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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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木生長周期較長, 草本植物則更為積極迅速地大麵積占領了恢複肥沃的土壤。初入十月,野菊、貢山薊、鬼針草等開出朵朵小花, 談不上嬌豔多姿,但也自有風情, 令人賞心悅目。
植被多了, 昆蟲就變多, 繼而鳥獸也變多, 寶薈山可見地變得更有活力。走在山路中撒出神識,細細感受,滑翔的甲蟲、吐絲的蜘蛛、探頭的老鼠、找食的小鳥,為此地的生機網絡添上一些線條。
紀揚工作的重心已經轉移到增加動物種類及改善它們的生存環境上來,梳理水源、鹽分攝取地, 開始幫助因生態破壞種群分散的原有物種融合繁殖, 逐步從別處解救、遷移一些物種到寶薈山。
但紀揚今天沒給自己安排工作, 畢嶺燁剛來,他空出了一整天,洛飛遊送樹苗上山屬於意外。因此, 回程路上他們本不用這麽慢, 紀揚又是看野花又是探昆蟲的,隻是突然想就這麽慢慢走一走。他沒有特意提出來,畢嶺燁也什麽都沒說, 仿佛有默契般,就這麽陪著他像兩個普通人那樣在山間漫步,英俊的側臉上不見半點不耐煩, 不知道在想什麽。
上一次他們這麽走是在晚上,從銀溝山看完許願樹上的紅布條回紀揚的山舍,現在景色變了,路還是同一條。那時畢嶺燁法力不濟飛不了,但堅持自己走不讓紀揚帶,他們硬是走到天色將明。現在畢嶺燁是破元境大能,少有人能望其項背,他們依然緩步同行。
紀揚想起他和畢嶺燁一起寫的那根紅布條,不覺莞爾,打破並不讓人難受的沉默,道:“今天吃餃子吧?”
畢嶺燁不知道他怎麽突然想起這一出,但自然不會反對,看著他點了下頭。
見畢嶺燁這副話少的樣子,紀揚心想果然是發生了什麽。破心魔跨境界確實可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情,但紀揚覺得這不是畢嶺燁如今寡言冷峻的主因,也許是因為能力變大了,責任就壓下來了。照樣,畢嶺燁不想說,他就先不問。
紀揚猜不到畢嶺燁在麵對其他人時更加拒人於千裏之外,畢嶺燁在他麵前已經連續破功,很難端起來,他以為畢嶺燁隻是暫時性不高興,隻希望對方在他這裏能感到放鬆。
可惜以前沒想到在畢嶺燁說“畢山火是什麽鬼”之類的話時舉起葫蘆,早上收的音也太少,餃子的味道會有點單調啊。
路程剩下一小半,畢嶺燁忽然道:“貓在前麵。”
“嗯?”紀揚把放在畢嶺燁身上的注意力收回來,凝神一探,三隻貓的氣息出現在山坡另一麵。
這沒什麽奇怪,陸一、陸二、陸三才一兩個月大的時候都不會乖乖待著賣萌,現在加倍折騰。它們已開靈智,放動物中算能打的,身上還有大妖的印記,在寶薈山可以橫著走,也不會搞原則外的破壞,從陸得貴到紀揚都不怎麽拘束它們,山舍禁製任它們出入。
它們肯定又出來玩了,不過那邊同時有另一個小動物在,畢嶺燁又特意說了,說不定是他想看貓,紀揚便笑道:“我們過去看看。”
紀揚當先提速,畢嶺燁落後半步,繃緊的神經鬆了鬆。再讓紀揚那麽時不時地看他,不懂事那個畢嶺燁又要逃出來了。
三貓和一隻林麝在一起。小鹿棕色皮毛下的身體有些瘦,胸前兩條白紋被半垂的腦袋遮掉一半,短得本就很難分辨的尾巴緊貼著屁股,四條小細腿兒打著顫。如果可以,它的兩隻大耳朵多半也垂下來了。
