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套馬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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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 一聲哨響, 馬術競技正式開始。

    比賽雙方是安陽侯府與西涼王室,每方各派三名勇士,先比試賽馬, 以到達終點摘取彩旗為準。持彩旗者,可進入中心場地, 這裏早已布置好重重障礙, 勇士須在馬上躍過這些障礙,到達場地中央。此處設有一高杆, 竿頂包裹著厚厚的紅綢布,以率先在竿頂插滿三麵彩旗者為勝。

    障礙賽期間,允許雙方勇士互相幹擾對方, 但絕不可下馬。落馬者將被取消插旗資格,不能重新入場。

    ”啪“地一聲, 六根馬鞭幾乎同時抽響, 勇士們如同離弦之箭策馬飛馳, 那馬蹄掠過草皮揚起滾滾塵煙。

    此時一匹棗紅色的駿馬率先衝出重圍,那馬上之人戴著紅色頭巾, 一看便知是西涼人。他身後不遠處, 兩名身著藍色騎裝的勇士快馬加鞭,緊隨其後。

    “顧兄,這小王子有點本事啊。”

    “應付應付得了,你以為帶著那家夥我們能贏?”顧東章先行一步,衣帶在風中獵獵飛揚。

    盧信回頭一望, 高泓被兩個紅衣人遠遠地甩在後麵,一腔熱血涼了半分:“真他媽廢物!”心裏還在怨念著他特地邀請晚荷來觀賽,在她麵前輸了著實丟人……

    勇士漸漸逼近終點,人群先是一陣歡呼,隨後發現率先得旗者是個西涼人,瞬時聲勢大減。

    “怎麽是西涼人?!不會要輸吧?”

    “我早就聽說西涼那個王子馬術靖湛,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咱們的馬匹都是從西涼換來的,怎麽跟人家比嘛?”

    “哎呀,我可押了咱們安陽侯的,這不得虧死?”

    “誰不是呢?不急不急,還有後半程呢。”

    思茹的確不急,吃著點心喝著小酒,心裏還哼起小曲:“吃土的漢子你威武雄壯,飛馳的駿馬像疾風一樣……”

    突然一陣尖叫差點掀翻帳頂。

    “顧大哥來啦!”“小侯爺小侯爺!”“小侯爺拿到旗了!”

    歡呼聲再起,隻見盧信和另外兩名西涼勇士幾乎並駕齊驅,摘旗入場。

    “那是盧家小公子!”

    “西涼三人都拿到旗子了,咱們還有一人呢?”

    “怎麽選了這麽一個廢物?!”

    眾人望眼欲穿,高泓還不知道在哪兒哼哧哼哧呢。

    “快看!”

    西涼小王子一馬當先,前方是一排荊棘叢,他勒緊馬轡,那匹棗紅馬一聲長嘶,將速度緩下來。小王子手上一緊一鬆,控製棗紅馬連續輕鬆跳過幾叢荊棘。

    “好!”叫好聲不斷。

    眼看顧東章也漸漸逼近第一處障礙,衣袂在他身後上下翻飛,然而他卻絲毫沒有放緩的意思,馬鞭一甩,那白馬淩空躍起,風馳電掣般嘶鳴著飛過荊棘。不過電光火石間,他便後來居上,超過了西涼王子。

    “顧大哥!!!”郭彤興奮地快要暈厥過去。

    思茹偏頭探了一眼思君,她亦是雙頰飛紅,目光死死追隨者顧東章,想必心裏不知道在怎麽美呢。

    一紅一白,兩匹馬先後交錯,紅馬穩健,白馬飄逸,一時間難分勝負。

    再看那後麵三人卻是打得不可開交……

    由於按規則,進障礙賽後,勇士之間可以互相幹擾,這幾人又恰好碰到一起,爭先恐後時不免大打出手。

    那兩個西涼人左右夾擊,盧信以一敵二,不多時便落了下風。在穿過一條溝壑時,一個西涼人猛地摔鞭躍起,搶先衝在了前麵,另一人卻故意勒住韁繩,頓了一頓,待盧信先行過溝之後再策馬趕上。

    這二人形成前後合圍之勢,將盧信夾在中間,讓他十分難受。果不其然,在下一道障礙之前,盧信的黑馬突然大發脾氣,屁股一撅,便險些將他拋下馬背……

    盧信一隻腳已飛出馬鐙,隻好緊握住韁繩,憑著另一條腿勉力維持住平衡,然而那匹黑馬卻絲毫沒有消停的意思。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藍影閃過,將他前後兩匹棗紅馬全都衝撞開來。

    “勿(顧)兄!你準(怎)麽回頭了?”他嘴裏咬著彩旗,說話不清不楚。

    顧東章揚起長鞭:“還不快跑,還想再來一回嗎?”

    “哎!”

    此時高泓也已摘旗進入障礙賽,他雖動作笨拙遲滯,可盧信那邊三匹馬糾纏了好一陣子,為他爭取了不少時間,於是很快便迎頭趕上。

    場上比得火熱,大帳裏亦是分毫不差,年輕女孩子們紛紛捏緊拳頭,不斷為己方助威打氣,同時也為小侯爺捏把汗。

    顧東章為了幫盧信擺脫西涼人的夾擊,再次落後於西涼王子。盡管他奮力追趕,卻始終落後西涼王子兩匹馬的身位。旗杆近在眼前,哪怕他再有超群馬術,恐怕也是回天乏力了……

    眾人正看得揪心,忽然一陣驚呼——

    隻見他直立於馬上,一手握住韁繩,踏馬騰空而起,宛如脫兔般直接從西涼王子的頭頂掠過,飛至旗杆頂部,另一隻手將那枚彩旗輕輕插在竿頂。

    第一枚旗!人群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小侯爺太厲害啦!”

