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初識知音

    李茂沉住氣來, 將自己的繡品托人好好地裝裱好了，然後和那副吳映蓉的畫一起帶著去吳映蓉的住處給她看，希望能過了她那一關。

    按理說, 吳映蓉應該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女子, 與自己也沒有很大的厲害衝突，不至於會生氣弄得繡品無法在人前展示。但是凡事總有例外，且“文人相輕”，吳映蓉若是那種重名聲的人, 不願意她的畫與自己的繡品在一起作比較，又該如何是好？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到了吳映蓉的屋子裏麵，卻發現因為新兒生病了, 吳映蓉正忙得腳不沾地呢, 聽說了李茂的來意之後, 吳映蓉一愣，說道：“三妹妹, 你竟然將那副水墨畫‘前程似錦’繡出來了？”

    李茂點了點頭，和丫鬟綠笛一起將繡品緩緩展開, 吳映蓉晃眼一看, 讚歎了句：“呀, 妹妹果然手巧, 繡得與我的畫作相差無幾。”

    因為匆忙，所以吳映蓉並未對那副繡品細看，也並未與自己之前的畫作做比較。隻是在吳映蓉心目中，自己的畫是原作, 自然更好，繡品繡得再像、再好，畢竟也是贗品，比不得原作，因此心中不甚在意。

    李茂看著吳映蓉那種草草了事的樣子，心中鬆了口氣，安定了幾分。可是看著吳映蓉為著新兒的病情忙前忙後，於是自告奮勇地說道：“嫂嫂，您這邊這麽忙，選盒子送禮物的事情就交給我吧，你放心，我一定妥妥帖帖地將禮物送到大姐姐手上。”

    吳映蓉笑著道了謝，這個節骨眼上，她一心都撲在自己的兒子身上，自然沒有精力再去準備賀禮，若是單單送一副畫也太單薄了些，必然是還要添些東西的。現在這些麻煩的事情有小姑子自告奮勇地幫著自己解決，吳映蓉心中自然是高興的，她對李茂這個小姑子的辦事水平還是放心的，認為出不了什麽岔子。

    沒過多久，終於到了李芮與劉婉雲合開的西洋貨鋪子“奇珍堂”開張的日子了，劉婉雲對這個鋪子相當重視，同時也趁著自己的丈夫年底進京述職的機會拉來了大量的貨品，與李芮一同坐在店中二樓觀看新店開業的盛景。

    李茂此時卻是被李芮的丫鬟引到了二樓之中，見到了李芮和劉婉雲，李芮笑著拉住李茂的手寒暄一番，一點兒都不見三個月之前的頹廢之色，臉色容光煥發，看起來日子好過了不少。

    李茂心中暗想，賴嬤嬤看來還是有手段的。

    隻是她卻是從未提起那一節，而是對著新的鋪子讚不絕口，說道：“姐姐，你和劉姐姐的心思可真巧，想到將錦繡堂的二樓另安排一個樓梯，與樓下完全分開，樓下可以招呼男客，樓上卻可以招呼女客，這樣日後肯定客似雲來！”

    李茂笑嘻嘻地說道：“說起來也不算是我的首創，我卻是看了二妹妹開的那個布莊才想到了這個方法，要說心思巧，還要數二妹妹。”

    李茂一笑，並未再接話，她當然知道了，因為李芙布莊和成衣鋪子分成兩層單獨招待男女客的主意當時就是她提出來的。

    李茂與李芮寒暄了幾句其他的，立即將自己與吳映蓉的畫作、繡品拿出來給李芮，此時畫作已經裝裱好了，而繡品則是製作成了一麵屏風，各有千秋。

    李芮對書畫了解不深，看見兩幅乍眼一看一模一樣的作品笑了起來，然後說道：“多些嫂嫂和妹妹費心了，這麽好的作品，我卻是要放在店裏的顯眼處，讓大家都來欣賞一下嫂嫂和三妹妹的大作！”

    隻是在她正要吩咐丫鬟們將畫作、繡品放在二樓顯眼處的時候，李茂有些欲言又止。

    二樓主要接待的都是些女客，女客來挑選物品主要還是新奇好看，怕是難以會對自己的繡品專心品評，也難以將自己的名聲傳揚出去。

    隻是這種事情自己確是不好開口說的。

    劉婉雲此時湊過來，拉住了李芮說道：“芮兒妹妹，這兩作品放在二樓確是暴殄天物了，不若放在一樓大廳之中展示出來，也讓那些男子知道女子之中卻是有大才！”

