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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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真相不美好

    背過眾人自藥房出來時,已快近亥末。今晚照例不當值的歐陽庭眯眼掃過黑漆漆不見月亮的天空,往外院行了一半卻又停下。略一思付,折身撿著僻靜之所往內院去了。

    前幾日蓮兒哭訴之語不由縈繞耳畔,歐陽庭隻覺當時感慨唏噓、如今疑點重重。

    時歐陽庭逼問蓮兒究竟是誰指使她時,答案令他頗為意外——無人指使,乃是蓮兒自個兒後怕。

    突地被調去伺候那位性子陰晴不定、反複無常的世子令蓮兒心中惴惴。府中下人裏本就流傳的某些說辭委實令她不安,更何況原先近身伺候世子的那些下人也確實多半沒個善終,這如何不叫人心慌意亂、越想越怕。

    用個現代點兒的詞兒來說,就是壓力過大。積累到某個點上,立時潰不成軍。

    完成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九仞之山那最後一簣,來自壽宴當日回府的三位前·王府千金。

    如今已嫁為人婦、育子為母的她們,仍舊對小弟關懷備至。按理說,一母同胞的手足血脈,天性守望相助、彼此關切也屬平常。是以那幾位毫不客氣,嚴嚴實實訓誡了蓮兒一番。或是開宗明義,或是旁敲側擊,或是恩威並施,總之三位公主同氣連枝,那赫赫威儀哪裏是個小小婢女能擋的。

    原先那些虛虛實實的留言如鬼魅般纏住蓮兒,又驚又怕一心隻想著如何能推了這差事的她,病急亂投醫尋了歐陽庭,也無非是想到跟了世子這些年還沒死的隻剩他了。更何況,世子仿佛還挺看重他。

    對此歐陽庭隻能望天興歎:向神邏輯低頭。

    隻這事倒也讓歐陽庭關注起這位以前不太關注的世子大人來。

    起初那些年,係統阿虎一直沒指出誰是攻略對象,歐陽庭自然就當身邊的人一個都不是。那位世子也就當傳統戲文裏的救命恩人、頂頭上司那樣伺候就好,但隨著年紀增長,世子倒也確實行事愈發乖張。歐陽庭對此保持著“能躲就躲”的念頭,也真沒怎麽叫他抓住把柄罰過,卻不想這在眾人眼中落下個他頗得看重的印象。若真得看重,他早就想法子把墨琴調開了不是?這群食古不化的古代人。

    歐陽庭嘖了一聲,快速轉過花園,匿在假山之後打量不遠處的內宅門。此刻正等著交班換崗的那幾個護院正一臉不耐候著,遠遠見提了燈籠來的另一隊人忙不迭迎上去。趁著那兩隊人遠離門口寒暄,歐陽庭閃身溜過廊下,一矮身就進去了。

    借著花木廊柱掩映,歐陽庭順順當當就到了內宅世子住的院子。點地無聲翻牆落地,隔著樹木山石望那石子路。見寂寂無聲也無人看守,不由皺眉。順著牆角往後院行,才踏進去一步,就聽對麵關得死死的屋子裏傳來一聲慘叫。

    想必這也是院裏沒人看著的因由。歐陽庭這般想著,卻又一愣,覺著那叫聲有些……耳熟?

    所幸朔日無月,世子的後院園中也未點燈,歐陽庭摸黑轉到屋前簷下,舉目一望,踩著窗側借力飛身上梁,倒掛金鉤攀住頂窗便向屋內看。

    外間單隻點了一盞燈,淡淡燭光映著堂上桌椅屏風,自然也是無人。

    卻又一聲慘叫自一側琥珀色撒花軟簾後傳來,歐陽庭把心一橫翻身入內。落在屋裏毯子上順勢一滾,悄無聲息就到了那簾子邊。小心翼翼從簾子縫向內張望,單見裏頭玲瓏剔透精巧萬端,便是地上都鋪著彩磚軟毯。聞著鼻端幽幽香味,歐陽庭有些驚訝內室也無人。

    幸也不幸,那慘叫來了第三聲。歐陽庭聽清是墨琴的瞬間,也看清那簾內東側一架屏後仿佛還有一間內室。

    往常歐陽庭是侍衛,跟著世子外出居多,否則便是在屋外廊下候著。有時也會被叫進外室,或是書房,卻從未進過風梧內室。無聲行到那翠竹描金綠山水的屏風後,隻微微一探頭,險些嚇得撞到屏風。

