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齊汾的病例 ● 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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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催眠結束從周斌家出來時已經天黑, 過了平時齊汾吃完飯的時間,但不知是不是由於在夢境裏零食吃太多了,導致現在一點都沒有饑餓感。

    寒風瑟瑟, 即使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冷風一吹也跟沒穿似的, 凍得發抖。

    “好累啊!”一個沉重的身體突然撲到齊汾後背, 把他壓了一個趔趄。薑牧單手勾住齊汾脖子,把一串車鑰匙在齊汾眼前晃蕩, “送我回家吧。”

    齊汾沒有接,無奈地說:“我不會開車。”

    “哦。”薑牧無所謂地說,直起身拉著齊汾往停車場走,“那我送你回家。”

    “你不是累麽?”齊汾想著要不先打車把他送回去。

    薑牧拋著車鑰匙,“現在不累了。”

    齊汾:???

    晚上十點,齊汾一臉懵逼地躺在薑牧的床上,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為什麽會跑到這裏來。

    他之前去周斌家, 一般都是坐公交過去, 所以並不是很認路,但再怎麽不熟悉路線, 也能看出車開的離三院越來越遠了。

    他扭頭詢問正在開車地某人:“這方向不對吧?”

    “沒錯,我家就是這麽走。”薑牧肯定道。

    “你家?”齊汾怔住,“不是送我回家麽?”

    “對啊,回我家。”

    ……哈?

    某人隨即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幫你這麽大忙,自己都累得快昏過去了, 分文不取,你竟然還要我送你回家?”

    我並沒有讓好嗎?!齊汾剛想說我可以自己回家,就被薑牧未撲先知的截住話頭。

    “這麽晚了,讓你自己回家多不好意思,所以先回我家吧。”

    去你家更不好意思啊好不好!

    不過決定權顯然在司機手裏,齊汾也隻能認命地跟到了薑牧家,反正這家夥以前做事也從不征詢他的意見。

    於是當薑牧說自家複式兩層卻隻有一個房間能住人的時候,齊汾也僅僅是麵無表情地接受了這個明顯不合邏輯的事實。

    夜色正濃,屋裏溫暖的隻用蓋一層薄被。

    薑牧大概是真的很累,幫齊汾找出套睡衣後趴在床上直接昏睡過去。

    1米8的雙人床說大也不大,房間寂靜,枕邊人呼吸聲被放大無數倍,清晰可聞。

    齊汾睜著眼睛看著窗外漆黑一片,月亮和星光都被烏雲遮擋住,唯有蟬鳴聲從窗邊泄露進房間。

    ……蟬鳴聲?

    大冬天哪裏來的蟬鳴聲?

    齊汾猛地坐起身,被子從身上滑落,房間悄無聲息,扭頭看去發現薑牧也已經沒睡在身邊。

    再抬頭時,周圍房間陳設都變幻了形態。

    現代充滿時尚感的雙人床變成古老的雕花四柱床,衣櫃還立在原先房間裏衣櫃的位置,卻變成了枯黃的木頭,年太久遠,似乎一腳就能踹碎。窗戶被木板封住,縫隙裏鑽進幾絲月光,照亮了整間屋子。

    這是又進入了夢境吧?

    一天連續進兩次,這幾率可以去買彩票了!

    齊汾爬下床,腳落在地麵上,木製地板發出虛弱的吱吱聲,好似在不堪負重地抗議。

    寂靜的地方容易引起胡思亂想,他心驚膽戰地掃視周圍,生怕突然躥出什麽東西。

    夢境裏什麽都有可能存在,就算跑出來個貞子也不奇怪,齊汾止不住自己的幻想,覺得這個封閉的房間與各種恐怖片裏的場景重合起來,陰森可怖。

    櫃子裏沒有骷髏,床底下也沒有屍體,書桌上沒擺著鏡子,齊汾不住念叨著催眠自己,小心翼翼地走向房門,一步三回頭,眼珠子都僵硬到不會轉了。

    今天我就算跳車也不該跟薑牧回家!

    深色房門上竟然沒有門把手,推也推不開,與門框嚴絲合縫,連個能扒的地方都沒有。

    看起來很脆弱,齊汾一腳踹上去,門沒有絲毫損壞,咚的一聲反倒嚇到了自己。

    封閉空間,出不去的房間,這是要做什麽?密室逃脫嗎?

