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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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王夫人與薛姨媽這對親姐妹年紀差了好幾歲, 作為賈政的連襟, 薛恒比他這位姐夫小了快十歲。

    因此比較精力和幹勁兒,賈政全有心無力,而薛恒為了薛家為了他自己也為了他閨女,都是要認認真真做出一番成就來的。

    想也知道,薛恒掌握了自家數百萬的生意與產業將近二十年, 論起能力和見識,賈政一樣都比不了。

    距離夠遠, 賈政跟薛恒自然親近得起來, 尤其是兩人還都被王子騰晃了一下,“同病相憐”自然相當聊得來,但時過境遷……其實撐死也就半個月,薛恒在工部逐漸施展開手腳,才幹在那擺著,明眼人全都心裏有數。

    人比人得死, 貨比貨得扔,有連襟這麽一映襯, 賈政多少有點強顏歡笑的意思,跟薛恒也就不那麽親近得起來了。

    在薛恒看來, 既然已經進了工部, 當然要好好做事, 怎麽會為了照顧媳婦她姐夫的顏麵而故意放水?

    薛恒如此有幹勁兒,而且不怕得罪人,上司蘇泰和自然不會吝惜讚美之詞。

    卻說賈敏從自家老爺林海口中得知二哥這些日子心裏不大自在, 又追問來前因後果,哭笑不得地帶一雙兒女又跑了趟娘家。

    有閨女在,賈母如今對朝堂上的事兒也不再是兩眼一抹黑。這天她拉著寶貝女兒賈敏的手,聽過女兒一番解說,才知道二兒子悶悶不樂的根源,除了笑罵一聲“冤孽,這把年紀還要人來哄哄不成”也就沒別的了。

    老太太跟她閨女一樣,早就看透兩個親兒子了:如今對這兄弟倆也無甚指望,隻求別拖孫兒們的後腿。

    賈母與賈敏母女兩個說體己話,邢夫人與王夫人兩個兒媳婦自然要“退避三舍”……

    邢夫人帶著丫頭婆子回房的時候,忍不住嘀咕,“有什麽事兒不能當著人說?”

    自家大太太總怕被人瞧不起,於是時不時泛個酸,丫頭婆子都習以為常,此時也沒人開口勸解,一勸沒準兒就引得大太太沒完沒了:不說在老太太跟前,您這兒媳婦永遠比不過姑太太,就說您這出身……光憑一等將軍的誥命也壓不住姑太太啊。

    心腹們的臉色,邢夫人全瞧在眼裏,她越發氣苦,但此時人來人往的,她也不好多說。

    偏巧回到正房就遇見老爺賈赦,她心說可算能吐吐苦水了。

    賈赦身上依舊帶著濃厚的紈絝習氣,但此時的他並不糊塗,不接他繼室的話頭,而是問道,“我妹妹瞧著如何?黛玉和珩兒呢?”

    不管是賈赦還是賈政,對親妹妹所出的一雙兒女,黛玉以及黛玉的弟弟林珩,都算不錯。

    邢夫人一噎,卻也不敢對著老爺顧左右而言他,“姑奶奶瞧著甚是滋潤,黛玉與珩兒瞧著也……結實得很。”此時她就是說不出誇獎這兩個孩子的話來。

    賈赦不以為意:他這個媳婦兒總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瞎生悶氣。妹妹、外甥與外甥女好著呢,他就關心這個。

    眼見著就要跟王子騰掰了,自然要再妹夫妹妹一家子多親近親近了。璉哥兒想效仿長輩,到西北撈軍功,他覺著這主意甚好:大好兒郎,在家裏偏讓媳婦動不動嘲笑上幾句,這成什麽樣子?!

