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暗夜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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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思君正飽受情殤, 這邊努巴爾還在苦苦糾纏。
“還沒問姑娘叫什麽名字……”他看了眼自家的中原話師傅, “哦,敢問姑娘芳姓大名?”
那人小聲提醒他:“是尊姓大名,女孩子家要問‘芳名’。”
努巴爾摸了摸鼻子, 略顯窘迫:“對對,姑娘芳名是什麽?”
思茹覺得他傻得實在可愛, 笑道:“民女姓姚, 叫……”
“啊呀呀,這可不行!”一聲驚呼, 樂平郡主不知道又從哪兒橫空冒出來,插在倆人中間,一手攔著思茹, “王子殿下呀,我們大齊的漢人呢, 姑娘家是不好隨便報閨名的, 也是不好跟陌生男子拉拉小手跳這種舞的。”
什麽拉拉小手、跳跳小舞……思茹一臉黑線。
努巴爾望著篝火邊, 那些穿著各色民族服飾的男女歡騰起舞,恍然明白過來:“原來如此, 是小王失禮了。”
樂平郡主笑得花枝亂顫:“不失禮不失禮, 我們家那個大孫兒,說好要跟王子殿下痛飲一夜的,這才喝了沒一會兒,人都不見了。要失禮也是他失禮,來來, 老身陪殿下多喝幾杯。”
努巴爾自幼深受其父影響,一向對老安陽侯夫婦十分敬重,忙道:“郡主莫怪,都是小王失禮,小王失禮。”
二人互相“失禮”來“失禮”去,一時分不出高下。
正在此時,一名身披甲胄佩劍的侍衛快步走到樂平郡主身邊,躬著腰低聲說了幾句話。隻見那老郡主眼角的笑紋頓時收斂起來,瞳孔縮成一點精光,神色肅然:“範總管。”
“老奴在。”
樂平郡主當機立斷:“西涼王子醉酒不適,須提前離席。即刻派遣親兵,護送王子殿下回大帳,不得耽誤。”
範貴喜一驚,恐是許久未見樂平郡主如此鄭重其事,遂斂容道:“老奴聽命。”
努巴爾錯愕:“小王沒有喝醉……”
樂平郡主壓低聲音道:“草場外圍可能混進了奸細,此地不宜久留,還望殿下體諒。”
努巴爾環顧四周,席上觥籌交錯,歡聲笑語連連,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危險的預兆。而那草場邊緣籠在夜色之中,林間靜謐無聲,與漆黑的天幕融為渾然一體。
他還想再爭論,卻見那身材不高的範貴喜一揚手:“殿下請。”
一列侯府親兵整裝等候在前方,他雖年少,亦是個知輕重的人,便不再多言語。
一時目送西涼王子離開,樂平郡主還沒鬆口氣,就看到顧東章闊步從遠處走來。
“祖母!”
樂平郡主打斷他:“我都知道了,王子已經安頓好。走,我們一同去看看。”
席間眾人見王子離席,他祖孫二人又步履匆匆地離開,渾不知發生了何事。因先前見西涼王子言行輕浮,與一美人折騰不休,便全當是他喝醉了,一時也未放在心上。
隻有思茹離他們近,聽到了“奸細”二字,也清楚那西涼王子並沒有醉酒。眼下樂平郡主如此緊張,想必是這被侯府親兵包圍成鐵桶似的的盧家馬場,此刻並不安全。
念及此處,她急忙追上去問:“小侯爺,你看到我大姐了麽?”
顧東章回過頭來,還未開口,就見樂平郡主搶先一步截住她:“思茹?!你怎麽跟來了,快回去。”
思茹情急之下,也顧不上什麽郡主侯爺,直道:“我大姐好像跑出來了,方才聽你們說有奸細混進來,怕她出事。小侯爺,她是去找你的,你沒見過她麽?”
“見過。”顧東章沒說,還見她哭兮兮地說要做自己的小妾……
樂平郡主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東章道:“見過而已,至於她後來去了哪兒,孫兒也不知道。”
他說的是實話,那姚思君被自己拒絕之後,留在原地哭成了個淚人兒,他總不能陪她一起站在那裏煞風景。正要回宴席,就聽到親兵來報,馬場外圍發現可疑人影,那人被驚動後逃入周邊樹林中,隨後便不知去向。
事出突然,他剛想派人保護西涼王子先行離開,便見祖母先行一步,已將一切安排妥當。
樂平郡主眉心皺起,配上“你怎麽惹來這麽多桃花債”的嘴型,審視了一會自己的大孫兒。顧東章麵不改色,大約是說:“這與我何幹?”
祖孫二人對視片刻,忽見前方黑暗處出現了點點火光。
沒過多久,十數個鐵甲侍衛舉著火把向他們逐漸靠近。
“屬下參見郡主、小侯爺。”帶頭的侍衛單膝跪地,“嫌犯已經捉拿,還請郡主、小侯爺示下!”
