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鷹飛鼠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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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們貴族門深規矩多, 為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離巧直接帶著鍾一杳落在院子裏。
聽到動靜, 剛哄完程婧睡著的秋靜淞回了回頭,“誰?”
展正心同馮昭交換了一個眼神,抱拳道:“屬下出去看看。”
看著身邊焉兒吧唧的鍾一杳, 離巧抬腳踢了他一下, “你站好。”
鍾一杳抬頭時,正好瞧見展正心出來。在離他們一丈之處, 展正心拔出了手中的劍,“你們是什麽人?”
離巧扯了扯嘴角, 道:“我們不是來找你的。”
展正心皺眉,“那你們是來找誰?”
離巧吸了口氣,說:“我們是來找那位皇子殿下道歉的。”
展正心看著這一老一少,他撇過離巧, 看著鍾一杳,想到昨日那江湖術士的身型,一下子明白過來,“就是你?”
怕展正心一時激動會打小老頭, 離巧伸手將他護在身後,還上前一步道:“昨天的事是我們做的不得體,我們今天就隻是來解決麻煩的, 請你相信我們。”
“我無法相信你們。”展正心望向他們時候的眼神沒有一刻放鬆過警惕,“今次若想見到我們主人,除非你們自縛雙手。”
“心兒。”展驍喊了一聲, 他從房間裏走出來,看著鍾一杳禮貌的抱拳道:“請二位進來吧。”
展正心回頭,不解的皺起了眉,“義父?”
“是殿下請他們進去的。”展驍道,側身做了個邀請的姿勢,“二位請吧。”
鬆了口氣的離巧低頭,看著鍾一杳抬了抬下巴。
鍾一杳咳了咳,捋著自己的大胡子一搖一擺的進屋去了。
離巧跟在後頭,進屋後,婢女正好把紗簾卷起來。沒了遮擋物,她十分清楚的看到了坐在床邊的秋靜淞。
真是個漂亮的孩子,離巧想。
坐在旁邊的馮昭站起來道:“既然人自己來了,那麽昭就去派人通知況世兄。”
秋靜淞點了點頭,“麻煩了。”
剛才程婧就已經被秋靜淞喊醒了。整理好她身上剛穿上去的薄衫,秋靜淞把她扶起來,拿出一塊布條係好她的頭發。
離巧看著滿臉憔悴的程婧,十分過意不去的鞠了一躬,“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鍾一杳看著被磨得精神頭都沒有的程婧,又看著目光爍爍的秋靜淞,自己在心裏歎了口氣。
“我們會把你的病治好的。”離巧說著,推了鍾一杳一下,“去啊。”
瞥到往前蹌踉了一下的鍾一杳,秋靜淞把頭轉過來,盯著他質問道:“為什麽要給我妹妹下毒?”
鍾一杳一聽她的語氣就著急了,連忙擺手,“不是毒,不是毒,我怎麽會給你下毒呢?”
“那你昨天跑過來是要做什麽?”
“我隻是想讓你做我徒弟。”
秋靜淞扯了扯嘴角,嗤笑一聲,“可笑,你憑什麽能做我師長?”
鍾一杳呆了呆,他真的喜歡死了小徒弟這高傲的表情。
男兒存活於世間,就該有這份藐視天地的傲氣!
離巧聽鍾一杳不說話了,連忙道:“皇子殿下,我們家老頭腦子有點毛病,你千萬不要跟他一般見識。”說完,她俯下身,在鍾一杳耳邊說:“你做了那種事,他肯定討厭死你了,你還不快點行動把他妹妹治好,挽救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一想確實是這個理,鍾一杳連忙點頭,一邊過來一邊說:“我來給你妹妹治病。我先給她化功,把藥力催遍全身。”
程婧卻在他過來的那一刻,突然尖叫一聲抱住了秋靜淞,“皇兄!”
離巧給她保證道:“小公主,你放心,這老頭他不會再亂來的。”
秋靜淞拍了拍程婧的背,看著鍾一杳已經停在了床邊,頓了頓,還是起身。不過她沒走遠,知道程婧害怕,她就這麽抓著她的手站在旁邊。
“沒事,我就在這裏。”
為了讓程婧冷靜下來,鍾一杳還主動朝她攤開了雙手,“你看,我沒有那個東西了。”
程婧扁了扁嘴,淚眼婆娑,“我今天可難受了。”
“對不起,是我做錯了。”
“你會把我治好的嗎?”
鍾一杳用力的點頭,“一定的,我還要討你哥哥歡心呢。”
離巧沒忍住,抬頭翻了一個白眼。
程婧估計是覺得奇怪,她追問道:“你為什麽要討我皇兄歡心?”
鍾一杳不答,還轉頭去問秋靜淞,“你真的不能考慮一下做我徒弟嗎?我會很多東西的。”
秋靜淞把頭偏過去,懶得理他。
鍾一杳看了看她被裹起來的雙手,一邊從懷裏拿出一小罐藥膏一邊說:“你是不是被燙傷了?用這個吧,這個是靈藥,見效很快的。”
秋靜淞眨了眨眼,還是伸手接過了。
雖然藥膏被她放到了一邊,不過肯搭理他就是好事。鍾一杳想想剛才離巧對他說的悄悄話,想著還是脫了鞋子爬上床,在程婧背後盤腿坐下。
“我給你運功,先讓你好受一點。”
程婧點頭,閉上了眼睛。
時間慢慢的過去,秋靜淞覺得手裏程婧的手好像沒那麽炙人了。
在門口守著的展正心看著彌漫在程婧周身的白霧,也十分驚訝的喊了一聲:“義父,這……”
展驍緩緩點頭,“這位老先生,內力深厚,看來是位有真本事的人。”
鍾一杳收勢,噓了口氣,調息片刻,剛準備說什麽,外頭的天上卻傳來一陣鷹鳴。
離巧看到鍾一杳整個人都僵住了。
“鍾老頭,怎麽了?”
