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不當大姐頭好多年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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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妤原以為那天的談話已經讓葉銘起了疑心,而且他也說了會查清楚天機子是否真的在騙他, 那麽自己坐享其成就行, 但陳妤萬萬沒料到, 葉銘說的“查清楚”居然就是衝上去與天機子當麵對質!

    而告訴她這個消息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把葉銘視作囊中之物的大小姐、天機子的女兒秋芷。

    說實話,當陳妤看見這位大小姐通紅著眼圈衝進地下密室,頭發也來不及挽, 身上隻披了件單衣,顯然是剛醒就匆匆忙忙趕來的模樣, 心中還是有幾分驚訝的。

    秋芷對她的惡意表現得非常明顯, 陳妤可不覺得這個人是單純來看望自己的, 尤其她如今形容狼狽,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浮躁。

    秋芷完全沒留意到自己這副披頭散發的樣子在視覺效果上是多麽震撼, 她是一個人來的, 一見到坐在床上發呆的陳妤,立即撲到籠子前,紅著眼質問:

    “魔頭, 你那天到底跟葉哥哥說了什麽!”

    陳妤此時腦子放空, 正專心致誌地玩著1314給她下載的聯機星艦大戰,秋芷這麽一吼, 害得她一分神、手一抖, 操作的戰艦就直接就被對麵的隊伍給打死了,跟她一起組隊的1314不由罵了一聲菜雞。

    被關起來的日子非常無聊,陳妤閑著沒事就去騷擾1314, 係統被她弄得煩不勝煩,為了堵住她的嘴,不得已才到係統論壇下載了這套新開發的遊戲。

    結果不得了了,1314自從被陳妤連哄帶騙拉著組隊,一人一係統就此沉迷遊戲,直到這時秋芷突然衝進來,他們才想起來已經很久沒去查看任務進度了。

    陳妤瞬間回神,她眼神一凝,落在籠子外死死瞪著她的秋芷身上,似笑非笑地說:“真是稀客。”

    心裏卻抱著係統的大腿哭訴說不是自己操作辣雞,求它再給一次機會。

    1314冷笑一聲,果斷把網給掐斷了。

    秋芷不知道陳妤因為被強製踢下遊戲心中哭得快厥過去了,她眼裏隻有這個人冷淡得似乎不近人情的臉龐,一看到這副令人生厭的神色,秋芷就想起了正在受苦的葉哥哥,眼眶一濕,眼淚差點就落下來了。

    “你這個魔頭,那天、那天你一定是蠱惑了葉哥哥,否則他出來之後怎麽會突然跟爹爹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害得爹爹大發雷霆,把葉哥哥給關了起來!”

    秋芷滿臉控訴,陳妤毫不懷疑假如她能打開籠子,絕對會衝進來跟自己拚命的。

    “你快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陳妤眉心一跳,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的意思是讓葉銘暗中去調查真相,看清天機子的真麵目,但聽秋芷的說法,似乎那天離開之後,葉銘就直接找上天機子去質問了?

    “這個人是不是腦子不好使啊?”陳妤忍不住說,“這不是打草驚蛇嗎?”

    1314無情地想,別汰埋人家了,你們倆就處於同一水平線。

    但表麵上,陳妤不露一絲端倪,而是瞥了秋芷一眼,在她急火攻心的注視下慢悠悠地開口:“他走了之後發生什麽事,本座又怎會知曉?”

    “你別想推脫!”秋芷氣急敗壞,“葉哥哥是見過你之後,才突然之間變得不正常,一直在說些我聽不懂的話,什麽滅門、大火……還跟爹爹動起手來!”

