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三叔的指點

字數:6309   加入書籤

A+A-


    張白山和唐剪交錯激戰,匪兵們當然不敢現在就開槍,而張白山也不下令,看起來,他還是更想憑掌中長刀,從唐剪手裏討回臉麵來。

    這是唐剪的幸運,張白山這是為他“爭取”了時間,有時間,就有機會。

    有火槍撐腰,張白山顯然自覺穩操勝券,所以出刀帶著狂橫的自信,越發顯得威猛。片刻之間,唐剪和張白山已經打了百餘招,期間唐剪多有分心,又要應戰,又要豎耳去聽小毛子的聲音,但饒是如此,張白山還是漸漸落了下風。

    可是,唐剪要想利落地拿下張白山,一時卻也不能。

    久攻不下,而且竟落入下風,張白山不由愈加惱怒,口中開始“哇哇”亂叫,唐剪卻也更懸起了心,因為,自那一聲輕哼之後,小毛子竟再沒了聲音。

    門外如此喧鬧,小毛子縱使睡得再沉,也很難不被驚動,他卻一直無聲,這不正常。

    唐剪無法再黏戰下去,目光不由自主向院子裏看去,沒有看到房間裏的小毛子,就隻看到了三叔顧行途沉默的墳瑩。

    孤墳不語,卻又似說著什麽,唐剪將心一橫,決定兵行險招。

    張白山“哇哇”大叫著,叫聲雖狂,刀勢卻分明已經弱了幾分——他的體力不如唐剪,額頭已經滲出細汗。

    這時,唐剪陡然欺身而進,竟將自己的身體主動向張白山刀身撞去。

    張白山登時一驚,繼而一喜,心想,唐剪這樣,隻怕是瘋了。

    張白山要勝唐剪,有兩條路,一是抽身後撤,下令開火,一是憑掌中刀。開火當然簡單,但張白山耀武揚威太多年,出手而不敵,最終還是要靠火槍,這讓他在屬下麵前感覺顏麵無光,所以他才一直硬撐著。

    可是不管自己的兵看不看得出來,至少張白山自己是知道自己根本不敵唐剪的。他知道,若非唐剪心有顧忌,自己隻怕早已落敗,根本不可能撐到這麽久,而且,自己實已到了強弩之末。

    眼看就要丟醜的危險,讓張白山心中大怒,忍不住“哇哇”大叫,誰知道就正在這時候,唐剪竟仿佛失心瘋般突然欺身貿進,一下子自己送到了他張白山的刀尖之上。

    出現這樣的情況,張白山怎能不喜?這樣的機會他又怎能錯失?所以,他立刻做出了最合適最正確的反應。

    張白山的長刀這時候正偏右斜刺,唐剪硬撞上來,左肋已經完全交給了他的刀。

    任張白山再怎麽看,也看不出唐剪這一下還能有什麽厲害後招,而且就算有,在這等情況下,張白山也有自信讓唐剪使不出來。

    於是,張白山的刀狠毒地繼續遞進,於是,那把刀真的刺進了唐剪的左肋之中!

    刀身入肉那一聲,聽在張白山耳中,仿佛嬌俏女子婉轉呻吟,令他渾身興奮地燥熱。他已想好,緊跟著,自己的刀就要奪命橫削,切唐剪一個斷口。唐剪,已是必死!

    張白山的臉上綻開猙獰惡笑,可是,他的笑容還沒有完全展開,就像滴在酷寒冰麵的一滴水,瞬時凝固成冰。

    ——張白山的刀進了唐剪左肋,張白山的刀已經開始橫削,可是,唐剪的肋骨忽然好像活了,猛地收縮,死死地鉗住了張白山的刀,使其再也難進分毫!

    唐剪果然還有後招,可這肋骨鉗刀的後招,卻是張白山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的!“這一招”使出來,原本的唐剪撞刀,瞬間就變成了張白山的刀自投囚牢!

    張白山麵色大變,再想撤刀已是不能,他甚至沒來得及叫完一聲“不好”,唐剪的胳膊如蛇纏繞,已經鎖住了他的肩膀和喉嚨。

    直到落到了唐剪手中,張白山還沒明白,怎麽會有人用自己的肋骨為武器,怎麽能以自傷自身為誘敵,這根本完全不合常理!

    可是唐剪就是用了這樣的招數,而且奏了效,張白山結結實實落入了他的手中。

    ——唐剪當然受了傷,但因為自己掌握著尺度,他實在傷得不重。這就是唐剪的險招,他必須要這樣給張白山一點“好處”,否則,他隻能打敗張白山,卻很難擒住張白山,而眼前的情況下,隻有擒住張白山,他和小毛子才有活路。

    這一招分外危險,好在,他成功了。

    張白山就這樣落在了唐剪手中,在一眾傻了眼的匪兵的驚呼中,唐剪鎖著張白山的喉嚨,繳下了張白山的長刀。

    長刀抽出體外,唐剪身上立刻被鮮血洇紅一片,縱使傷的不重,畢竟也是一刀。

    唐剪沒有去理會自己的傷,他的目光森然地掃過圍著的匪兵,然後終難自抑地飄向院裏,重又落在了顧行途的矮墳之上。

    思緒悠然回到少年時,唐剪又看到了那時三叔用藥材煮水給自己泡澡的畫麵。

    那時候,年少的唐剪體弱多病,三叔就總用自己調配的藥材煮了水來給他泡澡。

    三叔說,要用藥材給唐剪泡出一副無病無災的好身體,要讓他有自己掌控自己身體的能力,甚至掌控內髒和骨骼。

    猶記得,那時候為了訓練自己對肋骨的控製,三叔總把自己按在床上搔癢,自己就在身不由己的哈哈大笑中,一點點學習,一點點訓練,直到可以用肋骨夾住三叔的手指。

    回想起悠悠往事,恍惚就在昨天,可今日自己和三叔早已天人永隔。

    三叔的手大概已經腐化成骨了吧——唐剪黯然長歎——可是,卻正是那隻手,跨越時空,救了自己今日和小毛子的性命。

    你快放了鎮長大人,否則我們開槍了!”

