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八一八我的重生夫君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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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呢, 我那麽好看, 他為什麽要討厭我……”

    1314聽著陳妤嚶嚶嚶假哭了半天, 終於克製不住地翻了個白眼。

    “哭什麽哭,趕緊的快幹活了。”陳妤的哭聲完全是雷聲大雨點小,1314壓根就懶得揭穿她,提醒道, “蘇祈淩在問你話呢。”

    “13,你快說我是不是變醜了!”

    陳妤覺得自己可委屈了, 她故意在1314耳邊狠狠抽噎了幾聲, 直到1314不堪受擾, 勉強回答了句“不醜,可好看了”, 她才心滿意足地收回眼淚, 轉而換上一副溫柔可親的麵孔,側過頭看向蘇祈淩。

    “太子殿下,您方才說了什麽?”

    因為之前那一場意外, 原本喧鬧嘈雜的街道陡然安靜下來, 陳妤一手還保持著掀開簾子的動作,眼底染上一絲疑惑, 不解地瞥了蘇祈淩一眼。

    她剛剛一探頭, 整個人就暴露在眾人的視野之下。外麵那些人們本就是抱著瞻仰大巫女的心思而來,隻不過陳妤一直呆在馬車裏,他們連個人影都見不著, 若不是那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小孩突然倒下,他們根本不會有一睹這位大巫女真容的機會。

    隻不過人是見著了,外麵看熱鬧的民眾卻是徹底被那副絕世的姿容給震驚到了,直到陳妤開口嗬斥那個侍衛住手,才慢慢回神。

    馬車外漸漸響起了私語聲,陳妤置若未聞,眉目間的神色仍是溫和有禮,隻詢問似的看著蘇祈淩,外界的喧囂似乎不能影響她半分。

    蘇祈淩當然注意到她的露麵造成了騷動,眉頭不易察覺地一皺,嘴上卻好脾氣地勸說道:“大巫女可是我的貴客,若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一聲便是,何須親自出手?”

    “多謝殿下,不過舉手之勞,就不勞煩殿下掛心了。”

    陳妤淡淡地頷首,但臉上的表情卻不以為意,顯然並不將蘇祈淩的話語放在心上。她再次將頭探出馬車外,朝那個髒兮兮的小男孩、不知為何淪落至此的十六皇子蘇祈言看去。

    蘇祈言早就將腦袋埋到胸前,他似乎沒有力氣再爬起來了,所以隻能蜷縮在地上,從陳妤的角度看過去,他一動不動,像是沒了氣息似的。

    這個小孩子是陳妤的任務對象,她當然不能放任不管,於是低聲向隨侍在馬車旁的婢女道:“萱蘭,我觀那孩子情況不妙,你帶人去將他安置好,等祭祀完畢後,我再行處理。”

    萱蘭並不覺這個吩咐有何不妥,神色如常地應了聲是。神宮上下皆知,白梨大巫女心地良善,隨手救治個小動物什麽的是家常便飯,隻不過這回要救的對象變成了一個人罷了。

    萱蘭領命離開,反倒是坐在一旁的蘇祈淩不甚讚同:“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就好了,我會差人將他送往醫館,大巫女不必擔憂。”

    蘇祈淩沒說出口的潛台詞非常明顯,那小孩不過是個乞兒,哪裏值得神宮大巫女親自去照顧!找一家醫館將他扔到那兒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至於能不能活下來,就得看天意。

    陳妤能聽出蘇祈淩的言外之意,但她也沒有表露出生氣的跡象,隻是搖頭拒絕:“這是白梨的私事,還望殿下莫要插手。”

    蘇祈淩臉色一僵,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惱意。換做平常,若是有人敢駁了他的意,他是無需忍讓的,可偏偏麵前的人是大巫女……所以退讓的那個人就變成了他。

    到底是心思深沉的人,那絲惱怒很快被蘇祈淩壓在心底。他不動聲色地望向窗外,眸色沉沉地看著萱蘭指揮侍衛將那蜷縮在地上的男孩抱起,而後斂下眸子,掩去了眼中的探究。

    隻是一個小乞兒罷了,左右不會有多大威脅,沒必要為了這麽個不足輕重的人,而與神宮的人鬧得不愉快。

    這樣想著,蘇祈淩將心裏那絲莫名生出的不虞完全收斂好,重新戴上一貫無往不勝的麵具,微笑著說:“既然你這般說了,我自然不會幹涉。”

    萱蘭正領著抬人的侍衛往陳妤這邊走來,陳妤背對著蘇祈淩,輕聲道:“殿下,您心神不寧。”

