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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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川看向黎之清時略低著頭, 嘴角的弧度還沒收起來。
黎之清把淡定的姿態維持了幾秒,也彎眼展眉回了他一笑。
兩個人心思活絡地互相對看, 殊不知彼此這時候都是一樣地想把對方狠狠按進懷裏。
等劇組到了影視基地, 黎之清拿到任務安排才算了解之前王雲路在帳篷裏對他冷笑的那句“慢慢拍”是什麽意思。
曆史劇裏雖然沒有飛簷走壁、浮光掠影的輕功絕技, 可耐不住它有吊房梁的刺殺戲份,還是被鍾況大方攬了去。
黎之清沒接觸過威亞,排演之前被吊起來練習了半天, 找平衡對他而言並不算難, 但人是陸生動物, 踏不到地麵難免發虛,主要克服的其實是心理壓力。
《帝王錄》取材自王位更迭最為頻繁的朝代,那個時候紡織染色技術還不完備,越是位高者, 衣著顏色越是偏深, 飾品也沒有小說中的那麽繁瑣奢豪。
而且為了還原真實,劇中妝容對五官的修飾並不誇張, 再加上這裏大部分都是四十歲往上的老演員,妝後隻讓人覺得這就是古人該有的模樣,效果自然不比商業劇來的驚豔。
可這回黎之清一出去,一群人都不淡定了, 甚至有人高聲對導演組笑道:“我們是不是要改走偶像劇的路子了!”
黎之清束著發冠,鬢角碎發都被攏貼起來,不僅沒像普通人那樣顯得臉大,還把麵部輪廓襯得清晰不少, 身上那件褐色官袍雖然也是灰撲撲的暗色,卻把那張臉襯出發光似的白淨,五官突出得更加惹人注意,往片場一站就足夠吸人眼球。
王雲路在開拍前特意點著他叮囑:“你待會兒可給我把握好感覺,別一從上麵下來跟要登台奪豔似的。”
登台奪豔,這詞用的,黎之清一聽就笑了。
也不怪王雲路提醒,實在是他這張臉跟旁人畫風相差太大,放在一個鏡頭裏有點紮眼。
這幾場是刺殺與反刺殺的戲份,
太子即將受封,朝中對外一向中立自保的吏部尚書宴邀包括皇子在內的諸位朝臣府中賞花,意在協助四皇子在準太子入住東宮前完成刺殺,無論成敗與否,都會嫁禍素日安分蓄銳的二皇子一黨,兄弟幾人表麵暢談由治而亂、由盛轉衰的史中舊事,實則話鋒爭對,人心思動。
整場宴會節奏緊繃,鏡頭切換急促,全景加上補拍,足足忙碌了六個小時,黎之清至少吊了有三個小時的威亞。
他覺得自己就跟被掛在半空的肉幹一樣,鋼絲連接吊臂和滑軌後,再分別綁到腰間和大腿的保護帶上,光是直愣愣的吊著都覺得腿根被勒束得發疼,別提還得做出一套的打鬥動作,被保護帶束起的幾塊皮肉都生出火辣辣的疼來。
再加上身體重量全靠幾件裝備撐住,下身血液流通不暢,黎之清兩腳一沾地,隻覺得骨頭裏有上萬隻蟲子瘋了似的四處鑽爬,麻得他立馬皺臉嘶了口涼氣。
黎之清半口氣還沒抽上去,尤川就從人堆裏擠了出來。
“扶我一把扶我一把……”要不是鋼絲還拴在身上,黎之清這時候真想就地坐下。
尤川腿長,步伐也大,兩邊隔著那麽遠的距離,他竟然還能比負責拆卸威亞的工作人員來得還快,說話間就已經走到黎之清身邊,手一伸就圈到他腰後,托住的他兩隻手肘。
黎之清心裏咯噔跳了一下,指尖跟著腳踝一起哆嗦。
尤川站他身後不過半步,這個姿勢像是把他半摟在自己懷裏,清冽的味道湧入鼻腔,讓人很是猝不及防。
最重要的是,尤川實在是太高了!