    齊汾曾跟大學同學出去玩過真人密室逃脫,在各種上鎖的房間裏找各種線索,破解謎題,最終找到出口離開。

    如果是這個意思,那他現在就應該好好研究一下這個房間,尋找有用的工具。

    齊汾站在房間正中央,環顧四周。

    問題是他根本不敢翻找床底,打開櫃門,靠近那個怎麽看都不正常的書桌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齊汾不住的祈禱這個夢境趕緊結束。

    恐懼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輕,齊汾漸漸恢複行動能力,捂著眼睛,小心翼翼地接近被封住的窗戶,通過指縫往外看。

    窗外是茂密的叢林,所在的房間大概在三層樓高的位置,建築由磚石構成,隱約可以看到另一側的一扇窗戶,像是個中世紀建立的城堡。

    一片黑影突然飛過,齊汾被嚇得“啊”的叫喚一聲,又趕忙捂住嘴憋回聲音,生怕引來什麽不好的東西。

    黑影有些近乎人類的身軀,後背長了雙巨大的翅膀,頭頂兩隻尖角,落在了樹巔。

    齊汾認出這是一隻石像鬼。

    一種中世紀用來裝飾外加守護辟邪的雕塑,由於長相醜陋,後來在各種小說或遊戲裏充當反麵角色。

    然後他就看到一隻朝城堡飛來的貓頭鷹,被躥起石像鬼抓住撕碎,長長的利爪穿透它的身體,血液沿著石像鬼胳膊流下,它麵目猙獰地舔了舔胳膊肘。

    好凶殘!齊汾害怕地後退,遠離窗戶,以免被石像鬼看到。

    檢查完窗戶,比起立了麵鏡子的書桌和黑洞洞的床底,齊汾大著膽子準備先檢查衣櫃。

    他戰戰兢兢地去拉櫃子把手,指尖還未碰到,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媽呀,真有鬼啊!!!

    齊汾毛骨悚然,嗖地躥到床上去,遠離櫃子,抱著枕頭盯著櫃子,魂飛魄散,心跳飆到180。

    敲門聲又響起來,這次急促有力,好似變得不耐煩。

    膽戰心驚地聽了幾秒,齊汾才意識到聲音其實是從房門方向傳過來的,並非衣櫃。

    ——那也很可怕啊!

    敲門聲響了一會兒後再次停下,齊汾咽了口吐沫,緊張兮兮地等待,大腦一片空白,什麽也思考不了。

    像在貞子爬出來時候把電視轉向牆壁的都是沒遇見過貞子的!真遇到了就什麽都忘記了!

    “咣——”

    門似乎被人砸了一下,顫抖的落下一層灰,全然不像剛才齊汾踹門時候的固若金湯。

    齊汾幻想出一個缺了半個頭的僵屍的揮舞著雙臂拿斧子砍門。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那倒是有點喜感。

    “咣咣——”

    木門被連續砸了幾下,終於顫顫巍巍地倒了下來,掉在地上,揚起一圈灰塵。

    齊汾使勁掐著枕頭,臉色煞白,驚恐萬分地看著來人。

    “……你在做什麽?”

    薑牧踩著地上的門板走進來,饒有興趣看著躲在床上發抖的齊汾。

    他穿著白色歐式禮服,下擺繡著金邊,腰間一把裝飾用的細劍,白色漆皮鞋因為剛才的破門而入蹭了上一點木屑。

    倆人對視幾秒,齊汾突然爬起來撲到薑牧懷裏,激動地快要哭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即使這裏不是夢境,齊汾也感覺自己安全了。

    “嚇到了?”薑牧輕笑,摟住齊汾,拍拍他的後背安慰。

    齊汾微微臉紅,想到剛才被嚇傻的自己,頓時有些難為情,“你的夢境?咱們趕緊出去吧!”

    薑牧搖搖頭,“不是我的,薑荻的。”

    齊汾想起薑牧和他師叔之間的比試,哭喪著臉,“那為什麽又把我拉進了啊!”

    “可能是因為咱倆離太近了?”薑牧猜測。

    “那我以後離你遠點。”

    堅決不要再被誤傷了,再這樣下去,不是被嚇死也得被玩死。

    薑牧挑眉,裝作要後退的樣子,“現在?”