“這麽快?”樂平郡主眉心蹙起,沉聲問,“是什麽人?”
那幾個侍衛分兩側站開,露出後麵被五花大綁的兩個年輕人。
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容貌姣好,還很麵熟。
“盧信?!”
“晚荷姑娘?!”
思茹驚訝地下巴都快掉了,半晌才記得合上。
“顧兄!”盧信被刀劍架著,完全沒了以往“扇子精”的貴公子架勢,委屈地像一隻待宰的羔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一向淡定自持的顧東章亦是受驚不小,抬眸直視他:“你小子幹什麽呢?”
盧信苦著臉:“沒幹啥啊,你們愛喝酒吃肉湊熱鬧,又沒我什麽事,我跟晚荷趁機出去……走走還不行嘛?平時在家有老東西管著,難得逍遙自在一回,就被你們的人當成刺客抓起來了,啊啊啊嚇死我了……”
晚荷鬢發微亂,嬌羞地低著頭,一言不發。
顧東章那雙眼睛像刀子一樣在他倆身上刮過一遍,而後問:“嫌犯身上可都搜查過了?是否攜帶武器?”
一人道:“回稟小侯爺,搜過盧二公子的身,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物品。至於這位姑娘……盧二公子死活不讓搜,我們也覺得不大方便,所以暫時還……”
晚荷輕輕抬起頭,淚眼朦朧,露出鎖骨旁邊點點殷紅。衣衫單薄的她,腰肢盈盈不足一握,看上去並沒什麽地方可以藏匿武器。
“還不快把盧二公子和這位姑娘鬆綁?”樂平郡主揉了揉太陽穴,“你說你們兩個孩子,幹那種事哪裏不好,跑什麽小樹林,也不嫌瘮的慌,找個沒人的帳篷就是!”
“……”
“……”
吃瓜群眾被她這麽一提點,頓時有些口幹舌燥起來。
顧東章似乎早已對祖母的“為老不尊”見怪不怪了,他一手扶著額頭,故作深沉狀,實則是想遮住此時自己那張快要繃不住的人麵桃花。
隻聽他又問:“發生異動時,你們可還在那片樹林裏發現了別的什麽?”
侍衛道:“除了這二位……還發現了這個東西。”他從布囊裏掏出幾枚長約六七寸黃銅小箭,箭頭極其尖細鋒利,帶有須狀倒刺,寸長的箭體泛著瑩綠色的微光,末端插著一根長長的虎紋鳥羽。
“祖母,這是……”
“是西涼人的東西,我見過。”樂平郡主神色嚴峻。二十年前,她的大兒子,顧東章的親爹,就是在祈州城門上死於這種小箭。
那時西涼由好戰派把控朝政,幾次三番在大齊邊境挑釁,野心昭彰。可是就在他們試圖囤積兵器時,麵臨金屬產量嚴重不足的情況。後來有一中原人流落西涼,幾經輾轉成為他們的國師,他發明了不少新型兵器,其中一種結構非常精巧的弓|弩與小箭,箭頭淬毒,見血封喉,射程可達數十丈遠。
昔日神兵重現,看來又到了多事之秋。
有箭必有弩,既然弩不見了,想必人也早跑了。顧東章再問:“盧信,你們在樹林中,就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盧信撓撓頭,眼角撩了一眼晚荷:“顧兄……一看你就……唉,男人在做那種事情的時候,能聽得到啥……”
某人未經風月之事,難得語塞。
思茹實在憋得胸前脹氣,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來。
一時,眾人紛紛向她投來探究的目光:你一個黃花大閨女,看來也懂的不少?
眼看這鬼地方是呆不下去了,思茹尷尬地清清嗓子:“那個……郡主娘娘,我還沒找著我大姐,就先走了。”
樂平郡主拉住她:“別急,你先回去看看,她說不定回去了。要是沒有,我再叫其他人幫你找找,不比你一個人來得快?”
思茹想她說的十分在理,便點頭稱是。於是告別了郡主,獨自一人轉身往回走,方走到篝火堆邊,就看到思君果然已經坐在那兒了。
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喝著馬奶酒,熊熊火光照在她臉上,投出半邊側臉的陰影。
旁邊思冰和一個年輕公子交談甚歡,眉清目秀,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楚楚動人,頗有些林氏的風姿。原來一直沒發現,思冰今年十三,如今也快是個大姑娘了。
“大姐,什麽時候回來的?我還出去找你呢。”思茹在她身邊坐下,隨手夾起一小塊香噴噴油滋滋的烤肉往嘴裏一塞,燙得她連忙狂吐舌頭。
思君幽幽地望了她一眼,眼底瞬間流轉過千萬種情緒,最後化為一道歎息:“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小天使知道,為什麽弓|弩也是敏感詞?
這個詞有什麽特別汙的含義麽,好奇心爆炸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