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過去幾天, 但慕言仍舊無法下定決心就此搬進許諾家。比想象中的更在意, 她幾乎一直在思考許諾喜歡的人是誰。

    初中就開始的戀慕, 從未對自己啟齒過，如今避而不談又無法達成。想了一圈之後，她發現最符合這個要求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大哥。

    但慕言明確知道許諾不喜歡慕懷文, 不是身邊的人或許能夠逃過她的眼睛, 可她知道許諾看慕懷文絕對不是戀愛中少女所有的目光。

    當然, 如果是學校的同學，那她確實不可能會知道。但同學的話, 諾諾為什麽不和自己說呢？

    驚蟄回來之後和初一那邊似乎有了點進展，慕言聽許諾說了一下經過後安心了許多。兩個孩子如果從現在開始，真的能夠好好經營和珍惜這段感情的話, 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孩子的問題解決了, 剩下能夠讓慕言覺得困擾的問題就隻有是否搬進許諾家。在許驚蟄和許諾再次提到這件事時, 她終於下定決心要去見一次許廣義。

    回來這麽久，慕言一直沒去許家拜訪過, 說實話, 她仍舊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好麵對他們。當年的事太過複雜，她離開的時候算得上不告而別，也根本什麽都沒又解決。雖然和許諾之間看起來已經沒什麽隔閡, 但總下不了決心去解開這個心結。

    她的大哥因許諺而死，許諺又因她的父親而亡，這一筆爛賬要是放在其他兩個家庭之間恐怕不是冤冤相報就是老死不相往來。可不論是慕言還是許家都無法做出這樣的事，更何況還有驚蟄這個孩子在。

    而且, 慕言確實已經不再對任何人懷抱怨恨，如今與驚蟄相認正是她認為化解芥蒂的好時候——她主動拜訪了許廣義。

    許諺之死對許廣義來說不可謂不傷心，但他一直明白這件事無法責怪任何人。小女兒喜歡自己大嫂這件事對他來說也不可謂不震驚，但他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後，最大的希望是孩子們能夠幸福。

    當家長太難，像他這樣的年紀還在操心兒女感情問題也實在是年輕時候做的孽了。

    慕言電話沒打過來的時候許廣義就一直在準備了。許諾大概料到慕言肯定要和他見麵，早已和他通氣說明了情況，也非常“誠摯”地拜托了他不要亂講話——用父女關係做威脅。

    許諾倒是想陪慕言一塊兒去呢，隻是沒獲得允許。

    慕言有自己的考慮。

    十幾年沒見，再見許廣義沒和陳文蓮，她一時也是感慨萬千。兩人明顯蒼老了不少，還好精神看起來很不錯。

    “許叔叔，陳阿姨，拖到如今才來見你們，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兩人如今住的別墅早已不是十六年前的家，這裏沒有一點是慕言熟悉的。大概也是環境不同了，她發現自己竟然沒自己預想中那麽難受。

    陳文蓮一邊給兩人倒茶一邊道：“小言啊，說這麽見外的話幹什麽，我們都知道的。”

    許廣義也是一副理解的樣子，問了一些近況後幾人才聊到了正題。

    “聽諾諾說，驚驚這孩子早就知道了……唉，難怪她心事重。不過這個孩子懂事，能理解大人的苦衷，現在能對你親昵再好也沒有了。”

    慕言點點頭，“我真的很感謝你們，把她教成那麽好的孩子。”

    陳文蓮笑道：“說得那麽客氣幹什麽，她也是我們的孫女。而且啊……”她轉頭看了丈夫一眼，使了個眼神才接著道：“主要還是諾諾教的，諾諾這孩子在驚驚身上花了很多心血。”

    這件事就算陳文蓮不說慕言也明白。一想到許諾她就心裏發軟，這時候很自然地笑了起來。

    “我知道的，這些年最辛苦的還是諾諾……”

    “咳咳咳，聽說驚驚想你搬過去和她們一塊住。”許廣義接受到妻子的眼神，清了清嗓子道：“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雖然之前被女兒威脅，雖然這麽關心小輩的感情很讓人尷尬，但是女兒拖不起了啊。這些年下來他和妻子早就戰勝了心理難關，覺得不論什麽結果都比讓女兒一個人來得好。

    慕言今天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這個。

    “嗯……我也想問問叔叔和阿姨的意見，畢竟……”

    陳文蓮笑眯眯地道：“我們能有什麽意見？我和廣義尊重孩子的想法。驚驚和諾諾都那麽希望，你又不介意的話我們當然沒有其他意見。”

