麵前的時候才會這樣笨口拙舌。“我幫你揉一下。”

    手上比我口中說出這句話更早就開始動了，所以這句話也不得不說出來。

    太親密了。

    已經不隻是親密而已了。

    和初一認識一年多，雖然被邀請過一起洗澡，卻至今沒有與她裸裎相對過。我沒想到這樣的意外竟然在這種時候發生，更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這樣摟著她幫她揉胸口的痛處。

    我已經明顯感覺到換好的衣服被水沾濕。初一抓著我的手臂，輕輕地哼著，似乎很難受。我的心卻不由自主地縮緊了一下。

    “初一，這樣……會舒服些嗎？”

    也不知道是真好受些，還隻是因為這麽多天以來有一次親密接觸，初一隻管點頭。

    “嗯嗯，舒服。”

    手中綿軟滑膩的觸感叫我心跳急促，初一信任歡喜的麵容也叫我心口發熱。我好像已經很久沒見過她這樣開心的樣子了。

    這段時間，她到底是怎樣過來的呢？小心翼翼又戰戰兢兢。如果這樣都不算是對她的傷害的話，還有什麽算是呢？我到底是要把她的難過忽視到哪種程度才甘心呢？又是要怎樣地欺騙自己呢？

    回不去也逃不過的。

    “還疼嗎？”或許就是今天了，我想自己應該和初一說清楚，給她也給自己一個交代。

    “嗯~，”她搖搖頭，“你抱著我我就不疼了。”

    “那我現在扶你起來吧……”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要用更溫柔一些的話語來回應她。可是，再繼續這樣下去，我實在不知道自己還會做出什麽事情來。既然要說清楚了，我也不該再猶豫。

    “嗯。”

    我慢慢把她扶起來。除了胸口，初一的肩膀、手臂還有膝蓋上都磕得青紅了一片。

    “自己能站穩嗎？我用冷水先幫你淋一下淤青的地方，你忍一忍。”

    初一乖乖點頭，一隻手扶著牆壁一隻手搭在我的肩頭站好。我彎腰拿著噴頭，用冷水幫她在磕到的地方衝了幾下，又幫她把剛才碰到瓷磚的皮膚衝洗了一下。

    她似乎有些害羞，白得幾近透明的皮膚漸漸透出了粉色。我目不斜視，一邊穩住她搖搖晃晃的身體，一邊問她：“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胸悶的感覺？”

    “沒、沒有。”

    我掛了噴頭，從掛著的袋子裏拿出毛巾幫她擦身體。

    “那就好，回去再冷敷一下，明天再擦藥。要是有其他難受的感覺，你一定要說，我們去醫院看看。”

    初一表現得特別乖順，任由我幫她擦身體。

    “你眼睛也要處理一下，我們回去的路上買瓶眼藥水。剛才跌倒是因為眼睛難受嗎？”我一邊絮絮叨叨地和她說著，一邊拿出衣服幫她穿。

    內衣、內褲，短袖和中褲，直到最後穿好衣服，初一都隻是乖巧地任由我幫她。

    “好了，你能走嗎？要不要我背你？”我看她有點呆呆的，就低下頭問她，“難受的話不要逞強知道嗎？”

    我問她，初一卻開始吧嗒吧嗒掉起眼淚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兔子乖乖，把門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