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嫡女李芮

    李茂的嫡母乃是安氏，也算是勳貴家中出身，乃是一位嫡小姐。說起來，她所屬的安氏本家中出了一位當今得寵的貴妃娘娘，生下了齊王，現在正不可一世著呢。安夫人娘家與這位貴妃娘娘家中也算是拐著彎的親戚，屬於安氏旁支。再加上安夫人的父兄得力，也都在官場上任著不大不小的實缺，安夫人在李家地位不低，雖然不得李茂父親李孝泉的十分喜歡，但是李孝泉對她也十分敬重，給她做足了臉麵。

    婚後，安夫人不過一年就生下了嫡長子李奕玨，次年又生下了嫡長女李芮，正房夫人的地位很穩固。所以她也就不甚在意李茂的娘親柳絮，隨便抬抬手就遂了李孝泉的意，將柳絮從他的貼身婢女變成了通房丫頭。之後，卻是柳絮固寵有方，接連生下了一子二女，也就是庶子李亦瑋，二小姐李芙、三小姐李茂，坐穩了姨娘的位置。

    平日裏，安夫人與李孝泉的關係淡淡的，從不爭寵，貌似李孝泉睡在姨娘柳絮房裏她還能得些清淨。而因為她身份地位以及得到李孝泉敬重的緣故，家中所有仆婢對她都是服服帖帖的，將整個李家後院管得鐵桶一般，柳姨娘雖然時時要鬧上一番，但是安夫人都從來沒有把她放在過眼裏，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件事上讓自己的女兒吃了柳姨娘一個暗虧。

    所以，安夫人的憤怒可想而知，對於秋月的稟報也隻是淡淡挑了挑眉，徑自喝自己的茶，不言不語，根本不提什麽開口讓李茂站起來的話，就是要給李茂一個下馬威。

    在她身旁與她一同聊天的李芮卻是湊過去與她一同擠在貴妃榻上，撒嬌地說道：“母親，這件事也不是三妹妹的錯，都是柳姨娘和李芙惹的禍，她也算是受了無妄之災，您就看在她一直孝順您的份上，原諒了她吧。再說了，您雖然說是讓我禁足抄書，可是從沒真正拘著我，罰與不罰也沒甚區別。”

    安夫人歎了口氣，正色看著李芮說道：“芮兒，你今年已經及笄了，真是議親的關鍵時期，若不是娘親將後院看得緊些，這件事情有那麽一絲半絲的風聲出了咱們這個院子，可是會影響你一輩子的，你還覺得是小事？也是娘以前太縱容柳姨娘了，讓她猖狂得沒了邊，日後一定要好好治治她，給她立立規矩了。”

    李芮笑著誇讚安夫人，討好她道：“娘，我知道您的手段極為厲害，一定會把事情做得妥妥帖帖的，女兒一點兒都不為自己擔心。隻是我在家中隻有三妹妹這麽一個說得上話的玩伴，雖然她年紀小了些，但卻是個腦筋清楚拎得清的，與我也算是投緣，我也樂得提攜她為自己也為母親您在外麵多散布點兒好名聲，九十九步都走了，何必在此刻為難她？日後我出閣了，也算有人替我承歡膝下，讓母親您不寂寞呢，就當她是個小貓小狗，隨便養了逗逗樂子唄，何必讓自己生氣呢？”

    安夫人聽了李芮的話之後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啊，就是心善。你這個性子我怎麽放心你出門子？還不被那些凶狠的婆婆和心機深重的妾室給撕得皮都不剩。”

    李芮笑道：“娘，您又小看我啦！其實我也沒有那麽笨，我還知道最近您讓賴嬤嬤留意著周圍小戶人家的良家女子，也明白您下一步準備做什麽，真是釜底抽薪的好計謀！”

    “哦？”安夫人挑了挑眉，對自己女兒說出這番話來極為驚訝，然後揮了揮手讓在一旁伺候著的丫鬟婆子們全數退下，與女兒下裏說話，問她道：“那你倒是說說，現在這個局麵怎麽才能做到釜底抽薪？”

    李芮笑著在安夫人耳邊悄悄說道：“李芙和柳姨娘敢這麽猖狂，唯一的憑仗不過是爹爹對柳姨娘的寵愛，若是能新抬進來一個姨娘，出身比柳姨娘好，長得比柳姨娘好，又比柳姨娘得爹爹的寵，看她們還怎麽敢在娘的麵前囂張！”

    安夫人微微笑，說道：“這乃是一個驅狼吞虎之策，若是前門拒虎，後門又進了狼，那可怎麽辦呢？”

    李芮微微一笑，說道：“娘，您這就考到我啦。女兒年紀輕，如何能有識人之明？但是想必娘和賴嬤嬤心中必有成算，一定能尋得到那麽一個符合條件又能被娘控製住的女子來做這位新姨娘，女兒隻要靜觀其變就好啦！”

    安夫人無奈地用手指點了一下李芮的額頭，說道：“就知道取巧，現在可是娘在問你問題，你這個機靈鬼怎麽又把問題丟回來給為娘了？”