    “不不不不不不不,”齊汾死死抓住薑牧,使勁搖頭,“現在不要,現在不要。”

    薑牧偷樂。他很享受被齊汾需要的感覺,看來以後可以多嚇嚇他。

    “我們要不要試試上次離開的辦法?”薑牧突然低頭,更加貼近齊汾。

    齊汾一時沒想起上次是什麽辦法,然後就被薑牧溫柔地吻住。

    舌頭霸道地伸了進來,輕柔掃過上顎,吸允他的唾液。倆人唇齒相交,齊汾無端地覺得薑牧雖然不夠柔軟,但卻甜絲絲的。

    然後他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立刻想要後退,卻被薑牧按住頭頂不讓跑。他被吻的渾身發熱,靠在薑牧身上,幾乎站立不住。

    過了許久薑牧才放開他,把手放在齊汾心髒處,不滿道:“你都不激動了。”

    齊汾剛才被嚇得心髒差點停跳,現在就算薑牧上了他,他大概也不會更加激動,就別提區區一個吻了。看到薑牧壞笑著看過來,明顯是在考慮其他刺激他的方法,齊汾趕緊說:“我剛才情緒已經夠激動了,夢境都沒有瓦解,說明這條路不管用了。”

    “也對。”薑牧聳聳肩,“所以你剛才在怕什麽?”

    “怕鬧鬼。”齊汾誠實地回答。

    “這裏確實鬧鬼。”薑牧露出一口大白牙,嚇唬齊汾,“畢竟是以恐怖遊戲為背景的夢境。”

    “恐怖遊戲?!”

    齊汾從來不敢玩恐怖遊戲,甚至連遊戲實況或攻略都不敢看。宿舍裏曾經討論過如果有一天僵屍襲城怎麽辦,齊汾的答案是直接給自己一槍,死了完事。

    “嗯,來的時候看到一堆字條,還有各種道具,滿處放置的繃帶、藥草、槍支彈藥,標準的恐怖遊戲配置。”薑牧變魔術般的從腰帶上拔出一把貝雷塔手.槍,遞給齊汾,“拿著。”

    剛說要給自己一槍,還就真的有槍了啊!

    齊汾第一次摸真槍,翻來覆去研究了幾遍,委婉地提出自己可能不太會用。

    “沒事,”薑牧無所謂地說,“你見過恐怖遊戲裏主角因為不會上子彈,不會用槍死的嗎?”

    “見過啊!”齊汾哀嚎,“聽說還有主角跑不過老太太,被剁.diao的呢!”

    薑牧低頭看看齊汾下.身,勾了勾唇角,長長的“哦——”了一聲。

    “……”齊汾立馬無師自通的學會用□□,直接對準了某人的某部位,“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試試。”

    “噗——咳咳,”薑牧憋著笑,眼神飄向周圍。

    月亮的位置沒有變動,淡淡的月光依舊從同一個角度射入,在房間映出無規則的陰影,看起來設計這個夢境的人並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薑牧輕輕地把指向自己的槍推開,“你剛才檢查過這間屋子了?”

    齊汾尷尬的紅了臉,好在房間昏暗看不清,他支支吾吾地說哪裏也沒敢檢查。

    “怕什麽。”薑牧環視一圈,胸有成竹地說,“一般恐怖遊戲裏,櫃子和床底,都是用來藏起來逃避追殺的,所以沒有危險。”

    為了展示正確性,他先是檢查了空無一物的床底,又到衣櫃前,拉開衣櫃。

    衣櫃裏掛著一具骷髏,搖搖晃晃的,還緩慢地朝薑牧伸出了手。

    “……”

    薑牧淡定的又照原樣關上了櫃門,順手把椅子拉過來擋在衣櫃前,扭頭對齊汾說,“走吧,換個房間。”

    你不是說什麽都沒有的嗎!那有個會動的骷髏!別無視它!它會哭的!

    衣櫃裏傳來骷髏撞門的聲音,薑牧拉著齊汾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房間,齊汾覺得骷髏有點可憐。

    走廊很有歐式城堡風格,鋪著紅色地毯,兩側掛滿掛畫,隔一段距離立著一副盔甲。

    齊汾一隻手握槍,另一隻手緊緊抓住薑牧胳膊,粘在他身後像個小尾巴。

    兩人在一起速度比一個人慢很多,薑牧沿著走廊挨個房間搜過去,都沒有發現有活物的痕跡,倒是得到不少道具,比如一把短匕首,一把半自動步.槍,幾發子彈。

    還有幾張紙條:

    【她走了。】

    【那天她披羅戴翠,站在湖邊,顛倒眾生。】

    【他們輕歌曼舞,卻無人理會我的傷痛。】

    【我恨……】

    紙條前言不搭後語,齊汾翻來覆去的琢磨,甚至還扔進水裏,在會客室的壁爐前燒灼,也沒有隱藏的字跡。

    最終他猜測道:“大概是要組成一個故事?”

