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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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臻山雲煙霧繞, 山路狹窄陡峭,山上有座道觀,名為“清天觀”。

    道觀幽靜,門前種著兩排大樹, 枝繁葉茂,一些鳥穿梭其中,幾片陰影落在厚重的大門上,圍牆青磚上長著不少青苔, 一種時間的沉澱感撲麵而來。

    王生手腳並用爬上了山, 就見先上來的沈悅滿臉失望的準備下山, 下意識地想到:“難不成這道觀不收弟子?”

    沈悅回頭看了眼高高在上的牌匾,有些挫敗,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正經的道門,沒想到竟然不收女弟子。

    王生心裏急突突的,他可是累得要死才爬上來, 從來沒想過拜師失敗的事, 於是焦急地攔住沈悅問道:“姑娘,你怎麽要下山了?”

    沈悅見了王生,眼中一亮,心裏生出了別樣的想法, 勉強微笑道:“清天觀不收女弟子, 我隻好失望地回去了。但你是男兒身,想來觀主應該不會拒絕你的誠心。”

    王生身體微動走近兩步,見沈悅心情不虞, 眼睛卻始終清亮明麗,閃爍著迷人的光芒,有心安慰卻不知怎麽開口,隻得呐呐的說道:“這……沒想到道家也講究傳男不傳女。”

    王生要是知道沈悅心裏對他有了謀劃,估計她眼中閃爍的迷人的光芒就變成陰毒的寒光了,但這時花癡光環加持,他是看不透的。

    沈悅身姿纖美,亭亭玉立,淡綠色長裙垂地,投下一片陰影蔓延至王生的腳下。陰影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扭曲著,悄無聲息地分化出一截覆蓋住了王生的影子。

    對著王生靦腆輕柔一笑後,沈悅便腳步輕鬆地繞開癡癡的王生,留下一陣香風消失在了山路之中。

    五個月後,餘杭城。

    餘杭城最近出了一件奇事,原本遲鈍愚笨但善良的朱爾旦突然變得才華橫溢,竟然一舉高中魁首,成為了餘杭時下最年輕的舉人。

    這科舉高中本是喜事,但引來街談巷議的是他疑似和地府陸判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好似因為妻子不夠美麗而做出了為妻子割頭換貌的事情。

    誰想這被換上美貌小姐頭顱的王氏一覺醒來不認朱爾旦,現在家裏鬧得不可收拾。

    這事一出,立刻有人舉報朱爾旦,覺得他能考上,肯定也是作弊,要求嚴查。

    真正的王氏也隻不過是一個小婦人,被換了頭的小姐的家人一詐就詐出了底細。這家人立刻就報官找上了門來,新來的縣令性格剛硬正直,朱爾旦即使有舉人身份也被他下了大牢。

    雖然還沒宣判,但是眾人都知道這種和鬼物混在一起牟利的人不會有好結局的。

    這方世界雖然鬼怪橫行,但是如此奇葩之事也是少見,立刻就傳遍全城,向遠方傳遞。

    這幾個月來,沈悅走走停停,見了不少的奇事,也得了一些道經修煉法門,隻是都不合她的心意。

    她倒是想拜入門派,可是那些門派好像知道什麽一樣,沒有一個願意收她。難不成真的都牛b到洞察天機,一眼定運了?

    潛伏在王生那裏的影子也一直沒有多少收獲,王生上山輕鬆入門後,卻一直在幹粗活,天天都要砍柴磨練心性,估計一時半會兒也學不到什麽。

    來到餘杭後,沈悅決定停下來好好學習《赤腳大仙經典》,並實踐一番,於是打算在餘杭開家醫館。

    《赤腳大仙經典》其實並不是什麽修煉法門,它其實是本醫書,是沈悅從一個“醫仙”手裏得來的。

    當初她走到一個小村鎮,當地有個懶漢張三頭,最愛吃肥鴨,然後有天突然渾身長滿鴨毛,這讓他苦不堪言。

    幸好他遇到一個四處流浪的赤腳醫生,開方曰:“此病需讓丟鴨者痛罵,罵到四鄰皆知,方能痊愈。”

    原來這張三喜愛吃鴨卻沒錢買,他又懶得養鴨,就做了偷雞摸狗的事。鄉裏時不時就丟了隻雞鴨,這張三因此不知得罪了誰,就被人整治了。

    沈悅恰好遇到這事,心裏就惦記上了這個“醫仙”。連著跟了兩個星期,確定這醫仙會點法術,力量都來自一本書後,她就下藥準備迷倒他。後來迷藥計劃失敗後,沈悅就直接武力搶奪,最後扔下五百兩白銀就一騎絕塵跑路了。

