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也曾想過自己會不會因為許諺而對女兒懷有恨意, 會不會無法像一般的母親那樣愛護她。可是，在看到女兒的那一瞬間她就明白了, 許諺是許諺，女兒是女兒。

    她在自己和許家其他人的愛意與期待中成長，與她的父親反而沒有什麽關係。

    慕言懷孕的時候準備很充足, 該知道的事情一樣也不少。她先前沒有精力來考慮這些，現在看到孩子弱小的模樣一下子什麽都想起來了。

    她一點兒也不後悔知道真相，比起繼續被欺騙下去, 她寧肯遭受痛苦。可對孩子來說, 這確實差點要了她的性命。至於早產對今後有多大影響, 也還是未知的。

    本該由孩子出生帶來的喜悅，本該對她投注的關心全因為家裏的紛亂而顧及不上。她的出生原本算得上是家裏的頭等大事，如今卻隻能無奈被忽略。

    而將來, 她注定會成為沒有父親的孩子, 這也讓慕言心酸不已。不僅如此, 她的父母已成仇人, 將來或許還有更多困難等著她。

    慕言對許諺的仇恨讓她煎熬不已無暇他顧, 而對女兒的愧疚對她來說像是另一種折磨, 又更像是一種救贖。

    許諾很高興慕言沒有排斥寶寶, 也很高興她能把注意力放到寶寶身上，頓時來了興致要和她談寶寶經。

    “護士說如果有母乳的話就最好了, 特別是初乳，可以提高寶寶免疫力。不過現在寶寶還不能出恒溫箱，隻能擠出來用奶瓶喂。”

    許諾說完慕言就愣了一下。足月生產的孕婦頭一個星期內的初乳是很珍貴的, 但她是早產一時也不清楚現在的能不能算初乳。她在快八個月的時候確實開始出奶，量不多，也讓她難受了很一陣子。

    這兩天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這個上麵，加上身體因為術後的疼痛而減輕了其他的感覺，導致她根本沒想過母乳的問題。

    許諾原本說得還算自然，倒是慕言這一呆讓她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即便是很正常的對話，可慕言怎麽說也是她喜歡的人，仔細想了想就不禁有種對人家耍了流氓的感覺，臉色一下就漲得通紅。

    慕言反倒沒什麽反應，她在仔細思考許諾的話。

    “諾諾，你去叫一下醫生吧，我想問點事情。”

    許諾知道她是要問哺乳的事，很高興地出去了。

    婦產科的主任是個四十多歲的阿姨，和慕言聊了一會兒，又幫她檢查了一下，最後囑咐了兩人幾句，這才離開。

    許諾聽了醫生的話之後就有些發愁。

    哺乳期女性產奶和身體精神狀況息息相關，慕言如今的狀況是因為處理不及時導致奶結。

    有奶出不來，媽媽孩子都受罪。

    慕言全力打起精神想要盡母親的責任，首先要做的就是好好清理一下身體。

    她行動不便，又是坐月子，加上情緒不好這兩天除了最低限度的清洗外都沒怎麽打理。雖然暫時還不能洗澡，但擦拭一下局部問題還是不大的。

    這種忙一隻手的許諾幫不上，隻能讓請來的護工幫忙。她也沒有閑著，跑去向醫生和護士取經。

    雖然覺得這種事輪不到自己來做，但多了解一些她就更安心一點。

    她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打聽這種事，雖然是抱著嚴謹科學的態度，可也抵不住一幫姐姐阿姨的調侃，聽完已經麵紅耳赤。

    等許諾回到病房，慕言已經擦幹淨了身體換了一件衣服。床頭放著杯子，床邊放著一盆熱水，慕言手上拿著一條已經擰幹了還散發著熱氣的毛巾，似乎是正打算做熱敷。

    許諾看出來她身上那件衣服是媽媽準備的哺乳衣，登時就莫名害羞。

    “慕、慕姐，隻有你一個人嗎？”門外倒是有人守著，但是房間裏沒有護工的身影。

    慕言見是許諾進來，也沒有避諱她的意思。

    “嗯，我能自己來就不麻煩她了。”

    慕言雖然小時候在國外生活過，但許諾知道她性子其實很矜持。包括清洗身體在內，護工也隻是搭了把手，她是很不喜歡被人看到**的。

    “那、那我要先出去嗎？”許諾覺得自己這時候應該自覺退到外麵去，可又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

