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蘇祈言跟踩點一樣, 每隔三天就準時出現在陳妤麵前, 見麵第一件事就是主動地將袖子挽起來, 露出手臂，表情乖巧地等待她紮針。

    陳妤感覺就像是養了隻小寵物似的，到點了就跑來找你討吃的，看著蘇祈言露出一臉乖寶寶的神情, 即便知道這多半是裝的，她還是忍不住覺得可愛。

    於是紮針的時候, 她一時控製不住自己的雙手, 就好似不經意地將蘇祈言的小手小臉摸了個遍。

    蘇祈言住在神宮有大半個月了, 陳妤特意吩咐廚房給他弄些營養充足的食物，使勁地想要將他喂胖。

    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營養可不能跟不上, 於是這半月來一向在吃食上崇尚清淡的神宮破天荒地大量采購進肉菜，要不是萱蘭委婉地勸說，陳妤可能就一天五頓地給蘇祈言投喂了。

    不過這麽折騰下來還是有明顯效果的, 蘇祈言的小臉上終於長了點肉, 不像以前那樣隻能摸到骨頭，看上去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但與此相對的, 陳妤更加喜歡沒事就捏捏他的臉頰, 麵上端著一副慈愛的好姐姐模樣，內心裏卻感動得涕淚橫流。

    她總算有點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都喜愛玩養成了，手把手地投喂一個小團子, 看著他從骨瘦如柴變成如今的白白胖胖，那成就感簡直能讓她吹一年。

    最後1314看不過去她這種沒事摸摸小手戳戳小臉的癡漢行徑，忍不住開口：“你說過他不是好人啊。”所以你對著敵方獻什麽殷勤！

    陳妤掛著傻家長笑，說：“沒關係啊，你看咱們的孩子又乖又好看，做什麽壞事都應該獲得原諒的。”

    1314：“你為什麽非要強行給自己操人設？什麽叫‘咱們的孩子’，我不認！”

    陳妤讚同地點點頭：“也對，你是我爸爸，言言應該是你孫子才對。”

    1314：……這個智障簡直有毒！

    它放了狠話：“陳妤你給我等著吧，等我升職成部長，有了外出公幹的權限，我要將你套上麻袋，一晚上揍六次！”

    陳妤用哄孩子的語氣敷衍道：“乖乖別生氣哦，六次怎麽夠哦，我躺著讓你揍一晚好不好？”

    1314：……媽的氣到變形！

    蘇祈言可不知道陳妤已經把他當成了兒子來養，也不知道1314已經被強行晉升為爺爺輩，他隻是覺得大巫女近來看他的眼神越發地溫柔，甚至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似乎隻要他開口，無論他想要些什麽，眼前的女子都會無條件地給予。

    但這怎麽可能？他嚐過太多的苦，早就不會相信世上還存在不求回報的善意，利用與被利用才是他人生裏永恒不變的主題，原本就黯淡無光的天空一早就不會再有光亮照進，徹底墮入了無邊的黑暗。

    盡管內心嗤之以鼻，但這並不妨礙蘇祈言利用陳妤表現出來的善意。

    在最後一次紮針結束，陳妤宣布說他體內的餘毒已經完全除盡後，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靜悄悄地離開，而是站在原地踟躇良久，臉上流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

    陳妤馬上善解人意地問道：“阿言，你還有何事？”

    蘇祈言低下頭，像是極為羞澀一般，小聲地說：“大人，您能不能……教阿言識字？”

    此時陳妤正坐在椅上，手裏翻看著一本記載各種巫術的古書，聞言愣了愣，很快笑著點頭：“我竟沒有問過你是否開蒙，這倒是我的疏忽了……”

    陳妤驀然想起之前派人給蘇祈言送去的珍貴膏藥，她還在那盒子裏附上了一張手寫的用藥說明，既然這樣他豈不是看不懂？

    不過也說不準，畢竟她家的寶寶是少年影帝，套路很深，再說了，一個皇子真的會不識字麽？

    陳妤自認是個寵愛孩子的好家長，所以她非但沒有提出質疑，反而高興地接下了套路，主動配合地提議道：“我近來清閑，倒是可以教教你。”

    蘇祈言猛地抬起頭，眸子像是一刹那被點亮，那裏麵的歡喜毫無遮掩地溢了出來。

    “我、我不敢麻煩大人，您給我一本啟蒙的讀本就好……”

    陳妤輕輕笑出聲：“就算把書給你，你能看懂麽？”

    厲害了，要不是知道他的內心毫無波動，陳妤都要被他精湛的演技給騙過去了。

    蘇祈言皺起眉頭，看上去為難極了。

    於是陳妤拉開身邊的椅子，拍了拍示意他過來坐下，同時就地取材，將手上的書攤開擺在桌上：“既然你提了，趁著今日有空，不如先教你認字吧。”

    蘇祈言瞄了一眼，認出她拿著的書是神宮珍藏的孤本，目光不由一閃。

    他當然是識字的，但他需要一個理由來查閱神宮收藏的巫術古書，那些珍本隻供巫女們翻閱，其他人是萬萬不能碰，不過若是大巫女主動允許他看，別人也挑不出毛病，不是麽？

    逆天改命的方法，一定存在於這些古書之中……

    蘇祈言假裝糾結了一會，還是走上前去，坐在陳妤身邊，臉頰有點發紅：“大人不要嫌棄我愚笨。”