    李芮拍掌喊了一聲：“妙！”然後轉過頭來拉著李茂的手問她是否願意。

    李茂自是笑著應承了下來，然後說道：“可是大姐姐，你卻是要幫我和大嫂保密，絕不能傳揚出去我們兩個是作者。”

    李芮驚奇不已地看著她，說道：“三妹妹，這可是揚名的好時機啊！我看你繡得挺不錯的，比京城頂尖的繡娘還要好！怎麽不想揚名呢？”

    李茂笑道：“大姐姐，我乃是未出嫁的閨閣女子，若是揚了名，便是將自己的名字交給外男隨意品評，卻是有傷閨譽。再說了，我和嫂子是給大姐姐送賀禮，本不是為了揚名的，隻要大家說作品好就行了，何必說起作者呢？”

    李芮笑著點了點頭，對於她來說，李茂想不想揚名與她無光，甚至李茂這樣的說法還更合她的心意，於是吩咐了下去，不讓丫鬟和其他之情的人隨意討論畫作和繡品的作者。

    李茂心中輕呼了一口氣，她已經將將前半部分的事情布置好、做好了，不知道二哥哥今天是否能約來寒正卿。

    那邊廂李亦瑋卻是也沒有讓李茂失望，約著他的同窗好友寒正卿來到了李芮新開的西洋貨鋪子。

    寒正卿有些為難地看著李亦瑋拉住自己袖子的手，走得有些不情不願，說道：“明德兄，寒某囊中羞澀，卻是買不起那些個西洋玩物，何苦非要拉著寒某人來這個店裏呢？”

    李亦瑋卻是說道：“致遠兄，話不是這麽說的，這個店是我大妹妹開的，主要是拉你過來看看，隻是看看，又沒有逼著你買東西。”

    寒正卿歎了口氣，他對於看那些稀罕的西洋貨卻是半點興趣也無，再加上母親身體一直不好，他也沒有心情逛街，隻是他在學堂裏麵朋友不多，李亦瑋是少數幾個願意和他一起說話、玩耍的人，所以他不願意撫了李亦瑋的意，不得不跟來罷了。

    沒有想到李亦瑋卻是並未帶他去看什麽西洋貨，而是在大廳裏東找西找，然後眼睛一亮，拉著他直奔中間去了，結果他晃眼一看，就看見了貌似一模一樣的兩幅作品展示在那裏。

    寒正卿驚呆了，他竟然看到了一副如此出眾的屏風繡品，“前程似錦”他嘴唇輕啟，將這幾個字在嘴邊細細回味，一時之間隻覺得喉嚨苦澀，仿佛看到了畫中的世道艱難和暗流洶湧。

    他心中微歎，不知繡這幅畫的女子是個什麽樣的人，倒是他的知音呢。

    可是聽著旁邊的一個書生在那裏大放厥詞，大肆品評著繡品和畫作，還說畫作是原作，比繡品更為出色，繡品卻是上不了大雅之堂。

    寒正卿心中卻是不屑的，他淡淡的掃了一眼畫作，雖然不錯，但是這樣的畫技、心胸還遠遠達不到讓他產生共鳴的地步。

    雖然畫作與繡品相仿，但是內裏精神之中卻是差別很大。

    寒正卿對於那些無意義的一味拔高畫作貶低繡品的言辭不屑一顧，他知道那人隻是覺得書畫清高，而刺繡乃是下人所做的賤業便鄙視罷了。

    隻是他覺得，能夠繡出這樣一副繡品的人，付出的精力何止是畫作的十倍、百倍、千倍？若是那個女子能有機會學畫，還不知會是怎樣的驚才絕豔呢。

    正在寒正卿入神地看著畫作的時候，忽而聽見旁邊李亦瑋低聲嘿嘿地笑。他瞬間就回神了，眼睛一轉便問道：“明德兄，你帶我進來這個鋪子便直奔這裏，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說吧，這幅畫是何人所繡？”

    李亦瑋嘿嘿地笑著，然後拉住寒正卿說道：“致遠兄，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找個茶樓好好聊聊，我還有更好的東西給你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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