    李芮笑著倒在安夫人懷中，說道：“女兒即便嫁人了，還是可以回府問娘意見啊，而且女兒就不相信，娘會不找一個經驗豐富的嬤嬤給女兒做陪房，這些都不是女兒需要操心的問題，女兒隻要有娘就好啦。”

    安夫人抱著已經十五歲的李芮，心中軟成一片，嘴中雖然在抱怨：“這麽個大人兒了，還像小孩子一樣動不動就撒嬌，當心被人看見了笑話你。”可是手中卻輕柔地將李芮的發絲撫了再撫，滿臉慈愛地對她說道：“芮兒，那人不偷腥是不可能的。柳絮這個人沒腦子，所以以前我也不屑與她爭鬥，就當是為你爹爹養了一個玩物，萬不會影響我們娘仨兒的地位。可是這次她卻是過界了，竟然敢把汙水往你身上潑，雖然對你沒什麽影響，但是萬萬不可放縱，必須嚴懲，否則她必然會做出其他動作。

    娘自然會好好給你挑選陪房，但是切記切記，萬不可讓自己得用的人爬上你丈夫的床，這樣的女子知你甚深，又全無忠心，日後必然會狠狠給你心窩來上那麽一刀。”

    “哎呀娘，我都還沒嫁人呢！”李芮聽完安夫人的話不樂意了，她雖然並未定親，可是也有一顆思春的少女心，自然也希望能找到一個琴瑟和鳴的丈夫，不願意去想這些妻妾之事。

    安夫人對她的想法自然心知肚明，誰不是從這個階段走過來的呢？於是她隻得把一肚子的話再咽了回去，就讓自己的女兒再快活幾年吧。

    於是她伸手推了推李芮，說道：“既然如此，你就做戲做足，親自去門口將李茂拉起來，再帶過來說說話。”

    李芮聞言立即從貴妃榻上起身，疾走出門去了。安夫人皺了皺眉，芮兒還是太過於重情義，看來她對這個庶妹還是挺看重的，遠比她嘴中說的“小貓小狗”之類的玩意兒要重。

    可是想著李茂的婚事和一輩子都拿捏在自己手中，料得李茂也不可能在自己手中翻起什麽浪來，安夫人又淡定了下來。芮兒既然看重李茂，那麽她也不介意多給李茂一些臉麵。庶女對她來說隻是可有可無的玩意兒，但是芮兒和玨哥兒可是她的命！隨意抬抬手就能讓芮兒多開心一些，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終於，李茂得以坐到了安夫人和大小姐李芮的對麵說了幾句話，也算是獲得了她們的諒解，與她們“冰釋前嫌”了。李茂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告退了。

    這第一步走得挺好的，已經達到了預期的目的，當然與原主以前不斷地討好嫡母和嫡姐有著莫大的關係。

    但是下一步可沒有那麽容易了，她要和柳姨娘、李芙、李亦瑋化解矛盾。

    李茂比原主要清醒，深知她畢竟不是嫡母肚子裏麵生出來的，原就沒有什麽情分，嫡母和嫡姐並不是她牢固的靠山，隨時可能會與自己翻臉。

    而柳姨娘這一邊，雖然她們短視，雖然她們脾氣不好，但是畢竟與原主有著割舍不斷的血緣關係，也是絕對不可以放棄的盟友和靠山。

    特別原主的哥哥是李亦瑋。

    若是李茂日後出嫁，柳姨娘與李芙與她可能關係會不太大，或者不會幫得了她太多的忙，但是李亦瑋若是有出息、做了官，對於李茂可是堅實的後盾！

    所以她拚死也要打好和李亦瑋的關係。至於柳姨娘和李芙那裏，她暫時也不想放棄，要合理利用身邊的每一份資源，拉攏所有肯能拉攏的盟友。

    那邊廂，安夫人在李茂走後歎了口氣，對李芮說道：“你這三妹妹也不是簡單的人物。你看看，她這次受了這麽大的罪，卻隻口不提李芙和柳姨娘的半點錯處，隻是不斷說是自己不慎掉入了池塘中，引起了誤會讓你爹爹冤枉了你，給你賠罪。這才九歲啊！九歲的時候你在做什麽？”

    李芮原來沒有想到這一遭，此時經過安夫人點破之後卻是猶疑不定，問道：“娘，是不是說明三妹妹這個人不宜深交？”

    安夫人點了點頭，說道：“還是要小心些。不過也無需太過在意，有心計並不是一件壞事，我情願與有心計有成算的人打交道，也不願意搭理那些沒腦子的蠢人。有心計不帶表會害你，若是利益相同，她必是你絕好的盟友，對她的行為也更容易預測。蠢人則不同，說不得哪天就會幹出些什麽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白白讓你操心，還要收拾爛攤子。”

    李芮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安夫人看著心計成算與李茂還頗有些差距的女兒心中有些著急，但是轉念一想，李茂的心計都是在這麽些年的磨難之中一點一滴成長起來的，又不禁想著，若是女兒一直都能這麽天真爛漫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