    像是回想起當時葉銘一瞬間變得死寂的氣息,以及他看著自己爹爹那種狠絕的眼神,秋芷輕輕打了個寒顫。

    她還沒有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葉銘就忽然飛身上前,對著天機子就是一掌,兩個人很快打得不可開交,她站在一旁茫然無措,都不知道要擔心哪個人好。

    葉銘雖然天賦很高,但天機子到底經驗老道,葉銘在他手底下討不了好,反而被打得重傷。

    秋芷看得十分清楚,天機子在那一刻是真的對葉銘動了殺心,若不是她終於反應過來,撲上前擋在葉銘身前,死也不退讓,天機子顧忌著女兒的阻攔,否則葉銘就要交代在那兒了。

    不過,天機子雖然沒有殺他,卻將封了他的穴道,將他關押了起來。

    “葉哥哥被爹爹關起來了……不僅如此,爹爹再也不允許我談起婚事……”秋芷握住欄杆的手在發抖,她嘴唇一顫,道,“我聽到了……爹爹想要廢了他武功……葉哥哥會死的,這麽做的話他會死的!”

    陳妤暗罵葉銘簡直豬隊友。

    現在好了,她除了要想辦法把自己撈出去,還得保證葉銘不被天機子所殺。

    秋芷說話時已經帶上了泣音,聽上去可憐兮兮的,但陳妤沒有半分波動,表情依舊冷靜。

    她看了秋芷片刻,忽然一笑:“你跟本座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陳妤撣了撣袖子,慢悠悠站起身來,走到牢籠前,與秋芷麵對麵:“不過是一個叛徒罷了,他的死活與我何幹?你難道忘了,是他陷本座於這般田地,難不成本座還得擔心他?”

    陳妤的眸子中閃著冷光:“別天真了,小姑娘。他若真如你所說的那般,被囚禁起來,那本座心裏才叫暢快!”

    “你——”秋芷漲紅了臉,眉間含著怒意。論嘴上功夫,她完全比不上陳妤,你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枉費葉哥哥對你如此上心,你居然……”

    陳妤打斷她:“你若真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何不去問你的葉哥哥?”

    秋芷猛地咬住下唇。

    她怎麽沒去問過!但是葉銘一副丟了魂的模樣,什麽話都聽不進去,更別說回答她了,至於爹爹……一向疼寵她的天機子,這次卻滿臉戾氣地嚴令她不許多問。

    秋芷不敢違逆發怒的父親,思來想去,最後想到了陳妤——她的直覺認定陳妤絕對是知情人。

    “葉哥哥不肯說……”秋芷語氣滿是不甘,“我不知道要怎麽幫他,爹爹這回是動了真格,真的會要了他的命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

    陳妤的反應仍是平平淡淡:“你幫不了他。”

    她說得非常平靜,似乎隻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然而秋芷睜大雙眼,嗆聲道:“我就清楚你這個魔頭不想讓葉哥哥好過!”

    陳妤笑起來:“你知道葉銘為什麽要對天機子動手麽?”

    秋芷本來還想再罵,被她這麽一問,愣了愣,眼中重新染上疑惑。

    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葉銘向來敬重天機子這個師父,幾乎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這樣一個人人交口稱讚的好徒弟,怎麽會起了殺心?

    但她仍是倔,瞪著陳妤說:“一定是你妖言惑眾!”

    “這關本座什麽事。”陳妤笑意更深,輕諷道,“你父親是滅他滿門的仇人,他想要報仇,又有什麽不合情理的?”

    這句話就如晴天霹靂,秋芷徹徹底底呆住了。

    **********

    陰暗潮濕的地牢內,葉銘被綁住手腳,粗壯的鐵鏈穿過他的琵琶骨,將他的身體牢牢地釘在牆上。

    他垂著頭,額前的碎發擋住了半邊臉,也遮住了所有神色。

    地牢內光線不足,他又被關在了最裏麵的牢房,牢裏隻燃了一盞燭燈,微弱的燭光根本無法照亮他身周,葉銘整個人沒入陰影之中,似乎要與黑暗融為一體。

    因為受了重傷且沒有及時救治,此刻葉銘的衣衫上仍附著大片幹涸的血跡,看上去就十分可怖。

    但盡管琵琶骨被刺穿,他卻連哼都不哼,仿佛不知道疼似的,若不是胸膛處還有微弱的起伏,別人指不定以為他早就死了。

    秋芷匆匆趕來地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景象。

    “葉哥哥!”她喊了一聲,縱使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模樣的葉銘,可秋芷還是覺得喘不過氣。

