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強站在門邊，吃驚地睜著一雙大眼睛，張著個大嘴巴，詫異地打量著整個房間，房間裏，隻有一張床，家具也沒有，他於是糊塗了，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唉，何強，別發呆了，進屋吧。”

    邱靖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順手把包放在門邊，伸手去拉他。

    何強明顯還沒有反應過來，隻說了句：“好吧。”便任由哥哥拖著機械地進了屋，眼裏帶著疑惑，他看看眼前陌生的女孩子，再看看拉他的哥哥，竟然忘記了放下背上的和手裏的包。

    邱靖看了看他，笑了起來，開玩笑說：“你啊，一路還沒有背累麽？快放下吧。”

    說著幫他從手上、背上取下包。

    龐小玲似乎也從惶恐中回過神來，連忙給何強倒了開水，泡了茶，把唯一的凳子端到何強身邊放下，緊張得忘記了說“請坐”之類的話，忙難為情地退到床邊與邱靖挨著坐下。

    何強從進屋以後，就目不轉睛地盯著龐小玲看，直到坐在她端來的凳子上，才把目光投向哥哥，繼續問：“母親與平姐住在哪裏的？她是誰？”

    龐小玲膽怯地看著邱靖，緊張得大氣不敢出，一種孤獨無助的求援的目光深深刺痛了邱靖，邱靖的心痛苦極了，他決心要保護龐小玲了，於是咬了咬牙，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他豁出去了，看著何強問道：“在你的心目中，你認為大哥我是怎麽樣一個人？”

    什麽怎麽樣一個人？”

    何強睜著一雙大眼睛茫然地問。

    這樣說吧，大哥對你怎麽樣？”

    當然好啊，俗話不是說長哥當父麽？不是你與平姐，我大學都讀不成的，你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呢？我問你的問題你怎麽總不回答我？母親與平姐在哪裏？”

    何強的語氣明顯不耐煩了。

    邱靖隻好硬著頭皮說：“好吧，我把事情告訴你，母親與你嫂子還在原來的家住，我和你嫂子已經分居了，我在等她同意離婚，離婚了我就回廣東了，你嫂子如果不同意離婚，要開學的時候，我也要回廣東的。”

    何強雖然已經猜到了是怎麽回事，但是聽到哥哥親自說出來證實了猜測，他還是吃驚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不認識似的盯著哥哥，半天沒有說一句話。龐小玲則惶恐中帶著感激的表情看著邱靖。

    邱靖呢，他既然已經把話說出口了，反而覺得有一種解脫似的輕鬆，很疲憊的笑了笑，心想，該麵對的遲早都會麵對的，母親思想保守是不容易想得開，但何強是個大學生，思想肯定開通，會支持他的，隻不過要給他時間，對嫂子的感恩心情肯定使他在感情上傾向嫂子的。

    唉，邱靖慶幸現在離婚幸好沒有多大的世俗的壓力，現在的城裏人都是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老家雖然是農村，妻子在老家孝順出了名，他要被鄉親們罵，但他不會再回老家了，不用怕了。

    空氣凝固了，氣氛沉悶極了，三人都沒有說話了，邱靖為了掩飾窘態，點上了一隻煙，靜靜地抽著。

    你怎麽了？”

    邱靖看見弟弟衝到了身邊，嚇了一跳。

    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麽了，問你自己怎麽了。你看你，堂堂的人民教師，你怎麽教書育人的？你拐騙少女，你看她才多大，隻是你教的學生的年齡，你怎麽變得這樣卑鄙了？你還是我哥嗎？”

    何強，你冷靜冷靜，我們是親兄弟，你不要這樣說我，我怎麽是你說的這種人啊？你不要把大哥想得太卑鄙了。你聽大哥慢慢告訴你吧。”

    邱靖乞求地看著弟弟，辯解了。

    你不要為你的卑鄙找借口，男子漢要敢作敢當，做了不敢承認，把責任推給人家小姑娘，你如果是這樣的男人，我要殺了你，這種小姑娘單純得很，怎麽禁得住你的甜言蜜語的誘惑？”

    何強恨恨地看著哥哥，眼睛裏冒出憤怒之火，又轉向龐小玲輕言細語地說：“小妹妹，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害你的，你如實告訴我，我才好幫助你的。你的家在哪裏？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

    邱靖很難受，好笑地搖了搖頭。氣憤地想，都說血濃於水，而我的弟弟怎麽就會認為我是感情騙子呢？因為是弟弟，從小就事事依著他，他就不把我這個哥哥放在眼裏，我想要離婚，他就對我的人格產生了懷疑，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了，更別說尊重我。

    龐小玲終究是在廣東打過工，算見過世麵的人，此時也不再緊張了。她抬起一直低著的頭深情地看了邱靖一眼，轉頭看著何強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家就在本縣，叫龐小玲，高中畢業，今年十九歲了，在廣東打工。你哥是好人，我的工作是他托朋友幫我聯係的，他從沒有騙過我，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你是老鄉？十九歲？高中畢業？你們真心相愛？我的天，你知道我大哥的歲數嗎？你開什麽玩笑？什麽真心相愛？我知道，你們這些打工妹，一點也不知道自重，是不是看我大哥掙了幾個錢了？我奇怪，你怎麽不當二奶算了還要轉正做老婆呢？你們既然真心相愛，名分重要嗎？”