    隔開那內室屏風後斜對著麵紋雕漆長鏡,鏡中正映出兩個人影來。

    【此處刪去1279字】

    歐陽庭早別開頭不看那要害處,單盯著鏡子盤算自己與風梧的位置,思付如何將人救出。掃過身後屋內擺設,甚麽金盤寶器瓜果之類統統不合用,倒是桌上的瓷杯讓他心生一計。

    就在歐陽庭躡手躡腳尋趁手之物時,那屋內倒是一刻沒閑著。

    風梧打量著墨琴雙腿發軟眼神迷離,口中單細細呻.吟,仿佛小貓叫似得。這就越發暴躁,揚手狠狠往他背上鞭打:“先前的抵死不從呢?口是心非淫心匿行可說的就是這樣!”說著又抽了幾鞭喝道,“瞧瞧這腰肢款擺的模樣兒,恣淫行邪弄姿作態地給誰看呢?!行奸賣俏不知檢點說的就是你們!真是看看,看看!非得這般求著男人把你——就是因著你們這些哥兒汙穢放蕩,才叫人看不起哥兒的!”

    後首風梧越罵越怒,索性不罵一心一意隻管照著墨琴劈頭蓋麵狠狠揮鞭。打得一陣喘氣不止隻得歇了,回身捏著杯子灌了幾口水下去,才又怒極自一邊小幾上抓了個甚麽走來。

    墨琴被打得渾身劇痛,卻又叫那藥折磨得奄奄一息。抬起被汗水淚水模糊的雙眼勉力一看,嚇得啞聲哀求:“不,不不,世子,這——”

    “這,可由不得你。”風梧眼中泛紅,一身紅衣赤著腳踩在一地血上,仿佛鬼魅修羅般踏步而來。

    墨琴嚇得顫抖想躲,卻又被綁住無處可逃。

    “這可是上好的漢白玉雕的,上頭這些經絡可都是劉大夫依著男人那玩意兒來的。”風梧口中嗬嗬直笑,麵上卻愈加蒼白雙眼泛光,“想來是能滿足你這種淫.蕩無恥的哥兒了!”

    “不,不不——”墨琴撐著最後一分力氣奮力扭動身體,卻又扯著身前身後酸癢難當,更兼全身被鞭打痛得難耐,一時悲苦交加卻又無力流淚。

    風梧神經質般地獰笑著站定,一把抓住墨琴的腰就要把那東西捅進去——

    “世子。”歐陽庭穩穩抓住他手輕聲道。

    “……阿庭。”風梧一愣,卻又笑了,“你倒好興致,往常朔日都不來,今日卻來麽?”

    “世子。”歐陽庭也很無奈,好容易有個計劃卻回頭見屋內情形不好,隻得棄了先把人救下來再說。是以他輕聲道,“何必為難一個哥兒。”

    風梧挑起眉來:“怎麽,你心疼了?”

    歐陽庭接過他手中玉勢遠遠扔開:“你是世子,身份尊貴。”

    “你敢說一句不是為他?”風梧哼了一聲,另一隻手提著鞭子一指墨琴,“幾次三番你都為這禍害頂撞於我,還敢否認麽?!”

    歐陽庭便行過去,揚手一劍割了繩子放他下來。卻見墨琴已經暈了過去,隻得伸手抱了他欲往外行。

    風梧追來一鞭打在歐陽庭背上怒吼道:“跪下!”

    歐陽庭微微一晃,扭頭道:“世子,既已無端傷人,莫非真要置於死地?”

    風梧行到他身前盯住他雙眼:“無端?你聾了還是傻了?!”

    “過往朔日不安排屬下,也是為這個緣故麽。”歐陽庭歎了口氣,“往常屬下總不明白那些哥兒婢女為何死狀淒慘……如今,倒算解惑了。”

    風梧眯起眼來:“怎麽,你以為本世子做得不對?!”這就惡狠狠瞪著歐陽庭懷裏的墨琴道,“就是這種不男不女不陰不陽的怪物,害得我,害得我——”

    “害得王妃當年鬱鬱寡歡,也害得世子幾年間戰戰兢兢。”歐陽庭接過這話道,“但世子……”

    “誰告訴你的?!”風梧皺緊眉頭盯住他。

    歐陽庭抿了抿唇道:“劉大夫那兒總有各類診斷方子,雖說屬下此舉也不磊落。”

    風梧冷笑道:“你懂甚麽?當年我娘受的煎熬,你又哪裏曉得!”