    葉銘如同聾了一樣,沒有理會她。

    秋芷來了這麽多次,一直懇求著葉銘開口,但他從來就不曾回應。

    想起剛剛從陳妤那裏聽來的消息,秋芷咬咬牙,說:“葉哥哥,我去見了魔……缺月。”

    “缺月”這個名字一出口,葉銘忽然全身一顫——就像是一台老式機器終於被人上了發條,他一點一點地抬起頭來,露出那張麵無表情的臉。

    這還是自打葉銘被天機子關到此處後,第一次對外界有了反應。

    自己費了多少功夫想讓他理睬人,結果葉銘隻是聽見缺月的名字,就是這麽大的反應……秋芷壓下不甘,看著葉銘的雙眼問:

    “葉哥哥,缺月說你與爹爹有仇,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一定是那個魔頭想要挑撥離間對不對?”

    秋芷急切地想要求證:“葉哥哥,你快說啊,這是騙人的對不對?”

    葉銘目光有一瞬的恍惚。

    缺月……對了,缺月仍被關在這裏……他怎麽樣不要緊,缺月一定得逃出去……

    他死灰一般的眼神漸漸煥發出光彩。

    天機子跟他撕破了臉皮,終於肯跟他說實話,原來他當年之所以被留下一命,是因為天機子發現他竟是難得的純陽之體,打算先將他培養起來,等時機成熟再將他的內力吸幹。

    精純的至陽內力能讓天機子的武功精進一大層,他已經這般年紀,天資又有限,再怎麽樣都不會有太大進步,但他又狂熱地追求著力量,這才打起了這種主意。

    他想逼迫陳妤交出青木心法,理由也是一樣的,畢竟那可是號稱絕世功法,天機子怎麽可能不眼饞?

    “缺月……”隔了好幾日,葉銘終於開口說話了。

    由於久未進水,他的嗓音極度沙啞,並不怎麽好聽,像是破鑼鼓在響。

    聽見他說話,秋芷眼睛一亮,但聽清楚他念的是誰的名字後,強壓下去的嫉恨又開始冒頭了。

    自己是那麽擔心他,整日整夜為了他而睡不著覺,生怕一個錯眼父親就會殺了他,結果,結果……他第一個想到的還是那個魔頭!

    憑什麽!

    “葉哥哥,你為什麽要對爹爹動手……”秋芷隔著鐵欄杆看他,滿眼痛心。

    為什麽?

    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葉銘輕嗤了一聲。

    他記得清清楚楚,大堂上,當他問出“那場大火到底因何而起時”,天機子沉默良久,隻回了一句話:

    “你等到今日才來追究起因,不覺太晚了嗎?因何而起,又有什麽要緊的呢?”

    天機子說這話時,眼神是寒冰一樣的冷漠,仿佛人命在他眼中就是可以隨意采割的玩意。

    一整個村子的人,他的父母……就是天機子口中“沒什麽要緊”的東西。

    葉銘其實知道自己直接衝過來質問很是不妥,但是他忍不住……他迫切地想知道真相,甚至無法去忍耐。

    天機子是他從小敬重的長輩,他從來沒想過去懷疑,但是那句話……已經相當於是默認了。

    於是葉銘氣血上湧,當場就發了瘋似的想要殺了他。

    “葉哥哥,你說話啊!”秋芷見葉銘的表情十分不妥,不由急切道,“我會跟爹爹求情的,你向爹爹服個軟……”

    葉銘隻覺得她簡直天真得可笑。

    服軟?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殺了那個道貌岸然、人麵獸心的家夥!

    什麽正道大義、什麽慈悲仁德,在利益麵前都現了原形——統統都是假的!都是精心炮製的偽裝!

    在那副凜然大義的麵具之下,誰想到會藏著如此醜陋的嘴臉!