    圍著唐剪,那些匪兵叫喊起來。

    唐剪手中有了張白山,他已經不會在意這些匪兵的虛張聲勢,隻沉默地掃了他們一眼,最終看向了張白山。

    張鎮長,得罪了。”唐剪多少鬆了鬆手。

    你好大的膽子!”張白山額頭汗落,惱怒地說。

    在下並不想如此,隻是,現今之時,在下還不能承受了張鎮長的冤枉。”唐剪淡淡地說。

    你竟敢說本鎮長冤枉於你?”張白山還拿著官威,“難道不是你擾亂民心,打傷孫婆婆,又殺死了鄭老三?!”

    鎮長大人是知道的,民心不是在下擾亂,鄭屠戶更不是在下所殺?”唐剪道。

    當街之上,那麽多人親眼所見,你還想抵賴不成?!”張白山叫道。

    唐剪不由歎息:“張鎮長,其實你這又何必演這種你我皆心知肚明的戲呢?”

    嗬嗬哈哈……”張白山似乎也演夠了,忽然強要大笑。

    唐剪的手卻在這時突然發力,一下掐斷了他的笑聲:“張鎮長,在下本不願行此下策,隻是事到如今,不得不借你一用了。”

    你要拿本鎮長幹什麽?”張白山還想叫,但這叫聲卻隻能噎在嗓子裏變成“嗚嗚”的聲音。

    唐剪眉峰一震,對那些匪兵喝道:“現在張鎮長已在我的手中,你們不想他受苦的,就趕緊退去,不要再來找我的麻煩,否則……”

    語聲一頓,唐剪的手從張白山的脖頸間向他肩頭一移一捏,張白山頓時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張鎮長!”張白山破口又想大罵,唐剪的手瞬時重新扼住他的喉嚨,冷冷道:“請對你的人下令吧。”

    目光森然地看著張白山,唐剪充分地讓張白山明白了自己已經下定的決心。張白山的眼睛裏噴著怒火,但那怒火在唐剪森冷的目光裏,終於漸漸消逝,摻雜進害怕屈服的成分,整個人也跟著軟了下來。

    唐剪於是重新鬆了鬆手。

    張白山咳嗽一聲,心不甘情不願,但終於下令,讓他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唐剪心中已是焦急如焚,張白山的匪兵退去,他立刻擒著張白山回到院中,走進房間,去看時,小毛子果然如他最擔心的那樣,已經不見了影蹤。

    小毛子絕不會是驚醒了之後自己無聲離開,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擄走了他。

    張白山帶人叫門,也許真正的目的,就是引開唐剪,掠走小毛子。

    唐剪現在抓住了張白山,以做人質,可他最在意的小毛子顯然也成了別人將要用來要挾他的人質!

    唐剪隻覺心中一痛,肋下傷口愈發湧出血來。

    唐剪……”唐剪心中驚怒,手上不知不覺便用了力,張白山被捏的痛叫出聲。

    唐剪沒有因為張白山的痛叫而鬆力,反而更加用力,張白山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唐剪額頭汗落,張白山叫得正歡,他忽然拇指一按,張白山頓時又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張鎮長,我問你,舍弟小傲,可是被孫婆婆的人抓走的?”

    目光中閃現從沒有過的狠意,唐剪一字字問張白山。

    同時,他鬆鬆手,張白山一陣咳嗽,怒罵道:“老子不知!”

    張鎮長,”唐剪隻好清楚地告訴張白山,“我雖不願施以重手,但此時您若不配合我,我也隻好做些過分之事了。”

    張白山先是一怔,既然哈哈大笑:“唐剪,你還真是天真,你以為,本鎮長會怕了你嗎?”

    唐剪沒再說話,隻是直直地看著張白山的囂張,忽然出手幾指,打在張白山胸肋之間,張白山頓時發出勝過殺豬十倍的慘叫,整個人扭曲著,就要癱倒在地。

    唐剪緊咬牙關,拎著他,不許他倒,直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出幾指,解了他的苦痛。

    其實時間實在不長,但張白山整張臉已經完全扭曲,渾身汗落如雨,顫抖不停。

    張鎮長,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小毛子實在是唐剪最大的關心,所以唐剪已經不自覺地語氣變得譏誚。

    好,好!”張白山氣力兩虛,“你猜的沒錯!”

    他的嘴,到底沒有硬過唐剪的手。

    唐剪的心沉下去,沒再說話,擒著張白山,轉身向廢宅外走去。

    不想,這時張白山卻又笑了,嘶啞地笑,顫抖著笑,笑得無比令人厭惡。

    唐剪駐足:“張鎮長笑什麽?”

    張白山得意地咳嗽:“咳咳,唐剪,我就……說你……說你天真,你難道想不明白,你想用我做人質,去交換……你那野來的弟弟,根本……沒有可能嗎?”

    唐剪眉頭倏地皺起,瞳孔登時收縮。他無法否認,張白山說的確有其理,小毛子是重要籌碼,張白山確實還達不到換他回來的價值。

    兵行險招,唐剪才拿下張白山,可現在看來,張白山竟是全無價值。

    看唐剪被自己說到怔住,張白山愈發得意,又想大笑,唐剪起手落手,劈掌打在張白山頸後,張白山悶哼一聲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