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慕言感覺到許諾離開了好一會兒還沒回來, “是誰來了？”

    她剛問完就聽到了許諺的聲音。

    “小言, 是我。”

    “諺哥哥？”慕言幾乎都有些忘了自己有多久沒見到過許諺, 又有多久沒聽到過他的聲音了。可笑的是, 她如今竟然也沒覺得有太大的問題, 再次見到他的心情也奇異的平靜。

    相比較而言，她現在更想弄清楚哥哥究竟是怎麽回事。

    慕言艱難地坐起身, 然後就看到了許諺。他的額頭上帶著傷，臉上卻仍舊是一貫溫和的笑容。許諾低著頭跟在他身後，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諺哥哥！”

    “小言，你辛苦了。懷文的事等你去醫院檢查完再和你說，我先和諾諾去樓上給你收拾一下東西。”

    慕言看到他從容的樣子和西裝上的血跡, 不知道為什麽心中竟然生出幾分異樣感。她看了看一言不發的許諾，總覺得有些奇怪。

    諾諾比任何人都親近大哥, 為什麽會露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呢？

    害怕？

    慕言從沒想過自己會這樣認為許諾對許諺的感覺。

    “我沒什麽東西要帶的……”慕言急著和許諺說話，根本不在意是不是要帶東西。“諺哥哥, 你頭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許諺安慰她。“沒什麽大事，隻是稍微磕了一下。你不要擔心, 先好好休息吧。你這次去醫院要住久一些, 東西還是要帶齊全點的。”

    他說著就去拉許諾的手。

    慕言這時候才真的覺得有些不對勁。許諺的表現太平靜了，許諾更是不自然。最喜歡大哥的她, 怎麽可能會在被牽起手的時候顯出一副被嚇到的樣子呢？

    雖然不是很明顯, 可慕言覺得自己不會看錯的。

    “諾諾，要不你還是留下來陪我吧，讓你哥哥去拿就好了。”她雖然不清楚情況, 卻還是下意識地想要幫許諾解圍。

    許諺輕輕瞥了她一眼，不待許諾回答就搶先道：“還是讓她和我一起去吧，女孩子細心點。是吧，諾諾？”

    “是的，慕姐，我和哥哥一塊兒去吧，你不要亂動。”許諾努力露出笑容，手上傳來的冰冷溫度讓她心底一陣發涼。

    慕言終於不再說，看著許諺把許諾拉上了樓梯。但僅僅過了幾分鍾，她就坐不住了。許諾上樓前看向她的眼神，那飽含歉疚、悲傷、痛苦和決絕的眼神讓她喘不過氣來。

    慕言覺得自己像是陷在一場隻有自己不知道真相的騙局裏，因為缺乏智慧，錯過了一個又一個線索。

    肚子還在隱隱作痛，但她終於下定了一探究竟的決心，小心翼翼地向著二樓走去。

    許諺拉著許諾進了房間，沉悶尷尬的氣氛立時蔓延開來。兩人大概沉默了幾十秒，許諺才終於開口道：“諾諾，把東西給我。”

    許諾偏著臉，露出了倔強的表情，一動也不動地站立著。

    許諺歎了口氣，頗有些語重心長地道：“諾諾，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把懷文的事當成是一場意外和無奈的災難，不論是對於慕家還是許家而言都是最好的。”

    許諾眼眶通紅，終於轉過頭來直視著自己的大哥。

    “可是……我沒有辦法這樣認為。我沒有辦法在心底還有疑問的時候讓這件事過去……又或者，這其實已經沒有疑問了？大哥，你為什麽會知道慕哥哥還有東西留著？我之前一直在想，是不是慕哥哥誤會了，一直在想你就算顧慮太多沒能全力地幫助他，卻也絕對不會害他……”

    “諾諾，大哥沒有害他，懷文他是自作自受。你還不了解他嗎？從小就這樣吊兒郎當……”

    “大哥！”許諾聽著哥哥詆毀慕懷文的話，忍不住痛哭出聲。“我比你更清楚慕哥哥是什麽樣的人！他雖然不像你那麽厲害，但他也不是壞人。他那時候綁了我，但是一點兒也沒有傷害過我！你怎麽能這麽對他！”

    許諾因為痛心和激動，說話聲音也不自覺地大了起來。

    “諾諾！”許諺按住她的肩膀，沉聲道：“你不相信大哥卻相信慕懷文嗎？他輸了錢被賭場追債，不小心殺了人，然後畏罪自殺，大哥最多隻是沒能幫到他而已。”

    “大哥，你真的當我傻嗎？慕哥哥當初打電話過來，你為什麽要按掉？為什麽不把這件事告訴爸媽？20%的慕氏股份是怎麽回事？還有……慕哥哥真的是自殺的嗎？”