    歐陽庭歎口氣:“世子,屬下無意探聽甚麽,所知也盡可當從未見過。”

    “……你還知道甚麽?”風梧定定看著他,逼近一步。

    歐陽庭深吸口氣才道:“若說知曉世子亦是哥兒,世子要將屬下挫骨揚灰麽?”

    風梧反倒一怔,麵上神色變幻不定,最終卻擠出句話來:“你,你不會看起我麽?”

    歐陽庭搖首道:“為何要看不起,你是哥兒並非罪無可赦——”

    “所以我才說你甚麽都不曉得。”風梧嗤笑一聲,揚起鞭子望著那上麵斑斑血跡,“身為王府唯一的世子,我怎能是個哥兒?當年我娘舉步維艱……嗬,若再生的還不是個兒子,你以為如何?”

    歐陽庭沒有作答,心內也歎息。在劉大夫處單看那些方子,也能想見當年王妃可謂如履薄冰。

    “三個女兒,三個!嗬嗬……可惜再來的一個,終究是個哥兒,不是兒子。”風梧咯咯直笑,負手而立,“為了鞏固地位不惜買通產婆等伺候的假說是男孩兒,跟著再趕盡殺絕,王妃的手段暫且不提,誤我一生我恨不能——嗤,你以為劉管事與劉大夫是好人麽?”風梧搖頭低笑,“我對隱瞞身份單單候著襲爵毫無興趣,可我能說實話麽?”

    “揭破了連累不少人,但瞞著……哥兒的身體並不能承擔王位繼承人的要求。”歐陽庭想通這點也很同情他,卻又難掩一絲反感,“早前世子屢次為父王責罰,並非世子不盡心之故。但鬱鬱之下以折磨身邊伺候的人泄憤並不妥當。如今年長——”

    “年長?”風梧連笑三聲方道,“我這身體,還能去抱個哥兒或者女人不成?還不如殺了他們!凡是可能看出來的人,都該死!”

    “單為掩蓋自己身份就淩虐下人致死,世子……你真不在乎自個兒聲名越發荒淫麽?”歐陽庭搖搖頭道,“如今屬下也曉得個中隱情了,不知世子打算如何處置?”

    風梧眯著眼睛看他,卻是另起一題:“你當真要護著這個墨琴?”

    歐陽庭不明所以:“墨琴無辜。”

    “先前那些豈不無辜?”

    歐陽庭無語看他,難道是要逼著自個兒擊鼓報官或是替天行道麽?

    “所以,你果然是跟他有私情!”風梧氣得抽出歐陽庭的劍來指著墨琴道,“我要殺了這個賤人!”

    “世子!”歐陽庭不得不退後一步讓開劍鋒。

    “我救你兄弟二人至今十數年情誼竟不及這個才來幾月的賤人麽?!”風梧瞪大雙眼踏前一步,握著劍的雙手不停發顫,又氣又怒。

    “這是兩回事世子。”歐陽庭很是頭疼。

    “你就絲毫不在乎本世子震怒?!”風梧再踏前一步與歐陽庭幾近並肩,他眯起雙眼惡狠狠道,“本世子最後問你一次,你還當不當我是你的世子!”

    ……這真的是兩回事好麽世子!

    歐陽庭歎口氣琢磨如何回話,風梧卻已後退一步笑了一聲:“好啊,好啊……既然如此,這禍害就留不得了!”說完舉劍就刺!

    歐陽庭隻得抱著墨琴讓開一步:“世子請息怒!”

    “歐陽庭你立刻放開他,本世子就息怒!”

    “世子——”

    “放不放?!”

    歐陽庭抱著一個昏死過去的,又不能傷了對麵這個凶徒,隻能左躲右閃勉力支撐。風梧見他絲毫不鬆手,越發氣盛,卻又不想傷了他隻得頓足怒吼:“歐陽庭!阿庭,你給我站住!”

    歐陽庭見他停了也就站定:“世子”

    “說!”

    “……屬下能先去請劉大夫來——”

    本見他停下麵色微微回轉的風梧聞言一怔,低聲道:“你,你便當真時時把這窮小子放在心上麽……”

    “世子?”歐陽庭見他神色不對,不由發問。

    風梧看他試探走近一步似是想取了自己手中劍,立時怒極舉劍就往他懷中墨琴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下歐陽庭站得極近,情急之下躲閃不及,隻得一邊呼喝一邊背身遮住。登時後心一涼,垂目看時劍尖正在自己胸前泛著冷光。

    “阿,阿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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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中間被刪的地方

    weibo./ttarticle/p/show?id=2309404102769685443826#_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