鍾一杳咽了咽口水,說:“鷹叫,外頭有鷹。”
確實也聽到那聲鷹啼的離巧點頭,“是有鷹,但是那又怎麽了?”
鍾一杳轉頭看她,突然就說:“崔文墨來了。”
還記得這個名字的離巧皺起了眉,“他怎麽會來這裏?他養了鷹嗎?你能分辨得出鷹鳴?你是不是聽錯了。”
“不可能錯的!”嚇得臉都青了的鍾一杳突然一躍而起奪門而去,“崔文墨來了,他來抓我回去了,我不要再被關起來,巧姐兒,風緊扯呼!”
“誒——”還沒反應過來的離巧就看著鍾一杳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她看了一眼表情不太好的秋靜淞,怒罵一聲,“鍾老頭,你果然是個王八蛋!”
看著離巧一個翻身使出輕功衝出去,展正心連忙開口詢問:“殿下?”
秋靜淞目光一凝,“追上去。”
展正心領命,毫不含糊的提著劍跟上去。
辦完事回來的馮昭正好撞上這場追逐大戲。他跨進房門,問:“這是怎麽了?”
“恐怕還得再次勞煩況大人了。”秋靜淞咬了咬牙,她回頭問程婧說:“可有感覺好些?”
程婧撫了撫心口,點頭,“舒服多了。”
“他果然有法可解。”秋靜淞轉過頭,又對站在旁邊半天沒吭聲的老大夫說:“煩請先生過來給我妹妹看看。”
“好。”還在為剛才的事晃神的老大夫咽了咽口水,領命提著藥箱過來。
秋靜淞鬆開程婧的手,起身,解開了纏在雙手上的繃帶。
馮昭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問:“那個老道士又跑了?”
“跑了。”秋靜淞把繃帶丟到一邊,拿起桌上剛才鍾一杳給她的藥,沾了一點抹在手上。
“可有派人去追?”
“護衛跟上去了,不過追到的幾率可能不大。”
“你想好怎麽辦了?”
“哼。”秋靜淞笑了一下,膏藥剛擦到手上就被吸收,看著手上的燙傷在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褪去,幾日前被韁繩勒傷的疤痕也淡了一些,她便把沒用完的藥盒收了起來,然後直接走向書桌。
那上麵筆墨紙硯齊全,是用來給大夫們開藥方的。
秋靜淞用鎮紙將一張白紙鋪平,腦中極快思索了一下,直接伸出左手拿了一支未被用過的毛筆。
看著左手執筆的秋靜淞在紙上作畫,馮昭在暗中鬆了口氣的同時,也真正的把內心中的懷疑散去了。
既然還是左撇子,那麽就真的不可能錯了。
秋靜淞不知道,她遇事愛多想兩分的習慣,避開了最後一個懷疑她身份的可能。
在家中,比起習字作畫,兄長盧景彌更喜歡舞刀弄劍,偏偏他們又有一個愛罰人抄書的父親。每次兄長犯錯,懲罰的大部分任務,都是秋靜淞給他作弊完成的。本來不是左撇子的秋靜淞也因此變成了一個“二刀流”。她的右手字跡,是跟著姑姑自成一派的小楷;左手字跡,因為兄長並不愛練字,所以她跟著也出來的也是那種十分刻板規矩的顏體行書。
小楷娟妍秀麗,一看就出自女子之手。既然說好要代替程茂林直到他回來,秋靜淞當然不會讓字跡暴露自己。
幾筆勾勒出鍾一杳和離巧二人的畫像,秋靜淞再在空白處寫下他們的身型特征,交給馮昭道:“不知道他們可能會不會再次變裝,不過在此之前,可以先拿這個在城中問問。”
馮昭點了點頭,他看了看手中的畫像,點頭道:“殿下的畫工不錯。”
秋靜淞知道自己畫得也隻能算馬馬虎虎,“隻能說剛入門吧。”
馮昭卻又說:“字寫的匠氣足了些。”
還不是哥哥的錯。秋靜淞鼓了鼓嘴,並不服氣。
馮昭見她這幅表情,也能理解他的“難處”,想想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在宮中有多難過,他難免起了同情之心,他道:“昭那裏有幾冊十分張體字帖,張體與殿下習的顏體一脈相承,殿下可要試試看?”
並不愛跟著字帖習字的秋靜淞推了一下,“等婧兒病好再說吧。”
馮昭回頭看著程婧,笑了一聲:“是我心急了。”
心急的當然不隻是他。
鬧市中,展正心看著離巧躍入上空,突然化作幾隻白鳥飛向八方,一下子愣了神。
這是什麽邪門歪道的功夫?
他四下看了看,到最後還是循著最可能的那個方向追過去了。
離巧“化身”的羽毛從天空飄飄灑灑落下來,被一個剛從馬車中走出來的華服男子接住了。
唐玉扭著腰款款走來,看著他手裏的白羽,道:“是家生又在捕獵了?”
他們的頭頂,盤旋著一隻威風凜凜的老鷹。
“冬天還在外麵飛的鳥兒,不多了。”男子把羽毛吹去,抬腳走進了麵前的客棧。
唐玉笑了笑,跟了上去。
他二人一進客棧,本來生意冷清的客店就熱鬧起來了。
“掌櫃的,老板娘回來了!”
“老板娘帶男人回來了!”
“老板娘,你這次帶回來的男人長得真好看啊。”
“想死是不是?還不快給老娘滾去幹活。老娘才走了幾天,生意就做成這樣,就該換人,讓你們早點回家帶孩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