    蘇祈淩仍端著最為得體的笑容,聞言愣了愣。

    “您若是覺得不愉快,沒有必要去附和我。”陳妤注視著那個越來越近的瘦小孩子,繼續說,“因為如果我認為一件事應當去做,那麽即便您如何勸阻,我也會去做的。”

    蘇祈淩嘴角的笑意似乎淡了幾分。

    萱蘭在走到簾下站定,低聲向陳妤匯報,侍衛檢查過那個小男孩,他身上並沒有外傷,可能是生了病或中了毒,才導致現在這般虛弱痛苦。

    陳妤招手讓侍衛將她的任務對象抬近些,伸手撥開蘇祈言額前過長的碎發。他的小臉上沾滿了汙漬,像是在泥地裏滾過一樣,幾乎看不出臉蛋原本的顏色,一雙眼睛緊緊閉上,哪怕在昏睡中,睫毛仍不安地顫抖著。

    陳妤的指尖拂過他的臉頰,幹淨的手指上不經意也染了些許泥垢。

    萱蘭立刻就要掏出帕子給她擦淨手,陳妤搖了搖頭:“你把這孩子安置到後麵的空馬車中。”

    萱蘭不是多話的性子,接到命令後毫不猶豫地就照做了。

    陳妤望著蘇祈言被人抬走,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好像看見在即將離開時,蘇祈言驀地勾起一抹輕蔑嘲諷的笑意,但定睛再看,他仍是眉頭緊蹙,麵露痛苦。

    可能是看錯了吧……

    陳妤皺了皺眉,猶疑地想。

    解決了這件意外,儀仗隊重新啟程,浩浩蕩蕩地往皇家祭壇行去,陳妤亦閉上眼,靠著馬車壁閉目養神,對蘇祈淩時不時掃過來的隱晦視線視而不見,神色不能更淡定。

    其實陳妤能感覺到,蘇祈淩有好幾次都欲言又止,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最終卻沒說出口。兩個人就保持著沉默,一路到達了祭壇。

    大周敬畏神靈,所以祭祀儀式莊重又繁瑣,神宮大巫女作為儀式中最重要的主角,在祭祀開始之後就要不停歇地忙碌著。

    獻上祭品,祭天祈福,一連串的儀式下來,陳妤連口氣都沒顧上喘,早就累得不行,偏偏還要端著最完美無缺的儀態,半點差錯都不容許有,畢竟她代表的是整個神宮,若是出了岔子,神宮的臉麵就沒處擱了。

    祭祀的最後一環是祈雨舞,同時也是重中之重。

    陳妤脫下了祭祀時所穿的繁重宮裝,換上白紗舞衣,在萬民的仰望下,獨自一人走上上方的祭壇。在中央站定後,她抬起袖子做了個起手式,腳下踩著奇特的步伐,翩然舞動起來。

    有白梨的記憶在,陳妤跳起來十分順暢,同時,在這個過程中,陳妤忽然感到了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就像是腦海驟然變得異常清明,整個世界在她眼前揭開了麵紗,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轉圈時,陳妤的餘光無意中瞥到了坐在台下的蘇祈淩,他正襟危坐,目光專注地落在自己身上。

    但陳妤看的並不是他,而是他的……頭頂。

    蘇祈淩的腦門上金光閃閃,放在人群中像是在發光,想裝作看不見都難,陳妤的舞步差點就被這個突然發現的異狀給打亂了。

    陳妤用盡力氣,才勉強將快要跑歪的舞步給糾正過來,若無其事地繼續轉著圈,目光隻在蘇祈淩身上停留了一瞬,就移了開來,隨著身體的轉動投放到停在外圍的一輛馬車上。

    陳妤記得,蘇祈言就是被抱上了那架馬車,而現在,馬車的上空縈繞著一團黑雲,暗沉的雲層中似乎裹藏著無盡的殺機,陳妤隻望了一眼,渾身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

    萬千人群中,唯有蘇祈言和蘇祈淩兩人身上出現了異狀,不待陳妤驚訝,屬於白梨的記憶湧了上來,她幾乎立刻知曉這是怎麽回事了。

    蘇祈淩金光護體,是天生的帝王之相,上天欽定的“帝星”;但蘇祈言的命格就不像太子那麽好了,相反,他命中帶煞,命途極為凶險,是可以帶來無窮禍患的“災星”,若是被揭露出來,那可是人人喊殺的、過街老鼠一般的存在。

    “我以為大巫女這種職業是封建迷信的殘留,沒想到是真的……”借著白梨的雙眼親自看見了這種預兆,陳妤整個人都不好了,說話時帶著顫音,“我可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不信一切牛鬼蛇神的!”