    薑牧沒看紙條,“肯定是一個人愛一個妹子,求而不得,最後妹子跑掉了的故事。”

    齊汾詫異:“你咋知道?”

    薑牧把紙條拿過來揉成一團,扔進壁爐裏燒掉,“因為薑荻腦子裏隻有這麽一個故事。”

    “講講,講講。”齊汾追問。

    離開會客室回到走廊,二人繼續去下一個房間探索。薑牧指指走廊兩側的掛畫,提醒齊汾注意觀察。

    齊汾這才注意到所有掛畫的主角都是同一個女人。

    她很美,出水芙蓉般的氣質,好似天生就是隻畫中存在的主角,應是那藐視天下的女王。

    畫裏的她在各種地方出現,一望無際的原野、無限美妙的天國、玲瓏可愛的村落、風景秀麗的海島。每幅畫中,她都以最燦爛最優雅的麵貌出現,或抿嘴偷樂,或開懷大笑,很不真實,就像一個人的幻想。

    “這是我師父。”薑牧解釋,“於晚。”

    齊汾看入了迷,“好驚豔。”

    薑牧似乎在猶豫該怎麽評價自己師父,最後決定實話實說:“她平時不修邊幅,很暴力,一言不合就打架,即使長得再好看,也沒人注意到了。”

    齊汾指出:“薑荻注意到了。”

    “嚴格來講,他並沒有注意到,”薑牧聳聳肩,推開一扇大門,發現裏麵擺了幾條長長的餐桌。

    餐廳幹淨整潔,在他們進來時點亮插滿蠟燭的吊燈,沒有一般恐怖遊戲裏血淋淋的盤子或者盛滿惡心的食物的大鍋,倒像是迷你版霍格沃茲的食堂。

    齊汾發現跟薑牧聊天有助於轉移注意力,周圍沒原先那麽恐怖了,於是繼續追問:“那你師父現在去哪裏啦?為什麽她的房子由薑荻在打理?”

    餐廳的盡頭有一個講台似的設施,上麵孤零零擺著一個燭台,很是突兀,薑牧拉動燭台,講台緩緩開啟,露出地下黑洞洞的隱藏地道。

    “師父死了,”薑牧隨手拔出一個燃燒的蠟燭,扔進地道,“胃癌。”

    蠟燭沿著地下樓梯翻滾地下落,火焰漸漸熄滅。

    “要下去嗎?”齊汾膽戰心驚地指著地下,一點都不想離開敞亮的餐廳。

    薑牧皺眉:“那你自己……”

    話還沒說完就被齊汾打斷:“不,我跟你下去!”要他自己呆在上麵,等薑牧上來見到的可能就是屍體了!不被殺死,也會自己把自己嚇死!

    薑牧又拔出一根蠟燭,拿在手裏,另一隻手握著齊汾緊張的發抖的爪子,慢慢走下台階。

    手中的蠟燭發出暖洋洋的光芒,卻穿不透四周的黑暗,齊汾止不住周圍充滿妖魔鬼怪的幻想,眯上眼隻睜開一條縫,吸附在薑牧身後,像一條鮣魚。

    走完好似漫無止境的台階,終於踩到了平地。地麵上隱約能看到幾條紅線,像是由染料塗抹,齊汾努力不去想是其他塗料的可能。

    紅線蜿蜒劃過地板,交織在一起組成未知的文字,薑牧走了兩步,得出結論:“是一個召喚陣,日本漫畫或者遊戲裏總出現的那種。”

    “咱們趕緊走吧!”齊汾催促道,“萬一被激活了……”

    “應該已經使用過了,比如城堡的主人失去了心愛的妹子,然後召喚出惡魔。”薑牧腦補出劇情,“所以惡魔去哪裏了呢?”

    恐怖遊戲玩到驚悚的地方,玩家可以關電腦,可這裏連強退鍵都沒有。

    齊汾嚇得閉上眼睛,“不會還在這周圍吧?”

    “說不定呢!”薑牧向周圍看了看,喊道,“喂,你在嗎?”