    葉銘的臉色隱隱變得猙獰。

    他忽然想起陳妤之前說的話,她問,是不是因為她被視為魔頭,所以就該死?

    不,不是她該死,該死的明明是那些滿嘴謊言的虛偽之人!

    “缺月,缺月……”葉銘低低地念著這個名字,仿佛這樣才能不讓鋪天蓋地的悔恨將自己淹沒。

    是他錯了……

    黑與白,是與非,正與邪——世界上哪裏會有絕對的標準?他過去憑什麽因為一個刻板的印象,對缺月做出那樣傷人的事……

    明明那個人從未害他,缺月看似清冷孤高,但麵對他時總是能拿出為數不多的溫柔,葉銘現在還能回想起她看著自己時,眼中溫和的笑意,以及那一絲難以察覺的……情思。

    到底為什麽,他要視而不見,要將傷了缺月的心,以至於令她身陷險境?

    他不能原諒害他家破人亡又蓄意遮掩的天機子,不能原諒滿口仁義實則貪婪算計的正道人士,可更加不能原諒的……其實是自己。

    真正傷了缺月的,是他自己。

    “叮,葉銘好感值+1,總計93。”

    “我活著,真像是一個笑話啊……”葉銘仰起頭來,望著地牢的天花板,嘴角勾起一絲自嘲的弧度,“愚不可及的笑話……”

    他動了動被吊起來的雙臂,穿過琵琶骨的鐵鏈被他的動作帶動,正輕輕作響。拉扯之間,骨頭被穿透的疼痛更為明顯,甚至到達了能令人昏厥過去的程度,但葉銘好似感受不到,緩緩地笑了起來。

    這笑卻比哭泣還要悲傷。

    “葉、葉哥哥?”葉銘這副異常的模樣令秋芷心驚膽戰。

    “從前,我總是在為難。我對自己說,我身負大義,萬萬不可與邪魔歪道為伍,但誰知……真正的邪魔歪道一直就潛伏在我身邊,而我,則是錯把真心當假意,落得這個下場也是活該……”

    葉銘歪了歪頭。

    他這一動,額前的碎發拂開,露出一雙枯井般的眸子。秋芷忽然發現,不知從何時起,葉銘的瞳孔周圍浮現出一縷淡淡的殷紅,像是血一樣的顏色,充滿著不詳的預兆。

    “我該死,可卻不是死在這兒,要死,我也得折在缺月手上,這是我欠她的……”葉銘喃喃道,“我欠她的……”

    他欠那個人一份真心,不過她或許已經不屑要了,所以……隻能把命賠給她。

    “所以在此之前——你們休想讓我死!”

    葉銘冷笑著,原本隻是離散在瞳孔邊緣的鮮紅迅速占據了整個眼眶,他體內的內力瘋狂運轉,隻一息間,就將身上的枷鎖完全震碎。

    小小的牢房裏憑空生起狂風,強大的氣流將欄杆擊碎,秋芷猝不防及被推了出去,後背狠狠撞在對麵的牆上。

    “葉……咳咳……”在這股仿佛能將人的骨頭碾碎的氣壓之下,秋芷近乎窒息,她不由自主地捏住脖子,臉色通紅,“停……停下……”

    她想讓葉銘冷靜下來,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她的眼中,倒映著葉銘的身影。這個人眸中盛滿了不詳的血色,麵如冰霜,緩緩地踏出已是一片狼藉的牢房,在路過她身邊時,僅僅是淡淡掃了一眼,就讓秋芷從頭到腳都變得冰冷。

    她無法自抑地發抖,驚恐到了極點。

    她知道的……葉銘是純陽之體,所修煉的自然是至陽至純的功法,這種功法本就需要修煉者心懷大義,光明磊落,若是生出陰暗的心思,功法的性質將會改變,雖然功力會大增,但是心性卻會受到極大的影響,嚴重者甚至會瘋掉……

    他會走火入魔。

    作者有話要說:  哎,繼續撒狗血~

    恢複正常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