    1314一眼看出她在發虛,冷冷道:“那你就更不應該怕了,接班人。”

    唯物主義的世界觀被碾成碎片,陳妤哇地哭出聲來:“但蘇祈言可是災星,我要是假裝不知道地把他留下來,以後要是他暴露了,我不會也被人架到火上烤吧!”

    1314溫柔地說:“八分熟,肉質更鮮美。”

    她終究還是失去係統的愛了!

    陳妤內心哭到斷氣,手腳上的動作卻不曾停歇,白色紗衣被風拂動,合著烏發在空中飛舞。

    正跳著祈雨舞的陳妤沒有留意到,蘇祈言所在的馬車簾子不知何時被人輕輕掀開一角,一雙黑眸帶著令人膽寒的冷漠直直望向祭壇之上。

    蘇祈言靜靜地看著那位身穿白衣的大巫女,眼中閃爍著複雜難辨的神色,太多情緒堆積在一起,讓他的眸子越發幽深。

    這是第幾次了呢……應該是第十次了吧,他的記憶越發地混亂,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記不住了,更別說記住自己最初的模樣了……

    最開始的蘇祈言,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

    他出身不高,雖然名義上頂著大周皇子的名號,但生母隻是個粗使丫鬟,而他隻不過是皇帝一次醉酒後的產物。他的生母在生產時難產而死,之後便被丟給了一個無子的嬪妃撫養。

    皇帝子嗣眾多,對於他這麽個不起眼的兒子壓根就沒有投以關注,若不是每年的年宴所有皇家子弟都必須出席,皇帝怕是早忘了還有這個兒子。

    父親漠視,養母不愛,他的日子從來都過得艱難,但即便這樣,他仍是知足的。

    他沒什麽野心,也頗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其他兄弟虎視眈眈的那個位子,是決計輪不到他去爭的,所以他安安分分地待在角落,隻求能平安地活過一世。

    但是就連這麽簡單卑微的願望……也總是一次又一次無情地被打碎。

    而造成這一切的人,就是他的三皇兄、被百姓所讚頌的太子殿下蘇祈淩。

    他曾經聽說過,蘇祈淩被神宮大巫女斷言為“帝星”,是生來就要成為帝皇之尊的人,這樣的人他羨慕不來,隻能小心翼翼地仰望。

    可是他從來沒想到,自己這樣毫無威脅的皇子,居然會被卷入到蘇祈淩和其他皇子的爭鬥中而死於非命。

    這是他的第一次死亡。

    再次活過來時,他又變成了年歲尚小的十六皇子,這一次,他倍加珍惜自己的性命,更加小心地將自己隱藏起來,整日縮在宮中,但就是這般與世無爭,他卻還是因蘇祈淩而死。

    接著是第三次,第四次……在這之前,他重生了九次,每一次都活不過二十,不得善終。

    有一次他幹脆在重生回來後就假死出宮,打算離皇宮遠遠的,隱姓埋名地過活,但卻因為蘇祈淩的某次微服私訪遇刺,莫名卷入其中身亡;還有一次他想著不如拿下皇位,這樣就沒有人能害死他,結果眼看他就要成功了,卻因為莫名其妙的緣故功敗垂成,皇位兜兜轉轉仍是回到了蘇祈淩手上……

    那麽多次的重生,那麽多次的死亡,總是與蘇祈淩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似乎生下來……就要因為蘇祈淩的原因而死。

    第九次重生時,他徹底打消了反抗的念頭。

    他想,或許他就是不該活在世上的人,老天要拿走他的命,他注定就無能為力。

    那一次,他已經平靜地認命了,結果就是在這時,他無意中偷聽到神宮大巫女與皇帝的對話。

    他記得清清楚楚,每一個字都刻入了骨髓裏,那個名為白梨的大巫女神情淡漠,如同高高在上的仙子一樣,對皇帝說:

    “太子殿下乃帝星,生而尊貴,但我勘破天象,算出殿下命裏有一劫……陛下無需擔憂,太子殿下是神靈欽定的江山之主,上天自會為他化解劫難,十六皇子命格凶煞,是千年難遇的災星,待時機成熟,災星將為帝星擋去一劫,此後殿下的命途將順暢無憂……”

    大巫女的一席話後,他隻覺得兩耳嗡嗡轟鳴,喉嚨中一股腥甜湧上來,苦澀得要命。

    他不記得當時是怎樣跌跌撞撞地回到宮中了,把自己關在房間後,他就不可抑製地開始大笑,笑得幾乎要咳出血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為什麽他總會因為蘇祈淩而死?因為他是災星啊!