黎之清的手肘被他托起,小臂順勢舉到了胸口下方,兩手一垂就跟賣萌討食的貓崽似的,黎之清縮在尤川身前,自己瞅著都覺得好笑。
“手借我撐一下就行,”黎之清拿“貓爪”去捉尤川的手,拉到身側,再把“爪子”按上去,“我就是腳麻得厲害,站還是能站住的。”
兩隻手一冷一熱,貼在一起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低頭看過去。
黎之清的手很漂亮,五指修長,指尖綴覆的指甲透著淺淺的粉色,皮膚白淨到可以輕易看出淡青的血管脈絡。
尤川手心朝上,掌紋清晰幹淨,連指尖就透露出十足的力量感,穩穩地撐著黎之清施上去的全部力氣。
“你手勁兒這麽大。”黎之清又壓了壓,沒按動。
尤川想把那隻手握著手裏,忍著沒讓五指收攏,回道:“你不重。”
“瞎說。”黎之清笑了。
青年人即便再瘦,身高也是擺在那裏的,更何況黎之清不是那種瘦削的纖瘦,衣服下麵也藏著一層經過鍛煉的薄薄肌肉,體重絕對不輕,然而尤川撐著他的那隻手就跟鐵架子一樣不動分毫,穩得過分。
“趕緊活動活動,揉揉腿。”馮梁秋看出黎之清腿麻,等工作人員拆完威亞就拿著自拍杆過來,想要敲他腿側逗他兩下,結果還沒碰上去,尤川一提腿就把杆子擋開。
“我去。”馮梁秋被尤川的反應速度驚到了。
尤川淡淡瞥了他一眼:“別碰他。”
馮梁秋心頭震了一下,總覺得對方沒把話說全,下麵應該還有一句:再碰一下你就死定了。
他想了想上回王雲路被這人奪了劇本的事,默默把杆縮了回去。
惹不起惹不起。
“你是不是手欠?”黎之清這會兒想踹馮梁秋都有心無力,隻能用手揮蒼蠅似的把他趕開。
他摳著尤川的手甩了甩腿,活動開了走去卸妝,一進化妝間就見一些人圍著一麵小屏幕看之前車上沒播完的電視劇。
也不知是播到什麽鏡頭,李光平興奮地邊拍大腿邊大笑:“看到沒!這才是真女神!”
幾位年過七旬,平時不愛開口的老藝術家也跟著感慨。
“想當初我剛入行的時候還有幸見過她,真人可比電視上漂亮不少。”
“可不是嗎,我年輕那會兒最喜歡的女演員就是她了。”
“演技好還敬業,品性也沒得說,隻可惜息影得早,要是演到現在,終身成就獎說不準也能入到她懷裏。”
說到這裏,眾人不由連連惋惜。
黎之清伸長脖子瞄向前麵,看清屏幕上的白衣女修愣了一下,再聽旁人的接連歎聲,咧嘴笑了:“早點息影未必不是好事啊,女神就算回歸生活也還是女神,我也特別喜歡她。”
“這位開始風光的時候,你父母估計都沒出生。”有位老演員對他笑道,“你這麽小的年紀,還能知道我們那個年代的人物?”
“我當然知道了,”黎之清被化妝師帶到座位上,“沈瓊煙嘛。”
周圍的人聞言驚訝地看向他,連說“難得”。
沈瓊煙作為國內首位享有國際盛譽的華人影後,放到五十年前也是家喻戶曉的國民女神,論在國外的口碑,至今還沒有哪位女星能追得上她。現在的年輕人能記得她,還能說出她的名字,實在是很不容易
“難什麽得。”李光平沒回頭,隻低聲笑了一句。
即便他和王雲路當年同沈瓊煙有過合作,不過要論劇組誰對沈瓊煙最熟悉,那可真是非黎之清莫屬,他不知道才是有鬼。
黎之清夜裏沒戲份,卸完妝就和尤川一起回去休息。
他在前些日子跟唐順時定下的探班時間就在最近幾天,回了酒店見到唐順時歪在大廳沙發裏也不覺得驚訝,進了房間就掏出手機吧嗒吧嗒地打下一串字,直接塞到唐順時手裏。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唐順時來的時候心情還挺明媚的,一見這句話心裏就哆嗦了一下。
他看了看站在黎之清身後的尤川,咽了下口水。
怎麽著?這是打算搞地下工作嗎?不能說話靠打字,是怕後麵的那位知道?