    被妹妹連聲逼問，許諺也忍不住沉下了臉。“這些我都解釋過，當初不想你和爸媽知道是怕你們擔心，20%的股份是借錢給慕懷文的抵押。至於他不相信我覺得是我害他，難保是其他人從中作梗，我又怎麽知道？”

    “至於他是不是自殺，警方早有了定論。”

    “那你為什麽來問我要慕哥哥的東西？你知道他留下了什麽嗎？”

    “他原本就誤會了我，我怕他的言論給警方造成誤導。”

    “那如果……我這裏不隻有他的言論呢？”許諾似乎終於冷靜了下來，她目光冰冷地看著許諺，“那個人是叫趙興對不對？慕哥哥之所以會知道這些事都是因為他。他跟的人是賭場的二當家？他說有你和賭場勾結的證據慕哥哥才相信他的，我當時不信他有，以為他是騙慕哥哥的。”

    “可是……他真的有。”許諾從口袋中拿出兩盒磁帶晃了晃又放回了口袋裏，“慕哥哥原本確實想要自殺，可是他在我的包裏發現了這盒磁帶的時候就決定去自首了。並非是因為拿到了證據，而是因為他聽到了你的聲音，想起了慕姐和慕伯伯。他想自己無論怎樣難堪也要活下去，要揭發你的真麵目，不讓他們再受到欺騙！”

    “慕哥哥到底是怎麽死的？”

    比起妹妹口口聲聲所說的證據，讓許諺更難接受的是她對自己的態度。那從來崇拜自己依戀自己的妹妹，此時卻咄咄逼人地質問著自己。

    就算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又怎麽樣呢？

    慕懷文不過是一個毫無價值又傷害過她的外人，她怎麽能為了他這樣和自己講話？

    “你知道了又怎麽樣？你要去告發哥哥嗎？慕懷文到了如今這個下場全是他咎由自取。你比我了解他？你知道他是怎麽看你的嗎？那個肮髒的渣滓根本不配出現在我們麵前。”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但胸口中的怒火卻愈演愈烈。一直掩藏著，寧肯不回家也絕不願意顯露在妹妹麵前的姿態這時候似乎再也不願蟄伏。

    他抓住許諾仍舊掛在肩膀上的手臂，厲聲問她：“如果不是他，你會受傷嗎？如果大哥那時候沒有找到你，後果你想過嗎？就憑這件事，他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

    再也沒有什麽疑問了，許諾聽著大哥的話，心底已經徹底知道了答案。“所以，慕哥哥的死是因為我……果然是你們找到了他對不對？”

    許諺看到妹妹這樣傷心的模樣，心中又開始為自己剛才的激烈態度後悔。他放柔了聲音勸誘道：“諾諾，你為什麽那麽在意慕懷文呢？他不過是再無關緊要的人了。隻要這件事大家都不知道，很快就會過去的。你最喜歡的不是小言嗎？她才是我們的家人，是我孩子的媽媽，也是你的嫂子。我們以後好好對她，她很快也會忘記。”

    許諾想要掙開哥哥的手，卻發現自己無論怎麽掙紮都沒有。第一次，大哥有力的雙手沒有給她帶來安全感，隻有無限的恐懼。

    “大哥，你到底在說什麽？你怎麽會變成這樣？我不會再幫你瞞著爸媽，也不會再瞞著慕姐。我要為我之前的所作所為贖罪，你也一樣！”

    眼前這個陌生的人仿佛再也不是她熟悉的那個大哥，她不願再和許諺糾纏，轉身想要離開。

    許諺卻牢牢地拉著她。“諾諾，你就一點兒都不在乎小言會怎麽樣嗎？不在乎這個家會變成什麽樣？把磁帶給我。”

    “磁帶？”許諾冷笑著從口袋裏拿出那兩盒磁帶扔到了地上，“哥，你要就拿去吧，根本沒有所謂的證據，我都是騙你的。”

    “我之前就是因為在乎慕姐、在乎你所以才會一錯再錯。要不是我這樣猶豫，慕哥哥也不會落到這個下場。”她說著哽咽了一下，又迅速將這軟弱咽下。“法律或許無法製裁你，可是我不會原諒你的。我不懂你們什麽商場如戰場，隻知道爸爸教我的東西。教我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而你這次，大錯特錯！”

    許諺終於生出了幾分恐懼。許諾所說的那些證據他其實並不在乎，就算他的話當真被錄音也不足以拿來當做證據。他之所以要拿回這些東西，更多是因為這些東西能指證歐老板。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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