    邢夫人見老爺點了點頭,欲要再說,誰知老爺抬腳就往外走。

    邢夫人追出門去,隻得了句“晚上不在這屋裏歇”,氣得邢夫人回屋就灌了一大盞茶。

    至於王夫人……這陣子沒少讓各家太太奉承,她看著比賈敏更滋潤上幾分,二老爺在衙門裏遇上些煩心事兒又算得了什麽,橫豎不大能影響她的心緒。

    李紈和王熙鳳委實各懷心事,兩人之間說不上針鋒相對,卻多少在別點苗頭。

    隻是這兩人脾氣秉性乃至於見識手段全不相同,卻能默契且毫不猶豫地討好賈敏,同時對黛玉與林珩這姐弟倆十分體貼和氣。

    賈珠要科舉,不能得罪林海與賈敏;鳳姐兒在娘家聽過幾次姑父的厲害,哪怕不為了賈璉,她也不能得罪這麽一家子。

    說白了,王子騰敢對賈赦賈政兄弟以及薛恒殺熟,卻不能開罪林海……不僅不能開罪還得盡可能結交一二。

    總之,黛玉跟著母親回了趟外祖家,就看了好一回眾生相,十分滿足。

    晚上,林海親自來榮府接回媳婦與一雙兒女。

    就在這一晚,蘇卉為賈珠開課:這位榮國府二房大公子的課程主題是……別讓父母成禍害。

    蘇卉笑著踏進教室,迎上賈珠的目光……她先得了賈珠鄭重一禮。

    經過親弟弟寶玉以通靈寶玉驅邪,國師首徒又親手除祟,賈珠哪裏還能不信不敬鬼神?他甚至篤信:若非有曾經那一劫,他也不能來到這裏……

    賈珠在蘇卉到來之前,已經嚐試著往四邊都走一走:四周似乎全無邊際且雲霧繚繞……這裏許是仙境的課堂?不然那桌椅能是做什麽的?

    既然賈璉和賈蓉都覺得他們能來上課,那是祖宗有靈,蘇卉幹脆繼續這一說法,“你家幾位老祖宗實在看不下去,讓我提點你們幾回。”

    先生……姑且這麽稱呼,說的是“你們”而非“你”。

    賈珠立即想起璉二弟與蓉哥兒這陣子一先一後奮發圖強:原來如此嗎?果然如此嗎?他再次一拜到底,“不肖子孫,代兄弟侄兒先謝過先生。”

    賈珠肯定好教。蘇卉多少提起了點兒勁頭,“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內,今兒咱們不說旁的,先叫你見識見識你母親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吧。”

    實話實說,比起賈政,還是王夫人破壞力更大。

    賈政再碌碌無為,好歹也在官場混了大半輩子,官場禁忌他全都記在了心裏;王夫人……就應了那句話,無知者無畏。

    蘇卉不曾複述王夫人所言所行,隻是指尖輕點:賈珠眼前就憑空顯出一道水幕,上麵展示的正是王夫人與一眾太太們應酬往來的情景。

    賈珠開始還興致勃勃地瞧著,之後……直接看出了額頭幾根青筋。

    得意便忘形,不獨獨王夫人,其實榮府許多人都有這毛病。

    王夫人有了當貴妃的女兒,還有二十出頭就中了舉的長子,更有生帶異象氣度不凡的小兒子……前陣子重病的長子怎麽看都是蒙了菩薩佛祖的保佑,才奇跡般地病愈,這就更給了王夫人許多談資。

    單是說說這個,賈珠不至於動容,但是親見母親在提及他學問好,年紀輕輕拔得頭籌之後偏生要加上幾句貴妃極得聖上青眼。

    這讓別人怎麽想?!

    連賈珠自己聽著都難免多想:不提貴妃絕沒有影響掄才大典的本事——貴妃若真有這本是怕是活不到今天,母親非把他中舉與貴妃得寵放在一起說,又是……何等糊塗!

    蘇卉讓賈珠看了約莫一個時辰的小電影,才放他回去:響鼓不用重錘,完全無需再說什麽。

    下了課,蘇卉還不困,就擼了會兒貓……小靈靈還沒擼過癮,賈珠的課時費都已經送過來了。

    蘇卉看著這筆課時費,總得感慨一下,“這夫妻倆瞧著都文質彬彬的,實則性情大不相同啊。”

    小靈靈也甩著尾巴道:“謹慎沒錯,但謹慎過了頭一定會錯失許多機緣的。”

    蘇卉揪著小靈靈的貓臉道:“那當然!我可是一個看不過去,會自掏腰包為學生買外掛渡過難關的……超級好老師呢。”

    小靈靈道:“主人既然你都這麽說了,現在又不困,那咱們再走一趟唄。”

    蘇卉還笑嘻嘻地念叨,“哎呀,加夜班……那豈不是又要睡到日出三竿啊。”

    現在能讓蘇卉心甘情願地夜間出動的也就一個人,而夜間出動在係統裏明明白白地標注為“加班”。

    話說盡管如今關內稱得起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大城小城並不宵禁。尤其是京城,莫說達官貴人,連尋常百姓~夜~生~活都挺豐富的。

    準確出現在對方身側,蘇卉在他肩上輕輕一拍,“什麽人非得你親自盯梢?”

