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字數:3674 加入書籤
懷中人身上的羽毛圖案纖毫畢現, 其中靈機流轉, 仿佛一朵在皮膚下燃燒的火焰, 就要一躍而出。
畢嶺燁輕輕將手放上去,甫一接觸, 那片羽毛裏的靈機立刻與他體內真靈相連,毫無阻隔, 就像一滴水匯入它的來處, 熟悉到沒有一點感覺。
身隨意動,畢嶺燁調動法力平息體內翻湧熱血, 手掌下的羽毛也安靜下來, 紅光漸漸消失,溫度退回正常值。圖案隱沒, 最後隻剩一片光潔肌膚,仿佛上麵從未有過什麽。
果然是他的羽毛。
紀揚剛才就昏了過去,但已經無礙,隻有臉上還掛著兩團酡紅。他不著一縷的身體濕漉漉的,眼睛閉著, 不再嚷著讓人下水, 也不再抱怨熱,有點不舒服哼兩下,聲音也細細的, 全不設防,又乖巧得惹人憐惜。
之前太著急,現在看, 畢嶺燁知道問題出在靈酒、溫泉和他自身三者作用的相互激發上。
溫泉下的火晶石多年來不知道吸收了多少畢嶺燁修煉時的天靈火,與紀揚身上的羽毛相呼應。紀揚又喝了酒,放大了身體感受,如同在一堆架好的木柴上淋了一層油。然後嘭,因為水中的心上人心神不穩、真靈亂竄的畢嶺燁碰到裸\\身的紀揚,火苗落在柴堆上,大火一下燃起來。
不屬於自身的蓬勃火靈之氣讓紀揚仿若置身熱海,雖然帶著畢嶺燁的羽毛,不會真受傷,但也烤得夠受,被火靈之氣和酒氣衝昏了。
總之,都是畢嶺燁的錯。
犯錯的人謹慎地自我壓製,怕再把紀揚點燃了,動作小心到僵硬。檢查完紀揚的身體沒有其他問題,他變出毯子將紀揚從脖子裹到腳,避過他人視線把人抱回府邸,輕輕地放到房間床上,好像紀揚是易碎的瓷器,還是傳世珍寶級別的。
一片沾著雪粒的粉紅花瓣還夾在紀揚發間,畢嶺燁將它拿起,感受到一點涼意。
他握著那片花瓣,長久地凝視床上的紀揚。
人最難察覺的是自己的氣息,這麽長時間,他竟沒發現紀揚身上有他自己的一部分。
他的天賦神力為什麽提前蘇醒且比以為的更強,他的修為為什麽恢複得比預計的快得多,現在都有了答案。
因為他在不知自己有所缺失的情況下,碰到了帶著他另一部分力量的紀揚。
與毛血旺、火腿腸統統無關,和紀揚的身體接觸,才是真正的激素。
可紀揚為什麽會有他的羽毛?
他是天生神鳥,身體每一部分都由天地靈韻化成,沒有掉毛一說,雖然羽毛多到他自己也不清楚數量,但不是分量重到一定程度的人,不可能得到他的羽毛。
畢嶺燁肯定,在他現有的記憶中,他和紀揚在他到庚辰界之前沒有交集。排除種種設想,一個可能浮到識海最上方,周圍越來越多喜悅的泡泡,漸至沸騰。
會不會?是不是?對不對?
時間突然變得磨人,畢嶺燁心內焦急,但依然安靜地坐在床邊,一眨不眨地看著紀揚,束縛自己不去觸碰對方。
漫長的等待過去,床上的人眼簾抖動,睫毛如翅膀打開。
剛醒來的紀揚有些茫然,看到畢嶺燁,他懵懵地翻身側躺,摸到對方的袖子抓住,實際不清楚自己在幹嘛。
毯子滑落,露出紀揚一邊肩膀,畢嶺燁伸手拉毯子,那隻手又被紀揚一把抓住。
這次動作大了些,紀揚的眼睛總算清明很多,他下意識加了點力捏手中握不完的大掌,帶著鼻音問:“我什麽時候睡著了?”
畢嶺燁整條手臂都發麻,趕緊把手抽回來,也不管毯子了,轉身去給紀揚倒水。
水端回來,紀揚已經想起失去意識前發生的事,
水端回來,紀揚已經想起失去意識前發生的事:借酒撩人——還撩失敗了,發瘋褪衣——光著昏迷了。
他再次渾身燙得厲害,這回是被自己燒的。什麽確認畢嶺燁的想法,什麽昏迷的原因,全都靠後,他腦子已經糊了。
紀揚幾乎是用搶的把畢嶺燁遞過來的水杯抓到手裏。不小心碰到畢嶺燁手指,他手裏的杯子一抖,水灑到胸口,他這才注意到自己還光著,慌忙騰出一隻手來提毯子,提完才想起他應該自己把衣服變出來。
……要爆炸了!要爆炸了!
紀揚壓根不敢看畢嶺燁,一個勁兒埋頭喝水,恨不得把臉全擠進杯子裏。
可惜一個水杯加一雙手遠遠遮不完他臉上的紅暈,畢嶺燁看了,哪會不知道他都想起來了?傳染似的,某些畫麵回到畢嶺燁眼前,他的臉也止不住紅了。
兩顆紅色番茄隔著距離相對杵在一起,互相沒有看對方,中間卻仿佛有細密而黏膩的蛛網連著,一個快過一個的心跳沿著無形的蛛網傳給彼此,誰輕微動一下,在同一張網上的另一個人也會跟著網顫動。
房間裏隻有小小的喝水吞咽聲,一會兒,這麽點聲音也沒有了。
畢嶺燁不自覺地隨著安靜的降臨把視線移到紀揚身上,看到一個唇上黏著水杯的人形雕塑。
叮咚,腦海裏似有清音響起,散落的細節光點瞬間飛聚到一起。
在朋友麵前做了丟臉的事,笑笑就能過去,紀揚現在的反應,隻能說明……
他對自己已經不止有朦朧好感。
頃刻綠毯鋪滿大地,千山競秀,萬花盛開,群鳥飛舞,華光流彩。最絢爛的風景,在畢嶺燁此刻的心裏。
兩情相悅是世間最幸福的事之一,有此幸運的人巴不得馬上牽起愛人的手,從這一秒到時間盡頭,永永遠遠、毫無保留地融為一體。
於畢嶺燁,隻剩一件事要確認,一件因為主觀意願、他就快要深信不疑的事。
畢嶺燁疾步上前,扶著紀揚雙肩,逼迫他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清晰而篤定地問:“你是樹小卷?”
杯子終於挪開,舍不得似的發出“啵”的一聲,被杯沿壓了太久的唇彈回原狀,顏色從蒼白迅速變成一種豔麗的紅。
紀揚張開唇,畢嶺燁沒有錯過他眼裏聚起的茫然。
“樹小卷?那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