    “你來了就留下幫幫我吧。”慕言當然不知道許諾想了些什麽。在她眼裏，許諾是妹妹一樣的存在，小時候還經常一起洗澡，當然也就沒有介不介意一說。

    更重要的是，她發現自己想打起精神不再自怨自艾的時候，身邊沒有人陪伴竟然隱隱覺得有些無助。

    “……哦，好。”許諾應得幹巴巴，到床邊這段路還走得磨磨蹭蹭。看到慕言掀開衣服把毛巾敷在胸部上，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慕言的漲奶有些嚴重，因為沒有及時排出體外已經形成了奶結。她之前一直忽略了這裏的感覺，醫生幫她檢查的時候才覺得又漲又疼。醫生囑咐過她一定要注意應對，否則可能引發乳腺炎。就算不是為了自己，她也要為了寶寶振作起來。

    就像諾諾說的，還有太多事需要她來麵對，她必須要養好身體。

    “諾諾，謝謝你。”她留下許諾並不隻是為了讓她幫忙，更重要的是想趁勇氣還沒有消失，向她好好道謝。

    “誒……不用謝啦慕姐，就這點小事。”許諾聽到她的道謝，心中不禁生出了幾分羞愧。

    不單說哥哥的過錯，隻說她自己對慕言心思不單純就足夠她愧疚了，哪裏受得起她的道謝呢？

    “不，謝謝你諾諾，為所有的事。”慕言這時候閉著眼，看起來十分平靜。

    許諾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又覺得這個話題說著說著就會向不怎麽美好的方向發展，慌亂地道：“都、都是我應該做的，慕姐，毛巾是不是涼掉了，我幫你重新擰吧。”

    “沒事，我可以自己來的。”剖腹產術後比順產難恢複一些，不過已經過去四五天，慕言自己也稍微能走走了。她讓許諾留在這裏其實不是真的需要她幫忙，僅僅是想有個人陪著自己而已。

    “我來我來，慕姐。我右手雖然還不能動，但有力氣的，擰毛巾也不麻煩。你好好躺著，我來幫你。”許諾在性方麵晚熟得很，倒也沒往別的方麵想入非非。她單純隻是因為看到了喜歡的人的身體，覺得不好意思而已。“而且我剛才又仔細去問了一下護士，她們詳細地告訴我要怎麽做了，你這樣是不對的。”

    當然，這點不好意思和羞愧比起來也就不值一提了。想到慕言如今振作起來，許諾也提起精神幹勁滿滿。

    她伸手去拿毛巾，慕言沒有阻止她。大概是看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竟難得顯出了一絲笑意。“好，你來。”

    許諾想歸想，害羞還是歸害羞，一拿開毛巾，不止是臉連心口都熱了起來。

    慕言原本身材纖細窈窕，倒也看不出胸部有多傲人。隻是如今是哺乳期，雪白的兩團柔軟自然比起過去飽滿了不少。

    許諾本能地感覺到了震撼，心裏慌成一團哪裏敢多看，俯身匆匆擰幹了毛巾。

    許諾這時候倒有些看出來她是在害羞，又想到這個小妹妹也已經十六歲了，心中不知為何有些惆悵起來。

    年少的回憶突然像是潮水一般湧進了她的腦海，那時候似乎每個人都還是無憂無慮的樣子。而如今……

    慕言思緒萬千，心中那些難言的苦楚和物是人非的惆悵又湧現了上來。

    “慕姐，熱毛巾是要這樣敷的。”許諾不知道慕言在想什麽，擰毛巾的時候很做了一番心理建設，轉頭就強迫自己專心致誌地幫助她。

    水溫還挺高，毛巾也就很熱，覆蓋到慕言□□上時，一下驅散了她那些胡思亂想。

    不像她自己那樣把毛巾攤開鋪平在整個胸口上，許諾把毛巾在她一邊胸部上圍成圈，獨獨露出了頂端。

    慕言本性矜持，雖然在懷孕之後心態漸漸開始轉變，明白哺乳期的媽媽沒有那麽多講究，但隻說此時此景還是讓她生出了幾分羞意。許諾是她最親近的人之一，從小一起長大也同為女生，她原本是不覺得自己會尷尬所以才留下她的。

    還好，她不同於喜形於色的許諾，雖然害羞但也沒過分地表現出來。

    剛說服了自己的許諾自然看不出來，還一邊頭頭是道地講著從護士那裏聽來的知識。

    “要敷差不多五分鍾，毛巾冷得比較快，我看看到時候能不能買熱水袋試一試。護士姐姐還說可以用梳子梳，不過那需要擦潤膚油，否則會很痛的。”

    慕言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樣子，很快就釋然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戰之前必有床戲【不是的】，這兩章且行且珍惜，希望我不要興致起來寫得太多，趕緊把劇情繼續下去。

    慕姐真的是鋼鐵直女惹【其實主要是和許諾真的太熟，轉不過來啊】爹要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