    賀啟樓隻在肩膀挨了那一下時身子僵了一瞬,等他聽見蘇卉的聲音就徹底輕鬆了下來,連說話都換上了笑音兒,“姐姐,前陣子我那繼母暗算我,動用了幾個死士……不是我瞧不起她,憑她和她娘家哪裏養得起用得了死士?必是與旁人勾結了,明明與虎謀皮她卻還不自知。”

    此時二人並肩站在一座三層高的木磚小樓的頂層上,賀啟樓負責護衛的心腹幾乎都守在二樓,按道理二人說話這些護衛都該聽得見。

    心腹們沒人發問更沒人上來,賀啟樓就知道姐姐又施展仙家手段了,他也沒了顧忌,“我人單力薄,能算計收拾的也沒幾個。這一次我要接著向義忠王世子施恩呢。”

    蘇卉立即問向小靈靈,“義忠王世子未來如何?”

    小靈靈答道:“我不是那麽不科學的係統!預測不了準確的未來!”

    蘇卉輕哼一聲,“那係統還為賈蓉準備了相麵課程?”

    “那是看氣運看功德,又不是預測準確的未來!”

    “我就問我現在能看義忠王世子的氣運或者功德嗎?”此時義忠王世子就在樓下湖邊涼亭裏與三五好友飲酒閑談呢——傷腿架在邊上的凳子上,也完全不影響這位世子風流氣度。

    小靈靈伸了小瓜子,“五塊錢一次。”她又補充道,“其實挺不劃算的,因為隔一段時間氣運功德變化,你還得花錢看……”

    蘇卉十分痛快,“多給賈珠他們上一課,就夠看十次了。”

    小靈靈眯了眼,“主人你越來越土豪了。”

    小靈靈的話音剛落,蘇卉發現視野裏義忠王世子身上就多了層銀色的光暈。

    即使沒有任何說明,蘇卉便生出些明悟:如無貴人相助,今晚必死無疑。她側過頭,再次拍了拍賀啟樓的肩膀,“貴人,今晚看你的了,我給你搖旗呐喊。”

    即使賀啟樓是位重生開掛人士,也不能算計到每一人每一處。在數十黑衣人來襲之際,賀啟樓帶著自己的親兵們也殺了過去。

    說是一通混戰,實則都沒花去半柱香的功夫……刺客,一定是一擊不中立即遠遁,所以這場“意外”結束得異常之快。

    義忠王世子隻受了點皮外傷,而賀啟樓遠沒那麽幸運——一根羽箭穿透了他的大腿。

    他在義忠王道謝後幾乎聽不見周圍說些什麽,視線也在逐漸模糊,卻依然挺著上半身,往那座小樓那邊瞧,一個勁兒地瞧。

    蘇卉抱著小靈靈感慨不已,“這會兒又想起我了……剛才搏殺之際居然都不忘往我這邊瞄,搏命時都分心可還行?”

    小靈靈還為賀啟樓解釋,“他剛才算是有餘力,現在傷得又不重,就是失血不少有點頭暈罷了。”

    直到賀啟樓的心腹們把他家小王爺抬起,搬上擔架……尋到了一間幹淨的屋子後安置好自家小王爺,隻等大夫上門的時候,蘇卉身形一閃便出現在賀啟樓身邊。

    賀啟樓感覺熟悉無比的香風拂麵,他還沒見到蘇卉身影便立即吩咐心腹們立即出去,好好守在門外。

    屋裏就剩兩個人,蘇卉二話不說,出手攥住那根羽箭,用力一拔,箭出血湧。

    她眼疾手快,用係統裏買來的五塊錢一貼的創可貼往血窟窿上一堵,就大功告成——這創可貼的外形當然是這個時代大家都能接受的模樣,一團黑乎乎的藥泥。

    賀啟樓剛才一直都不敢動,此時盯著蘇卉,小臉通紅,“嗷!姐姐疼!疼!疼!”

    “殺豬呢,”蘇卉眨巴眨巴眼睛,笑音兒都藏不住,“我看到你嗓子眼兒了。不過你牙可真白。”

    作者有話要說:  錯字回頭改,先去睡了。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