    “別喊別喊!”齊汾悄聲製止,“咱們快走吧!”

    薑牧感受到了齊汾的恐懼,故意道:“這還沒轉完了,先不走。”

    齊汾跺跺腳,“走!”什麽線索咱也不要了好不好!

    薑牧嗬嗬樂著,把齊汾擁在懷裏,帶他沿原路返回餐廳。

    好在餐廳還是溫馨魔幻的樣子,瞬間治愈了齊汾。

    齊汾都有心想叫薑牧直接留在這裏,不玩了,幹脆認輸算了。回憶到倆人的賭局,齊汾不解:“你師父已經死了?那為什麽薑荻還問她的地址?”

    薑牧把食指立在嘴前,“出去跟你說,薑荻一定在偷聽。”

    更細節的八卦因為第三者的存在而無法繼續深入,齊汾沉默下來,悄悄猜測薑荻和於晚具體發生了什麽。

    重新回到餐廳,之前一扇鎖著的大門悄然開啟,朝走廊泛出亮光。

    這是一間活動室,像是讀書時某些社團的活動室。幾張桌子堆放在角落,中間鋪著一張地毯,並擺了滿地的圓形坐墊,還有幾個瑜伽球。

    吸引人目光的是牆上掛的白板,中間血紅的大字,沿著比劃留下血色,觸目驚心。

    【出不去了!救救我!】

    然而這個駭人的白板並不可怕,因為在大字旁邊還拿油性筆寫滿了小字:

    【幹什麽要出去呀?】

    【就是,這裏這麽好。】

    【什麽破論題?下一道。】

    【蠢貨才出去,這裏有吃有喝不用工作,是我人生夢想啊:-d】

    ……

    一堆吐槽破壞了氣氛,再嚴肅的場景也維持不下去,立馬變得輕鬆愉快。

    許多吐槽很有意思,齊汾咧嘴微笑,又被薑牧輕飄飄的一句話打回原形。

    “所以,這些人去哪裏了?”

    不!要!嚇!人!

    不知道是因為這句話引發的幻想,還是真實發生的,齊汾依稀聽到遠處傳來嘈雜的人群聲,並且越來越近。

    “你有聽見嗎?”齊汾忍不住問道。

    薑牧點頭。

    活動室東西雖然多,但都是小物品,除了門後,沒什麽可藏的地方,而門後完全不夠藏下兩人。

    人群聲越來越響,快要到能識別出他們所說的範圍了。

    薑牧眉頭微蹙,把齊汾推到門後麵躲藏,自己站在外麵,手握步.槍,全神貫注,準備隨時出擊。

    走進來的是正常人。

    一腦袋兩條腿,一個鼻子兩隻眼睛一張嘴,沒有缺錢零件,沒有步履蹣跚,□□裸的正常人。

    “呀——”先進來的女孩驚聲尖叫,引開身後一大群人,伸著脖子往裏麵看。

    “哇——”

    看見薑牧後,人群發出此起彼伏的驚歎聲,像第一次親眼見到大熊貓,繁雜吵鬧,然後被一個高昂地吼叫終結:“集合啦!來新人啦!!!”

    隨著聚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齊汾和薑牧猛然都有一種跑錯片場的感覺。

    人們沒有任何攻擊跡象,全部都眉開眼笑,一個個紛紛打心底裏歡迎薑牧的到來。

    薑牧順勢跟著人群往外走,剛打算給藏在門後齊汾使個眼色,就看到齊汾也被發現了。

    “小哥你在這做什麽呢?”豪邁的大叔一把從門後撈出齊汾,“哎呀!兩個新人!簡直是聖誕提前來了啊!!”

    “啊?”齊汾二丈摸不到頭腦,被簇擁到薑牧旁邊。

    人們歡呼雀躍,就差把他倆舉起來慶祝了。

    前方走廊盡頭,金碧輝煌的宴會廳歌舞升平,不合風格的舞廳球燈在頭頂閃爍變幻,生生把歐風城堡變成了熱鬧的ktv包廂。

    這敲鑼打鼓地陣勢是什麽?

    這熱情的東問西問是什麽?

    被拉到宴會廳幹什麽?

    載歌載舞的在舞台上蹦來蹦去的又是什麽?!

    這不是恐怖遊戲嗎?怎麽突然開上歡迎會了?

