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難以回頭（李氏惹齊王難回頭）

    李亦玨聞言一驚, 用手緊緊抓住吳映蓉的手，說道：“娘子，當年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給我好好說說！”

    吳映蓉便是再遲鈍了, 此時也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兒了。麵對著如此急切想要知道事情真相的丈夫, 她也沒有隱瞞的必要，開口說道：“夫君，三年前的中秋節安貴妃不是帶著齊王一起到安家去省親嗎？當時我已經和你定親了，不便出門, 所以我母親帶著我二妹妹、三妹妹一塊兒出門去了。據母親說，當時安貴妃看中了好幾個小姑娘，然後單獨約談了好幾個夫人, 約談的內容自然是保密的。但是世界上哪裏有不透風的牆？當時她約談的夫人裏麵, 隻有我們李家沒有與齊王結親, 後來我娘親又從其他人那裏得到了消息，說齊王和安貴妃當時因為二妹妹容貌傾城、氣度也好, 是想要選二妹妹入齊王府做側妃的，隻是母親沒有同意, 將二妹妹嫁給了劉家的嫡次子。

    當時很多人都不理解娘親的做法, 覺得娘親的選擇真是奇怪得很, 隻是我現在看了二妹妹的處境, 那是真真幸福得不得了，漸漸也就明白了母親的心，那是一心為了二妹妹著想啊！以前那些對母親有著風言風語的夫人們如今卻是再也不敢說一句酸話了。”

    李亦玨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齊王會這麽對爹爹說話, 原來……怕是齊王不知道當年母親根本沒有和爹爹說過這件事情，以為拒婚是爹爹和母親共同商定好的事情呢。”

    吳映蓉驚訝萬分，“啊”了一聲，然後用手帕捂住了自己嘴。好一會兒之後，她才猶豫地說道：“不會吧，這麽大的事情，母親竟然不和父親說一聲就自己定了，這，這，這也……”

    畢竟是自己的婆婆，所以吳映蓉話到嘴邊，卻自始至終也沒有把那句“大膽”說出口。

    李亦玨歎了口氣，看著自己麵前的吳映蓉，對她說道：“娘子，我是全然信任你的，有些事情是外朝的事情，所以不會每一件都和你說，但是希望你若是後宅之中遇到什麽事情，還是要信任我，把事情都告訴我，這樣才不會讓我和爹爹在外麵被動，好麽？”

    吳映蓉使勁兒地點頭，李亦玨自然知道她是真心的，但是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自己的妻子對自己的確是全然信賴的，後宅裏麵也什麽事情都會告訴自己，不會隱瞞，但是她因為是家中獨女，並未受過挫折，沒有磨過心性，很多事情都幫不了自己。

    但是若是自己娶了一個母親那樣的女子，心性手段完全不輸男子，不僅能好好打理好後宅，還能利用後宅之中的各種關係對自己在官場上相助，有時候自然會覺得是極好的。但是也耐不住母親太有主見了啊！就好像二妹妹這件事情，因為母親沒有對爹爹和自己實言相告，讓他們二人受了好大的侮辱呢。

    有時候真不知道什麽樣是好，什麽樣是壞。

    李亦玨歎了口氣，說道：“娘子，你先哄著新兒休息吧，我去書房找一下父親。”

    李亦玨自然能明白母親為何要拒絕齊王府的親事，反而給二妹妹定了劉家，理由肯定不是外人或者吳映蓉猜測才那樣冠冕堂皇，肯定是為了打壓二妹妹，不讓二妹妹有一絲飛黃騰達的可能性。

    他也曾猶豫過這件事要不要告訴父親。

    但是僅僅是一瞬間，李亦玨就已經做出了決定，這件事隨著太子和齊王奪嫡鬥爭日益深入，絕對是紙包不住火的，父親總會有知道第一天，讓別人告訴他，還不如自己在他麵前戳破呢，也好在父親麵前將吳映蓉的理由說一說，也算是為母親減少一些父親的怒火。

    吳映蓉自然乖乖地點頭，但是晚上抱著新兒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心裏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慌亂不已，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外表上一團和氣的李家，底下也是暗潮洶湧，自己的婆婆似乎並不隻有她表現在自己麵前的那一麵。

    而外書房那一邊，李亦玨卻也老老實實將吳映蓉給他說的事情告訴了李孝泉，同時也把吳映蓉的分析說了出來，為自己的母親說了一句話：“父親，母親當時肯定也是為了二妹妹的終身幸福著想才定了這麽一門親事，你看二妹妹如今過得多好？日子過得多舒心，就說明母親當時的選擇肯定是沒有錯的！再加上母親隻是個後宅女子而已，也不懂政事，當時父親一心扶持太子，讓她不要和安貴妃、安家走得近了，她拒婚肯定也有這一層考慮在內。”

    李孝泉憤怒地一拍桌子，斥責到：“她就算是有一千一萬個理由，也不該瞞著我！難道我就是一個不顧女兒死活一心巴結權貴的爹爹嗎？難道她遇到事情不會和我商量嗎？她還是不是我妻子？她還當不當她是我李孝泉的妻子！”

    李亦玨知道爹爹初聞消息肯定會震怒，於是隻能低著頭聽訓，一句話也不敢說。

    李孝泉自己生了一會兒悶氣之後說道：“去，把你母親叫過來，我要問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亦玨卻知道父親現在震怒，直接把母親叫來怕是會壞事，於是先沒有動腳，而是麵色有些為難地說道：“父親，不論再怎麽追查事情的真相，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們現在是否該商量出來應對的措施，也好改改我們父子的策略……”

