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奶球”不過是紀揚的隨意發揮，使了化形術、控溫術和漂浮術幾個小法術。看起來很簡單，要做到也不難，但要做得流暢自然、隨心所欲，就比較考驗修者的水平了。這就跟美味適口的炒青菜常出自大廚之手一個道理。

    陸得貴於法術一道上並沒有多少經驗和心得，紀揚當了回老師，相當於大學教授教初中生做題，要說清楚解題方法，還要從原理細細講起。

    陸得貴做不到像紀揚那樣，有了奶粉和水，就能不借助其他工具，直接用法力給水加溫，衝開奶粉，包裹成帶奶嘴形狀的水球，一氣嗬成，並且讓成品保持溫度和漂浮狀態。他先用杯子把奶粉泡好，再學著紀揚教的，做最後兩步。

    就這樣，他還要麽濺自己一身奶，要麽做個渾圓的奶球，讓小貓無處下嘴。

    三隻貓仔精精神神地在一邊圍觀，瞪著圓眼看它們的笨主人一次又一次失敗。用奶球喝了幾回奶，它們對陸得貴采用的樸素喂奶法嫌棄得很，先要昂著頭找奶球，確定找不到了，才肯勉強喝幾口陸得貴喂的，哪怕味道一模一樣。

    說不定在它們眼裏，紀揚才是喂食者，陸得貴隻是鏟屎官。哦，它們現在還需要人幫助排便，陸得貴且當不上鏟屎官，隻是個擦屁屁的。

    因為這樣，陸得貴才向紀揚提了請求。

    小橘貓依然是最活躍的那個，叫得最響，爬得最近，四條腿兒一動起來就顫巍巍的吧，已經有了一點氣勢，像個監工，也不知道是在鼓勵還是催促。

    陸得貴好不容易弄出個像樣的奶球，當先飄到它麵前，小橘貓伸爪一撲，表層處理不過關的奶球啪地炸開，奶貓變成真“奶貓”。

    紀揚見它愣了兩秒，伸舌舔了一圈嘴周的奶，然後抬爪抹臉，那小模樣看上去竟似有些沉痛，忍不住哈哈大笑。

    陸得貴捧著享受了一回仙長牌淨身法術的貓仔，有點訕訕的。

    紀揚完全沒有不耐煩：“剛開始是這樣的，多練幾回就熟練了。重要的還是堅持修煉，提升修為，等你的境界穩定到一定程度，想多學些法術，我那兒有很多選擇。”

    妖修不同於人修。

    有天賦的普通人，或是有特殊的機遇，或是有師門指點，才能看到那扇絕大多數人都看不到的門。真正入門修行，必須要洗精伐髓，獲得一門基礎功法指導自己修煉。再往後，還要專門找一個主攻方向來學習，例如煉丹、使劍，也許到後麵才發現，自己學的不是最適合自己的。

    妖修則不然。他們承天地氣運，化而為妖，天生就模糊地知道該怎麽走，隨著境界的提升，天賦技能也不斷提升，比如魚妖擅控水，鳥妖會禦風，龜妖防禦力強，並能將防禦力轉化為攻擊力。其他法術，他們可能會學到、悟到，不會也沒關係，對他們來說隻是添頭。當成了頂級大妖，自然一通百通。

    這樣也有弊端，這種自然式成長對天分和環境的依賴很大，往往進展緩慢，不像人修，骨子裏擅長借助工具、鑽研巧技，一條路走不通還可以換一條。

    金沐現在處於依照本能行事，還沒有清晰的主動修煉意識的階段；常鵝和啄木鳥妖傑弗瑞正努力跳出既有條件的限製，尋求更進一步的方法；而陸得貴，在紀揚出現之前，他是已經放棄的那一個。

    如同一個鄉下學生，知道人可以有不一樣的活法，隻要讀書讀下去，他未來可以做醫生，做律師，但他沒有學費，也清楚自己資質不好，更沒有不顧代價拚力一試的決心和毅力，最終選擇了出去打工，糊口混日子。

    聽了紀揚的話，陸得貴又是感激，又是慚愧。小貓想要奶球，隻是他給自己找的再邁一步的借口。這一步邁對了，紀揚教給他的不是小法術，是如何使用法力的啟發，而且紀揚還表示以後可以繼續指點他，隻要他自己願意往上走。

    這些不好說出口，陸得貴繼續拿著借口說事：“您不用親自來的，應該我去您那邊學習。”

    紀揚一笑：“我原本就打算過來一趟，要問你家的小貓討點東西。”

    “您要什麽我給您送過去。”陸得貴心裏思索小貓們身上有什麽是紀仙長需要的，一時又想，該不是仙長嫌他速度太慢吧。

    紀揚沒回答，笑著去拎他手裏的貓。

    小橘貓任他抓走，柔順地在他手裏墜成一根軟軟的拉麵，與在陸得貴身上左啃右蹬的霸王樣子截然不同。

    陸得貴羨慕地看著小橘貓落地時還偏頭輕輕蹭蹭紀揚的手指，然後和兩個兄弟排排坐，等待指揮般望著紀揚，仿佛隻要一個手勢，它們就會搖頭晃腦地合唱起來。

    “喵——”

    紀揚的“指揮棒”真的落下，卻倏地將陸得貴從美好的想象中驚醒。

    這麽模仿拙劣的又硬邦邦的聲音，仙長是怎麽好意思發出來的？陸得貴覺得要是他是貓，肯定尾巴都僵了。

    三隻小貓的反應卻不若他所想，陸得貴確定它們聽不懂紀揚的“貓語”，但它們仍然很給麵子地相繼給出回應。

    “喵~~”

    小小聲，柔嫩嫩，仿佛應季的豌豆尖最頂上那片剛剛展開的葉子，又如同凝固得恰到好處的豆腐腦。

    聲音裏有親近、愉悅，還有好奇。

    紀揚蹲在三小隻麵前，不知什麽時候、從哪裏拿出一個小葫蘆，陸得貴看得不太清楚，就見他右手快速捏了幾個訣，食指、中指並攏，不怎麽用力地拍在葫蘆底。

    那葫蘆看起來普普通通，外形既不標準也不特異，在葫蘆玩家們眼裏沒什麽價值，此刻被紀揚舉在半空，葫蘆嘴向下傾斜，像是要從裏麵倒出些什麽。

    然而歡欣地和紀揚互動的小貓們沒有等來什麽新東西，它們喵喵叫著，不知道在它們的眼睛捕捉不到的角度，一團團淡淡的白霧在向外擴散的過程中，受到某種力量的牽引，漸漸匯集到一起，凝成一條細流，自下而上湧入那個平平無奇的葫蘆。

    沒有任何幹擾，大部分“白霧”都被吸進葫蘆，唯有幾絲散了開去，很快消失不見。

    站在旁邊的陸得貴從紀揚開始動作就自覺屏息凝神，不敢發出丁點動靜。

    他驚訝地發現，那些“白霧”正是自小貓們口中而來，而他就站在兩步外，憑他作為妖的聽力，小貓的叫聲竟然一點都聽不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可以改名叫短長君，短短長長，今天短，明天長，靈活多變_(:3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