    蘇祈淩是注定的帝王,身份尊貴無匹,連老天都要偏幫於他,而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命中帶煞的災星啊!能為蘇祈淩擋去劫難,或許在他那個冷血的父皇看來,這還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呢!

    可是憑什麽——憑什麽!

    一次也就罷了,為什麽足足九次,每一世都不能放過他!

    為什麽僅僅就憑著大巫女一句話,他的命運就要被注定,再也沒有更改的餘地?蘇祈淩是帝王,是貴不可言的人……可他呢,他難道就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憑什麽就因為這種可笑的理由,讓他一次次在絕望中死去,又活過來,連解脫的機會都無法擁有……

    第九次,他仍像大巫女所斷言的那樣,為蘇祈淩擋去了一次死劫。

    第十次重生,蘇祈言睜開眼睛,眼中一點一點變得死寂,直到最後,最後一絲光亮被無邊的黑暗吞噬。

    他已身在地獄……那又何妨拉所有人來陪葬!

    蘇祈言很快謀劃了自己的假死,從皇宮中脫身,因為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所以過程順利無比。他隱瞞了身份,卻沒有第一時間離開王都,而是在這裏潛伏下來,靜靜地等待著。

    擁有了九世的記憶,蘇祈言很容易就在大巫女前來王都主持祈雨祭的時候,找準時機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個人果然上鉤了,還命令侍女將他收留。

    從前,蘇祈言無數次聽說大巫女仁善,他也的確利用這一點與她搭上了線,但在陳妤開口救下他時,他的內心卻卷起熊熊火焰,滔天的憤怒差點就他的理智淹沒。

    你善良,你仁愛,你對著一個陌生的小孩子都能伸出援手……那為什麽,為什麽……我隻是背負了所謂的災星之名,你就能冷漠地推我去死,去為蘇祈淩擋槍?

    蘇祈言的心上像是結了層厚厚的冰霜。

    他這一次重生,挾裹著濃烈的怨恨與不甘而來,他恨皇帝,恨蘇祈淩,恨整個蒼天……但大巫女卻最是令他心情複雜。

    若不是大巫女的預言,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

    蘇祈言神情恍惚地注視著祭壇上翩翩起舞的人,手不自覺地撫上心髒的位置。

    為了接近大巫女,他給自己下了毒,毒發之時心髒抽痛,生不如死,這也是他時時刻刻在提醒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而來……

    神宮大巫女的一句話,讓蘇祈淩風光無限,卻判了他死刑,那麽,他就要讓陳妤改口!

    他要讓她親口說出,他蘇祈言才是命中注定的帝王,整個大周應該屬於他!

    蘇祈言一直幽幽地望著祭壇,祈雨祭在陳妤的一舞中結束,聚攏的人群逐漸散去,陳妤也不見了蹤影。

    就在蘇祈言思考著接下來要怎麽做時,他忽然看見陳妤身邊那個叫萱蘭的丫鬟走了過來,溫聲地說大巫女想要見他。

    蘇祈言十分乖巧地點頭,也不問什麽,安靜地跟在萱蘭身後,走入了陳妤所在的車輦中。

    他能感受到一道溫柔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非常平和,不帶一點侵略性,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蘇祈言掀起眼皮,飛快地望了眼陳妤那張含笑的麵容,像是受驚一般,立刻就低下頭去。

    “別害怕。”陳妤放柔聲音,安撫道,“你隻是生了病,我是來給你治病的。”

    蘇祈言脖子一縮,像是十分畏懼,陳妤見狀,無奈地笑了笑,也不逼迫他上前,轉而輕聲問:“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麽?”

    蘇祈言盯著自己的腳尖看了好一會。

    就在陳妤以為他不會回答,正想將這個話題跳過去時,蘇祈言冷不丁開口了,他年歲還小,聲音是屬於孩童的清脆。

    “無言。”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低聲說,“我叫無言。”

    這是他給自己取的名字。

    他命途多舛,一生都為他人做嫁衣,神靈不公,蒼天無言,可他偏要打破這既定的命運,他要讓老天認了他這個異數!

    作者有話要說:  魚妹遇到的就是第十次重生的小豆丁啦,之前蘇祈言遇到的大巫女都不是魚妹~

    話說昨天過生日,被朋友拉去喝酒,睡到第二天日上竿頭才起來……唉,人老了,浪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