    舞台後方還拉起了“歡迎齊汾和薑牧兩個新夥伴加入大家庭”的橫幅,主持人在上麵歡快地指揮人們做遊戲,瘦小的青年被懲罰蛙跳,引得觀眾哄堂大笑。

    梳著兩個羊角辮的女孩站在齊汾身邊,手中舉著一盤精致的點心請他品嚐。在齊汾拒絕後,傷心地撅起小嘴。

    在齊汾不知所措時,薑牧已經打入人群內部,像認識多年的老友一樣交談。

    “你這把槍是從我臥室裏翻出來的吧?”某大叔哈哈大笑,豪爽道,“送你了送你了,這還有幾發子彈,一起送你。”

    “就一把半自動步.槍,瞧你小氣的。”40多歲的大姐鄙視大叔一下,從旁處掏出一把槍,“來,用這個突擊步.槍,具體型號我不懂,但據說好用!”

    “謝謝。”薑牧道謝,順勢扯開話題,“我們看見活動室那個白板?”

    大姐回答:“哦哦,那個是每日晨起,有些年輕人喜歡去討論一個話題,所以才寫的。”

    薑牧追問:“可是我們出不去?”

    “出不去啦!”大叔懶懶地伸了個懶腰,“大門鎖著,而且城堡外麵有石像鬼看守,接近城堡或試圖離開的生物都會被石像鬼撕碎。”

    薑牧抓住重點:“但你們不想出去。”

    “就是啊!外麵維持生計那麽難,還會被當官的欺辱,在這裏吃得好喝得好,大家一起玩的又開心,幹什麽離開?”大姐美滋滋地舉起一杯紅酒示意,然後一飲而盡。

    舞台上一個身材曼妙的妹子開始跳熱舞,腰肢扭動,**非凡,宴會氣氛達到高.潮,人們隨音樂一起舞動。

    “你們認識惡魔嗎?”薑牧在高昂的音樂聲中費勁地詢問,“我們在地下室發現了一個召喚陣。”

    “認識,”大叔嘴裏塞滿蛋糕,吐字不清地說,“但他不合群,總是自己一人待在塔樓裏,剛才我們集體去看電影,邀請他,他也不去。”

    “孤僻,古怪。”大姐做出總結,再次舉杯,“不管他,咱們自己喝酒。”

    歡迎宴會給人一種無窮無盡之感,仿佛會一直開到天荒地老,薑牧以“剛來需要休息”為借口,帶著齊汾提前退場。

    剛出大門,齊汾就迫不及待地吐槽:“這這這,這不是恐怖遊戲嗎?發展不太對吧!”

    掛羊頭賣狗肉,這遊戲要是發售出去,玩家一定會要求退錢的!

    薑牧皺眉蹙額,“我原先猜想的是,城堡主人在自己喜歡的人走後,找村民幫助,卻沒人幫他,然後黑化召喚惡魔,把村莊變成死亡之村。”

    “很普通的劇情。”齊汾點評。

    “不過現在嘛,”薑牧眉頭舒展,冷笑道,“大概是聽見我諷刺他,臨時改劇情了吧!”

    好像在配合薑牧的話一般,空中突然傳來暗啞陰沉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裏回響:

    【我恨啊……】

    “誰?”齊汾問道。

    薑牧懶洋洋地回答:“大概是惡魔吧。”

    【我恨啊……】

    “惡魔?”

    薑牧把剛才聽到的對惡魔的評價告訴齊汾,齊汾無語:“頭一次見到這麽挫的惡魔。”

    【我恨啊……!!】

    薑牧聳肩:“畢竟是那個白癡創造的。”

    【我恨啊……你們特麽能不能理我一下?!】

    “……真的好挫。”齊汾吐槽。

    惡魔一直重複一句話,大概被設定成不跟它對話就無法繼續劇情,薑牧隻得高聲詢問:“啥事兒?”

    【為什麽、為什麽他們不聽我的安排?……】

    終於被接話,惡魔如願以償地講出自己的故事。

    前半段故事沒變,城堡主人在自己喜歡的人走後,找村民幫助,卻沒人幫他,然後黑化召喚出惡魔。惡魔說可以幫助城堡主人,但自己力量不足,需要人類的怨氣來充能。於是城堡主人利用各種騙術把村民騙到城堡裏居住,最後封住城堡。惡魔設置了石像鬼看守城堡,防止任何人進出。

    惡魔需要怨氣,所以不能讓人類死了,城堡主人就好吃好喝地供著村民,但不給他們自由。惡魔原以為人類最怕的是失去自由,畢竟它聽說“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可卻沒想到村民們根本不介意能不能離開城堡,反正食物充足,每天不用勞作可以天天娛樂很是理想。

    惡魔一點怨念都沒吸收到。

    它不得已用最後的能量施了個魔法,讓村民負麵**擴大,放大他們的不良情緒。

    於是村民更好吃懶做,更及時行樂,玩得更嗨了。

    惡魔還是一點怨念都沒吸收到。

    ……槽點太多,無從下嘴啊!