唐順時手裏的行李箱還沒放下,突然就想再買張機票飛回京都,凡是得跟尤川對上的事情他真的沒有一點兒膽子參加。
“要不我再去開個新房間吧,”唐順時說著就想出去,“這房間是你們的劇組給你訂的,我住著不方便。”
“別啊,挺方便的,專門開的套間。”黎之清一抬手把他推回去,尤川也反手把門關上。
這兩人配合得還挺默契,唐順時的心裏不由有點抽痛。
“尤川,你在外麵坐著休息一下,我幫唐順時收拾一下行李。”黎之清不待尤川反應,說完就不由分說地把唐順時推到空出來的那間臥室,腳一勾把門合上。
唐順時一臉懇切:“我不入夥。”
黎之清豎起食指無聲地“噓”了一聲,在手機的記事本上打字:[用打字的,尤川能聽到我們說話。]
唐順時一巴掌拍到額頭上使勁揉了兩下,隻好把自己手機也掏出來:[為什麽你會覺得不發出聲音他就不知道你在幹嘛?]
[知道又能怎麽樣?]黎之清的手指點得飛快,[他不認識字,哪知道我們在談什麽。]
“我真不入夥。”唐順時覺得胸口疼。
黎之清掀起眼皮瞥了他一下,繼續打字:[我就是想問你幾個問題而已,你慫個什麽勁兒。]
唐順時看了眼屏幕,抬手示意他繼續打字。
黎之清這次一個字一個字打得特別認真:[你覺得,我拿下尤川的機會有多大?]
唐順時:“……”
他低下頭打字:[……這“拿下”應該是我理解的那個“拿下”吧?]
黎之清點頭,順帶對他豎了個拇指。
唐順時也回他一個拇指,這機會真是無與倫比的大。
黎之清以為唐順時又要開始嘲他,抬手就把那拇指壓下去:[認真的,幫我分析分析。]
[你喜歡他?]
黎之清往臥室房門方向看了一眼,點點頭。
唐順時又跟他確認了遍:[後續工作可能不大純潔的那種。]
黎之清別扭了一下:[啊。]
打完他皺皺眉,又補了一句:[能不先扯那麽遠嗎?至少我現在思想還是很純潔的。]
[我這不想讓你有個思想準備嗎?普通小情侶處到最後都不可能隻有純潔的日程活動,何況那位還是條龍呢。]唐順時半是心疼半是好笑地看他一眼,[你要真拿下他了,還指望能跟龍柏拉圖到底?]
唐順時接著打字:[我可告訴你啊,二十年的處男都精力過盛,禁欲太久的老龍神那就基本是毀天滅地的水平了。]
黎之清眯了下眼睛:[你逗我?龍性最淫還能禁欲?]
唐順時歪嘴笑了聲:[那你總得允許龍憋個幾千年幾萬年的淫,就對著一個人撒不是?]
黎之清把這句話瞅了半天,再看向唐順時時麵透懷疑,明顯不信。
[看在咱倆這麽多年的交情,我再給你一個良心科普。]唐順時這時候特別想看好戲,[龍的“好兄弟”,一共有兩個。]
“好兄弟?”黎之清一下沒明白,唐順時往他腿間看了一眼,他後背寒毛都豎了一下。
[夫妻之間都講床事和諧,你還是先做好承受“浩蕩龍恩”的思想準備,再來問我拿下他的可能性有多大吧。]
別到時候真槍上陣了,這孩子跑得比兔崽子還麻溜。
唐順時對他的反應格外滿意,收了手機就要去開帶來的箱子,給黎之清留下一段消化時間。
他剛轉過身,黎之清又按住他的肩膀,把手機遞到他眼前:[那我再補一個問題……我在上麵睡到他的機會有多大?]
唐順時:“……”
腦殼疼,疼得都快起飛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