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四話 炮轟儒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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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嬴政采藥的動作利索,所以第二天上午的時候就把藥材差不多都收集齊了。黛玉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植株整理、晾曬、剁碎……這些步驟又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完成, 不過他們兩人不敢怠慢, 黛玉一邊指揮著嬴政用藥撚子撚藥, 自己一邊麻利的開始揉製藥丸兒,這些藥丸大部分成分都全了,可唯獨缺一樣這個世界沒有的東西——引靈液。

    黛玉模模糊糊想起來有個叫“app地下交易”的地方,她心念一轉,眼前便呈現出一個淺藍色的巨大光幕,全方位的將她周身環繞起來。藍色的環形光幕裏是一排排仿佛觸手可及的、半透明褐色櫃子, 裏麵有各式各樣裝著藥丸或者粉末的透明的小瓶兒,這些小瓶子像是一粒粒水滴漂浮在玻璃櫃裏, 隻等有些人去將它們取出。

    “請給我引靈液。”黛玉在心裏默念了一句,緊接著, 櫃子的門便緩緩打開了,從最上麵飄下來一隻水滴狀的瓶子,黛玉下意識的伸手, 那瓶子卻飄進了她的衣袖裏。

    黛玉剛想看自己的袖子, 就聽見嬴政有些奶聲奶氣的道:

    “玉兒姐姐, 你怎麽發這麽長時間呆啊?”

    黛玉眨了眨眼睛, “沒事, 就是想了些事情,你的藥撚好了就給我罷,下麵的交給我來做就行了。你還要學習呢,今夜前給你母親把這藥丸喂下, 她就能保住命了,若是她恢複的快些,明天就能和你說上話兒。”

    “真的?”嬴政裂開了嘴,麵上止不住的雀躍。

    “我怎會騙你?”黛玉哈哈一笑,“好了好了,下午你不是還要去練劍麽?快去吧。”

    “好吧,那剩下的就交給你了。”嬴政說完,深深朝著黛玉鞠了一躬。黛玉回道:“這才對嘛,先把學業做好,你的母親包在我身上,其他你就不用管了,隻等著明日一早起來,趁著你仲父還沒把我們安排上車輦前去看看你母親。”

    “多謝。”嬴政一張小臉兒激動地紅彤彤的,行了一禮後,這才一揚袖袍,邁出了門檻兒,小小的背影在夕陽下拉的很長很長。他黑色的背影後,是他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卻也是他未來必須要承擔的——家人、百姓、兵士、臣子……

    黛玉默默地搓揉著藥丸子,把槐樹蜜揉在丸子裏讓它迅速成正圓形,一邊不動聲色的拿出“引靈液”,滴了一滴在其中一顆上,那丸子表麵的光芒一閃而逝,而後飄散出一股淡淡的生機來,黛玉不動聲色的露出了一個笑,知道這是成了。她默默用帕子收起藥丸,揣進袖子裏,等著侍女們離開、可以悄悄探望趙姬的一個機會。

    不過,為什麽她心裏就篤定那個櫃子會給自己打開呢?

    黛玉隻是隱隱約約覺得自己的前幾世裏和這個稀奇古怪的櫃子有某種牽連,否則不可能她在看見這個櫃子的那一刻就眼熟無比,下意識的發出了指令。

    她的前世是一株偶然得道、欠下果報的仙草,掌握這個醫死人、肉白骨的神藥櫃子是完全不可能的。這個櫃子肯定和她的前世無關。

    既然與前世無關,那就要追溯到前幾世了。可是黛玉並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更以前的過往,但她心裏有個微妙的猜測——一旦她明白了真相,那麽後果不是現在的她能承擔的。

    每個人出生以來都會問自己三個問題: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失憶的黛玉對這幾個問題很好奇,從某些角度來看她就是個懵懂的嬰孩,對一切充滿了好奇,這幾個問題是她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可是在靠近答案的那一瞬間,她又猶豫了——對知曉真相的風險的猶豫。

    但是黛玉手裏的藥還沒有成功送出去,就見到著眼眶被打得青紫的嬴政滿臉倔強的跑了回來,深藍色的衣服上全是黑灰。

    “怎麽了?怎麽被人打了?過來給我看看。”黛玉皺著眉捧起嬴政的臉查看他的傷口,發現也就破了點兒皮、眼圈兒有些淤血罷了,這才心下稍安,不過隨之而來的衝天怒火就冒了上來:“誰揍你的?他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告訴我,我去幫你教訓他們,反了還了,竟然敢教訓到你頭上來!”說著牽起嬴政的小手帶他進了屋子,讓他坐到椅子上,自己翻翻找找弄了些雪白的藥膏子出來,攙了些剩餘的槐花蜜一並攪拌好,這才招呼嬴政:“把臉揚起來,我給你敷藥,敷完藥,你帶著我去找他們!”