    這個根本變成搞笑遊戲了吧?!

    【你們去幫我製造怨念,讓我有能力尋找到女主人,就可以離開遊戲了。】

    惡魔最後發布下任務。

    齊汾一時沒反應過來:“我們這是變成反派了?”

    盡頭宴會廳依舊熱鬧歡騰,偶爾傳出一陣陣歡呼,從這麽可愛的一群人裏製造怨念?還真有些下不去手。

    顯然薑牧與齊汾想法類似,他直接領著往前走,“不,去塔樓,殺惡魔。”

    齊汾遲疑:“可那樣還能離開遊戲嗎?”

    “不知道,”薑牧毫無動搖,“反正現在是惡魔最虛弱的時候,不殺白不殺。”

    齊汾似乎能聽到薑荻心碎聲和“請按劇情走”的怒吼。

    “殺掉惡魔是最簡單的出去的辦法,”薑牧解釋,“一般的恐怖遊戲都會有個boss,而整個遊戲就是圍繞主角怎麽殺掉boss來進行的劇情。現在雖然劇情變化,原先的boss變成了主角的夥伴,但依舊是故事的主體部分,破壞掉它,必然導致整個夢境的崩潰。”

    齊汾聽懂了,但還有些擔心,“我們就這點東西夠用嗎?”

    一把匕首,一把手.槍,兩把步.槍,薑牧腰間的細劍還因為行動不便被他扔掉了,這套裝備怎麽看都很寒酸,不像能推最終boss。

    薑牧信心十足:“大戰之前必有補給。”

    什麽?齊汾不玩遊戲,沒有聽懂這句遊戲“術語”,但看到薑牧胸有成竹的狀態,習慣性地選擇信任他,不再繼續追問。

    尋找塔樓的過程出現了一點麻煩。

    首先是倆人迷路了,整座城堡隻有4層,並沒有繼續向上的樓梯,從各扇窗戶望出去,也沒有看哪裏存在塔樓。

    其次是衣櫃裏的骷髏追了過來。

    一副骨頭架子在走廊上朝他們衝過來,手臂使勁前伸要掐他們脖頸。結果還沒等接近,就被薑牧一連串子彈射到了牆上,打成了粉末,並掉落【城堡地圖】一張。

    #論有個靠譜的隊友有多省事#

    地圖顯示塔樓的入口隱藏在一層大廳的一副掛畫後,窗戶裏沒看到是因為它被修建在城堡正中。

    從劇情角度可以理解,畢竟惡魔要吸收怨念,在城堡中間比較方便。但從建築學上講,一座四周低中間高的城堡,不具任何美觀性可言。

    一層大廳的那副掛畫是整座城堡最大最絢麗的那副,畫中於晚穿著黑色晚禮服,手中捧著一個紅酒杯,遙遙遠望,好似在等待男主人從正門走回家。

    在地圖顯示的地方扭開機關,一道隱藏的暗門開在掛畫底部,一座旋轉樓梯展現出來,蜿蜒直上。

    樓梯正好處在於晚裙子正下方,正麵望過去,給人一種樓梯是通往於晚裙底的視覺錯位。

    齊汾餘光看見薑牧握緊了拳頭,躍躍欲試地想要揍人。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並不敢玩恐怖遊戲,寫這章之前惡補了《失憶症:黑暗後裔》、《生化危機7》、《逃生2》的實況視頻,搞得好幾天半夜一閉眼就是四腳獸……這幾部劇情都很不錯,有膽量的妹子可以去看看。

    剁diao的橋段來源於《逃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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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入v了,實在出乎預料,太感謝各位的支持了!

    承蒙不棄,熱淚盈眶,願以努力更新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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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篇故事似乎騙了妹子們不少眼淚,小虐怡情、大虐傷身,往後繼續恢複輕鬆向~!

    謝謝紓狂的雷~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