    許廣義也在一邊點頭。

    慕言其實有料到兩個人會是這樣的態度，隻心裏還有一點兒不安。

    “叔叔阿姨，我沒有介意這件事的理由。可是諾諾，你們難道沒考慮過她結婚的事嗎？如果我住進去的話，會不會妨礙到她？”

    許廣義和陳文蓮交換了一下眼神。

    “怎麽沒考慮過？隻是光我們考慮也沒用啊。叔叔我都不知道給她介紹了多少對象，可諾諾自己不願意。”

    “聽說諾諾一直有喜歡的人？”是了，這才是慕言今天來這裏真正的目的。如果不問個清楚，她好像就一直無法下定決心。

    “原來小言你知道啊？”許廣義有些驚訝。他一直以為女兒肯定瞞得死死的，沒想到慕言還是察覺到了。隻是看她樣子顯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心裏不禁就有些浮動起來。

    “我隻是聽說諾諾有一個喜歡很久的人……所以她才不願意談感情的嗎？什麽人讓她那麽掛念，現在都忘不掉……如果真的不可能的話，難道一輩子就不結婚了嗎？”慕言說著說著，不禁把這幾天反複思考的問題都問了出來。

    許廣義無語地望著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倒是陳文蓮，聽著她源源不絕的問題輕輕地道：“諾諾喜歡的那個人是同性，這種事也是強求不來的。唉，我和她爸爸都想過是不是給她物色個女孩子了。”

    “嗯？”慕言似乎沒聽明白陳文蓮的話，驚訝地望著她。

    “啊，小言對這種事排斥嗎？”陳文蓮頭發已經花白，看起來也完全是個慈祥的老奶奶。慕言當然不排斥這種事，畢竟就在不久之前她的親生女兒已經出櫃了。她隻是……隻是打死也沒想過會從陳文蓮的口中聽到這樣的事。

    “不、不是，我隻是沒想到諾諾也……”小輩和她說同性感情已經足夠她驚訝的了，現在長輩也這樣淡定地和她談論這件事，一副早已接受、再正常不過的樣子，不禁讓她懷疑起自己這些年所處的國外是不是真的比較開放。

    “也？”

    “啊，我是說，我沒想到諾諾會喜歡同性。阿姨你放心，我在國外那麽多年對這種事沒有偏見。我也認識不少這樣的朋友，真愛是不分性別的。”

    慕言解釋完才真正意識到不對——諾諾竟然喜歡同性？

    比起許驚蟄的出櫃，這才讓慕言真正感覺到了震驚。

    “你能理解那是最好的……諾諾雖然是我女兒，但這種事由我來說其實也不太好。不過如果你要搬過去一起住，我覺得告知一下還是有必要的……諾諾她對著你或許不太好意思說，你不介意就好了。”

    告知的必要？介意？

    雖然諾諾喜歡同性，但怎麽也不可能對自己……所以，應該根本沒什麽好在意的，吧？

    “阿姨……你知道諾諾喜歡的……是誰嗎？”

    “呃，這個……”

    陳文蓮顯出了為難的樣子，慕言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得太唐突。

    “阿姨，我當然不會因為這個介意，隻是怕耽誤諾諾，所以問一問……”

    許廣義卻在這個時候道：“文蓮啊，既然話都說到這個地步那也沒什麽好瞞著小言了的。如果她真的要搬去和諾諾一起住的話，還是徹底說清楚比較好吧。”

    “可是……”

    慕言這下倒是有些聽不明白了。怎麽聽許廣義話裏的意思，那個人自己還認識？

    “叔叔，其實我不是非要知道是誰。”

    她真的隻是有一些在意而已——知道諾諾喜歡同性之後更加在意。本以為足夠了解諾諾，本以為自己已經是她最親密的人之一，如今卻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好好認識過她一樣。

    可這已經屬於**的範疇，向非當事人探聽是相當不禮貌的行為。

    “小言，諾諾是我的女兒，也是我花了最多心思的孩子。小女兒招寵，我和文蓮確實有點太慣著她。但想必你也清楚，她真的是一個好孩子……唉，現在她這年紀都不能叫孩子啦，隻是倔脾氣比起小時候有增無減。我們實在拗不過她，也不舍得責備她……”

    許廣義沒有直接說那個人是誰，隻是飽含深意地望著慕言，緩緩地道：“這種事對你來說或許很荒唐，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好一個問題之後再決定搬不搬進去。”

    “你能夠接受諾諾嗎？”

    作者有話要說：　　許廣義：我可沒說“諾諾喜歡的人就是你慕言”這句話。

    慕言：？？？

    【電腦暫時搞定了，明天應該能按時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