    雖然黛玉口氣不好,但是手上的動作卻很輕柔,把細膩如羊脂的藥膏給嬴政烏青的眼圈和破了皮的臉通通糊了一遍,把嬴政一張臉糊的花裏胡哨的,簡直慘不忍睹。

    “感覺如何?”黛玉看眼前這小子一副快要睡著的表情,輕輕在他的胳膊上拍了一下。

    “啊?嗯。很舒服。玉兒姐姐你別急啊,我先跟你說一下來龍去脈。”

    嬴政說著還打了個哈欠,眼角也因為哈欠自然流了些淚珠兒。他從來沒被人這麽溫柔的對待過,以前和別人打架都是自己隨意處理了一下便是了,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有被這麽伺候的一天,舒服的他都要睡著了。

    嬴政小朋友表示有漂亮的大姐姐包紮就是不一樣,以後破了皮還要哼哼唧唧的來找黛玉!

    腹黑,就是這樣煉成的。

    黛玉哪裏看不出這小子琢磨的啥點子來,不過她也不點破,反正都是自家人嘛,自家人首先決不能讓外人欺負了去。所以她接下來直接便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其實我下午學劍沒學一會兒師傅就有事先走了,讓我自己去裏聽聽當世大儒和大家們的言論,我覺得很有道理,就去了。因為私學裏是可以隨意發言的,我就說了說我的想法。”

    “你說什麽了?”黛玉一雙眼睛盯著他。

    “一個儒生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我不服氣,就辯說了幾句,大意就是:難道你不是你母親生的麽?要是你母親聽了你這番話,該有多傷心?如果你母親的品行不行,那在你爹娘熏陶之下長大的你又是什麽樣的人呢?閣下有這個功夫在這裏大肆宣講孔夫子的女人‘難養’之說,想來有些才學,那不妨說說趙國該如何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發展壯大,而不是說這些可有可無的陳詞濫調。”嬴政停了停,“我說完這段話,就被打了。”

    黛玉默了很久,然後道:“要是我說了“女子難養”你來用這番話懟我,是我我也得打你。”

    “為啥?”一臉懵懂的嬴政道。

    “在你實力尚未有一定積累的情況下,有些話隻可以想,不可以說,要不然會吃苦頭的。”黛玉道。

    “可是如果我默認的話,不就是那些酸儒生一樣了嗎?這是我的觀點我就要說出來,若是連言論都不敢發,那算什麽男人?”嬴政振振有詞。

    “對對對,你說的也對。”黛玉摸摸他的頭,“但是現在的問題是,你被欺負了,而且欺負你的人的言論讓我也有些生氣,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去找他算賬。”

    “一起去?”

    嬴政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剛才以為黛玉是跟他開玩笑的,沒想到她是認真的。

    想到有人居然願意為了自己出頭,嬴政的臉上露出了一層淡淡的紅暈,眼神也有些發飄。

    “怎麽,你怕了?”黛玉看他不吱聲,問道。

    “哪有哪有!”嬴政急急回道,“我是怕你說不過那幫酸腐儒生!他們一個個道理可歪了!我擔心你被他們欺負!”

    黛玉看著麵前直到自己膝蓋的小嬴政,忽而展顏一笑,笑容裏盡是狡黠:“他們還不知道,我林懟懟的辯論技巧可是世上難找呢。”

    嬴政目光微閃,摸了摸鼻子不說話了。

    “走,我們去會會這些王二張三趙四一夥人,看看都是些什麽人,就當是去秦國前的第一次曆練了。”黛玉牽著嬴政的手,帶著他離開了屋子。

    二人沒走幾步路,就遇見了端著水果的黍穀和細米。黍穀看著兩人一副要幹架的模樣,有些擔心的開口:“姑娘還有小公子,你們這是去……做什麽啊?要不要我找個人陪你們?”

    “不用。”黛玉嫣然一笑,“我隻是帶著政兒出去長長見識,看看私學裏的人文情懷。”

    細米&黍穀:雖然聽不懂你在說啥,但是感覺好有道理的樣子哦。

    黛玉看她們二人的意思是默認了,這邊牽了嬴政就走,沒一會兒就出了府邸,來到了大街上。

    戰國這個時代各國已經有了私學,各大國中以儒、墨、道、法的私學最為繁盛,儒家、法家們的坐下弟子不知幾何。但在各國裏學習資源分配還是相當不均的。較為有遠見的如齊桓公早就開辦了稷下學宮,齊宣王之時,稷下又擴置了不少的學宮,以招致天下名士:道家、法家、名家、兵家、農家、陰陽家等百家之學,會集於此,自由講學、著書論辯。

    稷下之學在戰國時代是許多莘莘學子所向往的學習聖地,可是許多人是沒有條件去花費精力和錢財去那裏的——雖然現在的稷下學宮已經遠遠不如百年前時的稷下學宮,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無論是福利待遇還是學習到的內容,稷下學宮都能全方位碾壓趙國。

    不過有才華卻沒有條件去的人占了絕大多數。

    嬴政在三四歲的時候也曾經幻想過去齊國學習大家風範,聆聽他們的諄諄教誨,可是他現在已經不這麽想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本是秦國王室的人(雖然這個王室徒有虛名,自己過得也不咋地),那就該做王室人該做的事。

