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5.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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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錄》落腳的這片山林地處偏僻, 可也占了遠離城市中心的不少好處。
現在秋意尚不算濃,山腳到山頭依舊是一片玉樹交榮, 起得早了還能看到凝在枝梢上的薄薄細霧, 倒挺養眼。
欣賞美景似乎是所有動物的本能, 普通動物駐足長看,而當代人類則選擇記錄。
剛到這邊的時候劇組不少人都對著山頭拍來拍去,黎之清的手機裏也存了不少日出時分的林間照片, 但是尤川的手機裏除了黎之清教他拍的幾張可憐兮兮的白色小野花, 餘下三百多張全是黎之清走在片場各處的背影。
黎之清簡單翻完照片才意識到尤川之前說他怎樣都好看是絕對的真心話, 他竟然發現尤川的手機相冊裏還存有他頂著那套傷妝的照片。
又髒又醜又血腥,本人看著都難受。
偏偏尤川還跟眼裏自帶美顏濾鏡似的給他拍了不下一百張,簡直像是把他當成寶貝對待,有多寢陋也不覺得嫌棄。
有句話怎麽說, “子不嫌母醜”, 放在尤川身上可能就是“父不嫌子醜”。
就算“兒子”都對自己的那張臉不忍多看,做“爸”的還是美滋滋地想著:我“兒子”真好看, 我“兒子”全世界最好看。
嗯,周圍隨處都是好風景,可他眼裏隻有一個醜乎乎的你。
尤川沒有把脖子轉過來,但是卻一下又一下地用眼神偷瞄黎之清的反應。
那模樣有點心虛, 像是擔心錯事會被家長發現的熊孩子。
黎之清克製了下麵部表情,故作淡然地給馮梁秋的襪子來了張特寫,又佯裝漫不經心地把照片編輯成彩信,發送到自己號碼上。
他表麵上風平浪靜, 可心裏其實已經是渾洪贔怒,鼓若奔騰,腦子裏頭來來回回地撞過同一句話:完了,他八成是要完了。
這種完蛋的感覺幾乎一直持續到劇組轉移去隔壁市的影視基地的車上。
眾人小憩一段時間之後找了一些影片出來打發時間,播放的都是幾十年前的經典老劇,畫麵雖然不比現在的作品精致清晰,可無論是演技張力還是鏡頭剪接都很有水平,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後期處理被當時的技術條件給拖了後腿了。
黎之清這回沒像來時那樣跟馮梁秋坐在前麵,而是拿著馮梁秋不洗襪子腳會臭當理由,把尤川拉到車廂後麵,一起去坐靠窗的雙人座位。
這部電視劇是神話題材,裏麵不乏衣袂飄飄的仙君仙子,神魔交戰的場麵也出現了一些。
黎之清眼睛看著前麵的液晶屏幕,身體往尤川那邊傾了傾,低聲問他:“尤老師,對於這段打戲,請問您給幾分?”
為了防止對話被前後座位的人聽到,黎之清說話時故意把嘴貼近尤川的耳邊。
他的吐息溫熱,尤川的皮膚卻偏冷,一覆上來就冷熱對比明顯,再加上青年的嗓音輕軟潤朗,壓低音量後如同枕邊呢喃,尾音一轉甚至還透著撒嬌似的狡黠意味。
尤川的喉結頓時微微滾動了一下,被黎之清靠近的右邊肩膀都酥了下去。
他轉頭看過去,眼睛在車廂的昏暗裏掠過一道微妙的精光,漆色之下像是翻滾過掀天毀地的怒濤駭浪,分明是想把什麽東西,確切地說,是想把什麽人,用嘴活吞下去。
而那位已經成為清單上唯一獵物的青年卻還在無知無覺。
“你們神仙打架,是不是就跟他們演的差不多?”