林麝生性膽小,成年體個頭也不大,眼前這隻看樣子才斷奶兩三個月,還不到獨立生活的時候,在三隻貓中間渾似被高壯惡霸圍堵的小可憐,往哪兒躲都躲不掉。大貓們看見紀揚湊上去蹭腿,它才能喘息,但也嚇得不敢跑。
三隻貓蹭完紀揚,繞過畢嶺燁,又回到小鹿身邊,用尾巴繞,用舌頭舔,比起安慰,看起來更像威脅。
“它怎麽受傷了?”紀揚蹲下看了看小林麝的傷,傷口不大,不需要特別治療。
“喵嗷!”陸一首先回應,尾巴在身後搖擺。
紀揚聽不懂,裏麵的得意倒是沒漏掉。
白天不是林麝的活躍時間,除了孤峰,寶薈山原有的林地都東一片西一片地零碎分布著,最近的樹林離他們眼下所在的位置也有一段距離,小林麝不可能自己跑這兒來,應該是陸一它們見它受傷,可能也覺得好玩,才把它叼來的。大概那片樹林發生了什麽事,又被三隻貓解決掉了。
紀揚扭著脖子仰頭看畢嶺燁,假意想偷懶:“有陸一、陸二、陸三在,我想我可以不去查看了。”
“嗯。”畢嶺燁低頭看蹲著的人,認真的眼神籠在陰影裏,想起早上的事,他又補充,“我看過了,你不用去。”
被畢方神君遠程掃視過的林子邊緣,四個人互相攙扶著逃也似的跑出林子。
重量泰半壓在旁邊人身上的胖子小心摸了摸臉上的血痕,唉喲著責問:“那到底是什麽東西?劉子你不是說槍法好嗎,怎麽一個都沒打到?”
被叫做劉子的人腿還在哆嗦,後怕地答:“陳總,我也不知道哇,從沒聽過這山上有什麽厲害東西。”
陳總要到山上開廠子,他想跟著吃肉,仗著以前在這一片混過,拿著獵qiang來陪陳總玩玩兒,結果獵物一隻沒打到,自己差點成了獵物。他們四個無一不慘,臉破了,衣服爛了,膽子漏了,攻擊他們的動物速度卻快得邪門,連是什麽都沒看出來。
再不敢來了,嗚。
這幾個人不敢多停,歇歇就走,快到他們這次來看的廠址了,斜刺裏突然冒出個人來攔在前麵,心有餘悸之下一個個驚叫出聲。
看清楚麵前的人,丟了大臉的陳總氣不打一處來:“哪裏來的道士?會不會走路?!”
嚴循一通身高人風範,半句廢話沒有,直言道:“這位姓陳的先生,我觀你麵相和此地風水相衝,若要在此行土木製造之事,恐有災禍降身。”
“神神叨叨,滾吧,我的錢包你掏不出錢來。”胖子陳總不信這些,說得再玄,做得再像,不外前期調查、後期表演加巧合的騙術而已。這假道士都騙到這裏來了,工作精神可嘉,搭理他就真傻了。
他多一句話不帶給地往前走,發現後麵的人沒動,一道眼風從肥肉裏甩出來,喊:“還不跟上?快去多拿點礦泉水給我衝傷口。”
劉子落在最後,走過去了又轉頭看道士一眼。
有些東西他是寧可信其有的,原本想蹭上陳總發點財,現在他卻猶豫了。
這山上缺點一大堆,唯一的優勢是不引人注意。別看陳總要開的隻是一個工藝品廠,聽上去跟作坊似的不上檔次,實際幹的是製假販假的買賣,連帶給一些能耐人處理某些台麵下的事,可謂一本萬利。陳總關係硬,各種批文拿得輕輕鬆鬆,程序上做得漂漂亮亮的,跟著他幹錢肯定少不了。
但這錢會不會太燙手?劉子想起陳總是因為被人抓到把柄才要遷廠的小道消息,想到林子裏的怪事和緊接著出現的道士,心裏打起了鼓。
嚴循一自從受了大能囑托,知道有這麽個不符合寶薈山發展方向的廠子要建,早早就設了個小陣法等正主來。這個陳老板論勤快程度趕霍觀山差遠了,這麽多天了才來看現場,聽了好意提醒也不采納,嚴循一並不生氣,更不糾纏。
在林子裏暗暗給那三隻貓幫的手不算,他已經“先禮”了,隻等著這些人建好廠子再來“後兵”,以便樹立一個經典示範。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更新可能不穩定,我努力調整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