    這麽想著,二人越過嘈雜的集市,來到一個修建的頗為不錯的大茅屋麵前,就是站在門外,二人已經能聽見屋裏的高談闊論了。

    茅屋大門敞開,門口都站了人,可見無論在哪個時代,愛學習的都是不少的,哪怕是聽不懂,也願意湊過來聽。

    “進去吧。”黛玉嘴角帶了一絲笑,沒有一絲做女人的羞赧,直接攙著嬴政進了屋子。

    二人進門的一刹那,沒有人注意到兩人,可是當黛玉牽著嬴政直奔講台最前端去的時候,滿屋子悉悉索索的討論聲都消失了,連一根針掉地都清晰可聞。

    “政兒,就是他吧?”黛玉“小聲”問。

    “就是他,說‘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的那個,之後還因為辯不過我的話找人一起打了我。”嬴政頂著淤青的黑眼圈配合著黛玉憤憤道。

    “好。今天大家都在這裏,我作為政兒的母親,也有兩句話要說道說道,以人母的身份而不完全是女子的身份,想必這點胸懷,講台上的那位先生還是有的吧?”黛玉笑著,咬牙一字一頓的說完後,一手粗暴的把嬴政的臉掰給站在台上的那個酸儒以及在場的所有人看,直到嬴政感覺自己臉有點酸了,黛玉這才放過了他,又笑著道:

    “小兒這傷痕便是先生你找人打的,你做的這件事,可對得起孔老夫子說的‘仁愛’二字啊?怕是都喂給了某種隻會狂吠的東西,弄得你也忘了人之本分,隻會以大欺小、倚強淩弱,把我這六歲的孩兒打得哭都不敢哭一聲,很有本事不是?你想靠著自己一張爛嘴、一口爛牙和手裏的棍棒堵住我兒以及天下悠悠之口,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難道孔老夫子沒教過你,‘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麽?既然你反其道而行,不遵從孔老夫子的教誨和規矩,那我也就代替他老人家來教教你身為一個正常人的為人之道!”

    黛玉雙眼一瞪,一聲冷笑發出,四周更是靜的呼吸可聞,剛有個儒生不服氣想要說兩句就被嬴政一個眼神嚇得縮回了脖子。

    儒生甲:嚶嚶嚶,這對母子好可怕!

    “你你你你——!簡直是——”講台上頗有資曆的男人氣得臉色青白交加,偏偏他還一句話說不出口,因為黛玉沒有一句話說的不對,而且刀刀卡在“孔老夫子”上,讓他辯無可辯,氣得剛想指著黛玉的鼻子罵,黛玉就道:

    “哦,看你還是不知道做人的道理,仗著會識幾個文段幾個字便要口出狂言,嘖嘖嘖,真是讓我對儒家刮目相看哪!儒家竟有你這樣的人,真是——可喜可賀!”黛玉說著還鼓了鼓掌,笑看著四周的人。

    “夫人有什麽好喜的?”一個呆頭呆腦的書生開口問了句。

    “我喜,若是儒家多幾個這樣表裏不一、仗勢欺人的‘人才’,那你們這些人覺得儒家會變得如何呢?”黛玉這話一出,所有人臉都白了一白。

    黛玉還嫌不夠狠,又道:“你們各位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再讓我小兒踏足你們這裏半步了,我也不會再來。可是這回打傷的事情還不能了了,我也就不過分了,你打了小兒哪裏,你讓我代替我可憐的小兒再打回去,這打傷一事就算了,藥膏、診金我不要你半分,你當如何?”

    那儒生登時氣得臉紅的像個紫芋頭,甕聲甕氣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怎會被你一介女子羞辱,你休——”

    他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倒飛了出去,“乓”的一聲砸在了身後寫有“仁”字的牆上,把那個蒼勁有力的單人旁直接砸成了渣滓。

    黛玉看著倒在地上捂著肚子直抽抽的儒生,不管他的“你怎可以直接動手,要講道理”言辭,冷笑道:“我根本沒打算經過你的同意,也就是說,你同不同意,我都是會打你的!直打得的你學會做人、向我兒子賠禮像所有女子賠禮為止。”

    那儒生隻覺得腦殼和五髒又一陣劇痛,他整個人已經被黛玉砸在了牆上的“愛”字上,這回活活把“愛”字的“心”給砸了一個大窟窿,儒生本人陷在牆裏出不來,一陣騷味彌散開,原來是那儒生受不住驚嚇,尿了。周圍那群儒生紛紛掩麵而走,一時間竟散了大半。

    “我……我道歉。”那儒生好不容易從牆裏被好友拽出來,立刻涕淚橫流的走到黛玉麵前作揖道,他滿身的尿騷味讓嬴政皺著眉毛拉著黛玉連退了好幾步距離。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

    “道歉。”黛玉冷聲道。

    這時,屋外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重新寫了,一共近五千,下章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