    何強奚落的語句似匕首，直刺龐小玲的自尊心，她一聲不吭，緊咬著嘴唇，雙手搓著，身體氣得發抖，眼裏淚花閃閃，極力忍著不讓流出。

    邱靖再也不能無動於衷了，突然站了起來，大吼一聲：“何強，你給我閉嘴！你是大學生，懂尊重人格不？你居然說出這些話，要不是親耳所聽，打死我，我也不相信的，你一點修養也沒有，我看你的大學是白讀了。”

    何強聽了哥哥的大吼，也愣住了，呆立在那裏，很久才落寞地退回去坐在板凳上。

    邱靖吼了弟弟心裏也難受，從小到大，他們兄弟一直關係好，弟弟身體素質差些，作為哥哥的他，常常扮演的是保護神的角色，從來沒有打過罵過弟弟，弟弟對他也很崇拜的，經常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他後麵，他說什麽，弟弟聽什麽，鄉親們教育子女要團結還拿他們作榜樣。

    邱靖傷感地歎了一口氣，沉默了，走過去把手放在了龐小玲的肩上算是安慰她。龐小玲低垂著頭，委屈的眼淚終於止不住流了出來。

    何強激烈的情緒稍微穩定了，就語氣和緩地問：“大哥，你說我該尊重別人的人格是對的，但是她沒有人格，我怎麽尊重？她不願意打工吃苦，憑著年輕漂亮勾引有婦之夫，做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你說這樣的人有人格嗎？我該尊重嗎？”

    何強越說越不像話了，邱靖氣憤地說：“住嘴，不要再說了。你太讓我失望了，這些年白疼你了，還以為你會支持我，虧你還是個大學生，說話一點禮貌也不懂，什麽不想吃苦打工？什麽勾引？你竟說出這些話，你用腦子想想，我值得人家這樣做麽？你大哥我有錢嗎？你大哥我是帥哥嗎？”

    邱靖越說越激動，還要繼續說，被龐小玲製止了。龐小玲淚流滿麵，但表情卻很堅定，用一種冷淡的目光盯著何強，不卑不亢地說：“你比我大，我稱呼你一聲哥哥。我告訴你，我與你哥是真心相愛的，我沒有圖他的錢，什麽也沒有圖，隻是因為愛，你如果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但你的哥不是弱智之人，他知道真相，隻要他相信我就行了。你很氣憤，你鄙視我，我能理解你，但請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再卑微的人也有人格的，何況我並不卑微，我有人格，雖然沒有讀大學，但我的人格與你們大學生是平等的，你不要以為你高我一等，你如果不尊重我也就是不尊重你的大哥了，你們從小到大，你大哥是怎麽樣一個人你應該最清楚，如果全世界的人不相信他，你都不應該懷疑他，你應該真正站在你大哥的立場上為他想想，他需要你的理解，需要你的支持，沒有你的理解與支持，他會難過的。你哥沒有騙過我，他不是感情騙子，是我主動喜歡他的，我們的愛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的。”

    龐小玲的話，讓何強不知所措，剛才的趾高氣揚，氣勢洶洶的勁頭再也使不出來了。

    這些話觸到了邱靖的痛處，他的良心當然不安，他長歎一聲說：“說實話吧，我對不起你嫂子，我對你嫂子是有罪的，你所說的責任與良心，我有，但我現在沒有辦法盡了，我就隻好把良心讓狗吃了，我沒有良心了，我是狼心狗肺的人，你不要給我提責任與良心了。好在你已經大學畢業了，我肩上的擔子可以卸下來了，你好好找份工作，今後再慢慢找個好姑娘結婚吧，安安穩穩過日子，不要像我，你也不要討厭我。”

    何強像不認識一樣地看著哥哥，喃喃低語：“狼心狗肺？你是狼心狗肺的人？大哥，你開什麽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

    大哥，我不相信，你絕對不是這樣的人，我心目中最崇拜的大哥怎麽會是狼心狗肺的人呢？”

    何強一臉難受地看著哥哥。

    邱靖看著弟弟難受，心裏更難受，唉，他隻能怪自己不爭氣，把事情搞得如此糟糕，但要責怪自己花*心的話也確實太冤枉了，他恨過自己，但他從沒有認為他是花*心的，此時他想哭，想放聲痛哭，但他忍住了，無奈地說：“何強，我對不起你，你本來回家高高興興的，而我讓你難受了，但你不要恨我，我不是壞人，即使我現在不離婚，你嫂子的脾氣，你不了解，她隻要知道我對她不真心了，她永遠不會原諒我的，再生活在一起是沒有幸福的了，我知道她現在不離婚，原因不是舍不得我，而純粹是為了怕別人嘲笑她，她要報複我，要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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