黎之清的視力就算再好,那也僅是普通人的水準。
這時候光線不明,他根本觀辯不出尤川臉上神情的細微變動。
黎之清見尤川沒有答話,隻以為對方是沒明白他的意思,模仿劇中神仙使用法器的樣子對著窗戶biubiubiu了幾下:“就像這樣。”
尤川眼神閃了閃,突然唇角一彎,輕輕笑了。
說也奇怪,明明黎之清是對著車窗biu來biu去,他這邊倒還覺得對方是一招攻進了自己心裏,擊中一次不算結束,還老對著同一個地方繼續用力。
這種力度毫無過渡地滲進血液,再沿著脈絡迅猛一滾,尤川竟然覺得自己向來隻有涼意的身體都燥熱起來,先前冒頭了好幾次的陌生衝動演化成一隻指尖柔嫩的小手,慢慢把掌心貼上他的心髒,握起來後一下又一下地細細碾磨,讓他渾身上下都生出一股令人口感舌燥的奇妙力量,渴望宣泄,卻又無處宣泄。
這樣的矛盾既是折磨,同時又是一種甜蜜的享受,兩軍交鋒間,尤川的那雙眼睛也愈發的亮了。
不同尋常的亮。
尤川坐姿端正,脊背筆直,手也規矩地擱在膝頭,他開口時抑製地用指尖在褲子上一磨,像黎之清那樣把音量放低,聲音比平時沙啞了一度:“我不知道。”
“什麽?”黎之清沒聽清楚,往他那邊又靠近一些,偏頭後把耳朵附了過去。
黎之清的皮膚本就白皙,耳垂在那頭黑發的襯托下更是白得紮眼,前方熒幕的光亮一投過來,直接籠上了一圈微弱的光圈,珍珠一樣浮著層暈亮。
尤川把指尖攥緊手裏,用力一握,慢慢貼近過去:“我不知道。”
他話音剛出來,黎之清就抖了個激靈。
他做好了被尤川嗬氣的準備,可他沒料到尤川的氣息會突然變暖。
黎之清本能地轉過頭,想讓耳朵解脫出來,結果一扭頭就跟尤川近距離地對上眼睛,鼻尖差點都觸到了一起。
那一瞬間,黎之清覺得自己心髒都他媽的要炸了。
過度震驚時人連條件反射都做不出來,黎之清僵著身體跟尤川對視,隱約覺著兩人的吐息都膠著在一起。
撞進他腦子裏的第一個想法是,再往前一點,他跟尤川好像就能親到一起了。
尤川那邊也是怔了一下,但他很快回過神來,餘光往下一掃,一眼就把對方的唇形描摹出來。
他沒像黎之清那樣想著再往前一點會不會親到一起,他隻想咬住他的嘴唇。
——直接咬下去。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嘴唇的主人就往後縮退回去。
黎之清驚魂甫定地對尤川瞪著眼睛,喉嚨都像是被那股發熱的氣息死死抓住,一時間呼吸都有點不順暢。
……太刺激了,太他祖宗十八輩的刺激了,他年紀輕輕的差點沒能遭住。
黎之清傻愣愣地把眼睛眨了又眨,硬是沒想起來兩人剛剛說了些什麽,隻好幹巴巴地開口:“……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清。”
尤川也一下沒記起來,他沉默了幾秒剛要說話,黎之清一拍腦門:“你是不是說你不知道?”
不管了,先點頭,好像是說的這個。
見尤川點頭,黎之清總算找回了談話節奏:“不會吧,你不是在……”他頓了下,也猶豫了下,最後咬咬牙又把身體傾過去,輕聲說,“你不是在天上生活嗎?會沒見過他們用法術的樣子?”
再說尤川本身就是老神仙啊,他自己用法術是什麽樣子總該會知道吧。
“不知道。”尤川回答。
“……是不知道還是沒見過。”黎之清又道。
尤川看著他:“可能見過,但是不知道。”
見過但是不知道?
黎之清笑了:“見過就是見過了,可能見過是什麽情況?”