    說著視線落在桌上攤開的書頁上，那上麵密密麻麻地記載了他看不懂的符號圖畫。

    陳妤翻到有字的一頁，指著道：“你是初學，本應以大周學堂裏通用的千字文做啟蒙，但是神宮中大多都是巫術藏書，就委屈你將就一下了。”

    蘇祈言巴不得他看的是這種書，絲毫不帶勉強地點頭：“大人肯教我，阿言就感激不盡，怎麽會是委屈呢？”

    陳妤笑著瞄了他一眼，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那力道極輕，透著一股淡淡的寵溺。

    蘇祈言不知怎麽的，忽然就生出了一點莫名的別扭。

    他活了很多世，但從沒有與任何一個人這麽親近過。他父母不愛，也不曾有愛人，別說這般親昵的舉動，就是肢體接觸也是少有，但陳妤卻總是喜歡觸碰他，臉上掛著笑容，好似極為滿足一樣。

    一開始蘇祈言是極為不習慣的，但他的理智告訴他要忍耐，暫時不能忤逆這個對他來說大有用處的女人，於是忍耐著忍耐著……某天他就發現自己對於這種接觸已經習以為常了。

    不但不再排斥，竟然還隱隱覺得這樣沒什麽不好……

    他這是中了什麽邪？

    蘇祈言心中微微一凜，突然就有了事情快要脫離掌控的緊迫感，於是他往後一仰，裝作無意地避開陳妤即將落下的指尖，低聲說：“大人放心，我會努力學好，不會辜負您的教導。”

    陳妤本來要再戳一戳他的臉頰，誰知卻落了空，手指在半空僵了一瞬，又若無其事地收回。同時麵上換了一副十分正經的表情，清咳了聲，指著書上的字念了起來。

    蘇祈言自然是注意到她那一瞬的停滯，知道她必定心裏尷尬，原本還以為陳妤多少會表現出不悅，但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轉眼又溫柔地教他念字。

    總是這樣……無論發生了什麽，這個人都是同一副表情，像是永遠也不會生氣一樣。

    真想……撕掉她那層礙眼的笑容啊……

    蘇祈言一邊磕磕巴巴地跟著陳妤一塊念書，一邊在心底翻滾著陰鬱的念頭。這絲黑暗的苗頭一生出，就止不住地瘋長，直至占據了整個心靈。

    奇妙的是，在這個帶著滿滿惡意的想法生長起來後，原先被仇恨籠罩的心上竟稍微明亮了一些。

    蘇祈言還沒有意識到這個變化，就聽陳妤柔聲問：

    “這一行的字，我已教會你念，你可還記得？”

    蘇祈言思考了幾秒，謹慎地點頭：“記得。”

    於是陳妤便將書推到他麵前：“你試著自己來念一遍，你若是能在一月之內將這本書上的字認全，每晚我便多獎勵你一疊糕點。”

    蘇祈言聽聞後，嘴角十分隱蔽地抽了抽。

    大巫女似乎對把他養胖這件事抱有極大的熱情，像是喂豬一樣頻繁地往他嘴裏塞各種吃的，尤其是她不知哪裏來的認知，覺得小孩子就是愛好甜食，於是讓膳房天天變著花樣做糕點。

    一天兩天還好，時間長了蘇祈言就敬謝不敏了。

    哪怕他對甜食並沒有什麽惡感，也架不住這種吃法——於是，端到他房裏的糕點，絕大部分就落入了打著關心名義前來探望的大巫女肚子裏。

    有時候看著陳妤吃糕點的模樣，蘇祈言會突然覺得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孩子。

    “大人，我能向您討要另外的獎勵麽？”蘇祈言真的不想再在桌上看到甜食了。

    陳妤詫異地瞥了他一眼，皺了皺眉，似乎很不解為什麽他對這個獎勵不心動，但秉著寵孩子的原則，她還是問：“難得阿言會開口向我討要東西，說罷，隻要是能尋來的，我便給你。”

    “不是什麽特別的東西……”蘇祈言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臉，目光釘在書上，道，“大人，您能為我……測一次命麽？”

    話音剛落，他就看見陳妤揚起眉，表情驚訝，甚至連唇邊的笑意淡去了都沒注意到。

    果然她不笑的時候……更討人喜歡。

    蘇祈言的眸子閃了閃，看著陳妤的笑容崩塌，心中那股縈繞不散的濃重怨氣竟奇妙地斂去了少許。

    要是這張臉上，出現更為驚恐的神色，那就更好了啊……不過不急，總歸會有機會的。

    他悄悄揚起一抹冷淡的笑意。

    “叮，蘇祈言好感+10，總計0。”

    陳妤也在心裏笑了起來：“他真可愛啊，我就喜歡這種爽快給好感值的，果然是我養大的孩子，和我一樣都是吃可愛長大的。”

    1314覺得它就要崩潰了。要不要臉，要不要臉？養了隻有半個月，什麽叫是你養大的？

    加戲難道就不遵守基本法嗎，辣雞！

    作者有話要說：　　魚妹：我最可愛！！！

    1314：哪裏來的野雞總是給自己加戲

    求不要嫌棄短小，等我答辯完了，會有機會肥起來的，我發四！