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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羅含著淚走了。

    在他走的時候，他最後深深的回眸了一眼。

    加斯特陛下好像一下子放下了所有的重擔，便年輕了很多。保羅看見了加斯特遙遙的端起酒杯給自己送行。

    他看到了僅有的十幾位不願意走的侍衛們，忙著將柴火堆在了宮殿的門口，淋上了火油。

    他穿過一條條街道，看到了混亂的亞特蘭斯街道上一張張絕望而驚慌失措的臉。那裏有舉著火把最後瘋狂的士兵，也有拖兒帶女不住哭泣的婦人。

    他看到了城門外不遠之處，獸人奔雷般的馬蹄滾滾，踏雪而來。

    他看到了很多很多。

    這一日，是亞特蘭斯的末日。

    這一日，他將永遠銘記在心。

    …….

    風越來越大，如刀子一般刮的人臉生疼。

    雪卻是由一顆顆小顆粒變成了柳絮般，片片往人脖子裏鑽。

    就在保羅離開城門，最後深深回眸風雪之中的亞特蘭斯最後一眼，然後一頭紮進這風雪之中的時候，河對岸逸風猛的一扯馬韁，座下的白馬噦噦的一聲揚起了前蹄。

    而在逸風的身後，風塵仆仆趕來的軍隊一屁股頓時就歪倒到泥濘的地上，不住的喘著粗氣。

    “總算到了！”

    這一路的行軍可算是把大家累壞了。

    逸風臉上卻沒有任何輕鬆的意味兒，相反他一聲輕歎。

    “可還是晚來了一步！”

    風雪之中的亞特蘭斯發生的一幕幕也被逸風收歸眼底。

    伊拉貝拉沒有說話，緊緊抿著嘴唇，手心攥的生疼。

    馬奇諾卻是憤憤的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這該死的博古特，竟然多一天都抵擋不住！？”

    這裏可以清晰的看見，不遠處獸人的大營已經空了，河岸對麵的亞特蘭大營還在冒著黑煙。甚至逸風的眼前已經開始零散的出現了一些士兵，這是一些慌不擇路的潰兵們。他們個個神情恐慌，看見了逸風的軍隊猶如鴕鳥一般藏在草叢瑟瑟發抖。

    形勢已經很明顯了，獸人已經突破了整個防線，亞特蘭斯已經陷落了。

    整個亞特蘭斯的最高處上空的煙火已經說明了一切。

    沒有人開口說話，隻是癡癡的望著那騰起的黑煙，隻覺的心裏堵的慌。

    亞特蘭斯是整個亞特蘭的象征，是近百年的不落之城！

    他的陷落宣告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良久，逸風深深呼出了一口白氣，撥轉了馬頭。

    “走吧！我們回去吧！現在即使我們突進去亞特蘭斯，也無濟於事了！”

    這是專門對伊拉貝拉所說的話。亞特蘭斯是伊拉貝拉土生土長的地方，她肯定不願意看到這樣一座雄偉的城市最後落入這樣的一個下場。可是如今逸風等人率領的軍隊人數本來就不多，還是長途跋涉人困馬乏，這個時候突進去，不僅不能救人，反而會把自己給搭進去。

    其實，他們本身能前進到這裏，已經是冒著天大的風險了。幸虧現在獸人已經過河，忙於搶占亞特蘭斯，沒人關注這裏。否則，任何一支軍隊的統帥就決不允許自己的後方出現一支成建製的部隊的。

    這個道理伊拉貝拉也不是不懂。她隻是抽噎了一下通紅的鼻子，踮著腳尖往亞特蘭斯眺望。

    “我隻是想最後看它一眼，隻是想牢牢的記住它而已！”

    被獸人玷汙過的亞特蘭斯，哪怕是日後收複了，哪怕是把它建設的再金碧輝煌，但這畢竟不在以前的日不落之城了。

    “看，那邊是誰！？”

    突然，伊拉貝拉一聲尖叫。逸風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見江心一片黑壓壓的小黑點，是一條條小船，似乎是從亞特蘭逃出來的。

    能在這樣的場合見到熟人自然是一件高興的事。

    等船靠岸了，逸風看見領頭的一個竟然是保羅。對於這一名正直忠心而又有本事的將軍，逸風還是挺高興的。雖然當初他還打敗過他，但是對他的印象很好。特別是在政變之夜過後，他的操守值得讚揚。

    保羅帶來了加斯特的最後一封命令，他一見伊拉貝拉就單膝跪地，一手托起文書，泣不成聲。

    “陛下去了！”

    這是騎士效忠新的君主的一種禮節。保羅是奉命前來，並不算變節，相反他這種行為可稱為貴族的典範。

    雖然這是在預料之中，宮殿方向傳來的大火，想必就是臨終前加斯特向這個世界的告別。但逸風仍然感到一絲唏噓。想當初和加斯特初次見麵，大家印象還是蠻好，若不是出現了後來的爭位的事件，大家說不定能當好朋友。

    加斯特這個人怎麽評價呢？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也真說不出對與錯來。

    但很快逸風的這種感慨又被其他的事情給打斷了。

    伴隨這保羅這一聲效忠，他身後跟著無數的人頓時湧了上來，將伊拉貝拉圍了個密不透風，個個都爭先恐後的說著一些肉麻效忠的話。無非就是加斯特陛下如何不得人望，當初是虛與委蛇雲雲。

    逸風細細一看，裏麵不乏有財務大臣這樣的人物，更有很多都是當時加斯特重用的心腹。

    可憐的加斯特屍骨未寒，竟然遭到他以前信任大臣們這樣的詆毀。

    逸風頓時感到有些不齒。

    馬奇諾在一旁冷眼相看，輕輕拍打著逸風的肩膀，安慰道。

    “很不習慣，是吧？”

    逸風點了點頭。特別是聽保羅悲憤的敘述了加斯特最後的悲呼：“君非亡國之君，臣卻是亡國之臣”之後，更是感慨萬千。

    這到底是加斯特的用人不當，還是諸位大臣懷有私心呢？

    馬奇諾進一步解釋道。

    “見多了你就習慣了。這就是亞特蘭貴族的生存法則。他們不是一個人，他們身後往往站著一個強大的家族，誰是強者，他們就會向誰靠攏！”

    這種行為逸風還在接受範圍之內。畢竟現在加斯特不在了，這些貴族們要想改換門庭，換一個新主人也說不出什麽錯兒。隻是心中憋屈的慌，很為亞特蘭不值，很為加斯特而感到憐憫。

    馬奇諾似乎感受到了逸風的不快，微微一笑道。

    “算了，想開點吧！和博古特，以及馬爾奎斯等人誤國誤民相比，他們還算好的多，不是麽？”

    這倒是一句實話！至少他們沒有投敵！

    更為關鍵的是，他們投靠的是自己，而現在伊拉貝拉缺少的就是名望。

    頓時，逸風釋然了。

    抬頭望著眼前迷茫的風雪，似乎不再那麽寒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