    既然決定定居在餘杭,沈悅自然要好好采集這裏的消息。

    餘杭原本的縣令是橫死,因此這次調來的縣令賈仁首要事情就是處理這凶殺案,朱爾旦的事情隻是附帶。

    餘杭有個名叫武承休的富戶鄉紳,有一天做夢夢到故父訓斥他**朋友,隻有同村獵戶田七郎人品膽氣過人值得深交。

    被父親教訓了一頓後,武承休終於覺悟,為此三番五次拜訪田家,“日久生情”,他最後終於感動了對方,和田七郎做了朋友。

    餘杭有個趙姓大族,出了一個在京城為官的禦史。田七郎和武承休剛做了兩天朋友,這個禦史趙家就蹦了出來,想要霸占武家的石榴園。

    武承休不同意,趙家便勾結縣衙陷害武家,田七郎當然看不過去了,當下就裝扮樵夫,闖入縣衙,殺死了趙老爺。隨後他遭衙役圍攻,寡不敵眾,不得已拔刀自刎。

    田七郎人頭落地後,驚魂未定的縣令探身去看,忽然田七郎屍體躍起,一劍閃刺。縣令猝不及防,一命歸天。田七郎倒回原處,人頭也隨之瞑目。

    真是妙極了,死了多少年的老爹突然指導兒子怎麽教朋友,活著的時候怎麽不管?

    剛處了基友,就有人要奪他的基業,怎麽辦?不要怕,就是幹——田七郎。

    “殺人者田七郎,殺官殺秀才,罪大惡極。但事出有因,田七郎義勇有情,且人死燈滅。現田家妻兒老小俱押入大牢,流放西南。武家也是無辜,但牽扯甚廣,罰金五十。”

    在書辦宣布了結果後,衙役就強硬地押著鬼哭狼嚎的田家老小準備送進大牢。

    “我可憐的狗剩!”田家婆娘滿臉絕望地摟住兒子,嗓子都罵的沙啞起來了。

    她不怨縣令,就恨田七郎不顧家人性命強出頭,如今自己沒了性命還連累家人。武家家大業大,田家為了他落成這樣,也不見他伸手援助一點。

    田狗剩好像還沒有大名,雖然才七歲,可是窮人家的孩子早懂事。他已經明白了自己即將成為人人不齒的囚犯的事實,也知道都是經常來自家的武叔叔新出來的事。

    武承休作為讀書人,地位比獵戶高多了,因此得了機會站在一側。穿著一身月牙白衣衫的他一表人才,恭敬地聽著縣令說話,看也不看哀嚎的田家人,渾身散發著冷漠,拒人千裏之外的氣息。

    田狗剩無助茫然地目光在縣衙裏掃視了一圈,最後停留在武承休的臉上。他的目光瞬間一變,像是淬了毒一樣死死的看著武承休,好似要刻骨銘心地記住他瀟灑的容貌風度。

    “他在笑。”田狗剩還不太明白自己心中的憤懣,隻知道自己看到這個笑容十分不開心,有種想要毀滅眼前一切的衝動。

    這事其實簡單的很,隻可惜了田七郎的妻兒。沈悅這麽善良,自然不願意看著孤兒寡母被流放,於是就生出了收下她們做仆人的念頭。

    當然,讓她生出這個心思的,還是田狗剩的大轉變。

    “這是個可造之材。”明白沈悅心意的奶牛中肯地評價道。

    “走吧,去牢房。”沈悅淡淡的掃了一眼武承休,轉身提前去牢房準備。

    另一邊,劉武當初毒死狐狸精後,母親崔敏不久就一病不起,請了多少郎中都是搖頭說準備後事。

    劉父急匆匆的回家後,特意請了名醫,這才有懂行的人點明真相,說出崔敏是惹到了穢物,已經失了精氣,這次大病一場,不死也是活受罪。

    這個真相真是讓劉父又氣又怒,見了狐狸屍體,聽了劉武的解說後,他這才釋然,為自己的兒子感動驕傲。

    冷靜聰明,機智過人,多好的兒子呀!必須讓他讀書,成為大官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不過兒子都七歲了,大戶人家的孩子才四五歲就開始識字讀書了,兒子會不會太晚?

    劉父激動的不行,立刻把劉武送到了全城最嚴厲的私塾老師那裏。這老師奉行棍棒之下出孝子,棍棒之下出才子,因此學生隻要不聽話就打,一直打到他聽話。

    劉武欲哭無淚,他活了三輩子,都沒受到這樣的罪。

    劉武一點也不想科舉,官場他已經混夠了,加上心底一直有個武俠夢,所以時刻等待逃跑。

    這天,大劉莊來了一個白白淨淨的男胖子,打扮的十分低調。可是他一來就問劉武家附近狐狸精的事情,引起了大劉莊老村民的注意力。

    沈員外急的直擦汗,時不時抬頭張望一番,待撫摸一把手心裏的金釵後,他就冷靜了許多。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