    “文武雙全!”

    “大齊之光!酷肖其父!”

    不得不承認,這掃把星還是有幾把刷子啊。再看思君,她已經激動地快要落下淚來。

    然而比賽並沒有結束,論規則先插三旗者為勝。

    西涼王子被最後一刻奪去頭籌,心裏惱得很,他自認並非沒有如此身手,隻是一度以為勝券在握,大意了而已。

    他身姿矯健,飛身上去將彩旗穩穩地插上竿頂,轉首望著場中另外四人。

    盧信擺脫糾纏後一路前行,即將麵對最後一道關卡——沼澤小路。草場靠近中央的位置被挖出一個大坑,填入淤泥,隻留了中間一條狹縫可供通過。那狹縫彎彎曲曲,僅供至多兩匹馬同時通過。

    很快兩名紅衣勇士也追了上來,狹路相逢勇者勝,三對人馬在沼澤中央互不相讓,都恨不得將對方擠到泥潭裏去。

    恰在此時,高泓也驅馬趕到,加入戰場,沼澤地瞬間成了麻將桌。

    “盧信,你他媽在前麵堵著我了!”

    “……”別說堵著他,這會兒盧信連把這貨撞下去的衝動都有,他一邊招架開西涼人的攻勢,一邊怒道,“你能不能先把他們解決了再說。”

    西涼勇士發現身後多了一人騷擾,隨手往後揮去一鞭——

    “哎喲,我要掉下去了。”

    ……

    高泓的馬匹踩空一腳,眼看即將翻入泥沼,他一哆嗦,便伸手去拽盧信的馬尾。

    “你搞什麽鬼!”他一鞭子抽開高泓的手。

    不料高長史確實給兒子找了匹好馬,那馬兒臨危不亂,三足蹬地,向前一躍,重新回到堅實的小路上。可馬上的人卻自亂陣腳,駭得四肢亂舞……

    “哎呀哎呀,啊——”高泓慘呼一聲,跌落馬背。

    輸了,隻要有一人落馬,基本就輸定了。

    “廢物!”盧信怒火中燒,要不是還在比賽,他就要下去手撕高泓了。好不容易穿過泥沼,他咬牙一鞭,直奔終點旗杆而去,“駕——”

    盧信第三個插上彩旗,另外兩名西涼勇士並列四五名。

    然而大齊方終究少了一麵彩旗,敗局已定。

    高泓裹著一身黑泥回到帳區的時候,一片噓聲。

    “都怪他都怪他,還高長史的兒子呢,真給他爹丟人!”

    “侯府怎麽選中這麽號人物啊,反正倒數第一,我上我也行!”

    比賽結束,一群人正在往外走,郭彤依然難掩氣憤:“我顧大哥贏來的局麵,全都給他輸沒了。”

    思茹在她身後道:“小侯爺若真是想贏,就該留下來殿後。聽過木桶效應麽,這比賽規則以三麵旗全部上杆為準,隊裏短板才是決定輸贏的關鍵。”

    晚荷笑:“姚二小姐言之有理。”

    “就你懂!”郭彤怒轉嬌嗔,“你不知道,顧大哥這時候肯定很難受……”她隻心疼她顧大哥,並不心疼那飛了的十兩銀子。

    然而心疼銀子的大有人在。

    盧家兌坊那邊一片哀嚎:“我全押了侯府啊啊啊。”

    思茹強壓住內心的歡喜,從人堆裏擠過去,掏出票據:“我押的西涼,能贏多少呀?”

    “五百倍。”

    “五百倍??!”一個中年男子驚詫得聲音都變了。

    “我怎麽就腦熱押了大齊!”

    “悔矣,悔矣!”

    “小姐買了多少?”

    “十文。”

    “這麽少……”那人掰著指頭算了算,“哎喲,也賺了足有五兩銀子呢!”

    思冰悔得腸子都要青了:“我就該跟大姐借點錢押西涼人的!”

    兌坊的小老兒笑成了一朵菊花:“這位姑娘當真好眼光,全場除了西涼人自己,都沒幾個押對的。五兩銀子,歸你了,下午的還買嗎?”

    “不買啦。”見好就收,思茹樂嗬嗬地接過銀子。

    卻聽郭彤尖聲尖氣:“發個國難財,得意什麽呀。再說也沒掙幾個錢,這點銀子,還不夠本小姐買件衣服。”

    呃,這就國難財了?思茹原以為就她一人喜歡上綱上線,哪知她這麽一說,周圍不少人都議論開來。

    “這位小姐不押我們大齊贏,押西涼人,是何居心?”

    “莫不是西涼派來的奸細?”

    “果真女子毫無氣節可言!”

    “得得得,我看西涼王子長得帥行了吧!”

    思茹懶得再理他們,領了錢就要轉身離開,剛回頭,就看到人群外麵一抹藍色身影鶴立雞群。

    顧東章抱著胸站在那裏,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那張總是笑得不像個正經人的臉……板起來了?呃,輸了比賽真有這麽氣?

    作者有話要說:  小侯爺:為什麽不押我贏?!

    思茹:不生氣,贏了錢請你吃糖葫蘆哈。

    小侯爺:……沒你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