    李孝泉卻是狠狠一拍桌子：“你這個逆子！你也不聽我的話了是不是！”

    李亦玨一震，立即跪在書房的地板上，他作為兒子，給父親跪一跪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若是母親過來也要這麽跪，他還真怕母親威嚴掃地，或者再出言不遜和父親吵起來，那樣才更傷情分呢。

    作為母親的兒子，有事情他得肩負起來，擔當起來。

    於是李亦玨在地上“砰砰砰”給李孝泉磕了三個響頭，簡直聽得人心裏都發疼，額上也立馬腫的老高。

    麵對著一向聽話的兒子，再加上這次並不是李亦玨的錯，李孝泉的心也不可避免地軟了，他歎息了一口氣，說道：“算了，大郎你先站起來，我們還是先商量一下應對的方法吧，你說得對，事情已經發生了，便是我們現在舔著臉去和齊王解釋，說當年都是你母親一個人的決定，我絕不知情，他也是絕不能信的，看來齊王那條線我們卻是搭不上了。”

    李亦玨也忍不住歎息了一口氣，沉默了起來，日後的路該如何走，真是一個難題呢。

    現下奪嫡之事正上演得火熱，太子一直站著嫡長，占著正統的名分，李孝泉這樣的“保皇黨”一直是站在太子一邊的。雖然沒有明確地在太子麵前站過隊，也沒有明確地拒絕、反對過齊王，但是李孝泉隱隱是以“保皇黨”自居的，攻略的也一直是太子路線，李亦玨作為他的兒子自然也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可是自從三年前太子大婚之後，做出的事情卻越來越不靠譜，越來越讓人心寒，他們都已經在太子那邊涼了心了，不得已才起了轉投齊王的心思。

    可是沒有想到，齊王是請到了，可是卻一點兒也不給李孝泉和李亦玨麵子，還在宴會上用言語狠狠羞辱了李孝泉父子，讓他們納悶不已，自己什麽時候明確投了太子，拒絕齊王了？怎麽就變成牆頭草了？怎麽就變成反複無常的小人了？

    什麽時候得罪的齊王殿下？他們自己怎麽不知道？

    直到現在，謎底終於揭開了，當年李安氏拒絕了安貴妃和齊王拋出來的橄欖枝，將庶女嫁給了別人，肯定已經把人得罪狠了，現在再轉投齊王，他們那邊正是火熱呢，怎麽會在乎自己和兒子這樣兩個蝦兵蟹將？怎麽會把自己父子二人放在眼裏？

    李亦玨咬牙說道：“父親，齊王那邊是肯定沒有指望了，我們也隻能在太子那裏一條道走到黑了。”

    李孝泉卻怒斥道：“糊塗！什麽叫一條路走到黑？太子現在已經看得出來並非是明君之相，我們怎麽還能坐在漏水的破船上？你想想，太子府裏隻有兩個女人，一個正妃一個側妃，那個正妃還是張相的最得寵的嫡幼女張淩靈，多好的天然結盟啊？若是天子好好處理家事，與太子妃搞好關係，張相不就是天然的□□了嗎？這種事情是個人就會想到，是個人就能做到吧？不難吧？可是你看看太子他這三年來做了什麽？冷落正妃張氏，獨寵側妃丁氏，張氏到現在肚子都沒有起來過，丁氏倒是連生了兩個兒子，現在又懷上了。你讓人家張氏心裏怎麽想？你讓張相心裏怎麽想？你沒有資格上朝，倒是沒有看到張相在朝上和太子那個針鋒相對的樣子，這哪裏是結親啊？明明是結仇！

    你看太子這樣，還有一點兒明君的氣度嗎？就不會為了朝政稍微控製一下自己嗎？非要把丁氏寵成那樣！要是他登基了，丁氏不就是明晃晃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妃？朝臣還不都張相一樣都寒了心！

    再反觀齊王，三年前他隻是有著皇上的一點點寵愛和偏心而已，並未有實權。可是三年前，他娶了一個正妃、兩個側妃、三個庶妃，而且正妃是出了名的潑辣不已的蔣將軍的女兒，傳言一言不合就是打死人的那種彪悍女子，兩個側妃裏麵，安氏和董氏在做姑娘的時候也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的，可是現在你在看看，齊王後院風平浪靜，不知道內裏鬥爭如何，起碼麵上大家是看不出來任何不對勁兒的地方吧！且齊王婚後也幫助皇上處理政事了，他有著正妃娘家蔣通威蔣將軍的支持，有著側妃娘家安氏和戶部董侍郎的支持，後宮之後還有安貴妃不斷在皇上麵前吹著枕頭風，氣勢如虹，不可阻擋啊！

    若你是皇上，你會選哪個即位？”

    李亦玨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太子是有些獨寵丁氏，可是那畢竟隻是私德，我看太子在處理政事上還是挺有一套的。”

    李孝泉搖了搖頭，知道自己的兒子也與自己一樣明白事情的輕重，可是因為自己妻子做下的事情而無法回頭，隻能這麽說了。

    於是他說道：“罷罷罷，現在我們也隻有兩不相幫了，隻希望日後齊王即位後心胸寬廣，不再記恨我們李家，也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李亦玨也不再接話，心中知道了父親這個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然後隻能在李孝泉的催促下緩緩離開，潛人去請李安氏到外院書房裏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