“我沒注意。”
黎之清:“……”
這就有點任性了啊。
“沒注意是……?”黎之清試探性地問。
尤川淡淡道:“不感興趣。”
黎之清:“……”
可以說是非常任性了。
這樣看來,尤川記不住別人的名字也是情有可原,隻要他心裏不感興趣,就算是神仙當麵打架他也不會放在心上,唐順時能被尤川記下一個姓氏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黎之清替唐順時感慨完又有點美滋滋的,尤川可是能把他全名說出來的。
“那你自己打架是什麽樣子總該記得吧?”黎之清心裏一美,連語氣也美了起來。
尤川稍微回憶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已經很久沒有跟誰好好打上一架了,或者說,已經很久沒誰敢跟他好好打上一架了。
黎之清好奇起來:“你也有仙器神器什麽的嗎?”
“沒有。”
“隻用法術?”黎之清說完改口,“……仙術?”
“不用。”
“那你是怎麽打?”
尤川沒說話,隻抬起一隻手,五指慢慢收攏,然後用力一攥。
黎之清看著他的手:“……肉搏嗎?”
有點失望,他看電視上的龍都是呼風喚雨,用雷劈人。
“嗯。”
“那他們要是用法器打你,你不是很疼?”黎之清皺了皺眉。
尤川笑了聲:“沒人用那些打過我。”他頓了頓,補充道,“和我交手的,都是肉搏。”
“沒有一個是用法器的?”黎之清問。
“沒有。”
“為什麽?”
尤川這次回憶的時間很久,像是要從垃圾堆裏翻出稍微不那麽垃圾的垃圾:“他們怕我。”
黎之清:“……”
感情肉搏的都比用法術的強上不少。
黎之清這會兒還不理解肉搏究竟哪裏厲害,後來他把這段告訴唐順時,唐順時直接笑罵他小傻逼,他那時候才知道自己想的肉搏跟尤川說的肉搏簡直天差地別。
簡單地來說,普通神仙打肉骨,上古老神打神魄,誰要是被尤川認真掏了一爪子,那基本就徹底沒戲了,連六道輪回都直接省了去,誰腦子抽風了想死透徹才敢跟這種級別的老神自不量力。
前麵屏幕正播放到仙子巧笑嫣然襟飄帶舞的地方,黎之清盯了前麵兩眼,清清嗓子又問尤川:“天上的小仙女兒是不是都特別好看?”
尤川沒卡頓地回答:“不知道。”
黎之清莫名覺得心裏很爽,他喜歡這種一問三不知。
他心口不一道:“那可是仙女,你別是不知道什麽叫好看吧。”
“知道,”尤川看向他,“你就很好看。”
黎之清迎上他的目光看過去,使勁把要飛起來的嘴角拽下去,廢了好大的勁兒才擺出一個靜如止水的表情,可他的眼角卻控製不住地彎翹起來。
尤川瞧著他那雙明明亮晃晃還強壓著笑意的眼睛,輕輕笑了聲,特意強調一遍:“真的。”
他們倆並肩坐著,目光交接,心裏頭同時亮起一盞明燈。
——有戲啊。
作者有話要說: 黎之清:我要好好琢磨琢磨怎麽把這老家夥拿下。
尤川:我覺得我好像知道該怎麽慢慢把媳婦兒重新拿下了。
夫夫倆:美滋滋~
我求求你們趕緊在一起好不好?
(ps:謝謝仙女們的理解和關心,老師的爸爸昨晚已經找到啦,比心~)
感謝南溟,景二,果子藍,涼生,越人歌,安格,叉叉家的九~,何墨穸,涵玉之小姐姐,黃桃罐頭君,小妍妍,dz的地雷,感謝經年,輕韻,一顆生菜,颯藍,紅綺沉煙,雲墨色,dz,料峭,陳衡,我是你的塞壬呀,琅妤,t^t不要坑,盛涼故,喻煩煩,猴子玩月,偷偷看書的村花,狡山芋,司泠,有隻蝸牛叫小白,起淵,shero,清玄子,心塞怎麽破,梁岑,糯米糯,鍾無豔,瀧雲清寒,吊打的小夏,一世長安,深巷,還有三位由於沒取名字所以後台顯示為空白的小天使的營養液~
為了防止感謝霸屏,所有的名字都是我一個個複製過來的,有時候可能看花了眼漏了人,仙女們見諒,今天把昨天漏掉的補上來啦,謝謝大家,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