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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口的大火整整燃燒了一夜，幾乎把整個天空都映紅了。

    直到天亮的時分，還依稀可見嫋嫋的青煙騰上半空。接著卻是北風越來越急，天空竟然下起了冰雹，火勢才漸漸的小了下去。

    加斯特陛下也看了整整一夜，他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木質的欄杆裏，有絲絲的血跡沁出，他也沒有絲毫的知覺。就那麽癡癡站著，眺望著，任由寒風夾雜著雪粒擊打在他的臉上。

    保羅還沒有帶最新的消息回來，但是加斯特現在已經需要了。

    因為在後半夜，從河岸邊跑回來的潰兵們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們瘋狂的衝擊著宵禁而關閉的城門，並把戰敗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人心惶惶，就連站在王宮高處鳥瞰的加斯特也驚動了。

    很快整個騷亂就漫布到全城，到處都是絕望而奔跑的人群，也有一些潰兵和流氓地痞們借機生事，瘋狂搶砸打他們遇見的一切。負責治安的軍隊剛開始開出來像模像樣的做了幾下樣子，但很快就加入了其中。

    城中四處火起，煙霧彌漫，東南兩門已經擠滿了各種逃難的人群。這是亞特蘭斯的末日，這是近幾十年未見的光景。

    天蒙蒙亮的時候，騷亂已經擴散至整個皇宮。直到現在加斯特還可以看見一些隱藏在宮門之外，拎著大包小包，躲躲閃閃的宮女和侍衛們。如果自己逸轉身，他們便很快的就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了。加斯特現在沒有精力去管這些，也不想管，他的心中在滴血。

    他很清楚，一旦河岸的防線失守，就意味著亞特蘭斯這座日不落的城市終將陷落，因為城中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以抵禦的力量。那麽就讓那些可憐的宮女自生自滅去吧。

    宮女侍衛們加斯特不想管，但是他自己的妃子女人們卻無論如何都要過問。現在在他的寢宮內，哭哭啼啼抹著眼淚兒的一群鶯鶯燕燕實在是讓人心煩。

    加斯特冷喝一聲。

    “都給我閉嘴！你們平時不都是怪朕沒時間陪你們麽？那好，今天誰也不許走。朕好好的陪你們一天！”

    剛剛還哭哭啼啼的妃子們頓時花容失色，甚至有好幾個竟然昏厥過去。加斯特也沒有去看一眼，因為現在他被廣場之上一個匆匆的身影吸引住了，那是歸來的保羅。

    “保羅，你還回來幹什麽？趕緊逃命去吧！”

    加斯特心中一軟，總算是有一個人在這個時候沒有離自己而去。

    “陛下！您怎麽還在這裏啊！”

    保羅神情很是著急，根本就沒有時間聽加斯特說些掏心窩子的話，急急的扯起了加斯特，就要走，他身後的十幾個衛士牢牢的護住了兩人。

    “陛下，我剛剛得到了消息。說是獸人用美人計行刺了博古特，前線已經潰敗了。至多還有幾個禱時，獸人就要兵臨城下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加斯特心中一直還存在一絲僥幸，直到這個時候，美夢才算宣告破滅，他癡癡呆呆好像木頭人一樣紋絲不動，直接嘴中喃喃自語。

    “博古特誤我，博古特誤我啊！君非亡國之君，但臣卻是亡國之臣啊！”

    這一聲聲感歎猶如杜鵑泣血，一旁冷眼守候的保羅也渾身不是個滋味兒。

    這位陛下剛上位的時候，保羅還以為是有道明君。可是先是對平安城的舉措應對失當，這才招致了獸人南下，後又是重用博古特，明明很多重臣們都反對，可陛下還一意孤行，現在的這一切真可以說是陛下咎由自取。

    保羅拚命的搖搖頭，想把這些腦子裏雜亂的念頭趕出去。

    “陛下，現在還管那麽多幹嘛？我們還有機會，我們先出去在召集人馬打回來！”

    見加斯特失魂落魄，好像沒有了任何主意，保羅也不免焦急起來，急急忙忙勸道。

    加斯特慘然一笑，頗有一絲英雄末路的滄桑感。

    “可我們又能去哪兒呢？”

    若是以前加斯特還可以去南方諸省，可就在剛剛，加斯特親眼他親自提拔的親信南方諸省的代表馬爾奎斯帥軍出城，直投河岸大營而去。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不是前往阻截，而是叛國投敵了。再加上博古特之死，加斯特現在不敢也不願將任何希望寄托在這些投機的商人身上。

    “陛下，我們還可以去北方！”

    保羅顯然是有備而來，這一夜他並沒有白忙。加斯特注意到保羅揮舞著手中的一紙文書道。

    “伊拉貝拉公主殿下出兵了，距離此地不過數日的路程，我們可以前去與公主殿下匯合！”

    加斯特卻是吃了一驚。

    “她來幹什麽？趁火打劫，還是來逼宮的？”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曾親自簽發命令，嚴令伊拉貝拉原地待命。

    保羅苦笑一聲。這位陛下勤政是不假，可這心胸實在人讓人無法恭維，什麽都往陰暗方麵想。保羅無奈的措辭了一會兒，這才道。

    “陛下，或許公主出發的匆忙，未接到您的命令。陛下，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公主殿下畢竟是您的親妹妹，是皇室的血脈，況且公主一向仁義愛民。”

    保羅的話已經是毫不客氣了。言外之意就是：陛下，現在您還要猜忌麽？都火燒眉毛了，別說公主沒有惡意，就算有現在也隻能先虛與委蛇再說了。

    不知道是一陣突然的涼風，還是保羅的話驚醒了加斯特，又或許他心中的那一絲溫情喚醒了他心底的記憶。總之，加斯特打了寒顫，眼神突然回歸了清明。

    他癡癡的望了風雪交加的亞特蘭斯一眼，緩緩而堅定的搖搖頭，道。

    “保羅，朕哪兒也不去。離開了亞特蘭斯的朕，還會是朕麽？父王留給我這一個王國，總有人需要在最後的時候承擔些什麽。這些亂子是我加斯特鬧出來的，那麽我應該承當我應有的責任！”

    聽這語氣，加斯特已經是心懷死誌了。

    保羅淚流滿麵，單膝跪地，悲呼一聲。

    “陛下~~~”

    保羅還想勸說些什麽，卻不知從何開口。

    “保羅，很高興朕在最後的一刻，還有你不離不棄。但是你還年輕，陪朕不值得，你也走吧！”

    加斯特眼神卻是難得的柔和。

    “不，不！陛下，保羅願意和您共進同退！”

    保羅虎目含淚，已經是哽咽了。

    加斯特心中微微一歎，知道這位忠心的下屬是說什麽也不肯離開自己的。

    “保羅，你先不要拒絕我！我現在不以國王，而是一個朋友的身份，能拜托您一件事情麽？”

    加斯特一麵反身回到自己的桌前，飛快的簽署了一項命令，蓋上了自己的印章，遞給了保羅。

    “這一切都是我加斯特的過錯。我現在正式傳位於伊拉貝拉，您能將我這最後一項命令帶給她麽？”

    “我加斯特可以死，但是亞特蘭絕不會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